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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婺风华全文

蝶衣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虽然已是深秋季节,但江南大地却全然不见萧瑟之态。金黄色的麦田与层峦叠嶂的山脉遥相呼应着,一条小河从两者之间潺潺而过,他们呼应着、交融着,在八婺大地上共同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充满生机的秋日盛景。远方的地平线处,一辆绿色的火车骤然探出头,车轮与铁轨快速摩擦着,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好似在为这片江南美景奏响别样的乐章。列车车厢内,六十四岁的楼云琛安静地坐在火车靠窗户的位置上,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衣角平整,不见一丝褶皱。金丝边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眼前这片向广袤的土地。他花白的头发被精心梳理过,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又似乎在彰显着他一贯的严谨与执着。楼云琛身子前倾,额头几乎快贴到车窗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他感觉心...

主角:楼云琛李建设   更新:2025-06-05 15: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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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楼云琛李建设的女频言情小说《古婺风华全文》,由网络作家“蝶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虽然已是深秋季节,但江南大地却全然不见萧瑟之态。金黄色的麦田与层峦叠嶂的山脉遥相呼应着,一条小河从两者之间潺潺而过,他们呼应着、交融着,在八婺大地上共同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充满生机的秋日盛景。远方的地平线处,一辆绿色的火车骤然探出头,车轮与铁轨快速摩擦着,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好似在为这片江南美景奏响别样的乐章。列车车厢内,六十四岁的楼云琛安静地坐在火车靠窗户的位置上,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衣角平整,不见一丝褶皱。金丝边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眼前这片向广袤的土地。他花白的头发被精心梳理过,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又似乎在彰显着他一贯的严谨与执着。楼云琛身子前倾,额头几乎快贴到车窗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他感觉心...

《古婺风华全文》精彩片段

虽然已是深秋季节,但江南大地却全然不见萧瑟之态。金黄色的麦田与层峦叠嶂的山脉遥相呼应着,一条小河从两者之间潺潺而过,他们呼应着、交融着,在八婺大地上共同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充满生机的秋日盛景。
远方的地平线处,一辆绿色的火车骤然探出头,车轮与铁轨快速摩擦着,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好似在为这片江南美景奏响别样的乐章。
列车车厢内,六十四岁的楼云琛安静地坐在火车靠窗户的位置上,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衣角平整,不见一丝褶皱。金丝边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眼前这片向广袤的土地。他花白的头发被精心梳理过,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又似乎在彰显着他一贯的严谨与执着。
楼云琛身子前倾,额头几乎快贴到车窗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他感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楼云琛激动地指着窗外,声音哽咽地对坐在身边的苏逸尘说道:“你看,这里就是我离开了三十六年的故乡......”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然潸然泪下。
苏逸尘见状,连忙伸手轻抚楼云琛的后背,紧张地说道:“干爸,医生说了您的身体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否则很容易发病。我们从台北坐飞机到香港,再到金华,一路辗转了几十个小时,您......”
苏逸尘的话还未说完,广播员夹杂着电流的声音贯穿了整节车厢。
“各位旅客朋友们,金华车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即将下车的旅客收拾好您的行李物品......”
楼云琛激动地站了起来,着急地站在座位前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本就不见一丝褶皱的衣服。他对着窗户照了照,又用双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逸尘,快帮我看看,我这样可以吗?”楼云琛紧张地看着苏逸尘,一脸忐忑。
苏逸尘含笑看着楼云琛,不由得想到楼云琛这几十年来,无论是面见高 官显贵还是接待外商富贾,永远都是一副任你来的是狂风还是烈焰我自巍然不动的气势,这给当年还幼小的苏逸尘内心以极大的震撼。而眼前这个面带忐忑,一脸紧张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和他之前的模样画等号。
因为感受到楼云琛的激动,苏逸尘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愉悦:“干爸,你这身打扮已经很好了,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火车还没到站,咱们先别着急......”
但此时此刻内心激动的楼云琛哪里还听得进去苏逸尘的劝告,他早早就拿着行李站在车门前,双眼含泪望着车门外快速飞逝的景色,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云琛,不管你去哪里,我永远都会在金华等着你......”
楼云琛伸出手隔着玻璃去触摸窗外熟悉的景致,声音哽咽地说道:“静宜,三十六年了,我终于回来了,你还在等我吗?”
