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青砖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宛如玉兰花的影子在轻轻摇曳。十岁的苏绾绾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双髻整齐地梳在两侧,用一根红色的绸带系着,显得俏皮可爱。然而,与前世不同的是,她鬓边所别着的不再是沈砚之送的那支精美的玉兰花簪,而是一支略显笨拙的狼头银簪。
这支狼头银簪是顾承煜去年硬塞给她的。虽然它的工艺并不精湛,但却刻着“承煜”二字,显然是他用自己的压岁钱请铁匠打造的。苏绾绾轻轻抚摸着银簪,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绾绾,快来看!”突然,顾承煜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苏绾绾闻声望去,只见顾承煜手里举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布偶狼,那只布偶狼的尾巴上还沾着些许胶水,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照着定北军的军旗缝的,以后就让它代替我来保护你!”顾承煜一脸兴奋地说道,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苏绾绾的心头。她想起了十五岁那年,顾承煜为了替她挨戒尺,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而如今,他还是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脸红的少年,阳光洒在他晒黑的皮肤上,映出健康的小麦色。
苏绾绾默默地接过那只布偶狼,指尖轻轻划过狼眼处的朱砂点。她惊讶地发现,这一点朱砂竟然与她眉心的痣一模一样。刹那间,她明白了顾承煜的心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笨拙地向她示好。
“承煜,”她的声音轻柔,仿佛春日里的微风,忽然间,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顾承煜完全没有防备,他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她的手很柔软,掌心的温度透过他的指尖传递过来,让他的心不禁为之一颤。
“明日随我去藏书阁吧,”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我想看看《北疆风物志》。”
顾承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因为他知道,她一向对这些兵书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微微蜷了蜷,似乎是想要抽回手,但又怕会弄疼她。
“你不是最烦这些兵书吗?”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腕间的翡翠镯上。
那只镯子翠绿欲滴,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龙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顾承煜的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
“这是伯母留给你的吧?”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兴奋,“我娘说,镯上的龙纹与我铠甲里的狼头是一对呢。”
苏绾绾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腕间的镯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道,“这还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呢。”
第二天,他们一同来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的第三层堆满了旧舆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纸张和墨香的味道。
苏绾绾踩着木凳,想要取下高处的一本书。
然而,就在她伸手去够那本书的时候,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承煜迅速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他的动作有些匆忙,以至于他的耳尖又一次变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当心摔着。”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关切。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腰间的玉佩,那是一块温润的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
顾承煜的心中猛地一动,因为他认得这块玉佩,这正是前世他用生命去保护的狼头玉佩。
只是,此时的玉佩上还没有刻上那两个字——“护绾”。
苏绾绾站稳身子后,转头看向顾承煜,正好与他的目光交汇。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动,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舆图上时,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舆图上,狼牙关的标记格外醒目,那是一个用红色线条勾勒出的图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苏绾绾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因为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情。
前世,沈砚之正是从这里偷走了兵符图,从而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忽然,她转过身,直直地望着顾承煜,眼中的情绪如波澜般起伏。
“你说,狼头和龙纹为什么是一对?”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顾承煜一边挠着头,一边露出了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我爹告诉我,前朝的时候,有一位巫祝女子嫁给了狼军的首领。据说她的血液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狼旗永远保持鲜艳的颜色,永不褪色。所以呢,我们顾家世世代代都与苏府联姻,就是为了延续这种血脉的传承。”
他突然放低了声音,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继续说道:“不过呢,这话可千万不能告诉祖父哦,他说当今圣上对这些事情很忌讳呢。”
然而,就在顾承煜的话音未落之际,阁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绿枝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檀木匣子,匣子的一角系着一根玉兰花绳,显得格外精致。
“小姐,小姐!”绿枝气喘吁吁地喊道,“沈公子送了您江南的蜜饯呢!”
随着绿枝的话音,沈砚之的身影出现在了阁门口。他身穿一袭青衫,身姿挺拔,风度翩翩,比前世苏绾绾初次见到他时,足足早了三年。而且,他的左腕上还没有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烫伤疤痕。
沈砚之面带微笑,手中捧着一罐蜜饯,缓缓走进了阁内。他的目光在苏绾绾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顾承煜腰间悬挂的狼头令牌上,笑着说道:“苏小姐真是好兴致啊,竟然和顾世子一起研究起兵法来了。”
苏绾绾凝视着沈砚之袖口处若隐若现的玉兰花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他毒发时那狰狞可怖的面容。一股寒意从她的心底涌起,她突然猛地将蜜饯罐推回到沈砚之的面前,冷冷地说道:“沈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我最讨厌的就是玉兰花。”
当暮色如轻纱般逐渐染透西花园时,整个庭院都被一层淡淡的阴影所笼罩。苏绾绾漫步在小径上,欣赏着夕阳余晖下的花园美景。突然,她的目光被假山后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柳如烟,她身着小厮的服饰,正鬼鬼祟祟地将一个玉兰花香囊塞进石缝里。苏绾绾定睛一看,发现柳如烟的脖颈处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苏绾绾心中一惊,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前世的时间线前遇见裴氏暗桩。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她决定要揭开这个秘密。
“柳姑娘好雅兴啊。”苏绾绾突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柳如烟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手本能地伸向袖中,那里藏着她的毒针。
然而,苏绾绾并没有给她机会。她迅速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石缝里的密信,微笑着说道:“这‘戌初角门’的暗号,可是给沈公子的?”
