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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欲涨宋禧赵砚森

归山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走廊顶灯昏暗,徒然生出的事故几乎令人呼吸暂停。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冷檀香,霸道而强烈地完全覆盖住危险感。宋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顿生恍惚:“哥?是你吗?”男人脑袋稍微垂在她肩上,重量却分毫没有落至她身上,她看不见他的长相,隐隐听到一声沙哑磁性的“嗯”声。宋禧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退开,却被他箍着手腕强行按了回去。赵砚森站直了身,不过两秒,又弯下腰,面庞缓缓压向她。宋禧惊讶地望着他,两人的距离在无限缩短,愈来愈近,近到她以为赵砚森会亲她,但他在寸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喝酒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让她从耳根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宋禧晚上喝了香槟酒,至纯至真的美酒,嘴唇残留了些许香槟的味道。不止香槟的味道,宋禧身上的清香包裹着她的体...

主角:宋禧赵砚森   更新:2025-04-28 1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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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禧赵砚森的其他类型小说《致命欲涨宋禧赵砚森》,由网络作家“归山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走廊顶灯昏暗,徒然生出的事故几乎令人呼吸暂停。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冷檀香,霸道而强烈地完全覆盖住危险感。宋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顿生恍惚:“哥?是你吗?”男人脑袋稍微垂在她肩上,重量却分毫没有落至她身上,她看不见他的长相,隐隐听到一声沙哑磁性的“嗯”声。宋禧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退开,却被他箍着手腕强行按了回去。赵砚森站直了身,不过两秒,又弯下腰,面庞缓缓压向她。宋禧惊讶地望着他,两人的距离在无限缩短,愈来愈近,近到她以为赵砚森会亲她,但他在寸尺的距离停了下来。“喝酒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让她从耳根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酥麻。宋禧晚上喝了香槟酒,至纯至真的美酒,嘴唇残留了些许香槟的味道。不止香槟的味道,宋禧身上的清香包裹着她的体...

《致命欲涨宋禧赵砚森》精彩片段


走廊顶灯昏暗,徒然生出的事故几乎令人呼吸暂停。

空气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冷檀香,霸道而强烈地完全覆盖住危险感。

宋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顿生恍惚:“哥?是你吗?”

男人脑袋稍微垂在她肩上,重量却分毫没有落至她身上,她看不见他的长相,隐隐听到一声沙哑磁性的“嗯”声。

宋禧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退开,却被他箍着手腕强行按了回去。

赵砚森站直了身,不过两秒,又弯下腰,面庞缓缓压向她。

宋禧惊讶地望着他,两人的距离在无限缩短,愈来愈近,近到她以为赵砚森会亲她,但他在寸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喝酒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让她从耳根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酥麻。

宋禧晚上喝了香槟酒,至纯至真的美酒,嘴唇残留了些许香槟的味道。

不止香槟的味道,宋禧身上的清香包裹着她的体温,温暖地送至赵砚森的鼻子。

“喝了一点。”宋禧不怎么老实地交代,她望着他无可挑剔的俊脸,鼻梁高挺,若有似无地触及她的鼻翼……身体痒,心也痒。

赵砚森唇角倏然一勾,看穿了她在说谎,没计较,低笑了一声。

走廊光线暗淡,幽寂无声,放大了他的笑声。

像是有什么冷而奇特的东西,溜进宋禧耳朵,浸润每一个细胞,与她的脑袋产生某种微妙的共振。

男人的气场太强,纵使一言不发,也叫人无法忽视。

安静须臾,宋禧张开嘴,正要说话,声音尚未从喉咙溢出来,赵砚森蓦地将修长硬朗的食指压在她唇瓣,示意她安静。

刹那间,宋禧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肾上腺素上涌的音响在耳畔嗡嗡作响。

她说不清这是震惊、恐惧,亦或者是兴奋。

与他肢体接触似乎总会让她感到难以名状的刺激。更遑论,他这根长指进入过她。

刺激到血液沸腾的程度,简直像一种疾病。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响起:“那位爷呢?叫他来喝酒啊,这么多好酒不能浪费,今晚喝不完,明天继续喝!”

是迟望,话语有些含糊,应该醉了七八分。

周霁安在康复期,不能喝酒,咬字发音分外清晰:“手机给他,让他自己打电话。”

适时,赵砚森低头,脑袋垂在宋禧的肩膀,落了部分重量。

“醉了,送我回房。”许是喝多的缘故,他的嗓音略微弱。仿佛即将断气,必须要找她续命才能活下来。

“哦好。”

宋禧勉力回过神来,她是再生气、再紧张都能笑脸相迎的那类人,即便现在心脏砰砰直跳,依然能强装镇定地搀扶赵砚森。

幸好男人酒品好,不算喝得不省人事,步子迈得稳健,宋禧没怎么费力就用房卡刷开套房的门,搀着他走到床边。

她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舒了口长气。

赵砚森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

宋禧小声问:“哥,你还醒着吗?”

没有回应。

宋禧站在床边看了他片刻,脱掉高跟鞋,爬上床,乖顺地跪坐在哥哥身边,一手动作轻缓地抱起他的头,另一手取过枕头垫在他脑袋下。

她视线移动,从男人利落的短发一路蔓延至他一双大长腿。

哥哥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宋禧挪动了一下位置,毫不犹豫,垂着眼,自上而下松开赵砚森衬衣的扣子。

随着纽扣一颗颗解开,精壮的身体敞露出来,人鱼线清晰性感,胸腹的肌肉紧实有力。

就算按照最严苛的审美标准,赵砚森的手和那东西,也可以称得上很漂亮。

不过二者属于不同类型的漂亮。

他的手与他尊贵矜雅的气质相符合,至于那玩意儿,对比之下,显得太野蛮了。

宋禧解完衬衫,目光落在男人的皮带上,不由自主地屏息。

接下来就不方便了。

宋禧目不转睛盯着裸着上半身的赵砚森,咽了咽津水,尝到残留的酒味。

在古希腊神话中,酒神Dionysus象征着狂欢、自由与生命的原始力量。

明明赵砚森没有醒着,她却有种被他的气息渗透的感觉。

宋禧目光一寸寸移动,定在赵砚森肤色冷白、骨感修长的手指——

这手刚刚触碰过她的唇。

宋禧伸出手,捏了捏他两根隽硕的手指,久违的触觉。

少许,她轻柔牵住赵砚森的手,心满意足地同他十指相扣。

宋禧侧躺下来,蜷缩在男人身边,他的身体能在最大程度上给她安全感,仅是如此,她便有了被完全罩住的错觉。

宋禧的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将要炸开,肾上腺素在一瞬间飙升至顶峰。

某种疯狂的念头犹如滚烫沸腾的水,在她的血管里急速流动,躁动的声响飘至她耳畔,鼓动着耳膜。

宋禧不想显得那么没骨气。

可她看见赵砚森就想亲近他,像得了一种类似皮肤饥渴症的病。

而且,她的症状前所未有的重。

不知怎么的,忽然记起往事的一幕。

那是在家里,他的房间。

她跨坐在他腿上,手指捏着他下巴,居高临下地问:“恋人还是仇人?”