与此同时,火车站外。
金华中心车站虽然经历了五十多年的风雨,建筑和设施已经显得有些老旧,但周围卖力呼喊的摊贩和南来北往的旅客给这座车站赋予了新鲜的活力。
一位带着方框眼镜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稍显老旧的灰色西装外套,裤管微微发白还显得有些宽大,手中举着一张印有“欢迎台湾客商楼云琛”名字的接车牌,正焦急地垫起脚尖四处张望着,双眼聚精会神地扫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他名叫李建设,是这次负责接待楼云琛的主要负责人。他已经在火车站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虽然来往的人群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始终没有等到他要接的人。
这是李建设第一次接到这么重要的接待任务,此次楼云琛回金华除了带来了大笔的投资以外,还带回了楼家失传已久的婺州窑制作技术。这对于正在积极蓬勃发展的金华来说,无异于是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建设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思想积极向上,又对婺州窑的制作痴迷不已,非常熟悉整个婺州窑的制作流程,所以经过组织上的几次讨论后决定,让李建设这个年轻的干部来负责此次的接待。
李建设对于这突入而来的任务,也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他提前一周就把楼云琛的背景都了解的十分清楚,也对这次接待信心满满。
为了表示对楼云琛的重视,他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车站外等候了,就在李建设焦急地左顾右盼的时候,他看到人群中一位穿着藏蓝色中山装的老年人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从火车站里走了出来,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不时地驻足观望。
李建设目光敏锐,迅速将目标锁定在老人身上。他连忙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拿着照片和眼前的人仔细比对了一下,“他就是我要接的人了。”李建设连忙收起照片,把接车牌夹在腋下,脸上带着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另一边,楼云琛提着行李,走到出站口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感受着家乡的味道。
楼云琛激动地拉着苏逸尘说道:“逸尘,好好感受一下婺州窑的发源地。你在婺州窑的制作上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但你的作品总是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那究竟差在哪里呢?差就差在你没有亲眼见过这个被千年时光浸润过的古城,没有感同身受过它的历史,没有和它同呼吸共命运。”
“我们在海外的游子总是无法把自己同咱们国家的命运真正联系在一起,但咱们都是龙的传人,都是中 国人,台湾自古以来都是中 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咱们可千万不能忘本啊!所以借着这次机会,你一定要沉浸下来,好好了解一下金华的风土人情,找到真正属于中 国人的根。”楼云琛自从下车之后,便滔滔不绝的和苏逸尘灌输他们是中 国人的理念,说到激动的时候,还会浑身颤抖眼含热泪。
这虽然是苏逸尘长这么大第一次踏上楼云琛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热土,但在这片土地上并没有让他感觉到陌生,反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的气息,让他的胸膛里也有一股灼热的骄傲。苏逸尘管这叫做“血脉相承”,因此他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反而听得很认真。他一边听,还一边拿着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他这次跟着楼云琛来金华,就是为了提升自己对婺州窑的理解,好突破自己创作上的瓶颈。
苏逸尘连连点头:“干爸,你放心吧!来之前我就放空了心态,一定会认真对待这次考察。”
楼云琛对苏逸尘的反应非常满意,当年他收苏逸尘做干儿子的时候,也是看中了他对婺州窑的近乎痴狂的执著,只是这股执著缺少了“根”的支撑,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因此这次他才会带着这个孩子回来寻根,希望以后他能够放心地将自己的窑厂都交给苏逸尘来打理。
正当楼云琛和苏逸尘热烈对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李建设小心翼翼地问话。
“请问您是楼云琛楼先生吗?”这时李建设已经走到了楼云琛的面前,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试探性地问道。
楼云琛看到李建设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眼前这位可能是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
楼云琛连忙朝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鄙人正是楼云琛。”
李建设咧嘴一笑,双手紧紧地握住楼云琛的手,说道:“楼先生您好!我叫李建设,是金华市委台湾事务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由我负责接待您,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和我联系,我保证随叫随到!”
“您好,我叫苏逸尘,也是这次考察的随行人员,接下来有什么事情和我对接就好了。”苏逸尘连忙上前一步,冲着李建设伸出手来。
“您好,一路上辛苦了。”李建设连忙回握了一下苏逸尘的手,趁着这个功夫他又快速打量了一下苏逸尘,据说苏逸尘是台湾婺州窑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传承人,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楼云琛给予了他良好的教育环境。
于此同时,苏逸尘也在打量李建设,他对眼前这位温文尔雅,又大方自信的年轻干部给与了很高的评价。两个人在对视的过程中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楼云琛感觉回到家乡后他浑身都是力气,就连多年的肺部和腿部疾病也舒缓了许多,他一脸着急地对李建设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可以在金华转一转,我想看看金华这些年的变化。”
李建设看了苏逸尘一眼,对楼云琛说道:“您这一路疲惫颠簸,咱们时间多的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安排考察的事宜?”
楼云琛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我身体好的很,不用休息。”
李建设见状,为难地看了苏逸尘一眼,希望征求一下他的建议。
苏逸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李建设说道:“李 同 志,我父亲他早就归心似箭了,哪里还能坐得住,就随了他的心愿吧!”
