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离笙儿的其他类型小说《春风不渡烬红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羊六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出生将门。小时候别的姑娘抚琴弄墨,唯独我舞弄长枪。军中将士,朝廷权贵人人都把我当成男人婆,只有沈离待我温柔,会心疼我练武辛苦,在我受伤时替我上药陪伴。他说,等我二十岁的生辰那日,就会上门提亲。相识十二载,我从未怀疑这承诺,直到他当上太子,可第一件事就是让她的外室入主东宫。“如果不是你手握兵权,我怎么可能会让浅浅受委屈。”“这太子妃之位,从来都是浅浅的。”他放任外室杖毙我的贴身丫鬟,夺了我娘亲生前留给我的佩剑,还打掉了我孩子,喊他和他外室的孩子叫笙儿。笙儿,分明是当年我和他约定我们孩子的名字。他既然这么爱他的外室,那我便成全他们。“小姐,二皇子来了。”听到门外下人通报,我脱下外衫,满脸羞涩:“明日我要出征,没三五个月回不来,既然你来...
《春风不渡烬红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我出生将门。
小时候别的姑娘抚琴弄墨,唯独我舞弄长枪。
军中将士,朝廷权贵人人都把我当成男人婆,只有沈离待我温柔,会心疼我练武辛苦,在我受伤时替我上药陪伴。
他说,等我二十岁的生辰那日,就会上门提亲。
相识十二载,我从未怀疑这承诺,直到他当上太子,可第一件事就是让她的外室入主东宫。
“如果不是你手握兵权,我怎么可能会让浅浅受委屈。”
“这太子妃之位,从来都是浅浅的。”
他放任外室杖毙我的贴身丫鬟,夺了我娘亲生前留给我的佩剑,还打掉了我孩子,喊他和他外室的孩子叫笙儿。
笙儿,分明是当年我和他约定我们孩子的名字。
他既然这么爱他的外室,那我便成全他们。
“小姐,二皇子来了。”
听到门外下人通报,我脱下外衫,满脸羞涩:“明日我要出征,没三五个月回不来,既然你来提亲,不如今日就当你我提前大喜之日。”
“我今日来不是提亲的。”
我抬头,他果然两手空空,满脸错愕。
“沈离,你是不是改了主意,不想娶我了。”
见我红了眼,他紧紧牵了我的手,温柔如旧。
“眼下太子之位悬而未定,这次出征若用你我商议之法获胜,我将坐稳太子之位。”
“在我心里,只有世间最好的才配得上你唯有以太子妃的头衔提亲,才算了了我多年心愿。”
这夜我们和衣而眠,天亮后沈离亲自替我穿上铠甲,又替我挽好了发。
等他离开,丫鬟进来打扫。
她们早对沈离留宿见怪不见。
他虽为皇子,但幼时母妃地位低下,衣食不饱也是常事,住处更是潮湿闷热。
我爹常年征战,这府中只我一人。
他从一开始每隔三日来书房读书习字,到最后留宿半月,早就是我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直到成年分府后,这秘密才算结束,他待人温和,又讲究礼教规矩,府中下人也放心他,把他当成了半个姑爷。
“这是二皇子送的生辰礼物吗?”
丫鬟从被子下翻出一枝珠花,带在我头上。
“真美。”
“这发髻是最时兴的,也最复杂,奴婢学了许久都没学会,还是二皇子有心为了送珠花学这么复杂的头发髻。
等日后小姐和他成亲,奴婢们怕是还要向姑爷学习怎么挽发呢。”
“只是小姐最喜芙蓉,二皇子怎么送了这个花样来。”
丫鬟们嬉笑玩笑,说者无心,我盯着那珠花,笑意稍浅。
我母亲对铃兰过敏,误食了铃兰花粉才会生我后出血暴毙。
这事是府里的忌讳,没人提起,我也只和沈离说过一次。
他一向细腻体贴,这次怎么忘了。
三个月的战事,因为大雪又多拖延了半个月。
捷报回京之日,沈离因为献策有功被立为太子。
我赶不上回去祝贺,却在梦里见到他头顶七珠礼冠,手持太子金印,一把把踏上那高台,当众求娶我为太子妃。
梦醒,归途。
还未入京城,大街小巷都是祝贺。
不是祝贺我大胜而归。
而是为了我和他的婚事。
我正疑惑要问清这话从何而来。
抬头,沈离出城十里来接我,亲自扶我下马。
带着一封赐婚的旨意,携手和我入宫面圣谢恩。
“在立太子之日,沈离当众向朕求娶你为侧福晋,说你二人早就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既如此,月底就是好日子,你们二人婚后定要……”如何出宫我已记不清。
只记得说好的太子妃成了侧福晋。
进宫路上他明明有机会告诉我,却直到入宫,让我全无准备,险些殿前失仪。
我失望不解,第一次发了脾气将他关在门外,把我们二人这些年的信都翻出来想要撕掉。
告诉他我要用所有军功拒婚不嫁。
沈离被拦在门外,一向温雅的人急的险些拆了门:“你手握兵权军功甚伟,我刚被立为太子,若这时求娶,只会惹得陛下忌惮。”
“若不说你我情投意合,他根本不会把你嫁给我。”
“我只会有你一人,太子妃之位也不会再有他人。
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懂我的心吗?”