“我都不选。”他的嗓音冷下来,拿开她的手,“宋禧,我是你哥。”

毫不犹豫。

冷酷无情。

夜深,外面刮起了风,树叶接连碰撞,簌簌作响,落至地面的影子摇曳婆娑,悄无声息酝酿起一场春雨。

宋禧松开赵砚森的手,坐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良久,她伸出双手,掐住赵砚森的脖颈,大拇指摁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十指忽然加重力道,又陡然放松,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弄死他。

她清楚,关于感情,赵砚森始终没有错,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她也曾无数次问自己:爱上哥哥,难道是我的错吗?

每次答案都一样:不是。

宋禧不再思索,无声笑了笑。

如今的她无论心里什么感受,面上都能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

宋禧松开双手,转身,正欲离开。

熟料,男人突然攥住她手臂,将她猛地拉下去,宋禧毫无防备他的动作,整个人径直扑向赵砚森。

醒…醒了?


宋韫玉一如平日温婉优雅,笑着说:“一点小毛病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

“都生病了,哪儿是小毛病。”宋禧鼻尖泛酸,声音带了些撒娇的味道,“是不是我让姑姑久等了,姑姑生我气啦?我该打……”

“你呀,急脾气。”宋韫玉握着宋禧的手,“瞧这手冰的,已经到结婚的年纪了,还不知照顾自己,可怎么好哦。”

“才不要结婚,我要永远待在姑姑身边。”宋禧一把抱住宋韫玉。

张妈见状,笑道:“小姐一瞧就是个有福有寿的姑娘,夫人不用过于担心。”

侄女许久没有跟自己如此亲近了,宋韫玉心里万分感慨,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外面管理公司也是这番小孩子作风,会吃亏的。”

“姑姑又不是别人。”宋禧说,“回家还要端着,那多累啊。”

宋韫玉和张妈被她逗乐了。

再长大、再成熟理智,在内心深处,还是那个亲近亲人的乖巧女孩。

赵砚森坐在沙发上,边听姑侄俩说话,边慢条斯理地翻阅病历本。

张妈手脚麻利,给他斟了杯温水。

“皱眉多难看。”宋韫玉端量着宋禧的脸蛋儿,指腹轻抚她蹙起的秀眉。

闻言,宋禧漾起甜笑:“我长得再难看都是你侄女。”

宋韫玉被她的笑容感染,亦笑:“在姑姑的眼里,没有旁人比你更好看了。”

末了,又问:“有男朋友了吗?”

宋禧不会欺骗姑姑,诚实道:“没有。”

接着开口,语气有点委屈,“姑姑这是嫌我烦了,急着把我送出去吗?”

“你这小鬼。”宋韫玉点了点宋禧的脑壳儿,“问你一句,能给我回十句。”

“小姐的眼睛又大又灵动,总是顾盼神飞,招人稀罕儿。”张妈将娇艳欲滴的鲜花裁剪,插进花瓶里,望向她们笑说,“追小姐的人多得从长城头排到长城尾还不够呢,夫人不用担心。”

“张妈说的是。”宋禧对宋韫玉说,“姑姑你好好养病,别老是担心我。”

“罢了。”宋韫玉提起其他事,“初春抽几天时间和你哥去陪陪外婆他们。”

“好。”

姑姑既有话,宋禧少不得遵从。

宋韫玉望向沙发上矜贵沉稳的男人,出声:“砚森,你哪天方便跟西西说一下,让她配合你的时间。”

赵砚森掀眼皮,扫了一眼宋禧,后者正低着头,观察宋韫玉针扎过的手背。

他神色自若地略一颔首。

适时,病房门口打开,一道稳如泰山的身影走了进来。

宋韫玉看向来人,眼里含着脉脉柔情:“宗廷。”

宋禧一顿,转头看见穿着夹克的赵宗廷,旋即起身,礼节性地低眉:“姑父。”

赵宗廷视线掠过沙发上的赵砚森,朝宋禧微微笑了笑,说:“禧儿。”

赵宗廷的目光很短暂地落在宋禧身上,她却觉得这轻飘飘的目光中好似千斤重,压得她烧得火热,血液不由自主地往上灌,令人不堪重负。

阶级是不可冒犯的,不同阶级之间隔着一道权势和地位的天堑。

赵宗廷身居高位,表情总是温和平静,喜怒不形于色,光看外面完全瞧不出什么。

宋禧静立一旁,余光偷偷瞥了眼赵砚森。

赵砚森撂下病历本,慢条斯理地起身,目光缓缓投向赵宗廷,面对父亲幽深的眸子略微敛了敛。

赵宗廷点了下头。

父子俩长相有几分相似,关系嘛……宋禧始终没搞明白他们关系是好还是坏。

赵宗廷能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离不开赵砚森母亲娘家的帮扶,肖家拥有庞大的军事背景。

母亲去世没三年,父亲再娶,儿子会介怀吗?

宋禧不清楚,因为赵砚森待她和她姑姑还算友善。

……不单单是友善。

他是全世界最纵容她的人。

思至此,宋禧轻轻地吸了口气,可呼吸进肺部的气体竟然是艰涩酸苦的。

她垂着脑袋,视野里忽而出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宋禧仰脸看去,缓慢地眨了眨睫毛。

赵砚森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没有丝毫停顿,语调随意。

“回家。”

“姑姑呢。”

宋禧回头,发现赵宗廷正坐在病床边,同宋韫玉说话,这对夫妻结婚十几年依旧比相敬如宾多了一丝甜蜜。

他们两位,赵宗廷背对着宋禧和赵砚森、宋韫玉专注看着赵宗廷,自然都没看见兄妹俩交叠在一起的手。

自那晚宋禧说要搬家后,赵砚森还没有回四合院住过。

反倒是老廖雷打不动地接她上下班。

不过赵砚森偶尔会回家吃饭,在餐桌上碰见,宋禧会礼貌乖顺地叫一声“哥”,他无甚反应,用完餐就离开了。

门口守着身材魁梧的警卫,宋禧踏出病房,后知后觉地将手从赵砚森手中抽出。

“你今天要回家吗?”

赵砚森懒散地瞧着她:“不行?”

两人走在医院的长廊里,确定宋韫玉无碍,宋禧吊起的心回归原处,点头:“行。”

默了几秒,她又问:“哥,姑姑三年前生的那场病是不是很严重?”

“不严重。”赵砚森说。

宋禧仰首望向他:“真的吗?”

赵砚森看进她那双莹润的桃花眼里,语气冷酷:“不信就别问。”

“那我不问了。”

行至走廊拐角处,宋禧正转弯,一团小东西骤地跑了过来,莲藕似的胳膊抱住她的腿。

宋禧低头探究,发现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娃,模样水灵灵的,像极了洋娃娃。

赵砚森欲提起小女娃,不让她挂在宋禧腿上,宋禧却先一步蹲下身子,投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谁家小孩子啊,长得真可爱。”

小女孩一言不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盯着宋禧。

小孩子乱跑会有安全隐患,宋禧正在琢磨要不要送她到护士站,前方走来一位四五十岁的宽厚男子。

那男子二话不说,弯腰就要抱起小女孩,宋禧警惕地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后。

男子一愣,旋即笑容恭敬地同赵砚森打招呼:“赵先生。”

赵先生?

他们认识?

