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高富贵宋国平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在北大荒当二劳改的日子高富贵宋国平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吾锁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牛棚平时好好的,怎么你一打扫就倒了?”“队上的财产受损失,我得马上向队长汇报,你也别傻坐着,抓紧把牛牵到一旁去,你受伤是小事,牛伤了可是大事。”生产队里的这几头牲口是最宝贵的财产,刘老汉又能看些牲口的病,所以队上很重视,别看刘老汉只是个牛官,在队上却有几分地位,主要是能和生产队长说上话。张佩琴又是个‘二劳改’的身份,这样有污点的人,刘老汉自然更不放在眼里,他叼着烟袋锅背着手走了。张佩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痛的地方,低头往手上看,手上沾满了血。她没想到在大兴安岭的山上冻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会重生回到她被牛棚砸到的这一天。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眼前要紧的是找到药,将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好,前世她打扫牛棚时牛棚倒了,砸伤她的额头,却因为...
《重生:在北大荒当二劳改的日子高富贵宋国平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牛棚平时好好的,怎么你一打扫就倒了?”
“队上的财产受损失,我得马上向队长汇报,你也别傻坐着,抓紧把牛牵到一旁去,你受伤是小事,牛伤了可是大事。”
生产队里的这几头牲口是最宝贵的财产,刘老汉又能看些牲口的病,所以队上很重视,别看刘老汉只是个牛官,在队上却有几分地位,主要是能和生产队长说上话。
张佩琴又是个‘二劳改’的身份,这样有污点的人,刘老汉自然更不放在眼里,他叼着烟袋锅背着手走了。
张佩琴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痛的地方,低头往手上看,手上沾满了血。
她没想到在大兴安岭的山上冻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会重生回到她被牛棚砸到的这一天。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眼前要紧的是找到药,将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好,前世她打扫牛棚时牛棚倒了,砸伤她的额头,却因为她‘二劳改’的身份,而拒绝给她药,最后拖延下去,伤口溃烂,在脸上留下了一个狰狞的疤痕。
手撑着地面,张佩琴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没理会刘老汉的警告,大步冲出队部,往村里的后山而去。
前世,去年的七月,她被人举报有资本家作风,偷偷在身上藏了一把诗集而被送到劳改场改教,第二年七月刑满一年回了原户籍所在地,因为‘二劳改’这个有污点的身份,处处被排挤,在生产队里也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没有尊严,甚至连家人也受牵连,在生产队处处受排挤。
她喊冤枉没有人相信,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诗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衣服里,可她一个不识字的人,拿本诗集做什么?没有人相信她。
家里人劝她不要在意别人的指点,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不会过去,最后她被玷污了身子和名声,被逼着跟以‘二劳改’的身份去的大兴安岭山上伐木,最后冻死在那。
想到自己前世受的委屈,张佩琴心里就涌出无限的恨来,硬生生将嘴唇咬破,也没察觉到痛。
今生,她决不会再让自己活的那般窝囊,欺负过她的人,她也都不会放过。
后山离村里不远,大约一里地的距离,山很大,一直蔓延到天边,村里的人只敢在眼前的山上转过,却也不敢走远,没有人去过深山里,山很大曾有猎人走进里面再没有出来,山里也有狼,晚上时常能听到狼叫声,冬天冷的时候狼在山里找不到食物,有时还会跑进村子里偷鸡吃。
前世,张佩琴在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生活过,村里的后山虽大,却和那样的深山老林无法相比。
钻进山,张佩琴一路快步往山上走,原本田间的一些野草就有止血的作用,但是已经深秋,只有往山里走,才有机会找到还绿着没有枯黄的草药。
越往山里走,树越密集,灌木丛也越来越多,路也不好走,张佩琴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绿色的时候,她才停下来。
只是还不等她靠前,就听到树林深处传来叫骂声。
“一个臭劳改,也敢和我们抢。”
“别踢头,会被人发现,踹他的腿。对,用力。”
随着另一道声音响起,同时传来打东西的闷响声。
张佩琴蹲下,将自己藏在灌木丛里,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她的右上方传来的。
生产队里除了她这个二劳改,另一个是劳改分子的....张佩琴瞪大眼睛:宋国华。
那个前几年随着知青一直到他们村里的人,只是他的身份却是劳动改教,半张脸被头发遮挡着,性子孤僻从不与人来往,就住在牛棚里。
踢打声没有停,张佩琴却猛的记起一件事,前世她因为额头的伤口溃烂而发烫,迷糊中听到妹妹和母亲议论宋国华腿被打断的事,昏沉间她也没注意这事,后来去大兴安岭伐木,宋国华也在其中,只是他的一条腿瘸了。
难不成就是这次瘸的?
两人都是‘二劳改’的身份,前世又都那般悲惨,她有机会重生一次,宋国华呢?难不成再一次瘸掉吗?
张佩琴生出同病相怜的愤怒来,可又因为自己现在污点的身份而不敢贸然站出来。
像他们这种身上有污点的人,如果犯错,很可能再次被定罪名,甚至被关禁闭,而举报者还会受到表扬和奖励,所以劳改后的人,在生活里有没有尊严可活,就像过街的老鼠,永远活在泥坑里。
张佩琴深吸一口气,救宋国华风险很大,但是良心上又让她不能坐视不理,她脑子飞快的转动了,便有了想法。
她又往灌木丛里移了移,将整个身子掩藏进灌木丛里,然后朝着右上方喊道,“队长,我听到打架声,人好像在那边,你快点。”
喊完,张佩琴用手摇晃着灌木丛,发出沙沙声,说像人走进草丛的声响。
她一番劲操作下来,右上方打架声没了,整个树林里静的悄悄的。
张佩琴立马又摇灌木丛。
这一次摇过之后,上方同样响起了沙沙声,隐隐还听到人小声说‘快点’。
张佩琴不敢动,一直听到走步声远了,到最后慢慢听不到了,她也不敢动。
打宋国华的人是队上的混子,如果让那些人知道她在背后搞这些,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佩琴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的头也有些晕,正当她纠结这时出去安不安全的时候,突然身后吵起了沙沙声。
她脊梁骨一机灵,打了个冷战。
明明她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可很安静根本没有人,结果突然脚步声就在她身后响起。
张佩琴不敢回头,她听到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佩琴放慢呼吸,她似乎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一道讥讽又满是嘲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哈哈哈,哥几个看看,是谁躲在这呢?”
到底还是没有躲过。
没有回头路,那只能面对。
张佩琴起身回头,将宋国华挡在身后,冷眼看着五步之外的几个人,一边手往身后摸,将别在腰间的假把刀拿出来,双手握在身前。
“做坏事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躲?你们想欺负人,就从我手里的刀上过去。”
女人额头带着血,血还在往下流,加上她说的话,看着让人后背一凉。
几个男的有些害怕了,却又丢不起这个面子。
大约过了五秒钟,才有人开口,“兄弟们,她动刀,大家都看清楚了,一会儿回队上知道怎么说吧?”
混子中最嚣张的就是高富贵,老高家夫妇快四十才生下这么一个金蛋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慢慢就把人养成了村里的混子。
高富贵一说完,身边的人立马附和,“放心吧,队上让盯紧这些劳改犯,就是担心他们再使坏,今天咱们几个可立大功了。”
张佩琴还不等开口,手上的刀就被夺走,她错愕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宋国平,宋国平没看她,而是举着刀对着高富贵几人。
他说,“空口无凭,你们这么跑回去队上也不会相信,身上挂彩就好解释了。”
说话的同时,宋国平也往几个人身前走,“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既然要被送去劳改,左右也是背罪名,倒不如手上沾几条人命,也值当了。”
高富贵几人根本不怕宋国平的威胁,听了还哈哈大笑,双手叉腰让宋国平只管过来。
轰笑声在看到宋国平的刀真落下时,几个大惊失色,连连往后退。
“宋国平,你敢杀人?”