我想起沈离过去的不易,再次被说动。
刚打开门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等我二人成婚后,我会弥补你的委屈。
日后等我继位登基,你就是我皇后,咱们得孩子就是太子,我定不会让他和我一样小心翼翼,连娶心上人都要这般小心……”旨意已下,婚事情意人人尽知,我也没有退路。
只能咽下委屈。
许是怕我当真生气离了他。
沈离丢开从前遵循的规矩,径直抱起我,将我压在床上。
一连半月的夜夜缠绵,他也比从前更加体贴,日日盯着我喝汤养身。
未到成亲之日我就查出有孕。
我满心欢喜,沈离将我当成了易碎的琉璃,不让我骑马,收了我的长枪不许我练武,只让我在府中静养。
可我一贯大大咧咧,越是这样,就越是待不住。
正巧军中有事务要我处理,我溜出去却不想马儿受惊,将我跌落。
万幸胎儿没事,太医要我卧床三月。
又带来陛下口令,让我把军中事务暂交给沈离。
说罢,又盯着记录我孕期的脉案,欲言又止。
我只当他看出我比婚期早半月有孕,尴尬之中正巧沈离姗姗来迟,亲自送太医离开。
回来见我失落,又握着我的手温声安慰:“这军令在我手里,和在你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父皇这是体谅你,不忍你孕中操劳,等咱们孩子出世,我第一时间把军令还给你。”
他不仅不怪我,还安慰我。
让我心里好受些,也知道如今这样自然是养胎为重。
刚把军中手令移交给他,转头就见他命令了丫鬟将东西收拾好,搬去了书房。
见我委屈,又在我头上落下一吻。
“太医说,胎儿不稳,你我最近不能同房,我暂且搬出去住。”
“我本也不用搬。
只怪我对你一向没有自制力。
不过三个月,我忍忍就是。”
这油腔滑调听着陌生,他过去从不说,我突然发觉沈离渐渐变得不同。
立太子后,他披在身上多年的谨慎,谦逊不在。
我为他的改变高兴。
但又有些不安。
原以为三月分房日子很快,可转眼四个月过去,始终见不到沈离要搬回来。
每每我提起,他总是推脱刚当太子,又兼管军中事务繁多,怕自己晚归影响我歇息,让我暂且忍耐,多体谅他。
我虽理解却难免失落委屈。
丫鬟青青出门采买回来,见我恹恹不欢忍不住哄我。
“奴婢刚还看到太子进了京中最好的首饰铺,定然是给你买礼物去了,太子对您的心意,全京城谁不知道。”
我满心期待。
特意学了他爱吃的菜亲手做好。
等到夜半三更,终于将人盼回来。
沈离尝过菜,没说两句就哄着让我回去休息,说在外喝了酒,怕酒气扑到我。
我拦在门前,问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离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让人从库房找出一匹锦缎。
还是那副温柔模样。
“等孩子出生,定想穿你亲手做的衣服,你要是在府中无事,可以学做女红。”
当晚我就失了眠。
第二日送沈离上朝,我拉着青青仔细盘问昨日是不是真的看到沈离在首饰铺。
“不会看错,我分明看到太子买了对并蒂花耳坠出来的。”
我的心从头凉到尾。
昨夜沈离的确喝了酒,但满身酒气都没盖住领口的脂粉味。
怀疑一旦种下。
过去忽略的蛛丝马迹都重新入了眼。
他外袍上特殊的脂粉味。
衣角上出现从未见过的针脚,甚至脖颈处的红痕,无不体现他的变心。
我跟着他,亲眼看到他揽着那女子的腰肢,入了避人的小院。
等到日落出来时,那女子替他扣着衣襟,又被沈离拽着压在怀里。
我看着他们二人吻得难舍难分,全然不是在我面前讲究克制,规矩的沈离。
我一步步站定在他们二人前,亲眼看到她耳朵上带着并蒂花耳坠。
头上插着各色各样的铃兰珠花。
那甜腻的脂粉,也是沈离衣袖上沾染的熟悉味道。
