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龙一向和二姐张国琴的感情好,此时见二姐帮着张佩琴,心里难受,对张佩琴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张志龙不说话,张国琴就一直逼着弟弟,“还不道歉?你不道歉,我以后不认你这个弟弟。大姐受人冤枉,别人不相信她,咱们是她的亲人,如果再不相信她,她还能相信谁?二劳改怎么了?不管姐变成啥样,她都是咱姐。”
前世,回家后这样的情况很多,张佩琴那时觉得妹妹帮着自己,心里也很感动妹妹护着自己,重生回来后再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心里却觉得不是那个味了。
张佩琴觉得,这个时候妹妹这个时候这样说,反而会让弟弟对自己的怨气更重,话里话外不离她二劳改的事,在张佩琴看来更有拱火的意思。
果然,张国琴的话音刚落,张志龙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牛,绕开桌子直接冲到张佩琴面前,在所有人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重重的将张佩琴推开。
张佩琴早有防备,可惜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张佩琴的身体被推的往后倒去,还好身后是墙,还是重重撞到上面后,还是痛的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推完人,张志龙就跑了出去。
丢下一屋的残局。
张国琴担心的扶起张佩琴,“姐,你没事吧?小龙太过分了,等看到他我骂他。”
“好了,一大早就闹,再闹都滚出去,谁也别吃了。”
一直沉不作声的张父一开口骂,谁都不敢吱声了。
换成前世张佩琴脸小,这样一闹早就跑开不吃了,可重生回来后,脑子似清凉了,仿佛开了窍一般,很多看不透看不明白的事,突然就明白了。
错的不是她,亲人待她不亲,她干嘛要受这种情绪影响而亏待自己呢。
张佩琴坐下来继续吃饭,她是紧跟着张父坐下来的,异于平时的反应,引得脸色阴沉的张父都多看了她一眼。
张佩琴不为所动,淡定的拿起筷子吃饭。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口东西没进肚子,重生回来,她不但要洗掉自己的罪名,还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一旁的何雅芬看了看,也小心翼翼的回到炕上。
张家放的是炕桌,就是土炕上放一张桌子,大家都盘腿坐在炕上吃饭。
张国琴是最后一个坐回来的,不时的偷偷打量身侧的张佩琴,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张父第一个吃完饭,他放下筷子,掏出一旁的烟袋,拿起烟袋锅慢慢往里塞烟叶,“你和刘建华的事也不能一直放着,今天抽空你去找他,成与不成让他给一句话,也不能一直这么吊着,你今年二十了,该嫁得人了。”
又有一个二劳改的身份,年纪再大,再不嫁可就嫁不出去了。
张佩琴埋头吃饭,一边说,“行,今儿我去找他,不过这婚事你也别抱期望,我劳改回来后,这事婚就不成了。”
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张父还是觉得刺耳朵,他不快的嗯了一声,也没多说指责的话。
张佩琴觉得父亲这点很好,爱骂人脾气不好,可是从翻小肠指责埋怨,自打她劳改回来后,父亲就没有埋怨过她。
何雅芬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大女儿,试探的说,“佩琴,要不你和建华好好谈谈?我看他不是那种人,两个人感情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或许看在以往的感情上....”
她的话不等说完,就被张父打断,“情分?你看看档案上标注着二劳改,哪个地方敢用她?就是扫牛棚还得政审一下。刘建华又不傻,啥感情也顶不了吃饭。”
何雅芬不说话了,可心里又不甘,委屈求全的看着女儿,不敢反驳自己家男人,只能盼着女儿听她的话,和刘建华好好沟通。
张佩琴看了于心不忍,“妈,我试试吧。”
她说完,看到母亲笑了,心想不管怎么样,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做好事。
至于刘建华那里,确实该碰面谈谈了。
想到这,张佩琴的目光就落到了身侧的妹妹身上,发现妹妹仿佛受了惊一般,神色慌了一下,然后又就回平时怯怯的样子,“姐,怎么了?”
张佩琴笑笑,“国琴,你和一起去吧,这样也能避嫌。”
张国琴微愣,然后用力的点头,“好,我陪你去,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张佩琴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是啊,她有太多的话想问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在她被村里排挤离开家里之后,他们为什么立马结婚了?想到她的时候不会觉得愧疚吗?
还有刘寡妇那句提醒,到底刘寡妇知道了些什么呢?
带着满腔的心事出了家门,张佩琴姐妹先去了队上,这个时间点平时李丰收雷大不动都会待在队上,今天却没有人,只有看牛棚的刘老头在。
张佩琴是二劳改,走到哪里做什么事,都要和队上报备一下,她说和刘老头说了一声去知青点,谈婚事的事情。
刘老头看她一眼,不似往日淡淡的嗯了一声,而是说,“你去吧,等队长过来了,我告诉他一声。”
张佩琴说好,带着妹妹出了生产队办公室,在场院里停下来,“国琴,你在这等着队长吧,我怕一会儿刘大爷有事消息递不到,队长那边不好交代。”
实在不是张佩琴防人,平时刘老头看到她只会用鼻孔嗯一声,今天破天荒的竟然开口说话,还帮她办事。
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不相信一个人改观能这么快。
张国琴迟疑的说,“不能吧?”
张佩琴说,“以防万一,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知青点也快,就几句话的事。”
张国琴说,“姐,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不管如何,姐妹俩现在还没有撕破脸,一些事还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交代妹妹的事,张佩琴不相信她会敷衍自己,更不会在背后搞鬼。
离开生产队点,张佩琴一路往隔壁村走,知青点建在那,是一处老房子,前一任住户家里的人都没了,房子空下来,后来有知青下乡,就都安排在了那里。
和刘建华处对象时,张佩琴也很少到这边来,现在保守,夫妻在外面都没有拉手的事情。
张佩琴到知青点时,只看到有两个女知青在晾衣服,胖点的叫刘桂芳,黑瘦的叫李雪梅,她凉的衣服还滴着水,一阵风吹过来,水滴直接溅到张佩琴的衣服上。
李雪梅没有一点歉意,还回头对身后的刘桂芳说,“真是晦气,一大早就看到不该看的人。”
刘桂芳也看到张佩琴来了,李雪梅明显是在骂张佩琴,她性子好,不似李雪梅那般刻薄,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尴尬的对张佩琴笑笑。
张佩琴有着二劳改的身份,与人发生争吵,也可能被扣上不好好反省,思想有问题的罪名,所以她忍下反驳的话,没看李雪梅,而是直接问刘桂芳。
“刘同志,刘建华在吗?”
刘桂芳忙说在,一边回头朝身后的三间土房喊,“刘建华,佩琴同志找你。”
她喊人时,李雪梅在一旁用力的拍打着搭好的衣服,“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不该想的念想吧?可惜被人摘了桃子还蒙在鼓里呢。”
“雪梅,你手里扎了根刺,你过来帮我挑出来。”
刘桂芳忙上前拉过李雪梅,对张佩琴笑笑,扯着不情不愿的李雪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