楼云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李建设见此情形也不再勉强。
“那我就先带二位四处去转转,车在前面,二位请跟我来!”李建设的热情地回应着,并且给楼云琛和苏逸尘让出一个身位,做出引导的手势。
楼云琛二人跟着李建设来到接他们的车前,这是一辆白色的上海牌轿车,虽然车已经有些年份了,但可以看得出平时负责保养的人非常用心。
李建设帮他们打开后排的车门,随后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司机热情地同楼云琛他们打了招呼,随即发动汽车很快驶向主路。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楼云琛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本崭新的相册,但相册里的照片已经泛黄、陈旧,依稀能将照片中的某些景色和窗外不断后退的画面重叠。他一边翻阅着照片,一边和窗外的景致做比较。
“我们金华处于浙中盆地,是浙、赣、闽、皖四省的腹地和交通枢纽,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金华尽享诸多发展红利,不但交通畅达、商贸昌盛,还有各种产业腾飞,文化融合,真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自从上车后,李建设就一直介绍着这些年金华的变化和这两年的投资政策。
楼云琛坐在后排一直默默的倾听,只有在说起金华的变化时,楼云琛才会偶尔接几句话,大多时间他的目光都在手中的相册和窗外的景色之间徘徊。
当相册被翻到一张黑白合影的时候,楼云琛的手停了下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张年轻男女的合照,他们站在一座经典的婺派建筑前,门头上苍劲有力的“楼家”二字十分耀眼。楼云琛轻轻地摩挲着照片。可惜的是照片两边老化严重,门柱上的对联已经看不清了,但楼云琛早就将这副对联刻在了心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像是年轻时那样站在这门柱前看着这副对联。
一旁的苏逸尘发现了楼云琛的变化,当他看到楼云琛手中的那张照片时便理解了楼云琛的情绪变化,这些年来每当闲下来的时候楼云琛都会对着这张照片发呆,有时自己叫他很多次,他才能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照片中的楼云琛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派头十足,虽然过去了四十多年,但是眼神依旧带着锋芒。只是他的目光看向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女孩时,却满含着柔情蜜意。站在旁边的女孩穿着西式连衣裙,上身套着一个小马甲,一手挽着身边的男人,一手提着裙摆,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看上去非常的活泼可爱。
苏逸尘担心楼云琛的身体,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干爸,我们已经回来了,一定会找到干娘的,您注意身体,不要太激动。”

坐在前排的李建设,并没有发现后座上的微妙变化,他依然自顾自说着:“楼先生,您选择回到金华投资真是独具慧眼,这两年我们的投资政策已经非常成熟了,并且......”
楼云琛深吸几口气之后合上相册,他把双手轻轻放在相册上面,这才温和地说道:“李同 志,从火车站出来,您就一直在介绍相关的政策,我已经了解了。”
李建设作为楼云琛本次行程的向导,虽然一时兴奋,但在楼云琛说完这句话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在接待方面的不足。
“抱歉,我话说的有些多了。”李建设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楼先生,听说您这次回来除了投资,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可以尽管开口。”
楼云琛:“我确实想找打听一个人......”楼云琛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直愣愣地看着窗外,激动了像孩子一样双手扒在车窗上!
楼云琛用力拍打着车窗,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干爸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苏逸尘看到楼云琛的摸样,连忙紧张地凑了进来,双手搀扶着楼云琛的胳膊,露出担心的摸样。
楼云琛没有理会苏逸尘一直拍打着车窗,直到窗外的景色又换了一茬他才反应过来,对着李建设和司机招招手,可是空白的大脑已经不足以指挥他的喉咙发出那句话。
“麻烦停一下!”过了好一会,楼云琛才声音颤抖地喊出了这句话。李建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见楼云琛这副激动的摸样,连忙让司机在路边停下了车。
楼云琛激动地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还是李建设和苏逸尘搀扶着他,才让楼云琛显得不那么狼狈。这倒是让李建设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儒雅的楼云琛如此失态?
年轻人之间的交流没有什么障碍,李建设只是向苏逸尘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苏逸尘便明白了李建设的意思,但他也只是摇摇头。
李建设好奇地顺着楼云琛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一个正在盖楼的施工队,他心想楼先生应该不会对施工现场感兴趣。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隔了一条马路的老街区,那里也不过是一些金华随处可见的老房屋,李建设挠了挠头,实在是想不明白楼云琛究竟是怎么了。
“是这里......就是这里!三十六年了!我终于回来了!”楼云琛激动地语无伦次,极力想让身边的两位年轻人共情自己此时的感受。
李建设试探性地问道:“楼先生,我听说您曾经在金华生活过,难道这里就是......”
楼云琛激动地点着头,说道:“这里是我和妻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次我回金华不仅仅是为了投资,更是为了寻找我那失散了三十六年的妻子!”