宋国平不接话,只拿着刀追着几人,几人惊惶失色四下里逃窜,一边狠狠丢下话威胁宋国平‘不会放过他’,跑远了。
张佩琴站在原地,看着宋国平一瘸一拐的拿着刀回来,到了跟前,冷漠的将刀递给她,张佩琴接过来。
就听宋国平说,“你不用担心,回队上我会自己去承认错误。”
张佩琴愣了一下,明白他什么意思后,疑惑的说,“为什么要认错?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拦不住,可也不是由着他们颠倒黑白,他们除非拿出证据来。”
言外之意让宋国平咬死了不要承认。
宋国平现在的头发很长,把脸遮挡了大半,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村里的人知道他长什么样的也没有。
前世张佩琴在大兴安岭的山上看到过,那时的宋国平把头发剪短了,英俊秀气,伐木队上很多女同志对他有好感,可惜他二劳改又瘸腿,大家只能为他这张俊脸惋惜,却没有人向他表白。
宋国平没有出声。
张佩琴也不介意,“我还要找药,你也早点下山吧,下山时注意点,小心他们在半路拦你。”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你的腿也上点药,别不当回事,我听村里老人说起过,小伤不当回事,万一骨头错位什么的,时间久了再也不能修复了。”
也没指望宋国平这种孤僻的性子能回应,张佩琴说完就打算离开,结果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宋国平喊住她。
“我知道哪里有止血化瘀的药。”
张佩琴回头,刚要问哪里有,就见宋国平大步越过她,往山里走,“走吧,我带你去。”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前面的宋国平停了下来,指着他们的右上方,“那里有止血的药。”
丢下话,人调就走,扔下张佩琴一个人留在原地。
张佩琴按着宋国平指的方向寻过去,只见那边有一片绿色的草,许是因为这边的树林比较密集,挡住了冷风,所以这边的草大多还绿着。
找到自己要用的草药,张佩琴看到还有一些治风寒的草药,都采了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张佩琴带着草药抓紧下山,傍晚夕阳落到地平线的时候,她终于下了山,来到山下的小河旁先把额头的伤口用水洗干净,再把用嘴嚼过的草药敷到伤口上,拉下自己的腰带将头缠好。
腰带是用宽布条做的,履平之后就是一条布,刚好可以用来缠头。
至于裤子,张佩琴也不担心掉下去,这裤子是她劳改回来后,二妹给她的,二妹是小骨架的人,人又瘦弱,张佩琴则是身材丰腴的那种,所以二妹的衣服穿着都偏小,根本用不着腰带,而这条腰带是为了将扣不上扣子的裤子尽可能绑在一起,拿下来后裤子不会掉,就是旁开门的裤子身侧露出里面的线裤,用衣服就能遮挡住。
张佩琴处理好伤口,天色已经暗下来,蹲在小河旁抬头就能看到村子,各家已经开始做饭,炊烟一缕缕升起,不时还有狗叫声传来,很是温馨,可张佩琴却没有归属感,她是冤枉的,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她?
那本莫名出现在她身上的诗集,今生她一定要将真凶从身后揪出来,还自己清白。
“救命、救命啊....”
一声叫喊打断了张佩琴的思煮,她寻声望去,只见上游有人落水,还在不停的挣扎。
岸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发现有人后,扭身就跑。
张佩琴不敢深想,立马跑过去,直接跳进河里,河水对大人来说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可是对小孩子来说却是致命的。
张佩琴将男孩从河里捞出来之后,才认出是村里刘寡妇的儿子小虎,这孩子平时很皮,与村里的孩子也不和,张佩琴印象里每次看到小虎都是鼻青脸肿的。
小虎被放到岸上后,猛咳一阵才缓过来。
张佩琴不放心,伸出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小虎抬头,目露凶光的瞪着张佩琴,一把拍开张佩琴的手,“我才不要和二劳改一起走。”
丢下话,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
张佩琴苦笑,换成前世听到别人叫她二劳改,每一次都像刀在往心上针,重生回来,她发现自己看开了,对‘二劳改’这个称呼,似乎并不在意了。
张佩琴摸黑回到家的时候,刚进院子就听到家里有人说话,她好奇是谁这么晚了还来家里串门。
刚推门就听到屋里人说,“回来了。”
张佩琴心想来找她的?脚上的步子没有停,人已经推开东屋的门进去。
张家三间泥土房,左右两边各一个屋子睡觉,中间做来做厨房,左右一口大锅。
张家夫妇带着儿子住在东屋,张佩琴和妹妹住在西屋。
村里还没有通电,家家点着煤油灯,张佩琴进屋后,还是一眼认出了坐在炕上的人,正是生产队长李丰收。
他独自坐在炕上,张家夫妇站东墙的柜子旁,张佩琴一进来,张父就说,“佩琴,怎么才回来?让队长等这么久。”
李丰收这时说,“不碍事,也没等多久。”
张父谄媚的说,“队长,你有话就问,佩琴如果撒谎,我们夫妻俩收拾她。”
张佩琴站在门口靠着西墙,安静的听着。
她本就是沉默的性子,此时被指责训斥不说话,和平时一样,大家也习以为常。
面对张父的谄媚态度,李丰收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目光落在张佩琴身上,“佩琴啊,今天牛棚倒了,这事当时你在场,我过来就是问问你牛棚咋突然倒了?倒了之后你没有通知队上又去哪了?”
劳改回来之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和队上报备一声。
张佩琴突然消失一下午,又有牛棚倒的事,队上自然要好好盘问一下,可张佩琴还是忍不住难受,她是受伤的那个,没有人关心她的伤,只关心牛棚,甚至连她时刻去哪都要报告,根本没把她当人。
不,当有二劳改这个身份后,她就没有尊严可提了,除非她还自己清白。
“佩琴,你倒是说话啊,队长问你话呢。”
张母见女儿迟迟不出声,着急的催促。
张佩琴回神,闷声说,“我头被砸,去后山找药了。”
说话时,她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头上缠着一圈布,屋里的人视而不见,可张佩琴却还是想为自己出头。
只是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张父打断,“没问你头的事,问你牛棚咋倒了?”
张佩琴猛的抬起头,煤油灯的火苗很小,屋里也很暗,面对三双看过来的目光,张佩琴只觉得无尽的深渊,拉着她往下坠。
她理解父母的焦急,毕竟她二劳改的身份摆在这,有一点错误随时会再次送去劳改。
她不能反抗。
深吸一口气,张佩琴才说,“我当时正在扫牛棚,牛棚为啥倒了我也不知道,我被砸晕,还是刘叔把我喊醒的。”
“这就奇怪了,牛棚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倒了呢。”
张佩琴的声音刚落,队长李丰收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说完后,他‘嘶’的吸了口气,说,“牛棚倒了是大事,不管怎么样,当时只有佩琴在那,队上这么多人看着也要有个说法,佩琴先跟我去队上吧,具体怎么处理,队上明天还要开个会讨论一下。”
去队上?这个时候。
李丰收没有直说,但是他的意见在场的人都明白。
这是要关起来了。
张母面露不忍,扯扯自家男人的衣袖,“当家的。”
张父扯回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队长,你看看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丰收打断,“张二,咱们一个村住着,不是我不尽人情,我是生产队长,事关队上的事,我不能寻思,不然以后怎么让队上的人信服?”