宋禧疑惑地望向赵砚森。

赵砚森睨着她:“干什么,人家亲爸都来了,你还想抢小孩不成?”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

灌汤黄鱼用的是昂贵且产量稀少的野生大黄鱼,菜品将鱼肉的鲜嫩和灌汤的鲜美完美结合,口感丰富,层次分明。

宋禧尝了一口,放下勺子时,胳膊无意识碰到右侧的男人。

她余光偷瞄了眼,赵砚森吃相很优雅,一举一动皆散发着权势滋养的尊贵。

宋禧低头看着碗里的鱼,不可避免地回想往事。

她搬进赵家的第三年,赵砚森在庭院的水池养了几条价值不菲的金鱼。

夏夜,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太师椅上,懒散地往池子撒鱼饲料。

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鱼儿争先恐后地抢夺食物,尾巴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夏末的日子,赵砚森不在家,小宋禧自告奋勇要去帮哥哥喂鱼。

她兴高采烈地往水池丢饲料,因为担心鱼被饿死,多喂了几波,谁知金鱼受不住,被她玩死了。

这可是哥哥最喜欢的鱼儿。

宋禧害怕又懊恼。

她坐在摇篮里,一边等赵砚森回来,一边给金鱼办葬礼。

晚上赵砚森回家,悠闲走过来,瞧见哭得安静又可怜的女孩。

“又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看清来人,宋禧哭得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奔涌而出,像晶莹剔透的珍珠。

“哥哥……”

佣人告知赵砚森的事情经过,他无所谓地笑笑,“死了就买新的,哭什么。”

“都是我害死了鱼。”宋禧双眼通红,哽咽道,“要是我没有喂鱼,鱼就不会死了呜呜呜呜。”

“哎哟,鱼的死期到了,你不喂它也会死。”赵砚森眉眼意气风发,轻狂又恣肆,“再说了,就算是你喂死的又怎样?”

说完,他还要揉她的小脑袋,再逗一句:“你运气好,是我妹妹,准你为非作歹。”

宋禧听懂了。

他赵砚森的妹妹,就算变坏也没关系。

赵砚森权贵显赫,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可她不一样。宋禧不习惯众星捧月的待遇,作为外来人住在赵家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是他陪她在黑暗中剥一颗滚烫的糖果,缝补了她敏感的青春。

*

用完餐,公子哥们饮茶玩乐,精工细作的苏绣随意垫在铺着绸缎的沙发上,谈话声传来,言笑晏晏,气氛挺融洽。

见迟望兴致勃勃地带宋禧打高尔夫球,还体贴地让服务生端上果汁,旁侧的公子哥打趣道:“迟少,你一口一个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妹呢。”

迟望拄着球杆:“妹妹人畜无害,见人就笑,多招人稀罕啊。”

孟泊聿闻言,看了眼宋禧。

宋禧上午练球,这会儿正在独立实践,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挥着手里的七号球杆却带着柔韧的力量感。

她利落击球,小球在果岭草滚动几圈,精准地落入洞穴。

“漂亮!”迟望毫不吝啬地鼓掌,“妹妹你之前真的没学过吗?这个球简直完美!力道和弧度都恰到好处!”

“没有学过。”宋禧迎着光浅笑,“刚那个球,我在模仿你。看来模仿得很成功。”

这话相当于回夸迟望的球技同样完美。

球童换白球的间隙里,江上雪同孟泊聿说:“她高中的时候人缘就很好。”

孟泊聿穿着板正的polo衫,领口印着经典条纹,神情一贯的端肃:“你呢。”

他们两个家族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接触和对话都比较官方,比不上江上雪和孟维贤青梅竹马又互为初恋。可惜孟家的继承人不是孟维贤,而只有掌权人才能成为江上雪的合法丈夫。

“不好不坏。”江上雪眉目冷清。

一问一答,交流结束。

宋禧不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她打了片刻高尔夫球,将球杆交给球童,目光梭巡四周,径直朝休息区走去。

绕过堆漆禽戏屏风,发现目标人物周霁安。对方看见她,眼底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敛了敛。

上位者看人的目光很多时候都是居高临下的,可宋禧身份不同。周霁安和赵砚森同岁,算是她的长辈,而长辈看晚辈的眼神一般都带着慈爱,就像迟望待宋禧。

但周霁安看她的目光不似居高临下,更不似慈爱,淡漠中隐隐含着憎恨。

宋禧没琢磨出自己何时得罪他了。

她迅速调整思绪,面上端着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周总。”

周总,这是来谈合作的。

周霁安了然于心。

赵砚森大爷似的懒靠着单人沙发,眼帘轻撩,不声不响打量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

男人的外表和气质都过于显眼,宋禧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但她是来正经谈工作,不是来叙旧,就没有讲冗长的废话。

“周总,占用您宝贵的十分钟。”

宋禧开门见山,比起之前更加简洁明了地阐述晨兴的优势及双方合作中瑞能获得的好处。

周霁安是生意人,不会做只出不进的赔本买卖,想要说服他,晨兴需要拿出比竞争对手更有利的条件。

“晨兴的特异性抗体已经斩获多项监管批准,产品技术成熟,周总不用担忧会血本无归。”宋禧一双桃花眼三分翘,瞳孔清澈清明,“另外,假如周总不放心,亦可以签对赌协议,倘若到期晨兴没有完成条件,抗体专利将无条件赠予中瑞。”

她语速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且准备充足地解答了中瑞的顾虑。

甚至,还有意外惊喜。

作为晨兴的决策人,她既果决,又很有魄力。

周霁安却道:“你一口气讲完,好叫我把嘴闭上?”

“不是。”宋禧莞尔笑道,“是省了您说话的时间,怕累着您。”

周霁安还想挑刺儿,闻言顿时哑火。

几年不见,差点忘记她嘴甜会说话了。

周霁安不是好对付的人,上次他在中瑞总部晾了晨兴三个小时,这次肯定也会找茬。

宋禧自然清楚,但她并不担心。

轻微的一声‘咔哒’,杯盏被放下。

赵砚森懒洋洋倚着沙发,坐姿有几分闲适,他单手握手机,垂着眼,不知在和谁发消息。

宋禧瞄向那边。

赵砚森恰好看过来,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宋禧来不及躲避,就听男人漫声道:“晨兴另一个合伙人呢?”


萨摩耶模样乖巧,眼珠子圆润黑亮,水汪汪的,像两颗沁了水的葡萄。

看到她,它Q弹柔软的三角耳朵动了动,卖萌似的歪头微笑。

宋禧的小心脏仿佛被人拉弓,用棉花糖击中一般,心都融化了。

她弯下腰,将萨摩耶抱在怀里,温柔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脑袋:“这么可爱不可能是我哥。”

宋禧摸完萌宠,面容漾起心满意足的笑,抬起眼的瞬间,视野里蓦地闯进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男人刚洗完澡,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件浴巾,腰身比例完美,额前碎发氤着湿气,水珠从发尾缓缓滴落,淌过块垒分明的腹肌,最终隐没于窄腰浴巾下的无限风光。

宋禧脑子里没头没尾地闪过某些零碎的少儿不宜画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耳根泛起火辣辣的热意。

“……哥。”

赵砚森耷拉着薄薄的眼皮,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她。

女孩怀里抱着只吐舌微笑的萨摩耶,狗耳朵雪白,将她羞红的耳朵衬得像冬日雪地里灿烂盛开的梅花。

他长腿往前迈一步,站在她面前,倏然抬手,神色自若地捏住她柔软的耳朵。

“宋禧。”

男人的手指覆盖在她耳朵上,触感滚烫而强烈,好似漫天大雪的冰川上点燃一桩木屋。

宋禧大脑空白,呼吸一滞。

赵砚森指腹捻了下她耳垂,偏眸,看进她剔透清亮的眼睛里:“耳朵这么红,发烧了?”