一股寒意直逼心头,胃里翻涌让我直接吐了出来。
也惊醒拥吻的二人。
“你怎么来了。”
沈离忽而变了脸色,第一反应是挡在那女子面前。
我还未做什么,他就这般袒护那女子。
女子身姿如柳枝一样曼妙,容貌宛如芙蓉花,揽在沈离胳膊上的臂弯如雪藕。
很美。
反观我倒印在一旁水坑里的影子,浑圆的肚子,满是粗糙疤痕的手。
宛如小丑。
“我最厌恶那些娇滴滴的女子,她们只懂装扮自己,只攀比谁的裙摆绣了什么花,却不知民间疾苦。”
“只看外在的皆是俗人。”
过去安抚不让我自卑的话和眼前的画面反复凌迟我的心,痛到说不出话。
忽然从他们二人院子跑出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踢向我的小腿。
那孩子眉目和沈离如初一辄。
他们二人,竟早已生子!
腿上的伤竟连着腹中也传来绞痛。
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等我醒来时,已经回到太子府。
丫鬟哭着跪了一地,孩子没了。
太医说因为我过去征战多年身子身子本就亏空,没按医嘱静养才会一时伤心丢了孩子。
那是一个已经成人形的男胎。
沈离姗姗来迟,接过丫鬟手里的汤药喂我。
“我替孩子做了长生牌位。”
“养好身子,你我日后还会有孩子。”
我撑起身子,连责问都没力气。
只抱着那写着孩子生辰的牌位落下泪。
我恨沈离的轻描淡写,恨他闭口不提那日。
但更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
十二年的感情,让我没第一时间推开他,短暂依偎在他怀里片刻以求安慰。
直到外面的嘈杂声和女子陌生的嗓音让我惊醒。
见沈离目光躲闪,我逼问才知道,我昏睡的三日,他带着那女子和孩子已经住了进来。
我质问他是不是要将那个女人立为太子妃!
那孩子是不是他们二人所生!
冲下床,抽出佩剑就要去把人赶出去。
沈离沉下脸,再无半点温情。
“太子妃只会为你空着。”
“浅浅入府不过是暖床的名义,孩子也只是我可怜孩子认下的义子。”
“你如今疯癫的模样也怪不得会保不住孩子。”
我恍惚眼前这个满口谎言的沈离,总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只看见他拂袖而去的背影。
伤心之余,依稀觉得浅浅这个名字熟悉,让青青出府去打听。
又写了一封手信让她送出去。
第二日醒来,那女子坐在我床前,摆弄着我孩儿的灵牌。
我嘶吼着让她滚出去。
但府中下人冲进来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手里拎着的一个血淋淋的人,正是我派去的青青。
此时早已没了气息。
白浅浅摆弄着那太子妃的金印,和我炫耀。
“这丫鬟鬼鬼祟祟,偷了府里的东西被打死了,知道是姐姐你的陪嫁,送来让姐姐看最后一眼。”
“太子说您行迹疯狂,让我暂管府中事宜,姐姐你的其他陪嫁都太惯着你胡来,竟放任你怀着身孕还跑出去这才丢了孩子,如今她们都被太子发卖干净,姐姐日后缺人伺候,只管找我讨要。”
我气的发抖,但喝了安神药此刻浑身无力,只能恶狠狠瞪着她。
过去战场遭遇被围困数月,敌军剑逼我咽喉时,我都没眼下的情景狼狈。
她俯身贴在我耳边,愈发得意。
“姐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何必偷偷摸摸的,要不然这丫鬟也不至于枉死。”
“太子没骗你,我不过是沈离母亲留下的照顾他的丫鬟,以我的身份本就当不得太子妃,但如今你丢了孩子,我的孩子一日日长大,子凭母贵的例子在这京城里也不算新鲜了。”
“外人都说你们二人青梅竹马?