张父连连说是,没有能力帮女儿,张父只能转身劝女儿,“佩琴,你跟队长去队上好好反思,不管怎么样,也是在你工作时牛棚倒的。”
前世就是这样,牛棚倒了之后她立马被关起来,伤口恶化没有来得及处理,后来查出牛棚的几根支柱是年头久腐朽烂了断裂,她才被放出来。
但是那时已经过去三天,她脸上的伤口感染出脓,队长又不给她开药,最后脸上就留下一个巴掌大的伤疤,也算是毁容了。
今生,虽然被关禁闭的事情没有改变,可是她提前去找草药把伤口处理了,起码避开了让自己毁容的命运。
漆黑的屋子,唯一的窗户在外面被木板钉死,一丝的月光都透不进来,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张佩琴缩在墙角里,紧紧蜷缩着身体。
重生回来后,她忙着找草药,根本没有时间细想要怎么重新活这一生。
今晚被关禁闭的事,也让她突然寻找到了目标,这辈子是要好好活,但是身上的‘罪名’也要洗下去,她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不然带着二劳改的身份,不管到哪里,她都没有尊严可言。
她是因为身上带着一本诗集而被人举报资本主义作风,队上识字的人不多,这种诗集只有下乡的知青才会有,毕竟那些是城里人。
要洗脱她身上的罪名,就得从那些知青身上下手查。
另外一点,能与她近身的,把诗集塞到她衣服里的,只有亲人。
想到这里,张佩琴紧紧咬住下唇,前世她怀疑过,可是她不相信是家里人干的,那些是她的亲人,不可能陷害她啊。
可如果不是家人,又有谁有机会近身把诗集放到她身上?
张佩琴闭上眼睛,活了两世,她不能再自欺欺人,脑子里闪过妹妹无辜又柔弱的脸,泪从她的眼里掉下来。
前世,她从改劳农场回来后不久,就被扣上私生活不检点的罪名,在村里待不下去了,跟着由二劳改组成的伐木队去了大兴安岭,后来听村里人说,妹妹和她未婚夫订婚了,她离开村里不出一个月,两人就办了婚礼。
那时她伤心难过,却从未想过两人在一起太快也太突然,只悔恨自己被人陷害而失去未婚夫。
她在山上偷哭时,被宋国华撞到,宋国华只说了一句‘真蠢’。
那时她还觉得宋国华冷血,如今回头再看,她确实挺蠢。
耳边传来开锁的声音,张佩琴抬起头,黑暗里她眼睛微眯,眼里尽是冷意,前世欠她的那些,不管是谁都要还回来。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很快又带上。
一道身影钻进了屋子,虽然看不清人脸,张佩琴却知道是谁,她冷冷的勾起唇角,不等人走过来,便大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人要强、奸我。”
张佩琴大声尖叫的同时,一边手不慌不忙的解自己的衣服扣。
前世,她差点被李铁污发清白去,因为胆小,当时没敢闹开,又有几个村里的人正好路过,才没让李铁得罪,但是李铁却反咬一口,说她勾引的她。
只因为李铁是生产队长的儿子,她是二劳改的身份,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反而说她勾引李铁,最后被扣上私生活不检点的名声,在村里和队上被人指指点点,才混不下去的,去了大兴安岭。
今生,张佩琴自然不会再让自己吃亏。
显然李铁也没有料到张佩琴会来这么一招,当时一慌,本能的转身要往外跑。
张佩琴岂会让他如愿,一个起身扑过去,紧紧抓住李铁衣服,然后一用力,将人重重往自己这边扯。
李铁没有防备,张佩琴又用了大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身后倒去,张佩琴身子灵活的避开,同时松手,李铁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痛的他闷哼一声。
这点算什么,张佩琴早就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一脚对着李铁的裤裆处就重重的踢去,男人最薄弱的地方,李铁痛叫惨叫出声。
他的声音可比张佩琴重多了。
张佩琴算着时间,心知路过的村民差不多也该到了,她往后退两步,靠着窗口的墙慢慢蹲下去,门被推开那一刻,她已经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借着外面的月光,站在门口的几个村民就看到地上有人蜷缩在一起嚎叫,另有一个身影蹲在窗下,紧抱着身子,吓的还在一直劲的说胡话。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半个小时后。
张佩琴听到有人过来,她眸子动了动,仍旧保持着紧抱自己保护的姿式,有人进来她没有抬头,人走到她身边她假意受到惊吓嘴里喊着‘不要过来’。
李丰收的唇紧紧的抿着,身边还有村里人,再想到儿子约肿的下、体,李丰收将落在张佩琴身上的寒光压回去,声音温和的说,“佩琴啊,不要害怕,都是一场误会。”
张佩琴抬起头。
借着蜡烛的光,能看到她正一脸茫然又害怕听着。
李丰收又解释道,“是我让李铁过来取东西,他走错屋,害你误会了,今天的事叔和你道歉,这样吧,我让人送你回家。”
张佩琴抿抿唇低下头。
李丰收又说,“好了,起来吧。”
张佩琴配合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敞开的上衣抿到一起,李丰收看到这一幕后,嘴抿了抿,心里骂自己儿子色胆熏天,只盼着今晚的事能压下去。
又后悔让村里人跟着他一起进来看到这一幕,怕是压不住流言了。
确实,张佩琴衣服凌乱,又被吓成这样,被说成是误会,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晚上九点多,张佩琴在两个村民的陪同下回了家。
张家已经挂了门绳,听到有人喊,张父披着衣服出来的,村民将张父叫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拍拍张父的肩,“就是一场误会,队长让你们夫妻劝劝你家闺女别多想。”
张父连连说好,将两名村民送走了,他回头看一眼站在队里的大女儿,闷声的说,“傻站着干啥,还不回屋睡觉。”
张父性子闷,好面子又胆子小,是个窝里横的,在家里打孩子骂老婆,在外人面前老实的又卑微。
自打女儿成了劳改犯,张家在村里队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在生产队被分配的活是最累最脏的,被人指着骂也不敢还口,如此一来,张父对女儿自然也没好脸色。
张佩琴回了西屋,门刚带上,就看到炕上坐着个人,“姐,你回来了。”
低柔的声音带着关切,前世张佩琴一直很心疼自己的妹妹,妹妹身体弱也是她的错,小时候她带着妹妹一个没注意,害的妹妹落了水,之后身体就不好了,总是生病。
所以从小到大,张佩琴一直很疼妹妹,也事事都把妹妹放在第一位。
妹妹更是依赖她,姐妹两个感情一直很好。
可是她身上那本诗集的事,又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张佩琴的心上。
“姐?”
迟迟等不来回应,张国琴又唤了一声。
张佩琴回神,她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妹妹又说,“姐,牛棚倒了,你被砸伤了?砸到哪了我看看。”
张佩琴走到炕边坐下,低声说,“没啥事,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许是感觉到了张佩琴的冷淡,张国琴愣了一下,再次开口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姐,你别怪爸妈,晚上我回来听到他们吵架,爸说你被队长带走他也没办法,妈也担心的哭了。”
张佩琴脱鞋上炕,“我知道。”
张国琴跟着起来,“姐,你坐着,我给你铺被。”
她人站起来后,小跑到西边的被架上,抢在张佩琴前把被子拿下来,张佩琴看了只能收手,张国琴动作很快就把被子铺好。
等张佩琴脱衣服时,张国琴才好奇的问,“姐,你咋突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又要找借口关你一晚呢。”
带着二劳改的身份,张佩琴回来后,队上总是找各种理由关她禁闭,有时说让她做思想汇报,但是从来都没有被放回来过。
张佩琴躺下,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还是睁着眼睛,声音平淡的把晚上的事说了。
张国琴听了后气愤的说,“什么走错屋子,李铁什么人队上谁不知道,他就是包庇自己儿子,也太欺负人了。”
张国琴原本是躺着的,这时翻过身趴在枕头上,“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要个说法。”
前世,父母指责她不检点,她说冤枉只有妹妹相信她。
那是她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可是此时,听到妹妹为她抱不平,张佩琴的心却很平静,她说,“李铁是队长儿子,我又是二劳改身份,大家只会相信他,不会相信我。”
黑暗里,寂静了几秒钟,张佩琴也翻过身,“国琴,你说当初是谁在我身上塞的诗集呢?”