他问得坦然,完全看不出明知故问的痕迹。

宋禧把心思掰回来,仰面说:“没发烧。”

她别在耳后的头发掉落下来,赵砚森顺手撩回去,他的指尖蹭过宋禧耳朵的敏感地带,惹得她身子本能地颤了一下。

“抖什么。”赵砚森说。

宋禧左胳膊抱着萨摩耶,右手捂住被他触碰过的耳朵,不自在揉了揉,分外莫名其妙。

她不回答,心念电转,理直气壮地质问:“你暴露狂上啊,为什么不穿衣服?”

赵砚森双手抱胸,慵懒倚着墙,不咸不淡地道:“这是我房间。”

言外之意,他在他房间别说只缠着一件浴巾,就算全身光裸,她也没有道理谴责他。

……行吧,反客为主失败。

一只手抱狗太累了,宋禧改回双手抱着软绵绵的萨摩耶,雪绒绒的狗尾巴立时兴奋地摇了两下。

她悄悄瞄一眼他健硕优越的身材,又匆匆收回目光,说正经事:“我在等你吃早餐,看你一直没下去,就上来喊你了。”

赵砚森默不作声看着她。

宋禧指着怀里的萨摩耶,继续说:“你门没关,这个小家伙跑了出来。”

赵砚森轻抬眉梢,掠了一眼萨摩耶,目光又慢悠悠地回到她身上。

“脚怎么样。”

“都好了。消肿了,也不疼了。”

她容易受伤,自愈能力也强。

宋禧乖顺回答完,又抬头,望着他问:“它有名字吗?”

“白七。”

宋禧以为自己听错了,懵然:“白痴?白吃?”

赵砚森嘴角轻扬,慢条斯理地俯身凑近,尾音拖着戏谑的腔调:“我说——西西公主。”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重逢以来第一次叫她从前的昵称。

宋禧望着他那双漂亮到蛊惑人心的狭长黑眸,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下意识应:“啊?”

“在国外待太久,听不懂中文了?”赵砚森注视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白七,数字七。”

宋禧恍然。

白七,不是白吃,更不是白痴。

可是,哪有人给宠物取这么有歧义的名字啊。

“不好听,改个名字吧。”宋禧想了想说,“叫七七,或者小七。”

赵砚森站直,和她拉开点距离,目光仍落在她脸庞。

他的狗,她倒是不见外,说改名字就改名字。

“七七,七宝。”宋禧纤细干净的手指逗着微笑天使萨摩耶,眼里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男人身上仅堪堪系着浴巾,裸露大半部分姣好诱人的肉体,宋禧不可避免地瞥见,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她佯作镇定:

“哥,我带着小七先去餐厅了,你尽量快一点换衣服,不然食物凉了就不好吃了。”

言罢,她转身离开。脚步快得有些反常。

赵砚森漆黑瞳仁倒映着宋禧的背影唇角一侧勾起明显的笑弧。

宋禧抱着萨摩耶下楼,拐弯时,猝然停下步伐,后背抵着楼梯栏杆,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凌乱。

好险。

差点就跟从前一样扑上去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她将手放在左胸位置,感知不受控制、咚咚狂跳的心脏。

今晚可能又要做梦了。

就像那晚赵砚森在阳台脱衬衣,她梦到他一样。

梦里的赵砚森健壮有力的胳膊环住她腰,一把抱起来,从容走进屋里的床边,轻松掀开被子。

然后用绝对的力量优势,三两下把她的裙子脱了,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腹肌之下,要她摸他……

嘶。

宋禧猛地回神,使劲儿摇头,甩出那些缠绵悱恻的梦。

哥哥不会这样的,他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正儿八经。

她走进餐厅,把萨摩耶交给佣人喂养,优雅坐在餐桌上,边等赵砚森边联系人挑选座驾。

手机屏幕上全是豪车,宋禧看得眼花缭乱时,赵砚森下来了。

他们没多言语,秉持着良好教育,慢条斯理地沉默用餐。

今天周六,吃完早饭,宋禧不急着走,她喝了口牛奶,想起姑姑之前说的探望外婆事宜。

“哥,什么时候去看外婆啊?”

赵砚森掀眼皮,平静看向她。

宋禧说:“我这个月抽不出时间,下个月初要参加江孟的婚礼,下月中后才有空。”

“那就下个月月末。”赵砚森干脆道。

宋禧立即笑道:“好!”

赵砚森回书房处理公务,宋禧没久待,由罗霄送她离开别墅。

不过很奇怪,他这次来的车是一辆紫灰色的保时捷,不像赵砚森喜欢的风格。

宋禧坐在座椅里,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没有询问罗霄关于车子的事儿。

反而是罗霄在等绿灯的时候,望向后视镜,问她:“小姐,这车子合适吗?”


男人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轻松握着宋禧的后脖。

他带薄茧的指腹与她肌肤轻微摩挲了下。

冷风在宋禧的脊骨里流窜,后颈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却宛若被烈日炙烤,只留一片燥热。

滚烫的温度渗进皮肤,一路延伸至心脏,烧得宋禧心脏骤地蹦了一下。

凛冽的微风袭来,吹得树叶簌簌抖动,她闻到了他衣上特有的冷檀熏香味,夹带着不远处湖泊汩汩流水声,竟有种夏夜暴雨后的潮湿。

宋禧哎了一声,诚实道:“约了同事谈工作。”

“开车来的?”赵砚森松开手,语气不轻不重地问。

“没开车。”宋禧答,“打的出租车。”

赵砚森:“怎么没让司机送?”

宋禧:“下次一定!”

赵砚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禧,换来的是宋禧神采奕奕地回望。

两人目光相接时,宋禧的脸颊骤地袭上点滴冰冷的洇湿,她偏头探去。

白色的雪花如柳絮从天空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果岭草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毯。

下雪了。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宋禧看一眼,是商时序的来电。算算时间,他应该到俱乐部门口了。

她举着手机,对赵砚森说:“哥,我同事来电话了,我走啦。”

话落,宋禧转身,小跑了起来,风雪浮动她的发尾,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赵砚森立于树下,看着她有点急乱的脚步,眉心轻折。

女孩穿着白色的休闲服装,款式宽松,但薄肩细腰,看起来依然清瘦。

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吹跑,再次消失在他眼前。

宋禧快步往外走,正要迈进漫天大雪,俱乐部的侍者拦住她的去路,递给她一柄黑骨伞。

“宋小姐,外面雪大,注意身体。”

宋禧道了声谢,接过,脚步不停地离开俱乐部。

俱乐部会员制,停车都按秒计算的地儿,出行管控严格,商时序的车只能停在外面。

一辆灰色的卡宴,是前年为了庆祝晨兴拿下大单购买的。

外面飘着雪,宋禧撑着黑伞,伞柄搭在右肩,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等很久了?”