我呸,若不是我在宫里偷来吃食,沈离早在遇见你前就饿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我们自小相伴,依偎取暖,我们才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他要上爬,要当太子,必须找靠山,你是将军独女,是我们精挑细选下,最合适的依仗,所以才有那次相遇。”
她站起身,不经意露出衣口下的暧昧。
居高临下,变本加厉讥讽我。
“相伴多年,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从不碰你,你武刀弄枪走路带风没半分女子柔顺,为了太子之位他才隐住厌恶,用规矩当借口避开和你亲近。
你怕是不知,每次从你这回去,他都和我颠鸾倒凤半日,弄得我下不了床。”
“你这孩子本就保不住,当初为了你这门亲,沈离说你早有了他的身孕,逼得陛下为了颜面赐婚。
所以他才在婚前和你同房就是为了让你早些怀上孩子,可日子久了,月份对不上还是欺君,那次惊马没让你小产算这贱种命大,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日日喝来养胎的汤药,早就成了把这孩子掐死在腹中的毒药。”
“姐姐放心,我和沈离多亏了您的军功,才有如今的富贵,太子妃之位只会是您的,我要沈离的心和全部的爱就够了。”
这些话把我过去珍视的一切撕碎。
那十二年的情谊,竟是彻头彻底的谎言。
我看见她挂在荷包上的坠子,分明是我佩剑上的剑坠。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被我一直供奉起来,不舍得带过一次。
哪能被她沾染。
我扫视着屋子,长枪铠甲早在怀孕时,沈离说怕我看着伤心,让人收了起来。
唯有那柄剑,他知道对我的重要留在房里。
院子里碰撞声和白浅浅脸上的得意让我生出怀疑。
撑起身子出了房,看到剑被那孩子当成破铜烂铁般抹着泥巴。
我冲上前,一把夺过佩剑仔细检查。
白浅浅突然尖叫,抱起孩子抬手划破他细嫩的皮肤。
对着我跪地磕头:“求侧妃给我一条活路,给孩子一条活路,不要杀我们。”
沈离呵斥瞪着我:“侧妃!
你在做什么!”
我看清了沈离皱眉冷漠护住白浅浅和那孩子的模样。
白浅浅受到惊吓,小声哭泣:“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对她没有威胁,太子你是看在娘娘的面子对我照顾,让她不要和你生出误会。”
“我没想到姐姐这般狠心,竟要杀了咱们的笙儿给她的孩子陪葬!”
笙儿。
那是我和沈离儿时玩笑说过,日后要有孩子,就起这个名字。
沈离也想到了这遭,瞳孔骤然一缩,抿紧了唇。
我站直身子,泪水无声滑落。
“沈离,我只问你,是不是一开始你就没想留下咱们的孩子。”
“是不是你处心积虑接近我,都是为了当上这个太子。
你也从未爱过我,过去种种都是欺骗。”
沈离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问询般看向白浅浅。
白浅浅察觉出什么,拉着他的衣袖愈发可怜。
“姐姐派人去查了咱们的事,她什么都知道了。”
沈离面色晦暗,握紧了拳头。
“既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你要恨就恨我。
只要你别惹出是非,莫要伤害孩子和浅浅。
你的位置没人能动摇。”
“你我二人,还能和从前一样。”
我扬天苦笑,我笑被他们二人的戏弄,更笑沈离这时候还在关心那对母子。
他如果冷静想想我的为人,我戎马多年。
父母祖辈世世代代为了守护各方百姓丢了性命。
我不屑更不会去伤害一个孩子。
我在意的从来也不是正妃还是侧妃,我在意的从来都是他的承诺和真心。
可笑我能能看透敌军轨迹和奸计。
竟从未看清过他。
我抽出那剑,挥断一缕发。
扔下脚下。
“侧妃如何?
太子妃又如何?
就连你,我都不要了。”
“过去种种是我眼瞎识人不清,今日我便拨乱反正。
你我结发为夫妻,今日如同此发,斩断一切。”
“和离之后你我再无关联,我不恨你,也不再爱你。”
沈离看着那发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似乎没想到我能这般决绝。
他咬牙切齿:“和离?