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张佩琴还是感觉到妹妹的呼吸停了一下,她抿抿唇。
“姐,除了你身边的人,你还和外人接触过吗?如果没有,那就是身边的人干的。可是咱们家人不可能这样做啊,能不能是...是建华哥?”
“会是他吗?他为什么要害我呢?”
建华哥,本名刘建华,正是张佩琴的对象,下乡知青。
队上有知青点,下乡的几个知青都住在那,刘建华是城里人,父母是初中教师,他也是初中毕业在生产队做会计,下乡后在他们生产队,张佩琴长的好看又能干,刘建华第一眼就相中了张佩琴,苦苦追求了一年,张佩琴才答应他。
这事生产队和村里人都知道,张家也没反对,刘建华也在和张佩琴确定关系后,主动上门和张家商量将他和张佩琴的事过了明路。
张国琴闷声道,“我听说有很多地方知青都返城了,他会不会想返城,可是有和你处对象的事又不行,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毕竟有了二劳改身份要带一辈子,将来有儿女也跟着受牵连。
张佩琴劳改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和刘建华一个生产队,但是两个人并没有碰过面,刘建华也没有来过张家。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张佩琴和刘建华的事不成了。
张佩琴很意外从妹妹口中听到这样的解释,暗想难不成是她想多了,陷害她的人不是....
“姐,建华哥是优秀,有文化又长的好,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城里和农村,傻子也知道城里好,再说他父母又在城里,即便和你结婚能带你进城,城里人娶个农村媳妇,不招人指点吗?”
“你看你都回来一个月了,建华哥也没来过,前几天我在队上碰到他他像耗子见到猫一样溜了,生怕我喊他说话。”
“姐,你是被冤枉的,我帮你一起,咱们找出陷害你的人,洗掉罪名,到那时候你找啥样的对象没有,刘建华嫌弃你,等那个时候咱们还看不上他呢。”
从建华哥,说到最后,已经气愤的直呼名字刘建华。
张佩琴的脑子有些乱,她躺回去,“到时再说吧,过去一年了,这事不好查。”
张国琴也重新躺开,“你不认字,咱们家也没有书,那种诗集只有他们城里人有,这几天我去知青点打听一下,指不定能问出点啥来。”
妹妹信誓旦旦的话在耳边回荡着,张佩琴脑子乱乱的,先前心里的猜测也慢慢动摇,或许真的是她冤枉妹妹了。
前世过去的太久,很多事张佩琴都不太记得了,那天她和队上的人割苞米,中午天太热她将外套放到了苞米杆子上,从北地头割到南地头,当时大家被领头带着干活,也没有空抬头多看,她是被人按住才知道自己出事了。
到底是谁在她身上的衣服里放的诗集,根本查不清楚。
但是从她出事能获得受益分析,只有两个人嫌疑最大,一个是未婚夫刘建华,一个是后来嫁给刘建华的妹妹。
深秋,生产队上已经收完秋,队上的活像剥麻这些活,可以拿到家里来干,按量计分,所以也不用去队上。
但是天刚刚放亮,张佩琴就习惯性的醒了。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穿好衣服出去,发现是母亲在倒灰。
农村烧的都是苞米杆,这样灶坑里灰多,每天都要扒灰。
打小,张佩琴能干活时,家里的活几乎都是她干,她去劳改一年,家里的活又落回了母亲身上。
何雅芬看女儿出来,小声说,“头伤成啥样?我看看。”
何雅芬放下手里的簸箕,走到女儿跟前,伸手要去解绑带,一边嘟囔着,“咋不多睡会?昨晚你爸和我说了,李家是心虚才放你回来,不然他们有那个好心?呸,不要脸的东西,还好有村民过去,不然你可不就毁了。”
张佩琴老老实实站着让母亲打开头上的绑布,绑布刚解开,就听母亲倒吸一口气,“伤口这么大,上面敷的啥药?”
张佩琴含糊的解释说,“以前听村里老人说止血的婆婆丁,没别的。”
懂得草药,还是前世她在大兴安岭跟本地人学的,在家里人面前解释不清楚,张佩琴就随口编了一句。
何雅芬又把布缠好,收回手,“可不能让风吹到,这两天尽可能在家里待着。”
说完又长叹一声,“怕是待不消停。”
女儿挂了个二劳改的身份,每天都要去队上报到,队上的人都歇着了,也不会让女儿歇着。
何雅芬性格老实,老实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在家里儿女面前,也极卑微,这和何雅芬的出身有关,她三岁时父母过世,被兄嫂养大,在人前面看脸色,而结婚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在儿女面前也直不起腰板来。
“佩琴,女人苦命,万事往开了想,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再多的大道理何雅芬也说不出来,何雅芬张张嘴,“建华那边,你看事是不成了,你也别想不开,这就是命。”
张佩琴说,“妈,我没事,在劳改场一年,我啥事都看明白了。”
她弯身端起簸箕,往院子外面走去倒灰,母亲老思想认命,可她不认命,她还要改命。
将灰倒在壕沟里,张佩琴转身要回家时,听到有人喊她她回身看去,看到刘寡妇也拿着簸箕,站在不远处。
心想这就对了,她二劳改的身份,村里和生产队上的人看了都避之不及,哪有人会和她搭话。
昨天她救了小虎,刘寡妇叫住她也说得过去。
看张佩琴停下来,刘寡妇扭着腰走过来。
大早上的,天刚放亮,村里没有几家起来。
刘寡妇到了张佩琴跟前,空着的手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一个卷,抬手递给张佩琴,“多谢你救了虎子的命,我知道我名声不好,我也拿不出啥谢礼来,这五块钱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张佩琴没接,“昨天的事谁遇到都不会冷眼旁观看着孩子出事,钱我不要,你收起来吧。”
刘寡妇上前一步,自己动手将钱塞到张佩琴兜里,等张佩琴想拒绝要还回去时,刘寡妇先一步按住她的手。
“我这钱干净,是在生产队干活挣来的,虎子是我的命,你救了他的命,就是救了我刘寡妇。我知道我名声不好,你也看不起我,不过我这人就一个想法,人活一辈子咋开心咋来,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啥咱管不住,可自己的人生咋过也不是他们说咋来就咋来的。”
张佩琴愣住。
刘寡妇的话在说她自己,可是落在张佩琴的耳里,何尝又不是在开导她?
刘寡妇虽然是寡妇,可也不过二十五岁,生下儿子当年丈夫就生病去了,她长的好,又有村里人看到过半夜有人去她家,慢慢名声在村里就坏了。
刘寡妇的婆家老李家去刘寡妇那闹过,刘寡妇是个厉害的,一开口说要改嫁,老李家就老实了,这些年面对各种流言,老李家敢怒不敢言,生怕刘寡妇扔下小虎改嫁。
村里的人,与刘寡妇也不来往,甚至有些妇女遇到刘寡妇时,还要嫌弃的在背后呸一口。
刘寡妇在村里独来独往,靠着自己有吃有喝,平常家庭几个劳动力挣工分还欠生产队钱,可刘寡妇年年能领口粮,吃的用的比村里人都好,私下里大家都知道是有男人补贴,可是谁大家又不清楚。
张佩琴多活一世,她听人传过刘寡妇私下里有倒卖东西的渠道,并不是像别人传言的那样与谁有一腿,是刘寡妇的一个远房表哥,在城里给厂子当司机的总往长途,隔几个月会来看刘寡妇一次,刘寡妇会私下里收买一些山野货让表哥拿出去倒卖掉。
知道这个,还是前世在大兴安岭伐木时,有人拿刘寡妇开黄腔,宋国华站出来帮刘寡妇说话,还与对方打了一架,宋国华被打的一脸青紫,她看不过去给宋国华送草药时,宋国华告诉她的。
而宋国华在村里时,在上山弄到什么野货,就会卖给刘寡妇,因为宋国华不与人来往,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张佩琴与刘寡妇接触的不多,但是以往遇到刘寡妇时,张佩琴也没像别人一样嫌弃过,却也没搭过话。
两个一个村住着这么多年,活了两辈子,张佩琴还是头一次与刘寡妇接触。
不得不说,刘寡妇的这种想法就很特别,却也句句在理。
张佩琴犹豫了一下,认真的问,“我不要钱,我有一些药材啥的,你能帮我卖出去吗?”