“刚到你就来了。”商时序将中控台上的牛皮纸文件袋拿给宋禧,“政府那边的政策,有五项和我们紧密相关,需要调整公司未来的战略部署。”

“嗯,中瑞那边会在一个月内回复。”

宋禧系好安全带,白皙干净的手指绕开线条,取出一叠文件资料。

商时序侧头看着她:“什么时候进实验室?”

晨兴刚起步,规模不大,药物研究基本由宋禧负责,管理则由商时序,包括外部社交,参加饭局维持人脉等。

“下周吧。“宋禧垂着眼阅读文件信息,“先适应一下国内的气候。”

“身体还不舒服?”商时序又问。

“跟水土不服没关系。”宋禧说,“时差没调整过来,最近有点失眠。”

“健康第一,你先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有我在。”商时序启动引擎。

宋禧随口“嗯”了声。

车子启动,她往车窗外望了一眼,不期然通过后视镜看见一辆库里南畅通无阻地从俱乐部驶出。

库里南车速不快,雪越下越大,后座车窗却降下。窗沿上搭了一只修长完美的手,指间的一点猩红在茫茫雪雾里尤为惹眼。

宋禧盯着后视镜看了会儿。

周围的路灯亮起灯光,照出一片澄亮亮的空虚,心脏骤地变得沉甸甸。

某些记忆像水草一样缠了上来。

她出国前,在京城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那年冬天也是漫天飞舞,似烟非烟,似雾非雾,仿佛全世界都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

宋禧短暂就读过国内的大学,那段时间的每个周末她都会回家陪宋韫玉。

但因为期末考试和集体活动,她有一个月没回四合院。

迎来寒假,寝室的小姐妹们约聚餐,宋禧到很晚才回家。

老廖开车送她回四合院,她喝得神志不清,仍不忘记叮嘱对方不要告诉姑姑。

回到东厢房,阿姨见她面颊红彤彤,知晓她喝酒了,扶她到沙发歇息后去厨房煮醒酒汤。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阿姨端着醒酒汤返回客厅,沙发上却空空如也。

原先乖乖躺在那里的女孩不知所踪。

她去哪里了呢?

宋禧醉醺醺地上楼,敲开赵砚森卧室的门。

她满身酒气,门一开就垫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软声喊:“哥。”

“宋禧。”他似乎有点生气她晚归,“几点了,还知道回来?”

她卖乖讨巧,甜滋滋地说:“现在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宋禧醉得不清醒,站不稳,只想依赖他,她双腿圈住他劲瘦的腰,树袋熊一样。

赵砚森搂着她腰肢,大掌托着她的臀,任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喝了多少。”

宋禧伸出两根手指,弯着眼笑道:“不多,就一杯。”

“这是三。”

“你胡说,明明是一!”

“三。”

“不对,是一!”

被赵砚森抱到大床,宋禧平躺下来,没两秒,她又费劲起身,抓住他。

男人的身躯高大强悍,没人能将他按在身下,但赵砚森只是松弛地任由宋禧拖曳,顺势躺在床上。

她凑近,冰冷的面颊贴着他温热的脸。

赵砚森也不动,任由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贴了一会儿脸,宋禧歪着脑袋笑盈盈,手轻抚他脸庞,殷红的唇覆上他嘴唇。

生涩的,带着爽甜酒味的吻纷纷落下,边亲边说:“自己的哥哥,亲着就是放心。”

赵砚森懒懒地笑了:“晚上和谁吃的饭。”

“室友。”宋禧老实道,“室友的男朋友和朋友也在,一共四位女生四位男生。”

听到这句话,赵砚森又有点不悦了,他一颗颗解开她衣服扣子,用骨感漂亮的手。

长指沿着腰际往下,不加阻隔地触碰她,轻蹭碾磨。

一路曲径通幽。

偌大的房间阒寂无音,无限放大她的喘息。

他就这么注视着她,不亲她,也不给她。

她被吊着不上不下,眼睛濡湿,慢慢沁出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叫哥哥:“难受……”

“哪儿难受。”他明知故问。




“嗯,今后免不了姑嫂相处,让西西看一看也好。”宋韫玉温婉笑道,“这事她可比我上心,挑照片挑得认真又仔细。”

赵砚森神情无波无澜,摊开一沓各有千秋的美人照片,长指漫不经心叩了两下。

宋韫玉抽出最下面一张相片,道:“西西最喜欢这位,黎家的四小姐黎书怡,长得好看,打眼就是知书达礼之人。”

“她选得很开心?”赵砚森目光掠了一眼,淡腔道。

“西西性格就那样,尤为在乎家人。”宋韫玉说,“要真能选到你喜欢的女孩,她肯定高兴。”

宋禧选嫂子选得上心又快乐,赵砚森却意兴阑珊,不爽到了极点。

晚上有局,地点在东五环的温泉山庄,此地隶属于会员制的会所,仅限于圈内人往来。

方圆百里只有这一片建筑,外形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内里装修相对古朴奢雅。天色暗下来,数盏璀璨灯火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

身穿旗袍的侍应生进包间送酒,悄悄抬眼环视贵客们,这些公子哥衣着谈吐不俗,个个气质都是顶级的出色……没有人带女伴。

她不由得更谨慎了,谦卑地弯腰斟酒。离开前,目光不经意掠过屏风,发现后面沙发慵懒靠着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那男人比其他公子哥还要惹眼矜贵,散漫疏冷又无形中散着骇人的压迫感。

不敢多瞧,匆匆离开。

周霁安望了眼外面坐在牌桌上打牌的迟望,转头同赵砚森说:“鼎策和Stratalux合并了,这事你知道吗?”

“干了件蠢事。”赵砚森骨节分明的手拎着杯威士忌,轻轻摇晃,酒杯里的液体如小船晃荡,语气几分玩味。

周霁安皱眉:“在这节骨眼上,他们不怕得罪人?”

“软骨头走不到那个位置。”赵砚森黑眸洇着懒散的笑意,漫不经心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了危急关头,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周霁安静默了会儿,知晓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别人作虎作威,既明了,那定然早有应对措施。

只是……周霁安看了眼桌上的空酒瓶,又看向赵砚森。

男人仰靠着椅背,卓绝倨傲的剑眉微微皱着,似有若无的忧愁和烦躁……他极少这样克制不住情绪。

除了当年。

那日,周霁安到医院探班傅关月。

傅关月同事说她去查病房了,周霁安便捧着百合花去VIP病房找她,谁知见到傅关月,却看到了赵砚森。

医院一瞬间陷入死寂,空气几乎僵滞。明明室内温暖如春,他却似堕冰窟,浑身散发着冷冽极致的气息。

赵砚森站在病房门口,沾着血的右手悬了几秒,最终无法控制地沉沉坠落。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地面,支离破碎。

