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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反派吗?怎么成冷脸人夫了谢惊秋林听叶小说

窗外风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餐霞山派,水牢。游皓贤站在石阶上。下方由千年寒髓液汇聚而成的湖水泛着刺骨的寒意。遥遥望去,隐约见湖中心刻满古老符文的白色石台上,囚着一人。时隔多年,游皓贤终于决定再来见见这位曾经令修真界血流成河的鬼道魔头。这位昔日同门……他的师兄,谢惊秋。谢惊秋如今浑身血污,四肢皆断,仅剩一截残体被镇邪索死死缠住,凤眼红瞳却分外妖冶,仿佛是从地狱破空而来叫门索命的恶鬼。游皓贤沉默许久,最终只问:“五年了,你可曾后悔?”“悔?”似是许久未开口说话,谢惊秋的嗓音苍白而沙哑,“事情都过去了,该杀的不该杀的也都杀了……有何可悔?”“你——!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游皓贤转身欲走,却听那人轻笑起来,“天要我死,我本不想如它所愿,可这世间无人爱我,我亦无爱.......

主角:谢惊秋林听叶   更新:2025-06-06 23: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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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惊秋林听叶的其他类型小说《不是大反派吗?怎么成冷脸人夫了谢惊秋林听叶小说》,由网络作家“窗外风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餐霞山派,水牢。游皓贤站在石阶上。下方由千年寒髓液汇聚而成的湖水泛着刺骨的寒意。遥遥望去,隐约见湖中心刻满古老符文的白色石台上,囚着一人。时隔多年,游皓贤终于决定再来见见这位曾经令修真界血流成河的鬼道魔头。这位昔日同门……他的师兄,谢惊秋。谢惊秋如今浑身血污,四肢皆断,仅剩一截残体被镇邪索死死缠住,凤眼红瞳却分外妖冶,仿佛是从地狱破空而来叫门索命的恶鬼。游皓贤沉默许久,最终只问:“五年了,你可曾后悔?”“悔?”似是许久未开口说话,谢惊秋的嗓音苍白而沙哑,“事情都过去了,该杀的不该杀的也都杀了……有何可悔?”“你——!你还真是冥顽不灵!”游皓贤转身欲走,却听那人轻笑起来,“天要我死,我本不想如它所愿,可这世间无人爱我,我亦无爱.......

《不是大反派吗?怎么成冷脸人夫了谢惊秋林听叶小说》精彩片段


餐霞山派,水牢。

游皓贤站在石阶上。

下方由千年寒髓液汇聚而成的湖水泛着刺骨的寒意。遥遥望去,隐约见湖中心刻满古老符文的白色石台上,囚着一人。

时隔多年,游皓贤终于决定再来见见这位曾经令修真界血流成河的鬼道魔头。

这位昔日同门……他的师兄,谢惊秋。

谢惊秋如今浑身血污,四肢皆断,仅剩一截残体被镇邪索死死缠住,凤眼红瞳却分外妖冶,仿佛是从地狱破空而来叫门索命的恶鬼。

游皓贤沉默许久,最终只问:“五年了,你可曾后悔?”

“悔?”似是许久未开口说话,谢惊秋的嗓音苍白而沙哑,“事情都过去了,该杀的不该杀的也都杀了……有何可悔?”

“你——!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游皓贤转身欲走,却听那人轻笑起来,“天要我死,我本不想如它所愿,可这世间无人爱我,我亦无爱......若有来生……”

他猛然看去,只见谢惊秋神色平静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还是算了……若来生也这要受尽这八苦之痛……我宁愿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话音刚落,红光乍现,血雨落湖。

谢惊秋神魂自爆了,血肉连着魂魄顷刻间化为齑粉。

水牢中,只剩下一片良久的死寂。

“我刀呢?!我那砍了999个作者的四十米大长刀放哪儿了!”

林听叶本打算睡前玩会儿游戏放松心情,就看见订阅更新通知,美滋滋点进去准备吃口香饭,却被猝不及防塞了满嘴玻璃渣子,眼眶通红。

他正在看的这本,是拥有“年度最火废柴流修真爽文”之称的YY男频种马小说——《仙疯盗骨》。

作者:黑丝性感母蟑螂。

嘶。

这私宅味儿扑面而来的屌丝ID不提也罢。

虽说是本爽文,可后宫佳丽三千,路遇高人指点,灵丹妙药随便捡,打脸逆袭屌炸天等种种逆天剧情都是给男主游皓贤安排的,和谢惊秋这个反派没有半毛钱关系。

“有人生来被幸福拥抱,有人生来被长夜围绕。”

谢惊秋便是那个活在长夜的人。

追根溯源,还得从三百年前怀阴一带突然出现的一道鬼界裂缝说起。

因为这么个变故,怀阴人被迫受厉鬼恶灵侵蚀,心性渐失,瞳色血红,一些天资聪颖者却因此习得鬼道。

怀阴人九方濯魄更是以禁术夺得上古凶灵之力,在修真界肆意屠杀,一时之间,哀鸿遍野。

无数义士慨然赴死,却不幸罹难。

最终,十二位大乘期大能联手以自身为引,在击杀濯魄和修补鬼界裂痕后全部身陨。

怀阴鬼道也渐渐没落。

在时间长河的洗刷下,怀阴人的血脉之力几近消失,可极少数返祖后代仍会出现被世人忌惮的红瞳现象。

而谢惊秋,正是红瞳!

这意味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途就注定悲惨。

谢惊秋从小就没有父亲。羸弱的谢母只能背着猫一样的小婴儿四处流浪,在一些招短工的店里做活,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两。每日出门前,她都用一层又层白布将婴儿的眼睛牢牢缠住。

她怕别人看清男孩的眸色,她怕他们要杀她的儿子。

因为穷,孤儿寡母住在破旧的柴房中。炎炎烈日,身上都是酸臭味,狼狈又落魄;寒冬腊月,四肢会冻得发紫,吃些残羹冷炙,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惊秋七岁了。同年冬末,母子俩途经江枫城,适逢大雪。谢母不幸染上风寒,不久便撒手人寰。

谢惊秋被路过的散修所收留,养作仆从。可那名散修只是看中了他的怀阴血脉,将他囚在密室之中,日日放血割肉,炼制丹药。就这么暗无天日般过了七年,他才终于趁着散修炼丹走火入魔之际逃了出去。

在机缘巧合之下,谢惊秋来到贵为四大仙门之首的餐霞山派,并在入山试炼中夺了第一名,哪曾想,峰主们嫌他瞳色赤红,不肯收他为徒,只让他做了个外门弟子。

那些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们也愈发看他不爽,对他百般嘲讽,万般作弄。偌大的宗门,竟无一人替他出头,皆是冷眼旁观,笑他下贱。

谢惊秋没有就此堕落,反而靠着绝佳的悟性和资质自学成才,在一年后的仙盟大会中意外拔出奇剑“明心”,这才被餐霞十二峰之一的清渊峰峰主方觉浅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然而,方觉浅虽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却对谢惊秋非打即骂,没有半分好脸色,经常用戒鞭将他抽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罚跪和静闭更是成了家常便饭。对此,谢惊秋从无怨言,自我安慰师尊虽过于严苛,却也是为了他好,是盼他早日修得大道。

直到三年后,男主游皓贤拜入方觉浅门下。谢惊秋才发现,原来他的师尊会笑会心软会露出疼惜之色,也会温和地拍着弟子的肩膀说一句“做的不错”。

原来,师尊只是不喜自己。

再后来,门中弟子惨死于怀阴鬼术,他无故蒙冤,被方觉浅废掉经脉,修为尽散,绝望之下跳进镇八荒,遇到了封印在此的九方濯破,他才终于知道一切真相!

原来濯破当年并没有死,他的魂魄已与凶灵融合,除非自杀,否则元魂不灭,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于是,十二大能之一的摇光长老想出一个妙计,把濯破一半的魂魄镇压于镇八荒中,又将另一半与明心剑结契,再送入轮回,投胎转世。并在临死前嘱托自己的亲传弟子,找到能拔出明心剑的转世之人,培养他鞭策他,把他变成一把利刃,让他与濯破自相残杀,方可破局。

而这位亲传弟子正是方觉浅!

转世之人正是他谢惊秋!

怪不得他天生红瞳!怪不得他受尽欺辱!怪不得师尊明明如此厌恶他却还是收他为徒!

怪不得!!!

过往种种心酸血泪涌上心头,滔天恨意袭来,无休无止,吞噬了谢惊秋的心。他堕入鬼道,执意向四大门派复仇,掀起腥风血雨。

以往嘲讽欺辱过他的人都被他疯狂迫害,赶尽杀绝。

只可惜男主光环势不可挡,谢惊秋终究还是败了。

游皓贤念着往日师兄弟之情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囚禁于餐霞水牢之中,至此,便有了开头自爆一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谢惊秋他实在太惨!