你做梦!”
“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刚上前一步,我挥起长剑横在我们之间,不让他前进一步。
我讥笑,看他的目光如同陌路人。
可小产到底让我伤透了身子,喝的药也下足了安神散力的药,喉咙忍了许久的腥气一口喷出。
沈离冲上来抱住了我,不顾被剑划伤。
“太子!”
白浅浅惊惧看着他这般,但沈离早已忘了他们母子还在身边。
见我紧闭着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他被激怒面色铁青,“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是我的妻!
就算死也要葬在我身边,你我是陛下赐婚,我不同意你别想离开!把侧妃关入房里,用铁板封门,再不许她出门一步!”
这是我最狼狈的时刻。
沈离说到做到,用铁板封了所有门窗,每日只派府中一个天聋地哑的老奴来送饭。
为了防止我自尽。
送来的吃食和水都放了放我虚弱无力的药,就连屋子也日日不间断点着软骨香。
就算我不吃不喝只要喘气,也被药力侵蚀的浑身乏力只能躺在床上昏睡。
我梦到许多过去的事。
梦到我和沈离初见在宫中。
那时我爹还在,为了方便把我打扮成男孩子带去军中玩耍。
举止都是模仿军中的叔伯大口吃肉,席地而坐。
高兴了就哈哈大笑,与人交谈直来直去。
我一直不觉得这样有问题,直到那年中秋宫宴,爹打了胜仗被嘉奖。
宫里特意送了衣裙让爹带我出席。
那时我晒的黝黑又长的比同龄人高大,再好看的衣裙穿在身上也显得怪异。
表面那些荀贵小姐对我和气,我耳力好,总能听见他们背后嘲笑我举止粗鄙可笑。
我羞愤躲入御花园,偏踩到裙摆摔的更加狼狈。
抬头正和蹲在假山后啃鸡腿的沈离对上视线。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话我,反而隔着帕子扶我站起身。
关切我有没有受伤。
还替我撕开裙摆上拖累人的束缚。
自幼习武,摔摔打打早就习惯,不流血就不算受伤。
可沈离低下头小心翼翼吹着风安抚我手腕上的红肿,又把偷来的鸡腿送给我,只为让我开心。
我落在他洗的发白的袖口,听见他肚子里饿的响动。
第一次有了少女的心思。
我躺了半月,沈离就这么陪着我半月丝毫没理会她一眼,她慌了神,从未见过沈离这般过。
她抱着孩子听见沈离这些话,知道若我不死当真成了皇后,她的笙儿就彻底成了庶子。
她依仗孩子,母凭子贵的心思也会落了空。
带着孩子她推门而入,让孩子拉着沈离的手,小声啜泣:“爹爹,这个坏女人伤了笙儿,死了不是更好,爹爹快来陪笙儿玩。”
沈离瞪着通红的眼,把他推开:“把孩子带走。”
白浅浅没想到为了我,沈离连孩子都不管,她挤出笑:“太子,孩子只是那日被侧妃吓到,他这些日子没见你,很想你,我也想你。”
沈离盯着她,突然喊来管家:“以后这个院子,不许你们母子进来。”
“孩子也要改名,笙儿这个名字,不许再叫!”