柳如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的手紧紧握住毒针,准备随时出手。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的一刹那,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绾绾惊愕地转过头,发现顾承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狼头银簪,正是从她闺房中顺来的那支。
“柳姑娘来苏府当小厮,裴相知道吗?”顾承煜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直直地盯着柳如烟。
毒针“当啷”一声,清脆地掉落在地上,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柳如烟见状,脸色骤变,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然而,她的去路却被顾承煜的暗卫拦住。这些暗卫训练有素,身手矫健,犹如鬼魅一般,将柳如烟困在中间,让她无路可逃。
苏绾绾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一阵紧张。她迅速展开手中的密信,只见上面用一种特殊的隐墨写着一行字:“苏府龙纹现世,速报裴相”。落款处,画着一朵枯萎的玉兰花,这朵花与前世血书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让苏绾绾的心跳瞬间加速。
“绾绾,这是……”顾承煜注意到苏绾绾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他关切地问道。
苏绾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顾承煜,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和恐惧。
“当年伯母离世前,曾让我爹保护好苏府的龙纹玉佩,说那是巫祝血脉的信物。”顾承煜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似乎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苏绾绾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情景,她记得母亲曾将一块龙纹玉佩交给父亲,并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它。难道,这密信中所提到的龙纹,就是母亲口中的那块玉佩?
苏绾绾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上,她轻轻抚摸着镯子,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它取了下来。随着镯子的滑落,内侧的龙纹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承煜,你说,若狼头和龙纹合在一起,会怎样?”苏绾绾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有种预感,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他的手指如同微风轻拂般轻轻滑过龙纹,那一瞬间,狼头令牌仿佛被唤醒一般,突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但却与镯上的龙纹相互呼应,交相辉映,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景象。
就在这强光之中,苏绾绾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幻象。她看到前世的顾承煜倒在血泊之中,身体被鲜血染红,他的手紧紧攥着半枚玉佩,那玉佩似乎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牵挂。而在不远处,当今圣上的圣旨高高悬挂,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顾氏谋逆,满门抄斩。”
“不好了!”一声尖叫划破了这诡异的寂静,绿枝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慌乱,“老爷在祠堂晕倒了,手中还攥着一张盖着玉玺的残卷——”
苏绾绾的心跳猛地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藏书阁中的那半张残卷,上面顾承煜的生辰八字旁边,赫然盖着当今圣上的玉玺。难道说,祖父的晕倒并非偶然,而是裴氏已经开始利用这皇室秘辛,对顾氏进行构陷了吗?
顾承煜突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掌心的温度仿佛比阳光还要温暖,他轻声说道:“别怕,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说着,他掀开了身上的铠甲,露出了尚未完全成型的狼头刺青。
刺青的中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绾”字,这显然是他特意纹上去的。他看着苏绾绾,眼中闪烁着一丝孩子气的笑意,“我偷偷纹的哦,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啦。”
苏绾绾凝视着他那充满期待的笑容,喉咙不禁有些发紧。前世的他总是将自己的关心隐藏在坚硬的铠甲之下,而此刻,他却如此坦诚地向她展示着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突然从角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沈砚之的声音伴随着杀意一同传来:“苏绾绾,把龙纹玉佩交出来!”
她悚然一惊,猛地转过身去,只见沈砚之带领着十余名黑衣人如鬼魅般闯入了庭院。而他左腕上的烫伤疤痕,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竟然比前世提前了三年出现!
苏绾绾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原来,裴氏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甚至不惜使用酷刑来加速沈砚之的“成长”,只为了在她觉醒之前拿到巫祝的信物。
“承煜,快带祖父从密道离开!”她的声音急促而坚定,毫不犹豫地将狼头玉佩塞进他的掌心,仿佛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却迅速摸向鬓边的银簪,那是她最后的防身之物。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挡住他们!
然而,就在她准备迎敌的时候,顾承煜却突然将她护在身后。他紧紧握着狼头令牌,令牌发出一道耀眼的强光,将他们笼罩其中。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决心。
他的目光落在沈砚之手中的玉兰花剑上,那剑身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忽然,他想起父亲曾经教导过他的话:“裴氏的死士,弱点在左腕的烫伤……”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沈砚之的剑已经如闪电般刺来,目标直接指向苏绾绾的眉心!
顾承煜的身体本能地一侧,想要躲开这致命的一击。然而,剑尖还是无情地划过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溅出,染红了苏绾绾的裙角。
鲜血在白色的裙摆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但在那一瞬间,苏绾绾却瞥见了顾承煜内侧手臂上的“护绾”刺青,那两个字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她的眼前闪耀。
苏绾绾望着他发白的脸,忽然明白,无论重生多少次,顾承煜的本能永远是挡在她身前。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受伤——她摸向眉心的朱砂痣,痣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红,时空开始轻微震颤,仿佛在积蓄着颠覆命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