林听叶心里难受,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手机屏幕上,正巧砸在一个“99+”的键上,打开了段评:

作者把这饭端下去,你爹我还不饿。

噫吁嚱!刀得小生我心跳紊乱,几欲岔气,应在江湖悠悠~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要冷静……不行,你这死蟑螂老子今天必须铲除。

卧槽!就没人在乎一下反派的死活吗?我要是谢惊秋,我不仅要黑化屠尽天下人,我还要顺着网线爬出来把作者给乱刀砍死。

+1,真的会被美强惨反派刀傻啊,谢惊秋明明那么努力地活着,唉,只可惜天命不垂怜。

一人血书求蟑螂兄写篇If线!能不能对谢惊秋好一点啊啊啊啊啊!

……

林听叶看着段评又哭又笑,想抽张纸巾擦把脸,手却意外摸到了一团毛茸茸。

“嗯?”他侧头看去,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安保森严的别墅里会突然出现一只陌生的大橘猫。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林听叶憋不住了,“你瞅啥呢?”

“瞅你咋滴。”

“我靠!”林听叶被这声吓得一跃而起。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嘛!怎么胖橘开口说人话了!

橘猫一脸狡黠,嘿嘿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错,就你了!”

“什么就我了?”林听叶一头雾水,站在床上,抓着被子挡在身前,居高临下命令道:“我不管你是何方妖孽,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

“去”字还未说完,橘猫一个托马斯回旋踢击中了林听叶的肚子,连人带魂一齐踹飞了出去,“阿~打~!走你!”

腾空明明只有一瞬,林听叶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扑通——”

身子呈抛物线落下,他掉进了一个木制浴桶中,生生呛了口水,“咳咳咳……疼死我了……”

林听叶撑着木桶边缘微微起身,睁开眼,却猝然愣住。

呃……

事情可能有点儿严重。

只见他身上的真丝睡衣被水浸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不算太大的浴桶中。

身下还压着个浑身赤|裸、长发及腰的冷面红眸美少年!

更离奇的是,这个古色古香的小破屋也根本不是他的家!

林听叶彻底懵了。

这特么一脚给他干哪儿来了!!!

——

阅读指南:1V1双洁,结局HE,本书又名《叶落惊秋》。

美强惨冷脸洗内裤攻ᗜ‸ᗜ——谢惊秋

天然撩作精小公主受⦁ᴗ⦁✧——林听叶

单向暗恋变双向奔赴。攻线救赎向,受线成长向。大概是个微恐微虐微土但绝对糖分超标的狗血夫夫恋爱故事。

(PS:攻后期黑化会做出很多丧心病狂的事,但请相信攻,他不是个坏孩子)


林听叶还没缓过神,突然间,一只手迅速袭来,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反手压在木桶边缘,强迫他背过身去,双腿也被一脚踹得半跪,整个人动弹不得,锁骨被粗糙的木板膈得生疼。

二人体位翻转,身后的少年微微施压,开口逼问:“你是何人?”

声线清越带着冷意,如冰玉相击,雨落山石,好听极了。

只可惜,林听叶此刻根本无心欣赏,他被钳得疼狠了,一边挣扎一边嗷嗷乱叫,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疼疼疼疼疼!松手,快松手!你再不轻点我就要疼死了……”

少年丝毫不心软,抓着他的脖颈愈发用力,冷声道:“回答我!”

“我……我叫林听叶……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儿来的……”从小到大,他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他在家待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落到这么个破地方。

林听叶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是胖橘……死胖橘踢了我一脚……”

“凡人?”谢惊秋审视着完好无损的屋顶,又低头,打量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听叶,皱起了眉。

他从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为和灵力。

但隔着薄薄一层奇装异服,能窥见这人的体貌——

身形较瘦,脖颈修长,骨若蝴蝶,腰肢纤细,完全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身段。皮肤白白净净,稍一用力就泛起红。

手也很软,不仅没有练功时磨出的茧,指尖还微微透着粉,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曾沾过阳春水。

而且此人声音干净,尚有几分稚气,不像不轨之徒,反倒让人想起温软无害的猫儿。

可为何会凭空出现,还掉进了他的浴桶中?

林听叶的哀嚎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呜呜呜……我不是坏人……”

“好。” 少年心中有了定夺,走出浴桶,背对着林听叶擦干身体,套上衣物。顷刻间已穿戴整齐,转过身,林听叶还趴在木桶边缘小声啜泣。

谢惊秋走到浴桶边。

烛火下,浴桶中,林听叶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全是泪水,杏眼微微发红,含了三月春水似的。

谢惊秋心中疑惑。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人,明明早就放手了,都没用几分力道,这人却还在哭,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这般想着,谢惊秋默默捡起方才混乱中林听叶掉在地上的薄被,叠好放在桌上,在桌前坐下,就着蜡烛暖黄的微光继续研究入门心法。

林听叶哭累了,自己从木桶里爬出来,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夜晚很黑,屋内很暗,靠着一截燃烧的蜡烛,才有了淡淡的光亮。

陈设也过于简陋,只有一桌二椅一床一柜一浴桶,靠墙摆放的床榻极窄,和他柔软的大床比起来,简直小的要命,看起来也硬邦邦的。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熏得他直皱眉。

林听叶出身豪门,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平日有保姆伺候、保镖保护,衣食住行也皆由管家安排,以至于出生十七年仍旧是个自理能力为零的生活白痴。

虽然没有嚣张跋扈的少爷脾气,但非常任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奈何林父林母爱子如命,林听叶一哭二闹三撒娇,便都由着他去了。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被优待,林听叶也不例外。因为长了张漂亮脸蛋,身边的人大多对他宽容以待。

有颜有财有家世有人望,林听叶的人生光辉灿烂,事事顺风顺水,想怀疑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都难。

因此,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房子,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晚风吹动,破旧的木窗便吱呀作响,令本就阴湿的屋内更添了些冷意。

“阿嚏——”

林听叶打了个喷嚏,衣服湿哒哒地滴着水,见少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上心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还有你刚才凭什么凶我!你凭什么打我!”

少年没什么反应,只是面不改色地继续看书。

一头乌发随意束在脑后,周身气息疏离而凛冽。

烛火摇曳,如玉般的侧颜朦胧在光晕中,冷得像灯下雪。

他身上的衣衫很旧,看得出原先是白色的,眼下洗得都发灰了,跟抹布一样,脚上穿的也是一双破旧的布鞋,似乎有些营养不良,身姿修长但看着瘦瘦的。

坐姿倒是端正,腰背挺得很直,跟青竹一样。

见少年不搭理他,林听叶走过去推了人一把,“你聋了吗?我跟你说话呢!”

谢惊秋翻书的动作微顿,这种莫名其妙的怒吼和指责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语气冷淡,眸中闪过一丝固执,“是你突然出现,我只是例行询问。”

“你还说!你还顶嘴!”林听叶吼得更大声了,凶巴巴瞪过去,但配上哭得红肿的眼睛,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你就不能哄哄我……嗝!”

一口气没提上来,还打了个哭嗝。

少年抬眼看来,眉眼沉郁,双眸如潭却无波无澜,“怎么哄?”

林听叶眨眨眼,被问得有点懵。

他每次发火,身边的人就好声好气地哄他逗他开心,好像大家天生就会哄人一样,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一本正经地问他,要怎么哄。

林听叶:“……那,那你先跟我道个歉。”

“……”谢惊秋嘴唇微动,正欲开口,倏尔眸色一暗,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林听叶扑倒,塞到了床底下。

“?!”

事发突然,林听叶一双杏仁眼吓得浑圆,“干什么!别碰我你!讨厌……”

“嘘,有人来了。” 谢惊秋用手指比了个噤言的动作,冷声道,“藏好,莫要出声。”

“我不要,地上有灰,脏死了。”林听叶说着,扭着身子往外爬,想要出去,忽然腰间一麻,双腿发软,连嘴巴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唔?”

林听叶顿时脸色大变,这人对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说话不能动了!

谢惊秋又将他往深处推了推,这才起身。

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有人狠狠踢了踢门,叫骂道:“死杂种!滚出来!”


门刚打开,一只脚便狠狠朝谢惊秋袭来。

“死杂种,你好大的胆子!”