白浅浅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
她不明白哪里出了错,明明沈离那样厌恶我,明明他说过只是利用我。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过去让沈离心疼的眼泪此刻成了垃圾。
“若不是你胡言乱语,娇娇怎么会伤心欲绝不肯进食。”
“若不是你告诉我那药不伤身,只打胎,我怎么会下在她的药里。”
“白浅浅,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可你不该伸手到我和她之间,原本,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骗,我也能骗她一辈子的。”
“孩子,依旧以我义子的名义留在府中。
你离开太子府。
若你再闹,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吵闹声渐渐远去。
我睁开眼睛,看着满眼红血丝的沈离,我平静地看向炉火上温着的汤盅。
饿了。
沈离大喜,抱着我一口口吹的可以入口才喂给我。
我大口的吃,大口的喝。
不哭不闹,平静的让沈离担心。
唯有一日日恢复生机的面孔让他能稍稍安心。
“我要沐浴。”
我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沈离大喜。
亲自试了水温,抱着我洗澡。
我脱下衣袍,身上触目惊心的疤痕如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显得更加可怕。
“肩膀这处的伤,是你让我生擒敌军头领落下的,后腰这处是你说火攻,手臂……”我一一说出身上这些伤的来历,身后沈离替我擦背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我笑了。
这些伤,过去我从不给他看。
怕他觉得丑,怕他担心。
如今我让他亲眼看看,我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
不是让他后悔心疼,只提醒我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朝中唯一的女将。
百战百胜,面对仇敌从不退缩,也不认输。
沈离日日在我房里,每每想和我亲近时,我都宛如木偶盯着他。
让他没了兴致,扣在我腰间的手又悻悻收回。
我不骂他,也不打他。
屋子里香虽然撤了,可饭菜里封住我穴道的药一日不少。
为了活着,为了恢复体魄,我虽然知道,但还是一日日大口吃完。
只是那药让我手不能提,肩部能抗。
说来可笑,曾经最想做这样弱柳扶风的女子,如今竟然以这种面貌实现。
我在等。
等一个离开时机。
沈离一日日回来的晚,眼底的疲惫是挡不住的。
从下人口中我听到了边关传回来的战事。
和平了多年的拓跋,突然起兵驻扎在边关。
不杀百姓,也不夺城。
一日日推进五十里就驻扎营地点篝火,烤牛羊彻夜高歌。
不像起战事,倒像是为了羞辱挑衅。
朝中派去三波将士都无能为力狼狈回京。
无数大臣把目光落在就不露面的我头上,今日又一次在朝中向沈离打听我身子的恢复如何。
过去面对拓跋,只有我家人带兵,打的他们节节败退。
久不敢犯。
可沈离怎敢放我出府。
压了又压,如今终于压不住了。
他借口我身子未曾好全,和我一同出征。
出发那日,我重披盔甲,立于马上傲视沈离。
整个人宛如新生,散发着独属于我的光芒。
我避开不看沈离炽热的目光,握在缰绳上的手不住颤抖。
知道自己离自由,离这让我作呕的囚笼又远了一步。
一路上不顾他人目光,沈离日日和我共骑一马,夜里睡觉都要攥住我的手腕。
他怕了。
怕囚不住我这已经振翅欲要飞翔的苍鹰。
他处处亲自照顾我,避开人的地方伏低做小,说甜言蜜语赌咒发誓哄我。
我忍着恶心依旧不理他,日日和将士谈论军事,引得一片赞叹。
第三日,离边关三百里。
我吃着饭菜突然一愣。
吐出藏在里面的珍珠,扣在手心。
我知道,丫鬟拼死送出去的信终究是到了。
浮生是我多年前和我爹一起捡回来的小乞丐,我替他起的名。
当年瘦弱险些饿死的人,最后成了身高八尺对敌当前一把利刃。
我爹的遗骸是他带回。
他总说沈离阴沉沉的,满心花花肠子。
过去我不信,还恼的和他的对打。
沈离和众多皇子来送圣旨时,浮生也在。
他说,若我不愿他可以替我承担,既可以以我爹义子的身份接旨,也可以女婿的身份分担。
决定权在我。
我都拒绝了。
不仅是因为我那时爱上沈离。
更是因为我和爹都知道浮生是拓跋王遗留在外的私生子。
从国家,到血脉,我们立场就有不同。
知道他没私心才一直留在身边,佯装不知。
知道我和沈离互通心意后,浮生再次敲响我的门。
我原以为他又要讥讽几句,不想一反常态,眼底都是我看不懂的情愫。
“身为男子也作为你的朋友,我劝你,日后不管你和沈离如何,不要让他脱离你制衡,你见过他太多不堪,有朝一日他定会翻脸无情。”