这回,换成刘寡妇愣住了,她后退几步,拉开与张佩琴的距离,脸上的笑意退去,“你怎么知道的?”
张佩琴撒谎道,“我看到几次宋国华拿东西去你家。”
想担上刘寡妇这条线,张佩琴也顾不上宋国华了。
刘寡妇沉默了一秒钟,突然笑了,“投机倒把,被抓到要被送去劳改的。”
张佩琴自嘲的说,“我都是二劳改了,再劳改又怎么样?”
这次,刘寡妇没有立马开口,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张佩琴,似在斟酌她说的话有几分真。
张佩琴抿抿唇,“我是二劳改,日子难过,分东西工分都少,将来嫁人更难说,我只想给自己攒点过河钱。”
刘寡妇做事干脆利落,“行,你信得过有东西就送我这来,除了药材,山野货都行,不过具体能卖多少钱我可不敢保,卖了钱我也要抽二成。”
张佩琴痛快的说,“行。”
语罢,她把兜里里的钱掏出来,递还给对方,“这个你收回去吧。”
刘寡妇没有接,她说,“一码归一码。”
说着,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站在原地的张佩琴说,“咱们村里的人谁什么样我也都看着你,说起来你也是冤,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看你救了虎子的命,我就多说一句,多注意你妹妹。”
这次丢下话,刘寡妇毫不留恋的走了。
张佩琴喃喃着刘寡妇最后一句话,还有她提到的‘冤’,一个想法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回到家里,何雅芬正在烧火,一回头看女儿脸色惨白,忙起身问,“咋了?头不舒服?”
张佩琴摇头,“没事。”
何雅芬担心不已,正要多问几句,就听到东屋丈夫在骂,“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何雅芬立马闭上嘴,不敢出声了。
张佩琴抿嘴走到灶坑旁边帮忙烧火,灶炕里的火苗倒映在脸上,有些烤的慌,却也暖不了张佩琴冰冷的心。
这个年代,家家都穷,秋收虽然结束了,但是队上还没有分粮,家家的余粮早就在开春就吃光了,春天的时候靠吃野菜,夏天自己种的菜下来了,也能顶一顶饿,秋天种的窝瓜和土豆可以当口粮用,所以张家的饭桌上摆的又是窝瓜粥。
张家五口人,张佩琴是老大,下面一个妹妹张国琴,还有一个弟弟张志龙,张佩琴今年二十,妹妹比她小一岁十九,而弟弟今年十八。
张志龙小,又是儿子,张家很惯着。
早饭刚端上桌子,张佩琴还没坐下,早就上桌的张志龙一看,就摔了筷子,“和个二劳改吃饭,还怎么吃得下?”
“小龙。”何雅芬喊了一声。
张志龙说,“我说的又没错,自打家里出个二劳改,你看看咱们家的日子,你们在队里干最苦最累的活,要不是她我能初中不毕业就被学校辞退吗?她还有脸活着,换成我早找个歪脖树吊死了。”
自打张佩琴回家后,在家里每天都会被弟弟骂,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因为她知道弟弟说的是事实,所以每次弟弟一骂,她就扭头捂着脸哭着跑开,自然也不用吃饭了。
可是重生了,再次看到弟弟的态度,张佩琴心态变了,她风轻云淡的拿起筷子,淡定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慢慢的吃着。
她是牵连了家人,可是她在内心里问自己,如果换成弟弟是二劳改她会用这种态度吗?
不,她不会,因为弟弟是她的亲人。
反之,弟弟这样对她,是根本没把她当成亲人,她又干什么在意他的态度?
张佩琴异于平常的反应,一家子人看愣了。
这时,张国琴在一旁生气的说道,“张志龙,你和大姐道歉,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姐?”
张志龙一向和二姐张国琴的感情好,此时见二姐帮着张佩琴,心里难受,对张佩琴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张志龙不说话,张国琴就一直逼着弟弟,“还不道歉?你不道歉,我以后不认你这个弟弟。大姐受人冤枉,别人不相信她,咱们是她的亲人,如果再不相信她,她还能相信谁?二劳改怎么了?不管姐变成啥样,她都是咱姐。”
前世,回家后这样的情况很多,张佩琴那时觉得妹妹帮着自己,心里也很感动妹妹护着自己,重生回来后再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心里却觉得不是那个味了。
张佩琴觉得,这个时候妹妹这个时候这样说,反而会让弟弟对自己的怨气更重,话里话外不离她二劳改的事,在张佩琴看来更有拱火的意思。
果然,张国琴的话音刚落,张志龙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牛,绕开桌子直接冲到张佩琴面前,在所有人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重重的将张佩琴推开。
张佩琴早有防备,可惜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张佩琴的身体被推的往后倒去,还好身后是墙,还是重重撞到上面后,还是痛的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推完人,张志龙就跑了出去。
丢下一屋的残局。
张国琴担心的扶起张佩琴,“姐,你没事吧?小龙太过分了,等看到他我骂他。”
“好了,一大早就闹,再闹都滚出去,谁也别吃了。”
一直沉不作声的张父一开口骂,谁都不敢吱声了。
换成前世张佩琴脸小,这样一闹早就跑开不吃了,可重生回来后,脑子似清凉了,仿佛开了窍一般,很多看不透看不明白的事,突然就明白了。
错的不是她,亲人待她不亲,她干嘛要受这种情绪影响而亏待自己呢。
张佩琴坐下来继续吃饭,她是紧跟着张父坐下来的,异于平时的反应,引得脸色阴沉的张父都多看了她一眼。
张佩琴不为所动,淡定的拿起筷子吃饭。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口东西没进肚子,重生回来,她不但要洗掉自己的罪名,还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一旁的何雅芬看了看,也小心翼翼的回到炕上。
张家放的是炕桌,就是土炕上放一张桌子,大家都盘腿坐在炕上吃饭。
张国琴是最后一个坐回来的,不时的偷偷打量身侧的张佩琴,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父第一个吃完饭,他放下筷子,掏出一旁的烟袋,拿起烟袋锅慢慢往里塞烟叶,“你和刘建华的事也不能一直放着,今天抽空你去找他,成与不成让他给一句话,也不能一直这么吊着,你今年二十了,该嫁得人了。”
又有一个二劳改的身份,年纪再大,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
张佩琴埋头吃饭,一边说,“行,今儿我去找他,不过这婚事你也别抱期望,我劳改回来后,这事婚就不成了。”
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张父还是觉得刺耳朵,他不快的嗯了一声,也没多说指责的话。
张佩琴觉得父亲这点很好,爱骂人脾气不好,可是从翻小肠指责埋怨,自打她劳改回来后,父亲就没有埋怨过她。
何雅芬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大女儿,试探的说,“佩琴,要不你和建华好好谈谈?我看他不是那种人,两个人感情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或许看在以往的感情上....”
