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头听阎埠贵这么一问,心里跟明镜似的。
“房契地契,自然是有的。”
他回答得不紧不慢,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昨天刚把新的地契拿到手,那可是官府盖了红印戳的,底气足得很。
阎埠贵闻言,镜片后的小眼睛微微一闪。
有房契?
这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还真以为是哪儿来的野孩子,胆大包天,随便占了个没人住的空院子呢。
毕竟这九十四号院,空置了好些年头,院里的人谁不知道?
要是真有房契,那这事儿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心里那点想趁机捞点什么的小九九,顿时就得重新盘算盘算了。
不过,阎埠贵是谁啊?
三大爷,算盘精。
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探底的机会。
“哦?那敢问小兄弟,你们这是哪家的亲戚啊?”
“这院子以前的主人,我老阎倒也打过一些交道,说不定还认识呢。”
阎埠贵脸上堆起笑容,语气更显亲和,继续旁敲侧击地套话。
他心里琢磨着,就算有房契,也得看这房契来路正不正。
万一是偷的抢的,或者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来的呢?
那他老阎可就有说道说道的余地了。
再不济,摸清楚这几个孩子的底细,以后相处起来,也知道该怎么拿捏不是?
林石头心里冷笑。
这阎老西,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一肚子弯弯绕。
他这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出院子原主人的信息,好看自己是不是真亲戚,还是冒名顶替的。
“我家里的事,就不劳阎老师您多费心了。”
林石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声音不大,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不想多说。
“我们兄妹三人,以后就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往后就是街坊邻居,还请阎老师和院里的各位街坊邻居们,多多关照。”
他这话,既表明了他们要长住的决心,也客客气气地把阎埠贵那带着钩子的盘问给堵了回去。
言外之意,我们有房契,是正经住户,你们少打歪主意。
阎埠贵被林石头这软中带硬的话给噎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
他好歹也是附近小学受人尊敬的老师,在这九十五号院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平时院里的人见了他,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呢,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说话滴水不漏的,真不像个十岁孩子。
“呵呵,好说,好说。”
阎埠贵干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都是邻居,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他嘴上虽然这么客气着,心里却在暗暗盘算。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儿可不少,看着不好对付啊。
看来想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得从长计议,不能急在一时。
“叮!吸收来自阎埠贵的些微失落情绪能量+5,试探受挫情绪能量+3。”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在林石头脑海中响起。
哟,这就开始有收获了?
虽然不多,才8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林石头心里暗暗发笑,看来这情绪能量,还真是挺好“薅”的。
阎老西啊阎老西,你可真是个宝藏!
“多谢阎老师吉言。”林石头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阎埠贵眼珠子骨碌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脸上重新堆起那种“为人师表”的关切笑容,热络地说道:“对了,小兄弟,我看你们这刚搬来,院子也破败得厉害,家里肯定缺不少东西吧?”
林石头心说,来了来了,这老狐狸肯定又有新算计了。
他倒要看看,阎老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缺一些。”林石头顺着他的话头,模糊地应了一句。
阎埠贵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
机会来了!
“哎,这可巧了!”他一拍大腿,显得特热心肠。
“我家正好有些不用的旧家具,桌子啊,椅子啊,还有个旧柜子什么的。虽然旧了点,但擦擦补补都还能用。”
“你们要是需要,我老阎也不是外人,就当帮衬新邻居,可以便宜点处理给你们。”
“总比你们花大价钱去买新的强,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这话一出,林石头差点没笑出声。
这阎老西的算盘,真是打得震天响啊。
那些所谓的“旧家具”,十有八九就是他家准备当柴火劈了的破烂玩意儿。
这是想废物利用,从自己这个“无知小儿”身上再搜刮一笔呢!
占便宜都占到家门口来了。
林石头心里琢磨着,要是自己表现得太精明,一口回绝,这阎老西肯定不甘心,以后指不定还憋着什么坏呢。
不如……
“哦?阎老师家还有旧家具啊?”林石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兴趣”,眼睛也亮了亮,好像真被说动了。
“那敢问阎老师,都是些什么样的家具啊?价钱怎么说呢?”
他这副样子,落在阎埠贵眼里,那就是“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一听说能省钱就动心了”。
阎埠贵心里一阵得意。
嘿,这小子刚才还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提到钱,不还是露馅了?
“嗨,都是些过日子的东西。”阎埠贵清了清嗓子,开始盘算怎么报价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有张八仙桌,就是桌面有点划痕,腿儿稍微有点松,但不碍事。”
“还有两把椅子,其中一把靠背断了根木条,坐着的时候小心点就行。”
“那个柜子嘛,掉了一扇门,不过挡点杂物还是不错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石头的表情,心里盘算着这些破烂加起来,怎么也得要个三五块大洋吧?