他被这当胸一脚踹得连退几步,堪堪站立,垂于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了拳头,眼底有暗流涌动。

“怎么?想动手?你一个小小的炼气初期你打得过谁?” 门外的少年走进屋内,嚣张又傲气。他身着玄色劲装,鹿皮靴,高马尾,腰挂青莲雕花玉牌,背后悬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矜贵非凡。

身后还站着个身着白底蓝襟弟子服的跟班。

在餐霞山派,除了峰主和少主,外门弟子服饰皆为纯白色,内门弟子才为白底蓝襟。

谢惊秋低下头一阵沉默,再抬头,眉宇间已恢复了一贯的漠然,语气平静,不辨喜怒,“少主,陆平师兄,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这位桀骜不驯的少年正是餐霞山派掌门之子萧翊鸣,他冷哼一声,“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给我搜!”

谢惊秋略有迟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床底。

陆平把谢惊秋浑身搜了个遍,又在屋内草草寻了一圈,很快走到门边禀报,“少主,没找到,肯定被这小子藏在别处了。”

萧翊鸣一听,眉头紧皱,用力推着谢惊秋,不耐烦追问道:“我的芥子囊呢?还不快交出来!”

他前些日子下山历练,不小心把一套玄色窄袖锦袍给划破了,若是别的衣服坏了便扔了,可这套是他娘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布料绣花皆是上乘,很合他心意。

昨日听陆平说谢惊秋针线活做的不错,便派人送来缝补。

直到今晚回家发现衣服已经补好送过来,他才想起有一个芥子囊一直放在衣服的暗袋中未取出来。

伸手一摸,芥子囊竟已不知去向。

不是谢惊秋拿了还能是谁!

他气得一掌将好好的檀木桌劈成两半,带着陆平来找人算账了。

谢惊秋听到这话,得知二人不是来查什么可疑之人踪迹的,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敛了眉眼,说道:“少主,你的芥子囊的确留在了衣袍中,但下午我去送还衣服时,你正巧有事外出,我便将两样东西一并交到了陆平师兄手中。”

“你还敢狡辩,你给我的时候明明只有衣服!”陆平当即反驳,满脸嫌恶,“餐霞山派能收留你,完全是掌门大人慈悲,没想到你竟这般不要脸,连少主的东西都敢私吞,恐怕平日也没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吧?有娘生没娘养的——”

话未说完,只见谢惊秋周身的气息倏尔一冷,面色变得极其僵硬可怕,目光森然。

陆平被他看得发怵,本来要啐到谢惊秋脸上的口水顿时咽了回去,心脏直突突,“你,你瞪什么瞪!”

谢惊秋把脸转过去,夜色深沉,掩去他眼底的情绪,只一字一句道:“不许骂我娘。”

“好你个谢惊秋。”萧翊鸣没察觉到谢惊秋的异样,终是彻底失去耐心,摆了摆手,“不肯说实话是吧?陆平,把他押去执法堂,严刑拷打,看他招不招。”

“是。”陆平直接上前,扼住谢惊秋的胳膊。

“我说了,我没有拿。”

谢惊秋下意识反抗,两人扭打成一团。

可他哪是陆平的对手,没过几招,便被打趴在地。

“扑通”一声巨响,吓得林听叶一哆嗦。

谢惊秋撑着身子抬眸,怔然间,与床底的林听叶四目相对。

林听叶缩在这一方狭窄的空隙里,像只受惊的猫,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几分无助和慌乱,紧抿着唇,颇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谢惊秋看着他,喉结攒动,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隐秘而复杂的情绪。

自己待会儿被带去执法堂,必是要待上许久,若一直把人定在这儿,他这般爱哭,肯定又要哭个不停。

而且眼下正值早春,夜里冷,地上凉,他一个凡人,体质不如修士,身上的衣服又还是湿的,一不小心就会染上风寒,生病发烧,娇气得很。

谢惊秋垂眸,压下心里古怪的乱动,手中念诀解开了林听叶身上的禁锢术。只是这么一分神,便被陆平用捆仙绳绑住,周身灵力滞涩,反抗不得,只能任由人拖了出去。

不多时,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林听叶等几人走远了,才从床下爬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感席卷全身。

刚才那人叫这少年什么?!

谢!惊!秋!

林听叶崩溃了,双手抱着脑袋,喃喃道:“完了,这下真完了,完犊子了……”

他确定以及肯定他是穿越了,被那大胖橘一脚踢进了他刚读过的小说里。

他以为这少年是在玩什么cosplay,所以带了个红色美瞳,没想到是真眼珠子啊!

林听叶哭丧着脸,觉得身上沾了灰的湿睡衣穿着实在是不舒服,只好胡乱从衣柜中拿出一套换上。

可谢惊秋的衣服全是旧的,料子也颇为粗糙,磨得他肌肤不适。

他踉跄地撑着桌子坐下,过了好半晌,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乱如麻。

“小少爷,你好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林听叶一个激灵,他抬头看去,只见那将他一脚踹进书中世界的罪魁祸首正悠哉游哉地浮在空中,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你这混蛋!居然还敢出现?!” 林听叶猛地跳上桌,死死瞪着橘猫,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像是冒了火。

“冷静!冷静!”橘猫安抚道:“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自然是因为你很特别。”

“真的?”

“千真万确。”

林听叶满腔怒气骤然消散,美滋滋问道:“那你说,是不是我天赋异禀,根骨奇佳,修炼一年就能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跃而上,成为元婴期甚至修为更高的天才大佬?”

橘猫讥讽笑道:“你想多了,你仙缘浅薄,资质奇差,只怕修到耄耋之年也无法筑基。”

“那我应该是自带道具商城,做任务得积分,可以换取符箓法器灵丹妙药什么的?”

“并没有哦。”

“那上古灵兽、天下奇剑、武功秘籍、锦鲤体质类似这些呢?”

“nonono。”橘猫一脸揶揄地摇着爪子:“统统没有。”

“金手指老爷爷总该有吧?”

“还是没有呢~”

林听叶怔愣片刻,随后幽幽问道:“那我有什么?”

橘猫道:“你有病。”

林听叶怒了,“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橘猫道:“你有公主病。”

掷地有声。

林听叶也不甘示弱,“你是太监吗?见谁都叫公主?”

骂战一触即发。

一人一猫谁也不让谁,小学鸡互怼起来。

林听叶功夫练得不到家,翻来覆去也只会骂“混蛋!坏猫!死胖橘!”。

但橘猫不一样,它的叫骂声总伴随着“哔哔哔”的系统屏蔽音,小爪一指,从妈开始;小嘴一张,鸟语花香。

总之,骂的很脏。


众所周知,骂人是个体力活。

骂战持续了半个时辰,说实话,有点累。

林听叶决定中场休息,“说吧,你把我弄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善。”

“……”林听叶撸起袖子就要开打,咬牙切齿道:“欸嘿!我嘞个火爆脾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橘猫摆手制止,清了清嗓子,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穿书局骨干员工,编号3077,叫我七七或者小七都行。”

“小说中呢,经常出现一种美强惨反派,他们集‘蛊感、苏感、破碎感’于一身,拥有绝对实力,却常常因为不公待遇和悲剧结局让读者觉得意难平,进而对小说产生怨念,影响了书中世界的稳定。”

说到此处,橘猫叉着腰,神情傲慢道:“而你!就是在本喵千挑万选之下脱颖而出的幸运儿,是帮助谢惊秋改变命运获得圆满结局的天选之子!”

林听叶懵逼地指着自己:“谁?我吗?”

“不是你妈,是你!”橘猫睨了他一眼,目光幽怨,“因为你拥有的爱太多了。”

怎么会有人从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偏颜值财富家世还都是顶级配置!

怎么会有人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是咖啡太苦!

怎么会有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了十七年仍旧生活不能自理啊!!!

简直不可理喻!

橘猫不理解不尊重。

橘猫嫉妒得心里发酸。

橘猫觉得这个世界的资源分配还是太癫了。

“所以,你愿意……”

“我拒绝。”林听叶脸色肉眼可见的不悦,“天崩开局,还玩个毛线啊,我不管,我要回家,这破书谁爱穿谁穿。”

见软的不行,橘猫决定来硬的,“小少爷,你要再这样任性,不服从安排,可是会被天雷惩罚,有生命危险哦~”

林听叶却不以为然,无所谓道:“你当我是信徒啊,你说啥都信?你要是真有本事,现在就让那雷劈死我啊!你大……”爷的。

话说半截,天边一道惊雷直劈而下,与他的天灵盖仅仅相隔一寸。

林听叶大叫一声,双手抱头蹲在桌上,颤颤巍巍抬眼看去——

竹屋上面,有个洞。

焦焦的,还在冒烟。

使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雷声有点大,后半句我没听清。”橘猫问,语气贱嗖嗖的,“你刚才说大什么?”