听完楼云琛的这番话,李建设才算是彻底弄清楚了楼云琛激动的原因。
“李同 志,实在不好意思,恐怕要耽误你一点时间了,我想去那边看看。”说着,楼云琛的手指向刚才路过的一个十字路口。
李建设连忙说道:“没问题,我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接待您,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这就带您过去。”李建设说着率先往前走去。
“干爸,我陪您一起。”苏逸尘连忙上前搀扶着楼云琛跟了上去。
“楼先生,前些年旧城改造,这里的大部分建筑都变了样子,不过还有一处年代比较久远的建筑......哎!楼先生,您慢点!”李建设正在边走边介绍着,却突然发现楼云琛已经加快脚步超过他加速向前走去。

因为担心楼云琛的身体,李建设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和苏逸尘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三个人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后,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充满烟火气又不失古韵的街道,小摊贩们口中不断吆喝着自己正在加工的食物,李建设所说的“年代比较久远的建筑”就安静地矗立在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烟雾缭绕之中。
李建设指着建筑物介绍着:“这座建筑是民国时期留下的,如今作为婺州窑的展览馆使用。”
楼云琛的目光马上就被那座建筑吸引了过去,他攥着照片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当他走到这座经典的婺派建筑前的时候,发现门头上的那个牌匾早已不见,两根门柱上的漆面黯淡无光,对联上的字迹也破碎不堪。
一位母亲带着正上小学的孩子路过,孩子们总是好奇的,他看着门柱上的对联思索了半天。
“世家......承......”上联的下半部分实在破损的厉害,小孩学着大人的模样眯着眼睛用力的看着。
“世家承艺千秋盛。”楼云琛的声音在小孩的身后响起,小孩和母亲一同转头看向他。小孩听到了完整的上联之后,脸上露出了期待地神色。
“那下联呢?”小孩有些迫不及待了,下联破损得更是厉害,连第一个字都看不清了,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厂”字。
楼云琛笑着看向小孩,眼底尽是骄傲和自豪。苏逸尘见状也好奇地问道:“干爸,那下一句是什么?”
“历代传馨万古扬!”这次没等楼云琛开口,建筑物内部就传来了一个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
楼云琛和苏逸尘的目光马上就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时,一个仪态万方的年轻女人从建筑内走了出来,只见她穿了一身常见款式的纯白碎花连衣裙,上身套着一件小马甲,右手挎着一个小布包,就是这样一身不算罕见的装扮,却让楼云琛的瞳孔紧缩。
楼云琛的双唇微微张开,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静宜......”
听到这个名字,苏逸尘惊讶地看着楼云琛,又看了看那个年轻的女人,眼前的身影渐渐地和楼云琛手中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看到这里,苏逸尘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他不能在楼云琛面前说出来,他害怕伤到楼云琛那颗饱受煎熬的心。
当李建设从楼云琛口中听到“静宜”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时隔三十六年的两个人怎么可能长得如此相像?答案恐怕只有一个了。
李建设看向苏逸尘,发现苏逸尘的眼中透出了一抹无奈。看来自己和苏逸尘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都能猜到事情的真相,楼云琛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此时,楼云琛和年轻女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就像是一场跨时空的灵魂交流。
年轻女人看到楼云琛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又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随即开口问道:“您怎么会知道我母亲的名字?请问,您认识我母亲吗?”
当年轻女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逸尘和李建设心里一颤,他们很难想象这个消息会对楼云琛造成怎样的打击。
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楼云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情绪平复了下来,朝面前的女人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鄙人楼云琛,是令堂的故交,不知令堂......”话未说完,他便捕捉到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原来是楼伯父。您好,我叫沐瑶,常听母亲提起您。”沐瑶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微微躬身。
楼云琛一脸激动,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地问道:“你说......静宜她......她还记得我?”他艰难地问完这句话后,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沐瑶看着眼前的老人,态度谦和:“当然,我母亲她时常说起您,不过母亲现在不在家,若时间方便,还请您移步寒舍稍作等候。”
楼云琛连连点头应道:“方便方便,那就打扰了。” 楼云琛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指着苏逸尘和李建设介绍:“这是我的干儿子,苏逸尘。”楼云琛轻拍苏逸尘手肘。
沐瑶大方地向苏逸尘伸出手,苏逸尘也连忙伸出手握住了沐瑶的手。于此同时苏逸尘还从沐瑶手上摸到熟悉的老茧,那是无数次拉坯、修坯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证明着她们对婺州窑的热爱与执着。沐瑶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一切,两个有着共同爱好的年轻人忍不住相识一笑,瞬间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幸会!”苏逸尘神色多了几分对志同道合者的敬意。
楼云琛看向李建设,介绍道:“金华这些年变化太大,多亏李建设同 志,我们才能找到这儿。”
沐瑶与李建设握手,说道:“李同志向来认真负责。”
李建设一脸疑惑:“您认识我?”
沐瑶轻笑:“家母常去‘台事办’打听楼伯父的情况,许多事都是李同志经手,母亲每次回来都夸您认真负责。”
李建设一拍脑门:“静宜,陈静宜!我想起来了,原来陈姨就是您母亲啊!”