见他又犯了老毛病说这些不中听的,我转头刚要发火,被他眼里的认真镇住。
“我要走了,你身边不缺部下,也不缺朋友,我一直在你光芒下,如今也该去找回自己的身份,来日才能和你比肩。”
“你的喜酒我不会来喝的,但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送信来南关,无论千里,我都会来见你。”
这枚珍珠,是我爹从贝壳里拆出。
两颗浑圆的,我和浮生一人一颗。
我和沈离大婚时,浮生果然没来,只送来了绣了边关风月的画。
落款就是那两颗珍珠。
那时,他刚继位拓跋。
成为新的拓跋王。
我以为我们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却不想自己落得这般狼狈,只怕再见,他还要狠狠奚落我。
遥遥相见。
他立于马上,英俊的让我不敢相认。
他讥讽沈离,说他靠娘们上位,根本没真本事。
激的沈离和他战前对战,他拿着木棍,逗弄的沈离没讨到半分便宜。
还吃了一嘴砂石。
沈离骂骂咧咧,让大军压过去。
擦干净脸上的沙土,回头。
我却不在马上。
他让大军掘地三尺,都没找到我。
我像故事里常写的那样,一阵风刮过消失不见。
沈离下令,要军法处置没看顾好我的人。
可五万大军,他不可能每个人都打。
拓跋军退回边关,朝中连发十二道诏书让他回京。
可发发了癔症,带着五万大军一座座城翻过来,问过来,最后才想起浮生。
追到边关让浮生还人。
反而又被羞辱一通。
彼时我正在边关村妇的家中晒太阳。
这里被沈离翻了三遍,最近的一次,我就蹲在他百米处。
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都没人供出我在哪。
这里的百姓都是我祖辈守护救下的。
当初我父亲护下的十几户村民,如今成了百户的繁荣小镇。
村里不拜神灵,只供奉我父亲的长生牌位。
沈离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却忘了人心。
他换了军中我的亲信,以为这样我就孤苦无援。
却忘了军中只服有本事的,从我祖上带的兵马,到如今这辈军中世世代代听的都是我家人的故事。
许久不见我再出现在他们眼前,面色枯槁,又日日被沈离如犯人看顾。
没有人能突然消失,只是那一刻他们都长了同一根舌头。
我把青青的牌位,我那孩儿的牌位摆在我父亲长生牌位前。
双手合十。
却不落泪。
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一次就够了。
沈离握着大军久不归朝,引起雷霆众怒。
我的无故消失,又传出许多版本的故事。
有人说我是护着边关的仙女,上天不忍看我受苦,接我回天上去了。
也有人说太子为了扶外室顶替我,不顾我小产身子虚弱,带我去边关害死。
与此同时,我亲手所写将这些年和沈离一切的自诉书到了陛下案前,大臣百姓人人一封。
我平静写了我们的相知相爱,他的相叛,算计,他的野心。
无数的故事都指向他薄情寡意,一封封参他的折子处处指明他德行不配。
百姓愤怒,军心浮动。
无数受过我家恩典,被保护的百姓自发写了信,按了手印,跪在衙门前,宫门前,请求为我正名,严惩太子。
没人笑话我的经历,只恨沈离羞辱将士,践踏将门独女的尊严,其心可恶。
天子大怒。
贬了沈离派人去捉他和白浅浅时,才发现沈离在后院,拿着胭脂给我的盔甲上妆。
他被白浅浅下药,疯了。
忘记了太子,皇宫。
只记得我的名字。
浮生把京城里传来的信函读给我听。
我不耐烦的挠着头,翻身堵住耳朵。
从我离开那刻,过去的一切我都放下,沈离时好时坏我都不在意。
不用杀敌,当一个普通人,让我第一次内心这般平和。
见我不理他,浮生捏着我的脸,装出凶狠模样。
目光落在我尖尖的下巴,远没有过去和他对打时的飞扬,别过头红了眼。
边关的风吹软了他的心肠。
这些日子他寸步不离,将拓跋好东西都要搬来般,补药,皮草零嘴堆满了三个屋子。
不好听的话一句不说,我经历的事他也一句不问。
但听村里的嫂子说,好几次我在草垛上睡着,都能看到浮生盯着我偷偷落泪。
当面却不说,只跟在我身后照顾我的一切。
我知道他的心意,经历过这些,更知道真心可贵。
只是我毕竟过去守护这方领土,认出我不是难事。
他如今是拓跋的王,娶一个敌国过去的将军。
嫁过太子的女子,到底不合适。
“只是这个原因?”
我点头,这原因就足够了。
浮生听见我这样说,哈哈大笑。
拿出退位书交在我手上。
他辞了拓跋王位,让位给了他最小的弟弟。
如今和我一样,是一个普通百姓。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抱着我从干草堆上滚路。
眼睛宛如星辰,只倒印我的影子。
从此一生。
携手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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