林·已老实·听叶:“……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看,真劈了你又不高兴。”

本着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的行事作风,橘猫打气道:“小少爷,这个任务其实并不难的。”

“谢惊秋他虽身为反派,但现在他才刚拜入餐霞山派不久,还是个根正苗红、不行恶事的正道弟子,不会伤害你的。”

“而且你大可放心,不管在书中待多久,现实世界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你要是害怕,就去抱谢惊秋大腿呀,死缠烂打粘着他,让他保护你,时机成熟后,你自然就能回家。”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觉得该交代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橘猫手动拜拜,笑道:“我还有事,就先撤啦~”

林听叶顿时慌了,“哎哎哎,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穿书局人手紧缺,我又不是只负责你一个穿越者,小少爷,我也很忙的,你先自由发挥,我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橘猫便“嗖”的一下不见了。

蜡烛燃尽。

屋内完全陷入黑暗。

简陋的竹屋根本抵不住冷意,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声音嘲哳刺耳,仿若厉鬼叫门索命。

林听叶惊慌失措地从桌上爬下来。

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更何况穿的还是刀剑无眼,妖魔横行,一不小心就会嗝屁的修真界!

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觉得惶恐不安。

林听叶背靠墙缩在床头,裹紧粉色小花被,浑身发抖。

弱小,无助,又迷茫。

他抿了抿嘴,又默默地红了眼睛。

“我想回家啊……”

……

司律峰。

已是宵禁,执法堂却灯火通明。

堂中除了涉事三人,只有司律峰峰主棠千秋和几名掌罚弟子。

棠千秋听完萧翊鸣的口头陈述,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问道:“少主,芥子囊里可有贵重之物?”

萧翊鸣摇摇头,“只有一些灵石。”

棠千秋颔首,沉声道:“犯此一戒,按律当杖五十,罚跪三日,禁足半月。谢惊秋,你可认罪?”

谢惊秋被陆平五花大绑压着肩跪在地上,认真回答:“弟子没有犯戒,恕不认罪。”

他脸上没什么气色,明明身上的白色弟子服都洗得发灰了,可行止有度,言谈不俗,硬是平添几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仙风道骨。

“师尊,此人顽劣成性,依我看,先罚他十杖,不认再打,打到他认为止!”

陆平站出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萧翊鸣点点头,表示赞同。

棠千秋捻了捻胡须,有些犯难。

他深知严刑逼供有违门规,但萧翊鸣毕竟是门派少主,脾气又暴躁,他不好得罪。沉思片刻,便有了取舍,说道:“那便先罚十杖。”

谢惊秋一听,猛地挣开陆平的压制。

“孽障,还敢反抗!”

棠千秋站在原地,战气自生,一迸而出,将谢惊秋直接击飞出去,撞在堂中石柱上,呕出一口血。又道:“动手。”

声音不怒自威。

掌罚弟子不敢懈怠,扶着谢惊秋跪好,扬起铁棍就往其背上打去。

十杖毕。

棠千秋厉声询问:“可曾私藏?”

谢惊秋掀起眼皮看他,“不曾。”

二十杖毕。

棠千秋再问:“可曾私吞?”

谢惊秋脸色苍白,双唇血红,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脊背却不曾弯曲,答道:“不曾。”

眼看三十杖快打完了,萧翊鸣声音陡然一起,故意威胁道:“你若是还不认罪,明日便让我爹把你赶下山去!”

谢惊秋闻言微怔,看向萧翊鸣。

“我……咳咳,不曾私藏……”

谢惊秋咳着血,稍许沉吟后,冷冷道:“少主若执意相逼,那便搜魂。”

话音落下,几名掌罚弟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搜魂,是指拥有绝对修为压制的高阶修士通过神识入侵低阶修士的识海,强行观看过往经历,获取记忆的法术。

但此术极为凶险,通常只能用于对罪大恶极者的审问和逼供。

因为无论用多么温和的手段,搜魂术对灵魂的伤害都是难以避免的。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神识受损而变成白痴或死亡。

萧翊鸣也不由得暗自吃惊。

谢惊秋怕是疯了!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拿后半生的仙途做赌注!

难不成他说的是实话,他真没拿?

萧翊鸣有些疑虑,棠千秋也闭口不言,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没想到陆平这时却站出来打圆场,劝道:“少主,要不还是算了吧,搜魂不是儿戏,他谢惊秋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倒是小事,可今晚的事万一传出去,容易坏了宗门名声,说我们餐霞山派滥用极刑。”

萧翊鸣一听这话却不乐意了,“算什么算!搜魂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转头,又怒气冲冲对谢惊秋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搜你的魂,你以为你这条贱命很值钱吗?”

“我娘在世时曾教过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的命是不值钱,所以,如果搜魂能够证明我的清白,死又何妨?”

谢惊秋不卑不亢地说完,一双凤眸斜睨过去,看向陆平,笑得冰冷。

“倒是陆平师兄,不想我被搜魂,是怕大家看到我将芥子囊交由你手中,但你却满口谎话,趁机污蔑我,对吗?”


林听叶慢慢坐起来,梦游一样地摸下床,顺着光源摸到桌边。

他顶着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嘟嘟囔囔道:“你怎么现在才回啊,蜡烛没燃多久就熄了,屋里这么黑,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

谢惊秋揉了揉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暗道那心魔实在厉害,日后定要多加提防。

又抬眸瞥了林听叶一眼,“你明明睡得很香。”

“我,我那是哭累晕过去了!”林听叶小声嘀咕,又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睁开肿胀的眼睛,整个人瞬间吓清醒了。

他盯着桌上沾着血肉、破烂不堪的衣服,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了,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们打你了?下手居然这么重!你根本就没有私吞那什么混蛋少主的芥子囊!他们凭什么打你啊!他们还是人吗?!”

“你怎知我没有私吞?”

“我就是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林听叶说这话是真心的。

在书中,前期的谢惊秋可是个心怀大义、宁折不弯的正人君子,根本就不可能干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

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林听叶心里无来由涌起一捧怒火,被这些仙门弟子的可恶行径气到浑身发抖,为谢惊秋打抱不平道:“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我找他们算账去!”

说着,就要往门外冲去,手腕却被紧紧拉住,林听叶回头,正迎上谢惊秋那双血红的眼睛,眸中满是他的影子。

这么一用力,谢惊秋背后的伤被猛地扯动,顿时剧痛难当。

他咬咬牙,忍着痛楚,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林听叶。

为什么才认识不到一晚就这般相信他?为什么平白无故替他出头?

是真情实意还是在装模做样?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有所图谋。

可他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双世人厌恶的红眸、一身可以炼药的血肉和一条不值钱的命。

又有何可图。

林听叶被他看得有些发懵,“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谢惊秋心中瞬息万变,开了口,却只道:“我是红瞳。”

“我看得到,我又没瞎。”林听叶瞪着大大的杏眼,凑到谢惊秋跟前,炫耀道:“我双眼视力2.0呢!”

谢惊秋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怀阴人嘛。”林听叶有些不耐烦,头一次觉得和人说话这么心累,面对面聊天居然还能聊成轮回。

谢惊秋又问:“那你为什么关心我?”

“看到一个人受这么重的伤,上前问两句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关心就是关心,是下意识的反应,哪有为什么,你怎么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谢惊秋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薄唇轻启,说道:“等天亮之后,我送你下山。”

“你要送我走?!可是我没地方去啊!”

不是,怎么话头转变的这么快?

林听叶整个人一下子慌了,语气又快又急,“我在这边没有亲人,身上也没有钱,还没有修为,你把我赶下山,我可怎么活啊。”

他一激动,甚至连自己穿书的事都想一并交代了,但嘴巴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让他说不出口。

原地站了一会儿,林听叶轻咳两声,脚尖磨蹭着地板,别扭地说:“我知道了……你是在生我的气,怪我一开始凶了你,我跟你道歉,我不该朝你吼的。”

“对不起……好吗?”

谢惊秋不说话。

林听叶偷偷瞄他一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谢惊秋还是没理他。

林听叶心里越发没底,也不管什么尊严面子了,耍赖一样蹲在地上,一把抱住谢惊秋的大腿,眼巴巴地看着他,“谢惊秋,拜托拜托,你就当做好人好事,收留我吧,我很好养活的,求求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来生也当牛做马报答你……”

谢惊秋垂眸,看着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出了神,然后才簌簌抬起眼帘,那淡漠的目光落在林听叶的脸上。

怎么会有男孩子能长得这么漂亮?

容貌姣好胜过女子,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明媚但又总是湿漉漉的。

睫毛柔软纤长,眼睑弧度完美。

用这双眼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无辜又清澈,勾得人很容易对他心软。

林听叶此刻穿着他的旧衣服,蹲在他的脚边,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依赖他,和那只他曾在草丛里捡到并救助过的小猫一模一样。

不,这人甚至比那只小猫还笨。

小猫感觉到了危险还会跑掉,会躲起来。

这人却毫无自知之明。

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弱得像娇养的花,一折就断,还动不动就哭。

却大言不惭地说要去找人算账。

林听叶摇晃着谢惊秋的腿,催促道:“谢惊秋,你就说好不好嘛……”

明明自己活着已经很费劲了,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来路不明行踪可疑,明明清楚收留他会面临怎样的麻烦。

谢惊秋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确定要留下?”