他的神色看似寻常,可手掌撑在墙面,脊背却始终无法直起来。

喉结滚动涩然,骄傲被彻底击碎,只余清寂和落寞。

周霁安震撼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赵砚森。

赵砚森的面颊划出一道新鲜的伤口,血液凝成珠滴落在地,洇出一片湿痕。

他垂着眼,眸里倒影着黏腻的血红,一点点变暗,一点点黏稠,最后蓄起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化作无尽的折磨和痛楚。

后来,周霁安询问傅关月才知道——

一墙之隔的病房里住着宋禧。

这么多年过去,能牵引赵砚森情绪的还是那一个人。

周霁安不明白。

宋禧为什么要回来。

*

核验公司的药品,每道程序都极严厉,不允许出分毫差池。最终结果显示,没有违禁药品,但存在风险大的半成品。

宋禧和商时序解决完公司内部的问题,恰逢秦方好杀青回京,四人约了在夜境Club庆祝一番。

“你心可真大啊,参加前女友和大哥的婚礼。”秦方好在微信说了几次,见到孟维贤又忍不住开口。

孟维贤受宠若惊:“多谢秦姐夸奖。”

“我那是夸你吗?”秦方好翻了个白眼。

“我就当是吧!”孟维贤说。

“我当初便和你说过,江上雪是江家的继承人,她绝对不会跟一位心向广阔天地的公子哥结婚。”秦方好继续道,“劝你和你大哥公平竞争,可你不要家族企业,非要去弄什么天文学。”

“一家人抢什么家族企业。”孟维贤不以为然,“你少事后诸葛亮。”

“是你事前缺根筋。”秦方好拿起一瓶红酒,取下头上的发簪,用发簪锋利的一端,干净利落地开酒。

“咚——”一声,木塞取出。

“牛掰啊秦姐!”孟维贤赞叹道。

“小意思。”秦方好给宋禧和商时序各倒了一杯,“禧总,商总,都下班了二位就别谈工作了。谈工作伤友情。”

宋禧抬眉浅笑,举起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今晚所有消费记我账上。”

“承了禧总的福。”商时序也笑道。

“咦,禧总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孟维贤陡然想起。

宋禧:“远着呢,还有几个月。”

“7月7日。”商时序说。

秦方好接话:“也就三四个月,不远不远。”

“禧总,您要是没有其他安排,我们去游艇上过生日呗。”孟维贤非常积极,拍胸腹保证道,“你只需要出游艇和出席,其余的全包在我身上!”

“可以。”宋禧爽快道。

朋友相聚,没有任何拘束,途中宋韫玉打来电话,宋禧走到阳台安静的区域接听。

商时序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思忖须臾,转眼问秦方好:“清大实验室发生过爆炸?”

秦方好正低头捣鼓手机,闻声,疑道:“什么爆炸?”

商时序笑了笑:“没什么,你不知道就算了。”

他在网上检索关于清大实验室爆炸的信息,半点资料都没搜到,像是刻意被人清理干净了。

除了当事人,怕是无人知晓。

宋禧挂掉电话回来,落座沙发,边吃水果边听孟维贤唱歌。一首粤语歌《初恋》,大概率又在缅怀逝去的爱情。

……他以后碰到江上雪都得称呼一声嫂子。

嫂子。

真陌生的称呼。

身畔蓦然传来秦方好的提醒:“我的禧总,你手机响啦。”

姑姑又来电了?

宋禧捞起手机,一瞧,愣怔住了。

哥哥?


“我说的……但他们的意思和这个一样。现在他们就在会客室等着。”程念回答。

“行,我清楚了。”宋禧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我这就来。”

程念没见过这种场面,瞧着两位咄咄逼人的部门人员,说:“宋总,他们很着急……”

“告诉他们,就说是我宋禧的原话。要么等,要么马上离开我的公司。”宋禧干脆利落说完,挂了电话。

她离开浴缸,到淋浴间冲澡。动作不算急切,跟平时一般速度。

下楼时,佣人已经准备好点心和咖啡,她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吃得七八分饱才出门。

商时序这两日出差了,不在京城,有人来晨兴只能找宋禧。

宋禧到公司一看,两位身穿便服的男子正坐在会客室等她,程念则精神紧绷地坐在她工位上,严阵以待。

瞧见宋禧,程念连忙站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抓到救命稻草的欣喜:“宋总。”

那两位便服男子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随即望向宋禧。

他们意外晨兴生物的总裁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女子,她气度不凡,不疾不徐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请。”

程念接过宋禧的包包,听见宋总简要示意:“咖啡。”

给客人准备咖啡。

进了办公室,宋禧没急着询问两位便服男子的来意,先请他们坐下,走到窗前将竹帘拉上,寒暄几句后坐回办公椅。

程念手脚麻利,咖啡很快便端进来了。空气中弥漫着热气和咖啡豆的香味,宋禧才开口询问。

便服男子立刻出示身份证明,并告知来意,说是收到匿名举报,晨兴生物在私下研制违规药品,需要停业彻查。

“希望宋总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他们面对程念还敢气焰嚣张,此刻看着宋禧不由得放缓了态度。

宋禧低眸瞧了瞧摆在桌面的工作证,证件不假,这二位确实是药品监督管理部门的工作人员。

她掀睫,继续问:“匿名举报的人有证据吗?”

“我们现在就是来找证据的!”其中一位便服男子顿时愠怒,瞪大了眼睛。

“一、匿名举报没有半点儿的证据可以证明晨兴在研制生产违规药品;二、两位来到这里没有任何公文函件,单凭口头便想要求我们停业整顿。”

宋禧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表情都没变一下:“恕我不能配合你们。”

“宋总?!”两位男子严肃的脸色立马变了。

“你们进公司应该碰见了不少员工,无论是刚毕业入职的新员工,还是工作多年的老员工,都靠着这份工作来养家糊口。贵部门没有一点证据便大张旗鼓地来这里勒令我们停业整顿,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底下的员工考虑。”宋禧语调不紧不慢,直视他们的目光,“二位说,是吧?”

“要是有确凿的证据,你以为来的人会只有两个吗?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趁早交代,说不定我们会看在你主动交代的份上,从轻发落。”

“交代什么。”宋禧道,“没有的事情,请问二位想要我怎么交代呢?”

三人在办公室对峙半晌,程念守在门口的工位上,分外忐忑不安。

忽然,门从里面打开。只见那两位便服男子脸红脖子粗的,显然被气得不行。

他们盯着神色自若的宋禧放话:“宋总,我们还会再来的,你等着!”

“期待下次见面。”宋禧眼角眉梢浮起笑意,提高了点音量,“程念,送客。”

程念松了口气,送他们离开,见他们恼得厉害,回来时又皱起眉头。

“宋总,他们会不会像李经理一样再来找麻烦?”

“他们属于药品监督管理局,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不能坏了规矩。”宋禧端坐在办公桌前,手持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将签好的文件递给程念,对方神色异样。

“李经理又去骚扰你了?”

程念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上次因为我,害宋总陷入了危险,觉得挺对不起您的。”

宋总不仅帮了她,还给了她一份工作,她却牵连宋总……

“李经理的事情和你无关,全是他咎由自取。”宋禧耐心地说,“人渣不是因为遇到我们才变成人渣,没必要找自己的问题。”

程念心头一动,抬头瞄向宋禧。

宋禧走到玻璃窗前,俯视下面,阳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孔上,乌黑头发跳跃闪着细碎的光影,尤为惊艳夺目。

“瞧见没,学着点儿。”宋禧指着下面步履匆匆的两位男子,玩笑道,“从艺术的角度来讲,你就算飞去伦敦西区,也很难看到这么空洞的拙劣表演。”

程念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脑细胞都死了好多个,总裁却还有心思逗趣儿。

她犹豫须臾,最终决定直接开口:“宋总,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选我吗?”