沐瑶微笑点头:“正是,几位贵客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请移步寒舍。”说罢,沐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楼云琛微笑颔首,跟着沐瑶朝街尾走去。
一路上,楼云琛与沐瑶相谈甚欢,楼云琛看着沐瑶与年轻时陈静宜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仍觉难以置信。
几人闲聊间,很快到了一个老小区。小区不大,中央有长方形花坛,两侧是两栋仿苏联赫鲁晓夫楼建造的五层楼房。小区虽有些年头,仅有的绿化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无处不透露着生机。
“这边请,母亲的房子在一楼。自我记事起,母亲腿脚就不好,当年分配房子地时候,领导考虑她身体原因,便分给了我们一楼。”沐瑶边说边带众人来到房前,拿出黄色钥匙,插 进锁眼,抵住门把手才将门打开。
一进屋,清新的草木香混合着土坯味钻进楼云琛鼻腔,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楼云琛迫不及待地走进客厅,打量着陈静宜生活的地方。
客厅不大,墙角收纳着一个柜子、一张三人沙发、几张折叠椅和一张折叠桌。最醒目的,是墙上那个老旧相框。木质边框的玻璃相框里,白色底纸上整齐排列着陈静宜和沐瑶的合照,背景正是曾经的楼家。
照片从黑白渐变为彩色,楼家牌匾不知何时消失,门柱漆面脱落,对联也没了踪影,相片里的陈静宜也随岁月老去。
沐瑶对三个人说道:“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杯茶。”说完往厨房走了过去。
看着照片中陈静宜渐渐老去的容颜,楼云琛眼眶湿 润了,他伸出颤抖的手,一遍一遍触摸着照片上的陈静宜,楼云琛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静宜她真得在等我,这三十六年她真的一直在金华老宅等着我......”
苏逸尘叹了一口气,走到楼云琛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爸,别太激动了,人找到了就好。”
这时,沐瑶端着托盘出来,茶香四溢。李建设刚要帮忙,苏逸尘抢先接过托盘放在了茶几上。
沐瑶看着茶壶说道:“这是我母亲新得的明前龙井,她说楼伯父喜欢喝龙井,所以每年都会存一点新茶,这一存就存了三十几年。每年新茶出来的时候,她都会遗憾没有等到故人来喝这杯茶......不过今年她总算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这被龙井也终于等到了它要等的人......”沐瑶意味深长地说完发现楼云琛正盯着墙上照片发呆,便走到他身旁站定。
“这几张照片比较有代表性。”沐瑶指着照片,“这几张分别是我小学、初中、高中时拍的,最后一张是母亲退休时......” 楼云琛目不转睛地听沐瑶介绍,仿佛想走进照片与陈静宜共度那段时光。
“楼伯父......”沐瑶的声音将楼云琛从回忆中拉回,“常听母亲提起您,可她从没讲过她和您之间的故事,我对你们的故事非常好奇,您方便给我讲讲吗?” 沐瑶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楼云琛,然后搀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苏逸尘也连忙点头说道:“我也常听爸爸提起干妈的名字,但是他从未说过他们的故事,其实我也很好奇。”
楼云琛闻着龙井的茶香,抬头看着墙上的照片,他的思绪再次被拉远。
“呼......”楼云琛长舒一口气,“好,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我和静宜的故事吧!那是1941年,算起来,已经过去四十五年了,那时候我们还在杭州......”
他眼神盯着相框里的陈静宜,耳边隐约传来了炮火的轰鸣声,思绪已然飞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1941年初春,夕阳缓缓没 入西方的地平线,灰绿色的群山、废弃的农田、破损的庙宇和泥泞的小路都渐渐被黑暗笼罩。
这时,从小路的尽头蹒跚走来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十七八岁岁的摸样,她们背着包裹,相互搀扶着,一脸疲惫。年轻的女孩子虽然满身泥泞,但丝毫掩盖不住她俏丽的容颜。
年长的女人停下脚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声音沙哑地说道:“静宜,这杭州城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娘实在是走不动了。”
叫陈静宜的年轻女子也停下了脚步,她看了看母亲许眷夕干裂的嘴唇,勉强笑了笑说道:“娘,我先扶您在旁边休息一下,我再去打听一下。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应该快到了。”
许眷夕点了点头,在陈静宜的搀扶下走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陈静宜放下包裹:“娘,您就在这里坐着,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陈静宜说完站起身来往前走去。
因为天色渐晚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少,陈静宜往前走了好一会,才遇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陈静宜连忙拉住其中一个年长的路人问道:“大叔,请问杭州城离这里还有多远?”