“……”不知怎的,林听叶有种必须认真考虑慎重回答的感觉,可眼下他无处可去,只有留在谢惊秋身边才有机会回家,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林听叶点了点头,“确定。”

“这是你说的。”谢惊秋道,眸色晦暗不明,“可别后悔。”

林听叶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眼睛一亮,绽出一个甜甜的笑来,连忙道:“不后悔不后悔,谁后悔谁是癞皮狗!”


夜色愈浓,屋内也更冷。

林听叶看着从柜子里拿出有些破烂的凉席和被褥在地上铺床的谢惊秋,难以置信道:“你不会想让我打地铺吧?地板那么凉,你让我睡地上啊?!”

谢惊秋淡淡看他一眼,“我打。”

“哦……”

林听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慢吞吞地在床榻上躺下。

屋内的蜡烛被吹熄了。

林听叶生了困意,却怎么都睡不着。

床好硬,硌得慌。

可再硬也没地板硬啊。

谢惊秋人还怪好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只能趴着睡,还把床让给他……

翻来覆去半晌,林听叶嗫嚅道:“谢惊秋……”

黑暗之中,谢惊秋的声音传来,“说。”

“你要不要来床上睡,虽然这床小小的,但是我们挤挤还是能睡下的。”

“不必,这样就好。”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

“你——!”林听叶有些气恼,“……是我,是我没人抱着就睡不着行了吧!你爱来不来!”

说完,裹着小花被把自己蜷成一条毛毛虫,往床榻深处一滚,留出一半空隙。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无言片刻,谢惊秋坐起身,抱着被子,上榻。

默默趴在那条粉色毛毛虫旁,闭了眼。

静默几许,又微微侧身,将一只手搭在毛毛虫腰上,轻轻抱住。

“哼。”毛毛虫轻哼一声,窸窸窣窣动了几下,“早这样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

林听叶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此刻心里没了事,就只剩下倦意,两眼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谢惊秋却因为背上持续的疼痛不得安眠,许久,才勉强睡了过去。

合上眼帘,耳边却渐渐响起狂风呼啸之声。

谢惊秋睁开眸子,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小巷子里。

地上的雪很厚,积了数尺,每走一步,雪面就凹出一个深坑,将他整只脚都掩埋进去。

而他衣衫褴褛,浑身脏污,散发着恶臭。

棉絮似的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身上,寒意刺骨。

好在怀里的半个烙饼还是温热的。

谢惊秋一路小跑,在一间柴房前停下,伸出手,神色漠然地推开门。

他其实知道门后是什么。

一位面色枯槁骨瘦如柴的妇人。

一具早已冷透僵硬的尸体。

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柴草堆里。

再无声息。

娘亲的死如同跗骨之疽一般,让他噩梦缠身,永无宁夜。

他早已没了最初的肝肠寸断,一颗心无波无澜,甚至还隐隐有了些许期待。

会做梦,也是很好的。

至少,还能再见一见。

可当他走进屋,将柴草堆里的人抱起来时,却愣住了。

眼前模糊一片……

他记不清娘亲的脸了。

梦境开始扭曲,如碎玻璃一般裂开崩塌,谢惊秋猛地跌进无止尽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声音。

仿若茫茫寰宇,独他孑然一身。

活着和死了好像没什么两样。

谢惊秋倏忽睁眼,见自己还趴在餐霞山派的竹屋里,天色也仍是暗的。

夜里很冷,谢惊秋手脚冰凉,却已浑身汗湿。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上的阵阵剧痛和多出来的重量令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林听叶压着他的伤口了。

不仅四仰八叉地霸占了大半个床,把他的被褥全抢了去,一条腿还从被子里伸出来,小猫踩奶似地在他背上乱蹬。

而林听叶自己,则睡得很香甜。

谢惊秋:“……”

沉默一会儿,谢惊秋面无表情地把脚从背上移下去,侧着身子堪堪卧在床边。

谁知林听叶变本加厉,哼哼唧唧地又往他这边挤来,整个人都快窝到他怀里了。

略短的发丝蹭在他的脖颈处,痒痒的。

谢惊秋稍稍僵了一瞬,有些失神。

他极少与人这般亲密过。

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闻到林听叶身上极淡的甜香,还夹杂着一点点奶味。

那种莫名而怪异的情绪又在心头翻涌。

他摁了摁眉心,将心底的异动强压下去,狠狠推了林听叶一把。

“唔……”后者慢吞吞抬起头,睡眼朦胧,“怎么了?”

“睡过去点,我要掉地上了。”

林听叶:“好哦。”

卷着被子往墙那边挪了挪,又倒头睡去。

谢惊秋没夺回自己的被子,只好将林听叶踢到床尾的那条小花被抽出来搭在身上。

鼻间全是林听叶的味道。

和他从前闻到过的任何香气都不一样。

谢惊秋睫毛微颤,缓缓闭上眼。

很好闻。

他想。


等谢惊秋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

他带着点惺忪地睁眼,看见窗外昏黄的天色,心中讶然。

居然睡了这么久……

以往他总是多梦不安,一夜要惊醒好几次,每日的睡眠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

或许是因为昨夜挨了三十杖的缘故?

可以前即便是受了伤,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娇弱了。

谢惊秋皱了皱眉,缓缓坐起身,就看到林听叶抱着被子靠在墙边叹气,愁眉苦脸的。

见他醒来,林听叶眼睛一亮,“你可算是醒了,我都快饿死了!家里有没有吃的啊?”

谢惊秋:“……”

亏他还以为这人是在担心自己。

谢惊秋下了床,拿起叠放在桌上的外衣,从暗袋里摸出一个白玉瓶。

打开木塞,倒出两颗黑色药丸,拿起其中一颗递了过去。

林听叶捏着药丸眼露欣喜,觉得新奇极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吃一颗就能饱腹一天的辟谷丹嘛?”

“嗯。”

可当林听叶把丹药往嘴里一丢,整张脸却猛地皱成一团,“怎么这么苦啊!这是人吃的东西?不是说辟谷丹入口微甜,醇香回甘吗?!”

谢惊秋把另一颗吃了,将玉瓶放回暗袋,面不改色道:“你说的是上品丹药,三十灵石一颗。我这瓶是次品,十颗才二十灵石。”

林听叶哀嚎:“我不想吃这个,我要吃饭菜。”

谢惊秋道:“膳食堂酉时闭肆,明日再说罢。”

林听叶瘪瘪嘴,哭丧着脸,抱着被子又靠回墙边,继续叹气。

谢惊秋看着他,没有说话。

伫立片刻,拿起自己昨日换下的衣衫和林听叶乱丢在地上的衣服,拎了个木桶出门去了。

林听叶坐在床上,好忧伤好惆怅,这才穿书第一天,他就开始怀念九龙轩的芋泥香酥鸭,钱塘春的蟹粉狮子头,蜀香红的川味火锅,百年宅院的寿喜烧宴……

还有他最最最爱吃的妈妈亲手做的糖醋小排。

越想,林听叶心中就越酸楚。

唉,他突然能理解许三观用嘴炒菜那一段儿了。

可林听叶不会做饭,只能望梅止渴般地把记得的菜名都默默念了一遍。

谢惊秋却还没进来,林听叶起身,有些好奇地去了屋外。

门外是一处用篱笆围城的小院。

日暮时分,残阳熔金,昏黄一片。

院里冷清狭窄,只有一些杂草和一小段青砖铺就的窄路,最西边的角落处置了水缸和竹架,而谢惊秋正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往木桶里舀了些水缸里的凉水,卷着袖子在洗衣服。

餐霞山派的规矩,内门弟子可居住于十二主峰上陈设齐全、环境优雅的弟子房中。

而外门弟子没有安排住所,除非有钞能力,否则,只能自己在餐霞境内不知名的峰落上搭建竹舍或木屋。

别的弟子建房,都是离主峰越近越好,因为主峰灵气充足,便于修炼,且有利于发展人脉。而谢惊秋却选了个又远又偏的小山坡。

因此,林听叶放眼望去,附近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走到水缸旁,就见谢惊秋双手正浸在水里,揉搓着他昨日脱下的四角内裤。

和他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在帮他手洗内裤!

而且这个人还是小说里狠戾残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反派大魔头!

