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上谢承煜的脸,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阿史那隼的狼旗方向。恍惚间,他想起沈砚辞临行前塞给他的金疮药,想起苏若雪亲赐的护身符,更想起幼帝在祭天前对他说的“谢将军必能凯旋”。这些念头化作熊熊烈火,烧尽了伤口的疼痛,烧得他眼中唯有敌人的咽喉。
亥时,战局终于逆转。当贺鲁部的云纹狼旗出现在阿史那隼后方时,突厥军彻底崩溃。谢承煜看着败退的敌兵,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手中长枪“当啷”落地。陈猛连忙扶住他,这才发现将军的腰带已被鲜血浸透,身下的战马鞍鞯也染成了红色。
“别声张。”谢承煜扯下染血的战袍,用缴获的突厥披风裹住身体,“传我将令,全军就地休整,明日一早追击残敌。”陈猛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红着眼眶点头。月光下,谢承煜靠着战旗坐下,摸出沈砚辞给的药瓶,却发现瓶身刻着“万勿逞强”四个字,不禁轻笑出声。
子时,沈砚辞的信鸽终于飞来。谢承煜借着篝火微光展开密信,上面“祭天已稳,速归”的字迹让他松了口气。忽然间,伤口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这才惊觉自己已强撑了整整三个时辰。陈猛端着药汤走近时,正看见将军靠在旗杆上闭目养神,脸上毫无血色,唯有眉间仍凝着一股狠厉。
“末将已让人备好了软轿。”陈猛低声道。谢承煜却摇头:“不必。明日还要上阵,岂能让士兵们看见主将示弱?”他摸出腰间的虎符,借着月光凝视上面的云纹,想起苏若雪说过“虎符在,军心在”,忽然感到力量又回到了四肢。
卯时,谢承煜再次跨上战马。士兵们看着他染血的披风下隐约露出的绷带,却无一人出声…他们知道,这位铁帅的伤,是大魏的荣耀勋章。当朝阳升起时,玄甲军的追击令下达,谢承煜的战旗再次扬起,上面的血迹在阳光下宛如盛开的红梅。
至于伤势如何,谢承煜拍了拍战马的脖颈,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钝痛。他知道,这点伤远不足以击垮他,正如大魏的江山,虽历经风雨,却依然稳固如初。而他此刻的坚持,不仅是为了胜利,更是为了让远在洛阳的沈砚辞、苏若雪和幼帝知道:只要他谢承煜还在,大魏的边疆,便永远坚不可摧。
风沙掠过草原,吹不散铁帅身上的铁血荣光。谢承煜握紧缰绳,目光望向洛阳方向。他知道,待这场战役结束,他定会带着胜利的捷报归来——即便伤痕累累,也必是昂首挺胸,因为他是大魏的将军,是沈砚辞的挚友,更是幼帝心中的铁血支柱。
景和十七年九月初七,御书房的铜漏滴答作响。苏若雪捏着边关急报,指腹摩挲着“谢承煜重伤不退”的字迹,案头《贞观政要》被翻至“主明臣直”篇,朱砂批注旁落着几根断发——这是她昨夜忧思过度所致。檐角风铃忽然作响,她抬头望向天际,却见南飞的雁群正掠过紫微垣方向,恰如她纷乱的思绪。
“长公主可是忧心边疆?”沈砚辞的声音从帘幕外传来,他与谢承煜并肩而入,前者袖中露出半截《突厥战情图》,后者腰间缠着渗血的绷带。苏若雪目光一凝,快步上前按住谢承煜欲行大礼的肩膀:“谢将军重伤至此,何需多礼?”将军却挺直腰杆:“末将还能战,不劳长公主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