她的话不等说完,就被张父打断,“情分?你看看档案上标注着二劳改,哪个地方敢用她?就是扫牛棚还得政审一下。刘建华又不傻,啥感情也顶不了吃饭。”
何雅芬不说话了,可心里又不甘,委屈求全的看着女儿,不敢反驳自己家男人,只能盼着女儿听她的话,和刘建华好好沟通。
张佩琴看了于心不忍,“妈,我试试吧。”
她说完,看到母亲笑了,心想不管怎么样,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做好事。
至于刘建华那里,确实该碰面谈谈了。
想到这,张佩琴的目光就落到了身侧的妹妹身上,发现妹妹仿佛受了惊一般,神色慌了一下,然后又就回平时怯怯的样子,“姐,怎么了?”
张佩琴笑笑,“国琴,你和一起去吧,这样也能避嫌。”
张国琴微愣,然后用力的点头,“好,我陪你去,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张佩琴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是啊,她有太多的话想问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在她被村里排挤离开家里之后,他们为什么立马结婚了?想到她的时候不会觉得愧疚吗?
还有刘寡妇那句提醒,到底刘寡妇知道了些什么呢?
带着满腔的心事出了家门,张佩琴姐妹先去了队上,这个时间点平时李丰收雷大不动都会待在队上,今天却没有人,只有看牛棚的刘老头在。
张佩琴是二劳改,走到哪里做什么事,都要和队上报备一下,她说和刘老头说了一声去知青点,谈婚事的事情。
刘老头看她一眼,不似往日淡淡的嗯了一声,而是说,“你去吧,等队长过来了,我告诉他一声。”
张佩琴说好,带着妹妹出了生产队办公室,在场院里停下来,“国琴,你在这等着队长吧,我怕一会儿刘大爷有事消息递不到,队长那边不好交代。”
实在不是张佩琴防人,平时刘老头看到她只会用鼻孔嗯一声,今天破天荒的竟然开口说话,还帮她办事。
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不相信一个人改观能这么快。
张国琴迟疑的说,“不能吧?”
张佩琴说,“以防万一,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知青点也快,就几句话的事。”
张国琴说,“姐,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不管如何,姐妹俩现在还没有撕破脸,一些事还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交代妹妹的事,张佩琴不相信她会敷衍自己,更不会在背后搞鬼。
离开生产队点,张佩琴一路往隔壁村走,知青点建在那,是一处老房子,前一任住户家里的人都没了,房子空下来,后来有知青下乡,就都安排在了那里。
和刘建华处对象时,张佩琴也很少到这边来,现在保守,夫妻在外面都没有拉手的事情。
张佩琴到知青点时,只看到有两个女知青在晾衣服,胖点的叫刘桂芳,黑瘦的叫李雪梅,她凉的衣服还滴着水,一阵风吹过来,水滴直接溅到张佩琴的衣服上。
李雪梅没有一点歉意,还回头对身后的刘桂芳说,“真是晦气,一大早就看到不该看的人。”
刘桂芳也看到张佩琴来了,李雪梅明显是在骂张佩琴,她性子好,不似李雪梅那般刻薄,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尴尬的对张佩琴笑笑。
张佩琴有着二劳改的身份,与人发生争吵,也可能被扣上不好好反省,思想有问题的罪名,所以她忍下反驳的话,没看李雪梅,而是直接问刘桂芳。
“刘同志,刘建华在吗?”
刘桂芳忙说在,一边回头朝身后的三间土房喊,“刘建华,佩琴同志找你。”
她喊人时,李雪梅在一旁用力的拍打着搭好的衣服,“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不该想的念想吧?可惜被人摘了桃子还蒙在鼓里呢。”
“雪梅,你手里扎了根刺,你过来帮我挑出来。”
刘桂芳忙上前拉过李雪梅,对张佩琴笑笑,扯着不情不愿的李雪梅走了。
两人走了,张佩琴却听明白了李雪梅说的那句话里的含义。
被人摘了桃子,这桃子指的是刘建华吧?
知青下乡之后,与村里的人走运的并不近,而且知青本身自带一抹优越感,很看不起乡下人。
这边有八个知青,五男三女。
刘建华优秀,又有领导能力,算是这边知青他领导。
八个人住三间土房,中间是厨房,东西两屋住人。
刘桂芳喊完之后,拉着李雪梅进屋,很快屋里又有动静,刘建华穿着一件洗的发黄的白衬衣走了出来。
他衣袖捥到胳膊肘处,衬衣领那里有两个扣子没有扣,穿着随意却并不影响他的气质,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浓眉大眼鼻子高挺,五官很立体。
“佩琴,你来了。”
张佩琴点头,“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刘建华站在五步开外的距离,深深的带着眷恋的看着张佩琴,“这个月队上秋收,一直忙着算账,所以没有抽出空去看你...”
张佩琴打断他,“刘建华,我过来就是想问问咱们俩的婚事成不成了?你给我一句话就行。”
刘建华欲言又止,“咱们去旁边说吧。”
两人站在院子里,屋里的知青都能听到。
张佩琴站在原地没动,语气淡淡的,“就在这里说吧,我现在是二劳改身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也不让你为难,咱们俩的婚事就算了,但总要当面说清楚,我来找你就是这个想法,没有别的意思。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以后男婚女嫁,咱们俩各不相干。”
张佩琴有自己的骄傲,纵然不在一起,她也不会等着被对方抛弃。
李雪梅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她想过当面质问刘建华,转念一想,这些都不重要了,她质问出来,刘建华反口一个她二劳改的身份,只会自取其辱。
当身上挂了这个标签之后,就是连发脾气与人吵架都不能做,只能忍着,受屈辱的活着。
不想这样活下去,只能用尽一切办法还自己清白。
刘建华面露痛苦挣扎之知,眼里尽是不舍,到最后,只挤出一句,“佩琴,对不起。”
张佩琴笑笑,“你没有对不起我,问题出现在我身上。”
面对刘建华的深情和不舍,张佩琴 只觉得讽刺,明明已经选择了利己,却还要一副深情不舍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张佩琴转身离开知青点,她能感受到身后刘建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活一世,在这件事情上,她给自己找回了一丝的尊严。
前世,是刘建华主动找到她提出来的分手,那时她像母亲劝说的那样,苦苦的哀求刘建华,可惜换来的只是他无情的转身。
结果她去大兴安岭伐木才一个月,他就娶了她妹妹。
多嘲讽啊。
张佩琴一路往村里走,还没有进村子,远远就看到有人奔着她来了,等到了跟前刚认出两人,张佩琴就被两人揪住胳膊往身后一拧,像犯人一样被押住。
张佩琴并没有反抗,上半身被用力的压下去,她就顺势弯下身,盯着地面。
耳边是孙胜尖细的骂声,“报复心强,张佩琴这回看你还怎么张扬。”
何勇也骂着脏话,一边提醒孙生,“抓紧把人带回队上去,队长还等着呢。”
张佩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这两人是昨天和高富贵在山上的,一路被两拖拽着往前走,她在想是不是昨天山上的事被捅出来了。
等到了生产队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五六个人在,办公室有一铺土炕,大家都坐在炕上,张佩琴被拖进屋后,孙胜和何勇一起用力将她往前推。
张佩琴往前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子,一路都弯着腰,这时终于能直起来,张佩琴暗暗松了口气,至于自己的处境怎么样,她并不慌张。
不过直起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家人都在,除此之后还有高富贵的父母,还有宋国华。
但是并没有高富贵。
张佩琴想着果然是因为昨天山上的事。
她刚站好,就听到炕上盘腿坐着的李丰收问,“张佩琴,今天把你叫过来,你自己知道是什么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自己说,还是让证人出来指证你?”