这个认知羞得林听叶脸颊一红,尴尬得脚趾抠地,连忙上前,说道:“这个我自己洗吧。”

“不用,已经洗好了。”

谢惊秋道,拧干了内裤上的水,抖了抖,晾在竹架上。

林听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总觉得有些奇妙,整张脸和烧红了的炭火一样又烫又热。

谢惊秋将衣服一一晾好,提着木桶准备进屋,见林听叶还愣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林听叶摇摇头,“没,没什么。”

……

月色清冷。

可屋内的烛火正暖。

二人依次洗完澡,林听叶浑身舒爽地躺在床上。

谢惊秋却没有上床,反而从柜里拖出一个大麻袋,坐在了桌边。

他刚洗完澡,黑玉般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柔和了他霜雪般冷冽的气质。

林听叶看过去,“你不来睡觉吗?”

谢惊秋把麻袋拆开,从里面拿出一件鹅黄斗篷,淡淡地说:“你若困了就先睡,我还有事。”

这件斗篷色彩鲜亮,银丝绣制的图案精致非凡,风兜檐口还围着圈兔毛,灵动脱俗,一看就知是女孩子喜欢的款式。

林听叶走到桌边,“你帮别人缝衣服有报酬嘛?”

谢惊秋从麻袋里拿出针线,说道:“有。”

“缝一件多少灵石呀?”

“看情况,一般一到三颗。”

林听叶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帮你吧。”

谢惊秋冷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惊讶,微微挑眉,“你会?”

“会些皮毛。”林听叶挠挠头,嘿嘿一笑。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针线活,但是看谢惊秋做得如此顺手,觉得不难,也想试试。

谢惊秋将信将疑地从麻袋里拿出一件暗纹绣金长袍,挑出一捆和衣服布料颜色相近的金丝,穿好针线,一齐递了过去,又低下头寻到破口处,耐心细致地修补。

林听叶学着谢惊秋的样子在衣服上扎来扎去,却觉得针尖总是不听使唤地乱偏,就好像是脑子学会了,手学废了。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桌上的蜡烛静静燃烧着,昏黄的光笼罩在两人身上。

谢惊秋缝完一件,抬起头,瞧见林听叶龙飞凤舞、歪七扭八的针脚,顿时面色一黑。

这哪是会些皮毛,这是会个屁。

林听叶正在思考下一针戳在哪儿,突觉一道凌厉冰冷的视线锁定自己,抬眸瞄了谢惊秋一眼,见对方脸色不太好,顿时有点无措,像上课偷看课外书被老师抓包的学生,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这件衣服,锦绣阁里售价六百三十八颗灵石。”谢惊秋眉心抽动,冷着一张俊脸,闷闷道:“你别动了,放着我来。”

林听叶悻悻地放下衣服,就看见谢惊秋冷着脸把他刚缝的线全拆了。

林听叶抿了抿唇,恹恹地拿起桌上放着的本子,翻到最新一页,只见上头写着几行健秀工整的小字:

二月十四日

扫山门落叶,加八

膳食堂劈柴挑水,加八

炼器堂打铁运货,加十二

缝补衣物,加九

辟谷丹一瓶:减二十

今日结余:十七颗灵石

总计:负一万七千九百九十一颗灵石。

看上去应该是谢惊秋的账本。

林听叶有些疑惑地合上本子,问道:“为什么总计是负数?”

谢惊秋道:“之前置办家具和买剑赊的账,还有束脩宿费,都没还完。”

餐霞山派的外门弟子是要收束脩宿费的。每年一万灵石。

除了已获得本命剑的剑修外,其他弟子所使用的佩剑由宗门统一铸造,一千灵石一把。

不仅如此,餐霞境内任何物品都不是免费的。哪怕盖房子占用的土地,使用的材料都得记账。

林听叶想到什么,“该不会,你选在这里建竹舍,是因为便宜吧……”

谢惊秋:“嗯。”

林听叶闻言,更郁闷了。

穷!

太穷了!

穷得他都想回家后给谢惊秋捐点款!

“不对呀,餐霞山派不是可以靠接委派赚取佣金吗?你怎么不接?”

游皓贤第一次接委派就赚了一万灵石呢!

谢惊秋垂着眼,睫毛簌簌,“只有修炼满三年且修为在金丹以上的内门弟子才能接。而我。”

林听叶:“而你?”

“入门不足四月。”

“外门弟子。”

“炼气初期。”

林听叶懂了,各方面条件都不达标,就是想接委派都接不了。

他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百无聊赖地望向谢惊秋。

在烛火的映衬下,谢惊秋的面色显得愈发苍白,带着些病态的破碎感。

但胜在骨相优越,五官凌厉,剑眉凛冽,鼻梁高挺。

林听叶视力好,这个距离,连谢惊秋墨黑纤长的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正数着,却倏尔对上一双赤红凤眸,神色中透着恹恹的冷意,颇有些不近人情,此刻薄唇微抿,斜睨而视,右眼尾那颗朱砂小痣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妖冶。

林听叶没想到谢惊秋会忽然抬眼看他,一时愣住了。

两人在烛火下对看。

“噼啪!”

烛泪炸开,发出一声轻响。

林听叶一惊,猛地起身,往床榻跑去,“我,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谢惊秋瞧着林听叶有些慌乱的背影,没有吭声。

眸中的冷意却微微散去几分,好似山重水复无路之际,又忽遇一片桃花林。


次日清晨,谢惊秋卯时下床穿衣,林听叶的脑袋却还是懵的。

他迷迷糊糊地刚要坐起身,就听见谢惊秋道:“我去听早课,你接着睡。”

“好……”

林听叶哼哼两声,突然觉得穿书真好,不用早起上学。又缩回被子里,继续蒙头大睡。

等林听叶终于一觉睡醒,已是晌午时分。

窗外天光大盛,日头高悬,还有点晃眼。

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发了会儿呆,便瞧见谢惊秋推门而入。

逆光模糊了谢惊秋的面容,却让他周身的轮廓更加分明,配上一头紧扎的高马尾,少了些许疏离和冷冽,平添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谢惊秋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又从怀中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因干活儿沁出的薄汗,对林听叶道:“洗漱一下,过来吃饭。”

“来啦!”

林听叶心中一喜,飞速洗漱完跑到桌边,见食盒里放着四个大馒头,面色一僵,缓缓敛了笑意,垮下小批脸。

谢惊秋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馒头,三两下吃完,道:“宗门里只有这个。”

林听叶:“……”

是了,他想起来了。

餐霞山派取自“餐食日霞,吸饮沆瀣”,而门内的伙食则是和它的名字一样,超尘脱俗。

修行餐霞心法,虽无需辟谷,但开派老祖讲究淬体养生,认为修仙之人不可贪图口腹之欲,不可吃得过于油腻荤腥,否则易在体内堆积浊物,难以清心静气。

因此,派中的伙食向来清汤寡水,素菜为天,放眼望去不是绿就是白,且多由草药相配,苦中带甜,甜中带涩,着实叫人难以下咽。

其中,膳食堂四大著名菜品为:

牝鸡司晨露泡饭

心如止水煮树皮

苦口良药汁拌面

一清二白面馒头

这么一对比,好像白面馒头确实是里面最正常的吃食了。

难怪游皓贤刚入门那会儿经常偷溜下山去附近的玲珑镇下馆子。

林听叶一副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脾胃,极为挑食,喜辣嗜甜,无肉不欢,皱着眉看了面前的三个馒头几眼,实在是没有胃口。

“我不想吃这个。”

他不开心地把食盒一推,“我不爱吃白馒头。”

见谢惊秋没说话,林听叶嚎得更厉害了。

“我要吃糖醋小排,我要吃松鼠鳜鱼,我要吃桂花糕,我还要吃加麻加辣的水煮牛肉!”

“我不要待在这儿,我想回……”

“啪!”

谢惊秋猛地一拍桌子,有些阴沉地抬头,“不想吃就别吃,等着饿死。”

林听叶原本在家被佣人伺候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来了这么个鬼地方,吃不好穿不好,被谢惊秋这么一凶,心里更加委屈。

倔脾气上来收都收不住,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都带着哭腔,“饿死就饿死!谁稀罕你的破馒头!哼!”

说完,“砰”地一下把自己丢到床榻里,似乎还不解气,双脚发泄般用力踢蹬,砸在床板上,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口不择言地大喊道:“都怪你!你这么穷,你根本养不好我!我林听叶就是饿死,死外边,也不会再吃你一点东西!”