有很多人想当宋禧的助理或秘书,那些人无论是学历还是履历,都远胜过程念。她挺疑惑宋禧选她的原因。

“敏锐察觉到李经理的骚扰意图,懂得留下证据自保。”宋禧心情舒畅,徐徐回答,“有可塑性。”

比起其他已成型的员工,宋禧更愿意培养贴合自己要求的心腹。程念学习能力强,任职几个月进步迅速,不过仍然有许多地方需要继续学习。

宋禧说:“五月的医药峰会在沪市举办,届时你随同我一起参加。”

“好的,我知道了!”程念感激又充满动力。

宋禧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忙自己工作了。

思忖几秒钟,宋禧给商时序打了个电话,告知今日药品监督部门来公司的事情。

举报绝非空穴来风。两人达成一致,比起找匿名举报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核查公司的药品。

忙碌一日,结束工作。宋禧让程念开她那辆保时捷回去,她则乘坐家里司机的车回四合院。

夜幕降临,天际泼墨般漆黑,宋禧边思考边走在后院的花园中。

初春的料峭寒意浸入皮肤,霎时冰冷,她打了个哆嗦。

“怎么穿这么少?”身后传来赵砚森的声音。




宋禧回头,男人踩着从容悠闲的步伐走来。

质地挺括的衬衣包裹着他宽阔坚实的胸膛,领口微敞,露出性感饱满的喉结。

迎着晚风的缘故,精贵衬衫被吹得无比贴合肌理,壮硕隆起的胸肌彰显着荷尔蒙张力。

宋禧想起昨晚她一颗颗解开他纽扣的画面,面颊开始发烫,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她低下头,看见高大颀长的身影一点点吞没她的影子,直至二者重叠在一起。

赵砚森站在了她面前。

宋禧抬起头,望着他脸庞,乖觉地说:“我不冷。”

赵砚森没揭穿她的谎言,与她一齐迈过庭院的青石板,语调随意:“昨晚你扶我回房的?”

宋禧微怔。

醉得这么厉害吗?连这都不记得了?

“嗯。”她侧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诚实说,“在走廊偶然碰见,你说你醉了,我就送你回套房了。”

“就这?”

“对呀。”

宋禧问:“哥哥觉得应该有什么?”

闻言,赵砚森低头看她,宋禧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眼睛满是疑惑。

她以为赵砚森会说点什么,可他只静静瞧着她,黑眸波澜不惊却又耐人寻味,暗流涌动,好似要将人吸进去。

宋禧视线下移,看见他伤口结痂的嘴唇,一瞬间,她的眼神飘忽而逝。

像是无垠的黑夜里骤现的流星,明亮过后又急遽坠落,却被敏锐如鹰的他抓了个正着。

“我什么都没说,你心虚什么。”赵砚森眉梢轻挑,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宋禧拒不承认:“我没有心虚。”

亲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可心虚的。

她一丁点儿都不心虚。

眼看宋禧往旁侧走远,赵砚森捞起她的胳膊,霸道把她拽回来,懒洋洋道:“你说没有就没有,跑什么。”

“我没跑,是哥哥走太慢了。”宋禧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赵砚森不仅没生气,甚至还饶有兴味地拖着京腔:“那你让着点儿哥哥。”

宋禧不吱声,心里嘟囔了句。

哪有妹妹让哥哥的。

踏进屋檐,赵砚森抬手,面不改色地扯开唇上凝痂的伤口,刹那间鲜红的血液往外冒出。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宋禧扬首,视野里陡然瞥见赵砚森嘴唇的伤,顿生疑窦。

刚刚不是结痂了吗?

伤口又裂开了?

宋禧无甚反应地说:“哥,我回房了。”

“宋禧。”赵砚森的嗓音冷沉。

宋禧眼皮猛地一跳。

赵砚森稍微弯下腰,逼近她面容,直直看进她眼里:“我究竟哪儿得罪你了?”

距离拉近,蛊惑般的眼睛,彼此的表情变化清晰,呼吸一起一伏,相互交缠着。

氛围突然变得微妙。

“没…没啊。”宋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砚森紧跟着往前迈一步:“没有,你对我忽冷忽热?看见我受伤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么想你哥哥流血死掉?”

宋禧:“……”

嘴破了顶多流点血,根本不会死,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额前碎发自然搭在眉骨上方,赵砚森漆黑幽深的眸子锁着宋禧,淡淡开口:“在和孟家那傻小子谈恋爱?”

“孟维贤可不傻。”宋禧小声替朋友反驳。

赵砚森目不转睛看着她:“这意思是,你们确实在谈恋爱?”

“哥哥都可以结婚,我不能谈恋爱么?”宋禧迎着他的目光,瞳仁清澈透亮,声音却蕴着微弱的鼻音,听起来委委屈屈的。

赵砚森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谁跟你说我要结婚的?”

“你不是答应老太太今年结婚么。”宋禧说。

赵砚森:“不然直接让老太太撒手人寰?”

至此,宋禧了然。

老太太以身体健康要挟哥哥结婚,哥哥就口头答应了。

宋禧一改委屈样,义正严辞地谴责他:“你说话不算话,答应了老太太又不作数。”

赵砚森都被她气笑了。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五指往下滑,掌控她一根手指,按在他受伤的唇瓣。

“再不上药,你哥就要死了。”

指腹压在他伤口,沾着他的血液,宋禧心跳漏了一拍,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回怼:“你哥才死。”

赵砚森大手攥着她微凉的手,把人拉上楼,进书房,自己将药箱找出来,然后让她替他擦药。

宋禧看看实木桌上的药箱,又看看坐在真皮座椅上的男人,一时沉默。

他是不是在奴隶她?

算了,谁让他是她咬伤的呢。奴隶就奴隶吧。

药箱都不用她打开,物品全取出摆在桌面了。

宋禧拿着棉签,沾了一点碘伏,小心翼翼地往赵砚森破皮的嘴唇涂。

她的发尾滑下来,蹭着他的脖颈,酥酥麻麻的,唇上则是棉签带来的清凉。

宋禧用棉签碰一下就要抬睫看赵砚森一眼,像是在问疼不疼,疼的话她轻一点。

她凑得近,温热的呼吸时而喷洒在他的下巴,时而又喷在他的唇间。动作认真且轻柔。

柔软又潮湿的触摸,犹如墙角暗淡的苔藓,经过一场绵绵细雨后,冒出嫩绿的新芽。

赵砚森薄薄的眼皮下滑,目光落至她纤细白净的脖子和锁骨,一片光洁无瑕,似雪如玉。

宋禧站在他面前,突然感觉某种危险裹着热意袭过来,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男人原先随意分开的长腿立时锁住她的双腿。

“还没上药,又想跑哪儿去。”

双腿被禁锢在他膝间,隔着衣料相贴,宋禧腿侧热热的:“我…拿药水。”

赵砚森抻长臂,把药水给她:“上。”

伤口在嘴唇的原因,消毒、上药的过程无比漫长,宋禧忍住本能地吞咽,专心致志地处理手上动作。

结束最后一道工程,她舒了口长气:“好了。”

宋禧把药水棉签等物品收进药箱里,说:“那我走啦?”