张佩琴平静的说,“队长,我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自从我从劳改农场回来后,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每天去哪都要上报,从没有做过违法的事。”
“到这个时候你还咬死不承认。”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孙胜几个大步上前,站在张佩琴身边,“昨天在山上你就想动刀,当时我们不和你一样的,没想到你报复心这么强,大晚上还伤人。”
张佩琴微愣,“孙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天在山上采药,我根本没有碰到你们啊,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张佩琴敢这么撒谎,她是了解宋国华一定什么也不会说,毕竟他性子孤僻,而且昨天的事他们确实拿了刀,只有否认有昨天的事,才能把这事摘出去。
一旁站着的宋国华,被叫过来后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过神情,张佩琴说话后,他才抬起眼皮往张佩琴那看了一眼,随后又垂下眼帘,他的头发很长,哪怕有这个动作,也没有人发现。
宋国华惊讶的是张佩琴胆子大,根本没有与他商量好说辞,直接就否认了昨天山上的事。
其实,宋国华也是这么想的,被叫过来后一直没有被问话,所以他也没有说。
不成想,张佩琴竟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孙胜看张佩琴狡辩,恨不得上去撕了她,“你撒谎,昨天在山上你手里带着刀,要对着我们动刀,当时何勇和高富贵都在。”
张佩琴仍旧淡淡的,“如果真有这事,那我为什么要对你们动刀?”
孙胜被问住了。
他们私下里欺负人,自然不能说出来。
看孙胜不说话,张佩琴继续道,“你看啊,你也说不出来。我知道我是二劳改的身份,大家谁都可以欺负我一下,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三个男的如果想对我怎么样,我就是手里有刀有用吗?你撒谎前后都是漏洞,连你自己也说不清。”
说完,她看向炕上的李丰收,“队长,我昨天被牛棚砸伤之后,就自己去山上找药草,当时头上都血,找完草药回来后,在山下的小河里还救了差点被水淹死的小虎,当时就我自己在,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小虎过来。”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哭骂声,李丰收皱眉,“去看看怎么回事。”
何勇离门口最近,他转身还没等出去,木门就被用力的撞开,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妇女哭喊着‘队长给我做主’,冲了进来。
李丰收大声呵斥,“陈东媳妇,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这是生产队,不是你家炕头。”
陈东媳妇被呵斥住了,她哽咽的收住声,“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不然我没法活了。”
“是,队长是要给我们娘俩做主,不然我家小虎的命都没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跟着刘寡妇扯着儿子小虎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指着陈东媳妇骂道,“黑良心的,你儿子把我家小虎往河里推,要不是被张家大丫头救了,现在人都没了,我不找你偿命都是还意你,就让你拿点钱补偿一下,你还在这里叫屈。好啊,既然找队长评理,那就让队长好好评评理,杀人偿命,你儿子没害死我家小虎,那也得去劳改。”
刘寡妇嘴皮子厉害,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张佩琴想着昨天她救小虎时确实有个男孩跑开了,原来竟然是这样。
听到差点出人命,李丰收脸严肃起来,他瞪向陈东媳妇,“刘寡妇说的是真的吗?”
别看刘寡妇名声不好,可人能干,也讲道理,从不胡搅蛮缠。
今天敢闹到陈东家去,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刚刚张佩琴又提到她救了落水的小虎,这两件事都对上了,却也变相的证明了张佩琴没有撒谎,因为她有证人。
陈东媳妇面对李丰收的质问,吭吭唧唧的,看到这样,还有再多说的,“陈东媳女,刘寡妇说的没错,没找你家偿命,就让你家赔点钱,这不过分,人命关天,这事如果拿到面上来说,你家狗剩可就事大了。你自己说吧,要怎么处理。”
陈东媳妇委屈的放声大哭,“队长,我家狗剩也是心疼我,要不是刘寡妇勾引我家老爷们,我家狗剩怎么可能气不过对她家孩子动手。”
“放你娘的屁,老娘行得正站的直,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当你老爷们好,在我刘春花眼里连狗屎都不如。老娘是守寡,别弄的香的臭的都往老娘身上泼,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要说泼辣,村里刘寡妇也是第一。
屋里这么多人看着,陈东媳妇吓的往土炕边移了移身子,“我说的又没错,要不是你勾引我家陈东,他干啥要帮你担水?你咋不帮别人家担水?咋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刘寡妇呸了一声,“你回家问问你老爷们,是不是他抢着扁担干的?老娘可没让他干。”
现在家家吃水,都要去村口东边的井里去打。
陈东媳妇听了是这个,更气了,指着刘寡妇骂不要脸,刘寡妇才不接她这个话,只让她杀人偿命,扬言要送狗剩去劳改。
张佩琴在一旁看着,她发现刘寡妇很聪明,陈东帮她挑水是事实,她知道这事即使她也缺理,所以她聪明的不接这个话,就往儿子差点被害死的事上说。
两人在生产队吵了起来,李丰收黑着脸,手掌用力的拍在炕上,两人这才熄火。
“去外面吵,啥时候吵完了,商量好怎么解决再进来。”
刘寡妇哼一声,得意的看着陈东媳妇。
陈东媳妇抿抿唇,求助的看向李丰收。
陈东在队上干活是领工,带着队上的人干活,也算是李丰收的人,李丰收到底给陈东面子。
他清清嗓子,“刘寡妇,你看看想咋解决?”
面上,看似他又很公平。
刘寡妇笑笑,“队长,我也没别的要求,赔钱,我家小虎落水受了惊,晚上睡觉也做噩梦,总要拿点钱给小虎补补身子吧?多了我也不要,二十块钱。”
“你咋不去抢。”
刘寡妇不看陈东媳妇,只看着李丰收。
李丰收说,“好,给你二十块钱,这钱从队上走,今天这事这么解决了,日后可不许再找陈东家麻烦。”
刘寡妇一笑,“队长你放心,我的为人你也知道,我讲理,那今天这事我就代我家小虎谢谢你了。”
李丰收说,“等一等,我来的正好,我有件事也要问问小虎。”
刘寡妇拉着儿子停下来。
李丰收就问,“小虎,你昨天被张佩琴救起来时,四周还有别人吗?”
小虎摇头,“没有,只有这个二劳改。”
刚说完,头就挨了一巴掌。
“妈,你打我干啥。”
刘寡妇不理儿子,对李丰收说,“队长,没啥问的我带小虎回去了。”
李丰收摆手,刘寡妇走了,看到陈东媳妇还一脸委屈站着,他皱眉说,“你家狗剩是杀人,就是没杀死人,那也是杀人,刘寡妇是看在一个村的面上才不跟你计较,你还委屈啥?行了,回去告诉陈东,以后离女同志远点。”
陈东媳妇这才老实了。
一场闹剧过去,接着处理高富贵的事。
李丰收看着张佩琴,“昨晚高富贵被人打破了头,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人已经死了,现在在家里养着呢。孙胜和何勇说是你和宋国华干的,说昨天在山上遇到你们了,现在你这边有证人,姑且将你的嫌疑摘出去。”
张佩琴安静的听着,没发表意见。
她知道李丰收现在心里恨着她,昨晚她那一脚踹在李铁的裤裆处,够李铁受的。
李丰收这人报复心强,两个孩子一个女儿已经出嫁,就剩下李铁这个儿子,一直捧在手心里,不然李铁也不能被养的不务正业。
但是昨天的事是李铁错在先,当时又被村里人撞到,为了护住自己儿子的名声,李丰收只能把这口气咽回去,可他一定也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前世,她落下作风不好勾引男人的名声,在村里待不下去,全是被李铁所害,今生她自然要护住自己,至于李丰收过后使什么招,她只能见招拆招。
张佩琴的想法很简单,只有在村里待下去,她才能查出自己被陷害的真相,才能还自己清白。
李丰收对张佩琴说完,又看向孙胜,“你们俩呢?说说理由吧。”
孙胜看何勇,何勇不吱声,孙胜也不敢说啊。
总不能说他们三个抢宋国华的东西,被张佩琴撞到,然后他们又想欺负张佩琴吧?