谢惊秋脸色颇有些难看,冷冷道:“你爱吃不吃。”

话落,摔门离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林听叶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软乎乎的馒头热气散尽,变得又冷又硬。

林听叶一上午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早就腹中空空了,此刻饿得十分难受。

他从床上爬起来,哽咽着坐到桌边,拿起凉掉的馒头,慢慢吃了起来。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滑进嘴里,把口中的馒头也变得咸咸的。

林听叶用力擦了把眼泪,恨恨地想,他黑化了。

他现在是林·钮钴禄氏·听叶。

他要把三个馒头都吃掉,一个都不给谢惊秋留。

……

直到入夜时分,谢惊秋才回来。

林听叶不想理他,躺在床上装睡。

只听谢惊秋轻轻关上门,拨亮烛火,又将什么东西放到桌上,打开了盖子。

一阵浓郁诱人的饭菜香瞬间充满了整个竹舍。

林听叶猛地睁开眼。

。◑.◑。

香香。

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他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假装不经意地醒来,慢慢蹭到谢惊秋身边。

谢惊秋垂眸,神色冷漠地将食盒里的糖醋小排、水煮牛肉和桂花糕一一摆出来。

林听叶看得又惊又喜,明知故问道:“你下山啦?怪不得回来这么晚,怎么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呀?”

谢惊秋最后取出一双木筷,一大碗白米饭,只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趁热吃。”

“都是给我买的?”

“不然?”

林听叶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心里乐成一朵花了。

他这个人不记仇,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中午谢惊秋凶了他,他就生气,可眼下谢惊秋特地下山给他买了一些爱吃的饭菜,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整个人扑到谢惊秋怀里,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蹦蹦跳跳地欢呼雀跃道:“谢惊秋你真好!简直就是男菩萨啊男菩萨!我爱死你了!”

猝不及防,谢惊秋的身子蓦地僵住。

说话间,林听叶的嘴唇几乎快要擦过他的耳垂了,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痒到心底。

他明明不喜甜食,也不喜欢牛乳羊奶一类的食物,却总觉得林听叶身上那股甜甜的淡奶香,特别好闻。

谢惊秋喉结滚动,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地垂着眸,但眼睫簌簌,如正欲翩飞之蝶轻轻颤动的羽翼。

垂于两侧的手微微抬起,要抱不抱地虚空环着怀中人的腰,想要再扣紧一些,就被林听叶一把推开。

“吃饭去咯!”

林听叶喜滋滋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见谢惊秋还站在原地,林听叶鼓着腮帮子,跟个小仓鼠似的,含含糊糊道:“泥不来呲嘛?”

“你先吃。”谢惊秋背过身去,从方才提回来的麻袋中翻翻找找,拿出一叠棉麻制成的什物,递了过去,“给你。”

“这是什么?”

这水煮牛肉够麻够辣,红油淋得很足,林听叶吃了几口,鼻尖就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润,嘴巴也被辣得又红又肿,像是抹了层淡淡的胭脂,眼尾还泛着一丝湿润。

“亵裤。”谢惊秋没忍住盯着这张脸多看了几眼,神色仍是淡淡的,“你里面……总不能一直光着。”

林听叶有些噎住了,忙倒一杯壶中的凉水喝掉。

他这两天虽然穿着谢惊秋的衣服,但内裤毕竟是私人物品,不好共用,所以他里面一直空空的。

气氛有些尴尬。

谢惊秋轻咳一声,“我去把昨日换下的衣服洗了。”

说完,将东西搁在床上,拎着木桶出去了。

——

家里的猫闹脾气不理人怎么办?

小谢饲养员(冷漠脸):敲罐罐。

听叶公主(瞬间闪现):喵喵喵~


林听叶吃罢,擦了擦嘴,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打了个饱嗝。

谢惊秋进来时,见桌上还剩小半碗米饭和一些菜汤,问道:“吃好了?”

“嗯嗯!”林听叶点点头,正常来说这碗饭他是可以吃完的,但是下午硬塞完那三个馒头后,肚子属实是有点撑。

谢惊秋这才走过去,就着林听叶用过的筷子,把剩下的一点儿菜汤倒进饭里拌着吃了。

收拾完碗筷后,又坐回桌边,拆开今日扛回来的麻袋,开始缝补衣服。

谢惊秋垂着眼。他做事向来专注,心无旁骛,此刻却微微走了神。

宗门中人皆忌惮他,不会将饲养灵兽、维护法阵和种植草药等重要的活计交给他干。甚至每日待他在膳食堂挑完水后,都会有专门的弟子过来测毒,怕他心怀不轨。

因此,他只能做些基础杂役,拿很少的俸禄。

他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饿不死,活着就行。

可如今,他还多了个林听叶要养。

若是想要照顾好这么个娇气包,就不得不另谋生计。

据他所知,修真界如今最赚钱的三大行业,乃是器修、符修、丹修。

他虽无师父,也从未正式学过炼器,但在炼器堂打了几个月的下手,耳濡目染,慢慢摸清了些门道。而且,他的全灵根中包含了炼器所需的火灵根和金灵根。

等手艺娴熟些,他便可以试着去山下的玲珑镇接点私活,寻找商机。

而相对于丹修来说,符修更好上手,符笔、符纸等材料也比炼丹所需的器材和草药更便宜,利润更高。不如再去买本二手符书,自学一番。

眼下他修为不高,估计只能画些门派中人瞧不上的低阶符箓,到时候也拿到山下去,卖给那些走南闯北的散修。

……

谢惊秋是个行动派。

这么想着,便也这般做了。

因此,第二天夜间,当林听叶看到谢惊秋带回两本比牛津词典还厚的符文书和炼器书时,有些错愕,“谢惊秋,你不修剑了嘛?”

他明明记得,小说里的谢惊秋一直都是剑修啊,怎么现在突然转符器双修了。

谢惊秋答得简洁:“修剑费钱。”

林听叶:“……”那倒也是。

他们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好,哪还有钱保养剑呀。

林听叶趴在桌边,见谢惊秋从麻袋里挑挑捡捡,拿出一截木料,一撮兽毛和几样奇形怪状的陌生物品,好奇地凑过去,“你在做什么呢?”

谢惊秋道:“做符笔。”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有了符笔才能画符。

林听叶又问:“为什么要自己做,宗门里没有卖的吗?”

谢惊秋道:“自己做,更便宜。”

“那这些原料也要不少钱吧,你哪来的呀?”

“向炼器堂掌事的弟子提前要了一个月的俸禄。”

谢惊秋说完,将炼器书翻到符笔那一页,又拿出一把小刀,浑身灵力翻涌,按照图纸上的步骤,耐心细致地打磨雕刻着手中的物品。

林听叶见他神情专注,不想打扰他,默默闭了嘴,在一旁沉浸式观看。

夜色愈发深沉,屋内静得只有制作符笔的各种声响和彼此的呼吸声。

此时早已过了林听叶睡觉的点,他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头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眼看脑袋就要砸到桌面,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扶住。

“唔……怎么了?”

林听叶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在看到谢惊秋手中那支朴素雅致的符笔后,整个人由昏沉转向惊诧,“居然就这么做出来了?!谢惊秋,你也太厉害了吧!”

谢惊秋摇摇头,“还差一步。”

画符强调一气呵成,须凝神静气,口中默念相应的咒诀,将灵力注入符纸中,同时,提笔须沉稳有力,笔锋不得停顿,线条不得中断。

而一支好的符笔,能更好地调动笔内的灵墨,在符纸上画起来会更加顺滑,也就能够大幅度提高画符的成功率和符箓的品质。

他还需要检测一下这支符笔是否合格。

谢惊秋翻开符文书,抿了抿唇,赤红的眸子盯着其中一页看了半晌。

而后,关上书,拿出一张符纸,调动体内灵力,开始画符。

第一次执笔,难免生疏,谢惊秋眉头紧皱,运笔的速度虽缓慢,但好在流畅。

画至符尾时,笔锋骤然一提,又陡然落下,在符纸空白处“点睛”一墨,将符咒激活。

霎那间,红色符文浮现出幽幽荧光,很快便归于平静。

见此情形,谢惊秋眉心微展,轻舒一口气。

合格。

“好神奇!”林听叶直直盯着,不由得发出感叹,又问:“这是什么符?”

“基础御火符。”

谢惊秋说完,又低下头,借着蜡烛的微光,继续练习画符。

林听叶看着桌上的符文书,只觉得这些交错的线条杂乱无章,在他眼里跟一个个二维码似的,一旁的注释也晦涩难懂,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也不知道谢惊秋是怎么记住的。

原著中,符修从入门到成功画出符文,一般来说至少需要一个月。

而作者为了体现男主游皓贤废柴逆袭的爽文属性,设置了这么一段情节:

游皓贤刚入门那会儿经常受伤,是药王峰的常客,一来二去就和一名可爱俏丽小医修你侬我侬,打得火热。

二人时不时就跑到一处隐蔽的小树林里嗯嗯啊啊去了。

可这位小医修的符痴姐姐是伏魔峰的峰主,不仅对当时刚入炼气期的游皓贤嗤之以鼻,还棒打鸳鸯,放出狠话说,除非游皓贤能在三日之内顺利画出御火符,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再和她妹妹见面。

作为男主,游皓贤当然能逆袭打脸。

凭借不服输的性格,把妹的决心,和挂B的定位,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画废了几百张符纸,终于在第三日成功画出符文,抱得美人归。

而那位符痴姐姐也因此对他暗生情愫,在一系列的心理斗争后向游皓贤表明了心意,二人眉目传情,暧昧丛生,也滚到床上去了。

据说,作者的车速堪比火箭,网友直呼“好香艳!好刺激!好过瘾!”