“嗯。”

赵砚森没再留她,松懒靠着椅背,喉头克制的痒意无处喧嚣,他从烟盒敲出一根烟,叼在嘴角,擦动打火机滑轮,就要点燃。

宋禧扭头瞧见,蹙了下眉,迅速凑过去。

先是一阵玫瑰荔枝味袭来,接着衔在唇间的烟就消失了。

赵砚森掀眼帘看向宋禧,瞳眸幽黑深邃,语调散漫兴味。

“抢劫?”




宋禧喝一口药汤,味蕾像长了颗苦瓜,分外苦涩,她蹙着秀眉说:“去呀。我都好久没见外祖母了。”

宋禧话音刚落,赵砚森余光就瞥见她捻起块蜜饯往嘴里含,动作略急切,但优雅得体,不会叫人诟病。

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早两个月便计划好了,宋禧、赵砚森和赵承宥三人先出发,宋韫玉和赵宗廷公务缠身,晚一日再去。

红旗车开进四合院内,停在庭院的水池旁,赵砚森和赵承宥都上了车。

宋禧慢一些,她径直朝后面的车子走去,经过中间那辆车时,车窗降下,赵砚森开口:“上车。”

宋禧还在气他无缘无故责怪她,脚步停了下,礼貌道:“我想自己坐一辆。”

说完继续往前走。

赵砚森从后视镜看着她进了后面那辆红旗车,缓缓收回视线,黑眸淡睨赵承宥:

“去找你阿禧姐。”

赵承宥呆了两秒,应道:“好。”

宋禧坐在柔软舒适的座椅里没一会儿,车门又开了,她疑惑地望过去。

小少爷站在车前彬彬有礼地打招呼:“阿禧姐。”

然后才上车。

“你不是和大哥一起么,怎么过来了?”宋禧问。

赵承宥如实回答:“大哥叫我过来的。”

宋禧了然。

噢,这是被赶下车了。

连亲弟弟都能赶下车,真狠心,幸亏她没上车,不然极可能被中途丢下车。

以前的赵砚森不会,现在的赵砚森谁知道呢?

随从发动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的黑色红旗车慢慢驶离四合院。

宋禧捏着iPad浏览网页,全英文的科研报道,阐述近期全球医药的特大事件。

赵承宥在用法语跟人聊天,半晌,他忽然扭头问宋禧:“阿禧姐,你和大哥吵架了?”

宋禧微怔,随即笑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以前你们都坐一辆车,今天却没有。”

宋禧解释道:“车子那么多,乘哪辆都差不多,没必要挤在一起。”

赵承宥只是想起来随便问了句,没放心上,“哦”了声。

红旗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前后各两辆SUV紧密护送着,无车敢靠近。

畅通无阻地开离市中心。

良久之后,车驶进密林丛生的山麓,前方拦路禁止通行,警卫瞧见车牌,立时撤离障碍物,面孔肃穆地敬了个礼。

宋禧通过玻璃窗朝外面探去,映入眼帘的是自然界好风景。

人迹罕至的山墅,翠绿春色,江清如碧,湖面不时有船只荡漾。对岸群山绵延,偶尔有飞鸟掠影。

京郊山水绝佳的好地带,草木茂盛,水波澄澈,空气清新指数极高。

车子开上陡坡,又在山上的平地行驶一段距离,进了戒备森严的大院,兜兜转转几番,最终停在一栋巍峨的楼宇内。

宋禧和赵承宥前后下了车,她环顾四周,目光望向赵砚森时,他恰好也朝她投来视线。

对视不过一秒,宋禧移开目光,心里依然生气。

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随随便便教训妹妹。

赵承宥呼唤她:“阿禧姐。”

“来了。”宋禧和赵承宥跟着一位身穿素衣的中年女子穿梭大楼。

赵砚森目光追随着宋禧的背影,幽深的黑眸微不可察地泛了点涟漪。

山上静得过分,周围鸦雀无声。昨夜下过一场暴雨,小路的青石板被水渍染深,却干净不留半点污泥。

中年女子领他们进了一间佛堂,丝丝缕缕的香雾弥漫开,沉香和檀香的混合气味,浓度适中,幽香安神。

肖老夫人坐在玫瑰木色交椅,手里盘着串凤眼菩提佛珠,衣着不算华丽,简雅大方,贵在气度雍容华贵。

肖老和肖老夫人是赵砚森的外祖父祖母,从血缘来讲,其实跟宋禧和赵承宥没有任何关系。

但赵砚森接受了宋韫玉,偶尔带宋禧和赵承宥来探望二老,一来二去,二老也把他们当外孙女和外孙了。

“外祖母。”宋禧和赵承宥一同问好。

肖老夫人抬眼看见两个干净乖巧的孩子,笑着招招手:“来来。”

肖老夫人隔段时间就能见到赵承宥,对他没那么稀罕。但宋禧,她许久未见,忍不住多打量了几圈。

“真真儿女大十八变,禧儿长得愈来愈漂亮了。”

宋禧甜笑,张嘴就来:“外祖母这么多年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你呀,小嘴抹了蜜似的。”肖老夫人刮了下宋禧的鼻梁,笑道。

赵承宥小少爷在旁说:“阿禧姐早上确实吃了蜜饯。”

肖老夫人光看见他们就开心,你一句我一句,氛围瞬间热闹起来。

赵砚森站在那儿,双手插兜,矜贵慵懒地瞧着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人。

“你们外祖父还在湖上垂钓,一路过来饿了吧,我们去餐厅吃午饭。”肖老夫人同宋禧和赵承宥讲完,又肃然偏头看向赵砚森,“森哥儿,你也一块来。”

赵先生再如何位高权重、不可一世,回到家里,也逃不过‘失宠’的命运。

宋禧回头瞟了眼赵砚森。男人没任何‘失宠’的失落感,姿态松弛从容,无论到哪里都是低调又高高在上。

即可坐于权位高阁,永不下神坛,亦可踏入人间鲜活,洒脱自如。

出了佛堂,有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过来请示赵砚森,似乎紧急的要事。

“要忙就去忙吧。”肖老夫人心情甚是愉快,“还有禧儿和宥哥儿陪着我。”

最终,祖孙三人到了二楼的观景餐厅。从窗外往外探,可以看到白玉兰和湖心亭,景色煞是宜人。

宋禧没什么胃口,陪肖老夫人聊了个把钟头,便离开餐厅,前往湖边钓鱼。

老远就瞧见一艘船停靠在岸边。船上的背影模模糊糊的,加上茂密芦苇遮挡的缘故,宋禧没能看清楚,但应该是肖老无疑。

她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地说:“外祖父,我来和你学钓鱼。”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声令人心痒的低笑声。

男人的声音实在耳熟,宋禧瞬间明白船上的人是谁了。

随着船只挪动,那英俊深邃的面庞一点点刻进她的视线中,宋禧心脏往下坠了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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