李丰收眼里闪过一抹戾气,暗骂一句没用的东西,面上口气也冷,“胡闹,你们知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吗?这是诬陷。你们当这里是哪?随便就说胡话,无法无天,如果张佩琴追究起来,可以送你们去劳改。”
话里的威胁,立马让两人变了脸色。
张佩琴说,“队长,他们也是无心的,一个村住着,这事就算了,我不和他们计较。”
笑话,李丰收威胁两人,想让两人说实话。
那样一来,对她就不利了。
张佩琴岂会让李丰收得逞。
她的话音刚落,就换来李丰收冷冽的目光,“佩琴思想觉悟很高啊,在劳改场待过的人,就是好。”
满是讥讽的话,张佩琴装傻,只当是在夸自己,“队长不用夸我,劳动改教,就是让我们好好学习的。”
李丰收:....
孙胜和何勇不敢吭声。
但是张佩琴说不追究也让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不满,孙胜说,“可就昨天和他们有恩怨,也不可能是别人下手伤高富贵啊。再说张志龙也说了,昨晚他看到张佩琴半夜里出去过,张志龙不就是证人吗?”
屋里的气氛一瞬间凝固住。
张佩琴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张志龙,她昨晚被送回家后根本没有出去过,张志龙说她出去过,根本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张志龙被张佩琴看着,非但没有心虚,反而恶狠狠的瞪回去。
何雅芬脸色惨白的拉着儿子,“小龙,你可弄清楚了,这话不能乱说啊。”
他们也是后过来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先到的儿子竟然站出来指证自己的姐姐。
张父在一旁脸色也难看,“你好好给我想清楚了再说。”
张志龙梗着脖子,“我没撒谎,我昨晚起来看她出去过。爸妈,她是劳改犯,咱们家不能包庇她。”
张父一双眼睛恨不能在儿子身上戳个洞出来。
何雅芬也满眼的不敢置信,又是伤心又是难过。
李丰收很满意,他问,“我看志龙说的很对啊,咱们要有觉悟,不能因为是自己家人就包庇。”
说到这,李丰收的声音顿了一下,他又说,“就像去年举报你家张佩琴身上藏着资本主义诗集的事,也是你家二丫头站出来的。张勇军,你看你们夫妻两个就不如孩子觉悟高啊。”
你家二丫头站出来的。
张佩琴被这句话冲的脑子一片空白。
举报她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妹妹身上。
或者说屋里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国琴的身上。
张国琴颤抖着双唇,脸上没了血色,她颤抖着身子拉着身边母亲的胳膊,“我....我就说我好像看到姐姐身上有本诗集,我没有要举报的意思。”
话没说完,她已经哭了起来,豆大的泪从眼里往下掉。
屋里,只有张国琴的解释声和哭声。
张家两口子显然没有料到真相是这个,一时震惊到,也忘记了说话。
在场的其他人,也一脸惊讶和错愕,前些年这种事情很多,亲人举报亲人的,可是这几年慢慢好了一些,已经没有这种事情再发生。
张家的二丫头性子软,说话声音也像小猫似的,就没见这孩子和别人红过脸,在村里队上看到谁都很有礼貌的喊人。
或许有了这样的印象,此时在场的人,多是偏向于她,觉得张家二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张佩琴淡淡的,从听到真相后,只看了一眼妹妹,便收回目光,脸上不见喜怒,也让坐在炕上的李丰收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李丰收原本是想利用这事,让张家内部先闹起来,以张佩琴的脾气,受到打击后情况激动,不知道会说什么话又怎么做,只要她一闹,他就可以借机会将人关起来。
想到儿子此时还躺在炕上,私处部位又青又肿,李丰收咬紧后牙根,可惜这一步还是没用。
李丰收清清咳子,“勇军啊,你也不要骂二丫头,这丫头也是无心的。”
张父强扯起嘴角说,“队长,我明白。”
这时,张志龙跳出来,“我没有撒谎,我看到她出去了,是真的。”
他指着张佩琴,“劳改过还不知道悔改,现在还想拖累我们全家,你就该一直再被送去劳改。”
何雅芬大喊住儿子,“小龙。”
张志龙不回头看母亲,只恶狠狠的瞪着张佩琴。
炕上的李丰收一脸为难,“哎呀,这个事情不好办了,佩琴啊,你也听到了,你弟弟说他亲眼看到你出去。”
张佩琴说,“是,我是出去过,我起夜。”
屋里又是一静。
张佩琴目光讥讽的看着张志龙,“你不会说你跟着我出去看我方便吧?”
那不是耍流氓吗?
自己的亲姐姐也不行啊。
张志龙不说话。
张佩琴继续追问,“如果你说你跟我出去了,那你说我在哪里方便的?”
张志龙又羞又臊,脸红成一片,指着张佩琴半响,才憋出一句,“不要脸。”
“张志龙。”
这一次,呵斥儿子的是张父。
不要脸这句话,在这个年代骂一个女人有多重,又代表着什么,在场的人没有不明白的。
而骂出这句话的,还是亲弟弟。
不说女儿的名声,就是儿子以后也会受人指点。
张志龙在父亲犀利的目光下,老实了。
被欺负到这个程度,是个人也有点血性,张勇军看向李丰收,“队长,你一直听着,这事你也有决断了吧?况且佩琴是个女孩子,高富贵人高马大的,他还会被一个小姑娘伤到?这事也说不通吧?”
说不通的事,却拿出来说,而拿这事说事的人就是没能力。
李丰收脸色一沉,“勇军,我也没别的意思,大家一个村住着,孙胜他们指出是你家大丫头干的,那我就得把人叫过来问问话这才公平。”
也知道事情不好再搞下去,今天抓不到张佩琴把柄,便缓和着口气说,“今天的事让佩琴受委屈了。”
随即又训斥张志龙,“张志龙,今天的事情也怪你,没有证据的事,你怎么能乱指认?这是你亲姐姐,又不是外人,你和你姐有啥矛盾要在家庭内部解决,可不能乱来,一个村住着,平时你也喊我一声大爷,今天这事我就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张志龙确实心虚,他晚上睡的死,撒谎说看大姐出去,眼下差点把自己装进去,哪敢再顶嘴,老实认错。
张佩琴能怎么做?她一个二劳改,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无用的。
况且这个咬住她的人又是她亲弟弟,她只能忍。
原本以为这事算完了,李丰收的话音一转,突然开口说,“佩琴啊,我看你这几天先搬到队上住吧,就住这间房。”
张佩琴抬起头,“队长,有什么事吗?”
李丰收说,“你是劳改犯,按理说回来后就该住在队上以便对你进行观察和改教,前些日子队上忙着秋收也没有时间多关注你的事,如今队上也不忙了,咱们就按规定来,上面问起来我这边也好答复。”
张佩琴没有犹豫的说,“那我一会儿就回家里把被褥搬过来。”
从生产队办公室出来,全家人都没有开口。
张佩琴看了一眼宋国华快步离开的背影,就听到身侧妹妹和她道歉,“姐,那件事是误会,我想过和你说,可是我怕你怪我,就一直不敢和你说。姐,对不起,你错了,我是无心的,你打我吧,把心里的气都撒出来。”
张佩琴躲开妹妹伸过来的手,说,“我不怪你,回家吧。”
丢下话,追前面的父亲去了。
张国琴红肿着眼睛,求助的看向何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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