可林听叶入坑晚,等他看这本书时,书中见不得人的激情戏码全被和谐掉了。

只留下一句“胯下之物凶险,战况非常激烈,请自行脑补想象”。

然而。

林听叶,一个在净|网行动后出生,被林夫林母捧在掌心呵护,被佣人时时刻刻看管的小少爷,两耳不闻淫言艳语,两眼不观春宫H片,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因此,他想象不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谢惊秋居然一次就画成功了。

不愧是大反派。

林听叶心里又生出几分崇拜。

谢惊秋本就智商高超,天赋异禀,黑化后行事果断决绝,足够心狠手辣,又有怀阴鬼术的加持。

说实话,他觉得游皓贤完全不是谢惊秋的对手。

作者可能也意识到这点,后期才不断地给游皓贤开挂加码,甚至还让他意外夺得了可以塑造神之躯的邪煞冥骨,这才打败了谢惊秋。

林听叶心中燃起一股不平之火,目光灼灼,猛地拍桌大喊一声,“当真是欺人太甚!天道不公!”

因桌面震动小手一抖把符画毁的谢惊秋:“……”

感受到周遭空气迅速冷冻凝结的林听叶:“……”

“林听叶!”谢惊秋额角青筋暴起。

忍。

要有耐心。

他不是故意的。

他还是孩子心性。

谢惊秋闭目,呼出一口浊气,复又睁眼,这才稍稍平静,沉声道:“滚去睡觉。”

“哦。”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距离林听叶穿书那晚,已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以来,谢惊秋不扫山门不缝衣服,也不去膳食堂挑水劈柴了,每日卯时听完早课,便直接去炼器堂运货打铁,顺带偷师学艺。等做完当日管事弟子交代的活儿,又片刻不停地赶去山下的玲珑镇摆摊卖符。

期间还得腾出一些空隙修炼打坐,淬炼灵根。

日暮时分,趁着酒楼菜馆没闭店,打包一份林听叶爱吃的饭菜走回宗门。

谢惊秋还是练气期,不能御剑,但他脚程快,一天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

等入了夜,又要洗衣烧水,还得就着微弱的烛火,画好第二日要卖的灵符。

用林听叶的话来说,这叫“忙得屁股着火”。

但好在收入可观,一天就能赚好几百灵石,还债的速度快了不少,不仅给竹舍添些家当,连屋顶的破洞都买了灵竹重新修补了一番。

和焚膏继晷、席不暇暖的谢惊秋相比。

林听叶的日常就要悠闲自在得多。

他每天不用修炼,吃了睡,睡了吃,醒来就躺在床上看谢惊秋从山下带回来的话本,有时躺累了,就出门在山林间散步溜达。

这山坡灵气滞涩,连只开智的灵兽都没有,他只能和头顶飞过的鸟雀打招呼,和草丛里的野花石头说说话。

或是突发奇想捣鼓些什么,却总是把屋子弄的一团糟。结局无一不是等谢惊秋回家收拾,再被理所当然地教训两句。

生活无聊到爆炸。

转眼间,已是三月初。

草丛里开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夕阳西沉,天空由橘黄渐渐变为深紫,云彩被染成绚烂的玫瑰色。

林听叶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山风拂过,将他额前略长的碎发轻轻撩起,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暮色中,远山的轮廓越发柔和,犹如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不多时,就见一人缓缓从这画中走来。

林听叶眼睛一亮,站起身,小跑着迎上去,“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以往都得天全黑了才能看到人。

谢惊秋点头,“嗯,今日符箓卖得很快。”

两人进了屋,林听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谢惊秋面无波澜地把食盒里的菜一样一样取出来。

只见麻婆豆腐色泽红亮、热气腾腾,青椒炒肉肥瘦相间,令人垂涎欲滴,蚝油生菜鲜绿清爽,蒜香扑鼻,小鸡蘑菇汤中飘着几粒枸杞,滋补又不油腻。

末了,又端出两碗白米饭和一小碟桂花糯米藕。

林听叶撑在桌边,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和饭后甜点,满心欢喜。

谢惊秋余光瞥见他这副模样,抿了抿唇,突然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修行之人,五感皆明。

他虽还是炼气期,但目力却已比常人好上一截。

方才上山,远远地便瞧见林听叶蹲在篱笆院门口,应该是在等他。

待他走近,一对琥珀眸顿时亮亮的,杏眼笑得眯起,长睫如蝶翼扑闪,勾人心弦。

好乖。

像眼巴巴等人回家投喂的小猫。

谢惊秋垂眸,遮住渐渐幽深的目光。

其实他说了谎,今日的符箓卖得并不顺利。

一个筑基期的散修和他讲价不成,一气之下砸了他的摊子。

还把他画了一晚上的符纸用灵火烧成了灰烬。

而他只能捏着拳头站在一旁,承受着这人的辱骂和怒火。

因为眼下,他还是太弱了。

可当他拖着满身疲惫上山,看到林听叶颇为认真地等在那处时,被寒意包裹的紧绷的心一寸一寸地松懈,回暖。

他不需要林听叶为他做些什么。

或者说,林听叶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

想睡到自然醒就睡到自然醒,想躺着不动就躺着不动,想要什么就和他说,无论是吃的用的穿的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会尽他所能地带回来。

只要林听叶能一直开开心心地待在他身边,他就欢喜。

谢惊秋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不对,一时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情。

见林听叶吃得津津有味,终是没忍住,抬手很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不得不说谢惊秋对林听叶的喜好越来越了如指掌,点的菜都很合胃口。

林听叶吃得舒心,筷子拿起来后就没停过,被谢惊秋莫名拍了下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惊秋道:“给你买了新衣服,待会儿自己拿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林听叶欢呼雀跃:“好啊!谢惊秋你真好!”

他终于不用再穿洗得发灰还硌肉的抹布葛衣了!

……

吃完饭,谢惊秋照旧拎着木桶去院中洗衣。

屋子里,林听叶从麻袋里翻出一件缠枝纹束腰银白法袍,去屏风后面换上,又哼着歌走到落地铜镜前。

他向来喜欢亮晶晶和色泽鲜艳的东西,这衣服足够花哨,很合他心意。

林听叶咧嘴笑起来,沉浸在自我欣赏里。

“哼哼哼,我怎么这么好看啊~”

他正臭屁地嘟囔着,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林听叶从铜镜中看到谢惊秋提着木桶走进屋,当即转身,扬起下巴,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脸洋洋得意,“怎样!好不好看?”

谢惊秋抬起眼皮,朝他看去。

一眼便愣住。

这衣服银白无瑕,多处缀有红珠,低奢蕴藉,衬得丹唇艳丽,使林听叶本就俊俏的面容平添几分明媚。

腰封卡在纤细的腰肢上,更显得人身长玉立,矜贵又不失少年气。

漂亮得不可方物。

谢惊秋沉默,没能移开视线。

林听叶皱了皱眉,“你说话呀,好不好看啊?”

虽是疑问句,但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谢惊秋,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谢惊秋回神,轻咳一声,“好看。”

“路过锦绣阁,觉得这个款式很衬你,便买下了。”谢惊秋放下木桶,靠了过去,“喜欢吗?”

“嗯嗯!喜欢!”

林听叶嘿嘿笑着,低头,瞧见眼前这双给自己整理衣领的手时,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露在袖子外的皮肤白皙得有些病态,骨节分明的手瘦得不行,掌间满是薄茧,刚洗过衣服,指腹被水泡得还有些发皱。

林听叶心里有些不舒服,“这衣服应该很贵吧……”

“你喜欢,这钱就花得值。”谢惊秋道:“热水烧好了,你先洗。天要回暖,中衣也买了新的,料子更软更薄,你沐浴后再换上。”

林听叶有些诧异:“诶?你没给自己买吗?”

那麻袋里他翻过了,总共就两套衣服,一套法袍一套中衣。

谢惊秋道:“我要干活,穿不了这种料子,容易破,还不耐脏。”

林听叶瞅着谢惊秋身上洗得发灰的弟子服,内心酸涩,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点小难过地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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