年长的大叔看了看陈静宜,回头指了指:“前面那座古城就是杭州城了。”说完继续匆匆忙忙赶路去了。
陈静宜高兴地喊了一句:“谢谢大叔。”又回头看了一下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的古城,便一脸兴奋地往回跑去。“娘,我们到了,您看,前面那就是杭州城。”
许眷夕听到这话,连忙激动地站了起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太好了,老天眷顾,我们终于到杭州了。”
陈静宜与母亲许眷夕已经连续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粮食和水昨天就已经耗尽了,她们母女俩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许眷夕看向不远处绵延的城墙,脸上带着倦意说道:“前些年你父亲做生意的时候曾带我来过杭州。哎,谁能想到这才几年的时间,咱们的家便被日本人给炸了,你爹为了保护咱们娘俩也被炸死了,如今只剩下咱们孤儿寡母的。”
一提到父亲,陈静宜脸上的喜色骤然消散,但她又不想让母亲担心,便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娘,大夫说了您的病就是因为思虑过多才导致肝气郁结。您别想那么多,虽然爹不在了,但不是还有我吗?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许眷夕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病没事,你不用担心。虽然当年你父亲救过楼大当家的命,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现下光景又不好,谁知道......咳咳咳!”
许眷夕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陈静宜急得双眼通红,赶忙拍着母亲的背部帮她顺气。
“娘,算女儿求您了,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既然父亲临终前让我们来投奔楼家,那咱们就先找到楼家再说。”陈静宜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许眷夕咳嗽了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她想到被日本人炸死的丈夫心中就一阵悲怆。她捏着袖子偷偷擦去手心咳出的血痰,然后用袖子干净的一面帮陈静宜擦去脸上的污垢说道:“娘没事,是你爹没这个福气,女儿才刚长大他就撒手走了,我可得多活几年,还得享女儿的福呢!”
说着,许眷夕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陈静宜见母亲缓过来一些,才偷偷呼出了一口气,同时她也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不管楼家收留不收留她们,她都要带着母亲好好的活下去。陈静宜一脸坚定地将许眷夕搀扶了起来,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朝杭州城所在的方向走去。
杭州城如今已经沦陷,在城门口随处可见背着枪巡逻的日本兵和伪军,陈静宜母女俩战战兢兢随着惊慌的人群进入城门口,又经过盘查后,这才进入了杭州城。
等陈静宜母女进入杭州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母女二人走在青石板路上,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座千年古城美景。她们是卡着 “宵禁” 的时间进入的杭州城,如果晚上被日本人和伪军的巡逻部队发现她们还在街上乱逛,后果将不堪设想。
由于连日赶路,再加上进城后精神高度紧张,许眷夕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她靠着一面墙剧烈地咳嗽着,看上去虚弱极了。
“娘,咱们先不找楼家了,前面有个破庙,咱们今晚就到里面休息一下!”看着母亲虚弱的样子,陈静宜一阵揪心,她连忙搀扶着母亲向破庙走去。
陈静宜搀扶着许眷夕走了破庙,只见破庙的地上铺满了杂乱的干草,这些干草上还残留着一些染血的布条,不过这些血迹已经干涸发黑,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庙宇的佛坛上一尊无头的佛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许眷夕见到后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陈静宜见到后也学着母亲的样子跪了下来。拜完佛之后,陈静宜将干草聚集在一起垫在下面,又扶着许眷夕躺在了干草上。
许眷夕躺下之后咳嗽的更厉害了,可能是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让她看上去比之前更虚弱,陈静宜站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静宜用手摸了摸许眷夕的脑门,发现入手一片滚烫,若是就这么放任的烧下去,以许眷夕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能熬到明天早上。
陈静宜看着许眷夕苍白的面孔,她暗自下了决心,站起来说道:“娘,您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离开,我这就去给您找大夫!”说完,陈静宜转身向庙外跑去。
许眷夕心中一惊,连忙着急地喊道:“静宜,危险回来......”可是陈静宜转眼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许眷夕心中焦急万分,突然感觉一股热 流涌上了头顶,两眼一黑昏倒在稻草堆上。
陈静宜从破庙里出来后,一边跑一边张望路边哪里有医馆。由于日本人实行的宵禁政策,此刻不仅街面上空无一人,就连民房里也很少见到灯光。
陈静宜找了许久,才在隔壁街的街角处看到了一个老旧的医馆,她赶忙跑过去敲响了门板。
“您好!请问有人吗?我母亲重病,求大夫救救我母亲!” 陈静宜连叩数声却不见回应,猜想可能是医馆的人睡着了,便又加重力道敲击。
陈静宜敲了半天的门,医馆的门板才被一个年轻人卸掉了一块,他披着外衣睡眼惺忪,手里端着一盏油灯,上下打量着陈静宜,表情里满是不耐烦。“敲什么敲,不要命了!要是被鬼子发现,我们全家都得被你害死!”
陈静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不断地鞠躬哀求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只是因为我母亲重病不能再耽误了,求您发发善心救我母亲!”
年轻人见陈静宜浑身污垢的模样,一看就是来逃荒的,这种来骗药的人他这几年也没少见,随即面露嫌弃地问道:“就你还看病?你有钱看病吗?”
