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不常见这种景象吧。”
身后一个艳丽女子走来,册封大典那天我见过她。
云妃,听说她曾是京中最负盛名的花魁。
我又惊又惧,刚才还给我梳头,转眼怎么就成了死人。
“她是因为害怕责罚才自尽的。”
云妃说。
可我从未想过因为这种小事责罚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想说什么?”
我问云妃。
云妃嘲讽一笑:“怕是皇上不想和你说什么吧。”
突然一股妖风吹来,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走到我身边,声音如鬼魅般:“那金簪可是极其宝贵的东西,小宫女摔了它,圣上一定会凌迟那宫女。”
“还不如自己了断得个痛快。”
我想起那支芍药簪子,虽然做工精美可并算不得珍宝。
抛下云妃,我慌乱跑向御书房。
我必须要问个清楚。
御书房乃皇宫重地,这时却无人值守。
我悄声走到门前,听见顾时渊和太医的对话。
顾时渊问:“有办法让她习惯吗?”
太医答:“强行让娘娘适应檀香,会让她全身皮肤溃烂致死。”
“那你就给朕做出解药来。”
房中檀香的气味飘出,我踉跄退后,正好撞倒一个花瓶。
花瓶底部的碎瓷落在我脚边,上边写着大周五年三月十七制。
房门打开时我还在出神,太医见到我急忙跪下行礼。
“宸…臣参见皇后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我敏锐捕捉到太医眼里的惊异,却想不通是为何。
我强忍着檀香带来的不适感走入。
刚才他是在和太医讨论我吗?
案前的男人被高高堆起的奏折挡住,我只能窥见他额间几缕白发。
我记得他今年也才二十六七,怎么就生了白发。
“衿衿怎么来了?”
顾时渊抬头对我笑着。
“午膳时衿衿就说有事要告诉我,现下我得闲,衿衿但说无妨。”
他笑容真挚,我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花瓶底上落款是三月十七,正是我坠崖那天。
“我……”我又想起我将死的事实。
顿时心乱如麻,我都忘记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
只好静静走到他身边为他研墨。
顾时渊眸子清亮,温柔地牵我坐在他身边。
我急忙起身,“后宫不可干政,阿渊别忘了。”
他眼底笑意深深:“后宫不可干政,衿衿可,衿衿是我爱妻,我对衿衿不会有隐瞒。”
心里苦涩泛起,可我却对你有隐瞒。
烛火摇晃,顾时渊捧着我的脸:“衿衿锁骨处的红痣怎么不见了?”
“嗯?”
我摸向锁骨,我这里从未有过红痣。
顾时渊失笑,“衿衿太美,我将衿衿看成洛神了。”
我转头看去,书柜上挂着一副洛神簪花图。
那洛神的样貌与我极其相似,锁骨处也确实有一颗红痣。
他随即拿起批奏折的红笔在我锁骨处点了一个红痣。
“红痣能为衿衿多添几分风情。”
点完红痣他又在我眉间画了一朵梨花,他说这是盛京流行的姣梨妆。
顾时渊的呼吸在我唇齿之间,我脸上火烧云一般。
我渐渐低下头,发现他的手在解我腰间的衣带。
他推开奏折把我抱到桌上,用嘶哑的声音对我低咛:“衿衿,我好想你。”
可当我因为檀香起了红疹的肌肤裸露在顾时渊眼前时,他犹豫了。
他眸子里的星光渐暗,将我推下书桌。
摔倒时触及旧伤,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却只痴痴望着那副洛神图。
我狼狈跑出,躲在假山后大口喘着粗气。
阿渊好像变了。
可我不知道哪里变了。
我走回寝宫,翻出所有瓷瓶的底部。
所有瓷瓶的落款日期都是三月十七。
从大周元年,直到大周九年。
每年在我祭日当天做瓷瓶,是阿渊想念我的方式吗?
眼泪不自觉落下,我竟然让他苦等我这么多年。
突然下定某种决心,我亲手点燃了会让我起红疹的檀香。
阿渊等了我这么久,我也该为他所喜爱的事物让步。
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要与阿渊开开心心的过。
可惜我低估檀香的威力了,我拼命抓挠身上皮肤,直到抓出血迹。
直到我昏迷。
晚上突然下起大雨。
我被噩梦惊醒,醒来却看见全身淋湿的云妃站在我床边。
她跟我有着相同的眉眼,脸上挂着雨水,就像我当年坠崖时满脸鲜血。
我下意识推开她,她却坐在地上哭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赶紧擦干她湿透的头发,“你怎么过来的?”
她却盯着我的锁骨笑出声:“锁骨红痣,姣梨妆面。”
她冒失掀开我的里衣,“后腰梨花胎记。”
“哈哈哈哈,皇上还真是忘不掉她啊。”
云妃猛然拽住我的双手:“娘娘,你知道为何那宫女怕到自尽吗?”
“因为那芍药金簪是宸贵妃的遗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