对这几个半饥半饱的孩子来说,应该也算“便宜”了。
林石头听着,心里直乐。
这阎老西,还真敢开牙啊。
这些东西,白送他都嫌占地方。
“听起来倒是能用。”林石头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为难和“天真”:
“只是,阎老师,我们兄妹刚到这儿,手头实在不宽裕。”
“我爹娘走得早,也没给我们留下什么积蓄。”
“这院子,还是靠着变卖了老家最后一点薄田才勉强赎回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阎埠贵的反应。
他故意卖了个惨,示敌以弱。
果然,阎埠贵一听这话,眼睛里那点算计的光芒更盛了。
穷?越穷越好拿捏!
“哎呀,真是可怜的孩子。”阎埠贵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太为难你们。”
“这样吧,那些东西,你看着给点就成,一块大洋,不,五十个铜板!五十个铜板你全拉走!”
他做出一副“大出血”、“亏本赚吆喝”的表情。
心里却乐开了花,五十个铜板,那也是白捡的啊!
林石头心里冷笑,五十个铜板买一堆柴火?当我傻呢?
他脸上却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阎老师您真是大好人!”
“不过……”他又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们昨天刚进院子的时候,在正房里发现了一些旧家具,虽然也破了,但勉强还能修修用。”
“我寻思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就不麻烦阎老师了。”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拒绝了阎埠贵,又把他捧了一下。
阎埠贵的笑容,这下是真僵在脸上了。
什么?院子里有旧家具?
他怎么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那院子早就搬空了,里面除了耗子屎就是蜘蛛网。
这小子,是真找到了,还是故意这么说来搪塞自己?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番“好意”不就成了笑话?
如果是假的,这小子小小年纪,心思也太深沉了!
他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感觉自己像是抡圆了膀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落落的,还憋屈得慌!
“叮!吸收来自阎埠贵的强烈懊恼情绪能量+8,算计落空情绪能量+10,憋屈情绪能量+7!”
一连串的提示音,让林石头心里乐开了花。
好家伙,这一波直接干了25点能量!
阎老西,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
看来这“示敌以弱再反杀”的套路,效果拔群啊!
“咳咳,那……那好吧。”阎埠贵脸上火辣辣的,干巴巴地说道。
“既然你们有用的,那就算了。”
他觉得再待下去,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显得自己跟个上赶着占便宜的小丑似的。
“那你们先忙着,我……我先进去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快步走回了九十五号院。
连句场面话都忘了说。
许大茂那几个小屁孩,本来还伸长脖子看热闹呢。
见阎老师灰头土脸地走了,也觉得没啥意思了。
许大茂狠狠地瞪了林石头一眼,带着小跟班们也一溜烟地溜了。
“哥,那个戴眼镜的伯伯,他好像不太高兴啊。”
等他们都走了,一直安静地牵着林石头衣角的林小麦,才小声地开口说道。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得出刚才气氛不太对。
那个伯伯一开始还笑眯眯的,后来脸色就变了。
小苗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哥哥,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
“嗯,他想占我们便宜,没占到,所以不高兴了。”
林石头摸了摸小麦的头,又捏了捏小苗的脸蛋,语气轻松地说。
“没事,不用理他。”
“这种人啊,以后躲着点,少打交道就是了。”
他对付阎老西这种人,有的是办法,不急于一时。
今天这只是个开胃小菜。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炮制他。
林石头心情颇为愉快。
看来这“薅羊毛”大计,开局还算相当顺利。
他带着两个妹妹,继续在胡同里溜达,主要是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南锣鼓巷这一片,他上辈子来旅游的时候,已经是繁华的商业街了。
但现在的南锣鼓巷,还保留着老北京最原始淳朴的风貌。
青砖灰瓦,绿树荫浓,胡同里不时传来各种吆喝叫卖声,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林石头特意去附近的米铺、煤铺和菜市场转了一圈。
仔细打听了一下现在的物价。
如今是1949年3月,四九城刚解放不久,市面上流通的主要是人民政府新发行的人民币(第一套人民币,票面金额较大,老百姓也称其为“新币”或“人民券”),粮店、煤铺这些地方都认这个。
当然,老百姓口中也混着用些以前的大洋铜板。
大米差不多要合到新票子的五块钱一斤,蜂窝煤球也是一毛钱一块,至于猪肉,那可是稀罕物,得八块多钱才能割上一斤,而且还得赶早,去晚了连肉影子都瞧不见。
而且听这些卖东西的人说,这年月物价也不稳定,今天这些生活物资这个价,明天涨个十倍或者跌个十倍都有可能。
林石头暗暗咂舌,看来这四九城的生活成本,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他现在手头刚得到的银元和金条,刚好是现当下的硬通货,可以花上一段时间。
但长远来看,也不能坐吃山空,还是得想个正经营生才行。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自家那个破院子好好修缮一下。
至少要保证安全,让妹妹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他心里盘算着,明天就得去找几个靠谱的工匠来看看,估算一下修缮的费用。
正低头琢磨着事儿,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那人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穿着身蓝布褂子,手里拎着个鸟笼子,正摇头晃脑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脸上带着几分油滑,几分市侩,正是那许大茂他爹,许富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