陈静宜怔在原地,她和母亲一路颠沛流离来到杭州城,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身上哪里还有钱?现在身上但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但眼下救母亲的命要紧,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大夫,我们是来投奔杭州楼家的,您行行好先救人,等我们安顿下来......”陈静宜满脸祈求地看着年轻人,双手合十,不断弯腰行礼。
话未说完便被年轻人打断:“得得得!少来这套,如今十个逃荒的九个自称投奔楼家,你若真是楼家眷属,直接去楼家就好了,又何至落魄于此?”
年轻人作势要关门,陈静宜慌忙拦住年轻人说道:“大夫,我求求您了,我给你跪下......”陈静宜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年前人的面前。
年轻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想了想说道:“你等着。”
陈静宜一愣,随即高兴地连连点头,瑟缩在门外等着。刚开春的夜风直往人骨缝里钻,她紧了紧单薄的衣衫,在黑暗中发抖。
片刻后,年轻人拿着一个布包出来递给她。陈静宜疑惑地打开,见里面竟然是些干粮。
“实话告诉你,如今杭州没有和鬼子合作的医馆和医院都断了药材。这点吃食你拿回去,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被鬼子抓住,像你这么漂亮的年轻姑娘,恐怕会生不如死。”年轻人说完,不等陈静宜做出反应,便迅速又将门板重新按了回去。
陈静宜双手捧着干粮,立在冷风中,虽然此刻寒意已深 入骨髓,但心底的绝望、无助和迷茫更让她浑身冰凉。她望着空荡的街道泪水在眼眶打转,喃喃自语道:“爹,杭州城果真和你说的一样大,可这么大一座城市,哪里才是我和母亲的容身之所?”
陈静宜在寒风中矗立了好一会,这才用力擦掉了眼泪,她自言自语说道:“不管前途多么艰险,我都一定要带着母亲活下去。”她大踏步转身向破庙走去,脚步更加坚定。
陈静宜走到破庙不远处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隐约掺杂着零星的枪声。她吓了一跳,正准备往破庙里跑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处。
“别出声,否则我要了你的命。”黑衣人快速来到陈静宜的面前,一把捂着她的嘴,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匕首也抵在了陈静宜的脖子上,陈静宜吓得浑身发抖,她一动都不敢动弹。
与此同时,破庙内的许眷夕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猛然惊醒过来,借着月光,环顾四周却不见女儿的身影。“静宜!静宜!” 她焦急呼唤着,回应她的只有夜风敲打窗棂的声音。
“唔唔唔!”这时,庙外空荡的街上传來一个女子的呜呜声,许眷夕吓得瞬间警觉起身,试探性地向外面低声喊道:“静宜,是你回来了吗?”

许眷夕喊了好几句,破庙外依旧没人回应,但漆黑的四周时不时传来的 “沙沙” 衣服相互摩擦的声响,这声音让许眷夕感到十分不安。最终,对女儿的担忧还是战胜了恐惧,许眷夕挣扎着起身向破庙外挪去。
就在许眷夕即将走出破庙的时候,突然两道人影从门外冲了了进来,许眷夕吓得尖叫了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干草堆上。
许眷夕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是人还是鬼?”
“嘘,别出声!” 这时其中一个黑影开口说道,在他说话的时候还掺杂着一个女人痛苦的呜咽声。
许眷夕心中一惊,心想难道是遇到强盗了?可是她身无分文就算是遇到强盗也没有什么好抢的。
“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若是二位配合,我绝不会伤二位分毫。” 男人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一些,对许眷夕说道。
虽然一个男人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让许眷夕十分不安,但她见男人说话态度还算是友好,便稍稍放下心来。她连忙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大家都是苦命人,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们绝对配合。”许眷夕稍稍定了定神,借着淡淡的月光终于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男人五官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有神,周身散发着一种优雅的气质。上身的衬衫和马甲沾满了尘土,裤腿上都是泥泞。男人一手捂着一个女子的嘴巴,一手拿着一把匕首对准着女子的脖子,想来刚才的“呜呜”声就是这个女子发出的。
借着月光,许眷夕惊讶的发现被男人挟持的女人竟然是陈静宜,她紧张地喊了一声:“静宜!”
