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禧喝一口药汤,味蕾像长了颗苦瓜,分外苦涩,她蹙着秀眉说:“去呀。我都好久没见外祖母了。”
宋禧话音刚落,赵砚森余光就瞥见她捻起块蜜饯往嘴里含,动作略急切,但优雅得体,不会叫人诟病。
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早两个月便计划好了,宋禧、赵砚森和赵承宥三人先出发,宋韫玉和赵宗廷公务缠身,晚一日再去。
红旗车开进四合院内,停在庭院的水池旁,赵砚森和赵承宥都上了车。
宋禧慢一些,她径直朝后面的车子走去,经过中间那辆车时,车窗降下,赵砚森开口:“上车。”
宋禧还在气他无缘无故责怪她,脚步停了下,礼貌道:“我想自己坐一辆。”
说完继续往前走。
赵砚森从后视镜看着她进了后面那辆红旗车,缓缓收回视线,黑眸淡睨赵承宥:
“去找你阿禧姐。”
赵承宥呆了两秒,应道:“好。”
宋禧坐在柔软舒适的座椅里没一会儿,车门又开了,她疑惑地望过去。
小少爷站在车前彬彬有礼地打招呼:“阿禧姐。”
然后才上车。
“你不是和大哥一起么,怎么过来了?”宋禧问。
赵承宥如实回答:“大哥叫我过来的。”
宋禧了然。
噢,这是被赶下车了。
连亲弟弟都能赶下车,真狠心,幸亏她没上车,不然极可能被中途丢下车。
以前的赵砚森不会,现在的赵砚森谁知道呢?
随从发动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的黑色红旗车慢慢驶离四合院。
宋禧捏着iPad浏览网页,全英文的科研报道,阐述近期全球医药的特大事件。
赵承宥在用法语跟人聊天,半晌,他忽然扭头问宋禧:“阿禧姐,你和大哥吵架了?”
宋禧微怔,随即笑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以前你们都坐一辆车,今天却没有。”
宋禧解释道:“车子那么多,乘哪辆都差不多,没必要挤在一起。”
赵承宥只是想起来随便问了句,没放心上,“哦”了声。
红旗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前后各两辆SUV紧密护送着,无车敢靠近。
畅通无阻地开离市中心。
良久之后,车驶进密林丛生的山麓,前方拦路禁止通行,警卫瞧见车牌,立时撤离障碍物,面孔肃穆地敬了个礼。
宋禧通过玻璃窗朝外面探去,映入眼帘的是自然界好风景。
人迹罕至的山墅,翠绿春色,江清如碧,湖面不时有船只荡漾。对岸群山绵延,偶尔有飞鸟掠影。
京郊山水绝佳的好地带,草木茂盛,水波澄澈,空气清新指数极高。
车子开上陡坡,又在山上的平地行驶一段距离,进了戒备森严的大院,兜兜转转几番,最终停在一栋巍峨的楼宇内。
宋禧和赵承宥前后下了车,她环顾四周,目光望向赵砚森时,他恰好也朝她投来视线。
对视不过一秒,宋禧移开目光,心里依然生气。
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随随便便教训妹妹。
赵承宥呼唤她:“阿禧姐。”
“来了。”宋禧和赵承宥跟着一位身穿素衣的中年女子穿梭大楼。
赵砚森目光追随着宋禧的背影,幽深的黑眸微不可察地泛了点涟漪。
山上静得过分,周围鸦雀无声。昨夜下过一场暴雨,小路的青石板被水渍染深,却干净不留半点污泥。
中年女子领他们进了一间佛堂,丝丝缕缕的香雾弥漫开,沉香和檀香的混合气味,浓度适中,幽香安神。
肖老夫人坐在玫瑰木色交椅,手里盘着串凤眼菩提佛珠,衣着不算华丽,简雅大方,贵在气度雍容华贵。
肖老和肖老夫人是赵砚森的外祖父祖母,从血缘来讲,其实跟宋禧和赵承宥没有任何关系。
但赵砚森接受了宋韫玉,偶尔带宋禧和赵承宥来探望二老,一来二去,二老也把他们当外孙女和外孙了。
“外祖母。”宋禧和赵承宥一同问好。
肖老夫人抬眼看见两个干净乖巧的孩子,笑着招招手:“来来。”
肖老夫人隔段时间就能见到赵承宥,对他没那么稀罕。但宋禧,她许久未见,忍不住多打量了几圈。
“真真儿女大十八变,禧儿长得愈来愈漂亮了。”
宋禧甜笑,张嘴就来:“外祖母这么多年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你呀,小嘴抹了蜜似的。”肖老夫人刮了下宋禧的鼻梁,笑道。
赵承宥小少爷在旁说:“阿禧姐早上确实吃了蜜饯。”
肖老夫人光看见他们就开心,你一句我一句,氛围瞬间热闹起来。
赵砚森站在那儿,双手插兜,矜贵慵懒地瞧着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人。
“你们外祖父还在湖上垂钓,一路过来饿了吧,我们去餐厅吃午饭。”肖老夫人同宋禧和赵承宥讲完,又肃然偏头看向赵砚森,“森哥儿,你也一块来。”
赵先生再如何位高权重、不可一世,回到家里,也逃不过‘失宠’的命运。
宋禧回头瞟了眼赵砚森。男人没任何‘失宠’的失落感,姿态松弛从容,无论到哪里都是低调又高高在上。
即可坐于权位高阁,永不下神坛,亦可踏入人间鲜活,洒脱自如。
出了佛堂,有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过来请示赵砚森,似乎紧急的要事。
“要忙就去忙吧。”肖老夫人心情甚是愉快,“还有禧儿和宥哥儿陪着我。”
最终,祖孙三人到了二楼的观景餐厅。从窗外往外探,可以看到白玉兰和湖心亭,景色煞是宜人。
宋禧没什么胃口,陪肖老夫人聊了个把钟头,便离开餐厅,前往湖边钓鱼。
老远就瞧见一艘船停靠在岸边。船上的背影模模糊糊的,加上茂密芦苇遮挡的缘故,宋禧没能看清楚,但应该是肖老无疑。
她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地说:“外祖父,我来和你学钓鱼。”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声令人心痒的低笑声。
男人的声音实在耳熟,宋禧瞬间明白船上的人是谁了。
随着船只挪动,那英俊深邃的面庞一点点刻进她的视线中,宋禧心脏往下坠了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