被男人钳制住的陈静宜眼神中满是惊恐,眼眶中噙着泪花的样子我见犹怜。
许眷夕声音颤抖,哀求道:“先生,求求您,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请您不要伤害她,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见许眷夕吓坏了,脸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他将匕首收了起来,又松开了捂着陈静宜的手。“外面有一队伪军正在追捕我,我带着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惊扰到你们真是非常抱歉。”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歉意。
陈静宜挣脱之后赶忙躲到了许眷夕身边,许眷夕用自己干瘦的身体护着陈静宜,警惕地看着男人。陈静宜气愤地瞪着男人说道:“与我们何干?我们不过是路过而已,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陈静宜还没说完,就被许眷夕捂住了嘴巴,她神色慌张又带着歉意地看向男人,生怕惹怒了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正当男人想解释一下的时候,却被外面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打断。
“他往这边跑了!快跟上!”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男人神色一凛,还没等许眷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男人抓起一把干草扔到了许眷夕的身上。
“快躲起来!” 男人低喝了一声。
许眷夕很快从惊慌中反应了过来,拉起陈静宜就准备躲起来,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竟然再次将陈静宜拉进了怀里。
“放开她!”许眷夕着急地伸出手想抢回陈静宜,却被男人低声喝止:“想活命就赶紧躲起来,我保证你女儿没事!”
许眷夕知道现在刻不容缓,满眼纠结地看了一眼陈静宜,随后躺在了佛像莲座下面,用干草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见许眷夕躲好,男人看了一眼怀中惊慌的陈静宜说道:“姑娘,对不起了。”陈静宜甚至都没有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就感觉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推到在地。

陈静宜被推到在地上以后,还没有等她做出反应,就瞧见男人突然趴在她身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力撕扯她的衣服。
陈静宜感到大脑传来“嗡”的一声响,她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拼命叫喊:“救......” 陈静宜刚想求救,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一股温热的触感覆盖,她噙着泪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陈静宜一边“呜呜呜”叫着,一边用力挣扎着,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突然松开她的嘴唇,贴近她耳边说道:“别出声,眼下情况紧急,就算我现在离开,这群伪军也不会放过你和你母亲,我不是故意要冒犯姑娘,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真诚,激烈抗拒的陈静宜听了男人的这番话也逐渐安静了下来。自打日军侵占了中 国的土地之后,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多少老弱妇孺都实在日寇的铁蹄之下。如今陈静宜母女宿在这荒无人烟的破庙里,若是被外面的追兵发现,下场是什么陈静宜心里太清楚了。
这个男人虽然挟持了陈静宜,但确实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看他的摸样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生在乱世之中也许他确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想到这里陈静宜也停止了挣扎。
就在这时,破庙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阵刺耳的戏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嚯!兄弟们快来看啊!这还有一对野鸳鸯呢!”
陈静宜悄悄往破庙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伪军士兵,把手中的杂式步枪像拐杖一样撑在地上,正一脸猥琐地站在那里看热闹。
伪军士兵吼了一嗓子后,又有七八个和他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小跑过来,他们喘着粗气,口中满是污言秽语。
“这小娘们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但看起来还长得不错啊!”
“怎么你也想尝尝鲜?不如咱们哥几个......”
趴在陈静宜身上的男人见状连忙放开了她,并把她护在身后。陈静宜看到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慌忙捂着自己的衣服躲到佛像下面。
“各位...... 各位老总,我......”男人演技极佳,伪军士兵对这个男人完全放下了戒备。
为首的伪军士兵大手一挥,说道:“哎!人之常情嘛!嘶...... 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是水灵啊!”为首的伪军士兵两步上前,用手捏住陈静宜的下巴,眼神中满是贪婪之色。“小子,你运气不错,可以滚了!但这个女人得留下!”
陈静宜听到这话,吓得浑身颤抖,她一脸求救地看向了黑衣男人。
男人听到这话后,赶忙抓住伪军士兵的手腕,赔着笑说道:“别别别,老总,这是我没过门的妻子,她要是出事了,我...... 我没法向家里人交代啊!”
说着,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根两指宽、一指厚的小黄鱼,塞进了伪军胸前的口袋:“这是孝敬几位军爷的......”
为首的伪军感受着口袋沉甸甸的感觉,松开了陈静宜,说道:“你小子还挺上道的!”
“各位老总这么晚了还出来执行任务,想必累坏了,这就当做是茶水钱,改天......” 男人眼神一移,看到了伪军士兵胸口的番号悠悠地说道:“改天我一定带着重礼去拜访黄连长!”
原本伪军士兵还沉浸在获得意外之财的惊喜中,突然听到自己长官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你认识我们黄连长啊?”
男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何止是认识,我们......”
伪军士兵见状,连忙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故作正色道:“我们确实在执行任务,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拿着黑色皮箱的男人逃跑?”
男人故作沉思,说道:“拿着皮箱的男人?我和未婚妻刚来不久,没见过。”
伪军士兵又看了男人一眼,随后用枪管戳了戳陈静宜,声音中带着怒意问道:“真的没有?”
陈静宜早就被吓坏了,蜷缩着身子躲在佛像下面,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当冰冷的枪管戳到她脑门的时候,她吓得差点晕过去,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
“行吧!兄弟们,咱们也别坏了人家的好事!走了!”说完,为首的伪军意犹未尽地打量了一眼陈静宜,手中掂量着刚到手的小黄鱼,带着手下向外走去。
就在几名伪军即将离开的时候,佛像旁边的干草堆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极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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