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思雨张旗的其他类型小说《深夜豪门初恋找上门?别,没可能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南城小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是一单送往二中教学楼的古茗奶茶,由于距离只有六百多米,刷新出来的瞬间我就抢了下来,可抢下来过后却有些傻眼。订单的量很大,足足有三十多杯奶茶,可配送费依然只有可怜的五块九毛钱。好在客人还算有良心,又额外加了十块钱的打赏。我满载着奶茶,小心翼翼、四平八稳的把车骑到校门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学校,我有点唏嘘。十年前我就在这里读书。跟保安大哥好一番沟通,最终人家还是不同意我骑电动车进校门,没办法我只能拎着三十多杯奶茶走路进去,好在教学楼离校门不远。高三一班讲台上,一名长发飘飘的女老师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课。稍等她停顿的时候,我才伸手敲了敲门。女老师穿一件纯白色的高领衬衫,外边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衣,看起来知性又漂亮,转过头跟我四目相对的瞬间,她...
《深夜豪门初恋找上门?别,没可能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这是一单送往二中教学楼的古茗奶茶,由于距离只有六百多米,刷新出来的瞬间我就抢了下来,可抢下来过后却有些傻眼。
订单的量很大,足足有三十多杯奶茶,可配送费依然只有可怜的五块九毛钱。
好在客人还算有良心,又额外加了十块钱的打赏。
我满载着奶茶,小心翼翼、四平八稳的把车骑到校门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学校,我有点唏嘘。
十年前我就在这里读书。
跟保安大哥好一番沟通,最终人家还是不同意我骑电动车进校门,没办法我只能拎着三十多杯奶茶走路进去,好在教学楼离校门不远。
高三一班讲台上,一名长发飘飘的女老师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课。
稍等她停顿的时候,我才伸手敲了敲门。
女老师穿一件纯白色的高领衬衫,外边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衣,看起来知性又漂亮,转过头跟我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似乎愣了一下。
她面带不确定的问:“张旗?”
我感觉她有点面熟,可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不过点了点头。
女老师神色凛然的看了我片刻,忽然笑了笑,看向下面一脸好奇的学生们,道:“我刚才说了,高考是你们一生当中几大最重要的事之一,这位外卖员以前也是老师的同学,而且当年还是咱们二中的风云人物,就是因为高考没考好,所以现在我们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高考的重要性不用我再强调了吧?”
这话一出口,下面的学生们顿时一片哗然,看我的眼神也变得非常精彩,有鄙视,有惊讶,还有可惜。
我拎着一大堆奶茶站在门口,多少有点尴尬。
女老师淡淡的笑了一下:“拿到讲台上来吧,麻烦你了。”
我走进教室,刚把奶茶放下打算走,女老师就又叫住了我:“你真不认识我了?”
看了她半天,我还是摇头。
女老师的脸上好像闪过一丝冷意,不过下一刻她又恢复了正常,不冷不热的道:“如果你不忙的话就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这老师是谁来着?
一头雾水的走出校门,我还是坐在电动车上等了起来。
晚上九点半,学生们陆续放学离开,很快人就走光了,可我还是没看到那个女老师的影子。
我觉得她没理由耍我,可我也不可能这么无休止的等下去,于是打定主意,再等五分钟,要是五分钟后还不见人,我立马骑车走。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满心纳闷的启动车子打算回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银色的宝马640GT突然速度很快的从后面撞了过来。
“砰——哐当!”
虽然车主适时踩了刹车,但由于没有足够的刹车距离,在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嘶鸣声后,宝马车的车头仍然跟我的电瓶车车尾来了个亲密接触,我被连人带车结结实实的顶翻在地。
我的左臂在粗糙的马路上擦了一下,瞬间磨出一片血痕,火辣辣的疼。
我愤怒的从地上爬起来,抬脚就想一脚踢爆这台宝马车的大灯,但紧接着又忍了下来,怒道:“你是怎么开的车?没长眼睛吗?!”
宝马车开着远光,非常亮眼,我根本看不清驾驶座上坐的是什么人,直到她开门下车,我才看清楚这就是刚刚在课堂上叫出我名字的那个女老师。
“你有病?开车不知道看路?”我皱着眉头盯着她。
“张旗,你以前不是很牛吗?怎么现在落得只能送外卖了?”
女老师根本不理会我的话,只是面色冰冷的看着我,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让我愣在原地。
我奇怪的看着她:“我认识你?你是哪一位?”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当年欺负过的人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我又怎么会入你的眼呢?”女老师讥讽的说道。
“放屁!”我果断摇头:“你不要冤枉好人,我上学那会儿是挺调皮的,但是我从来不欺负本校的同学,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这会儿已经确定,这个女老师并不是我们同班的学生,或许在学校里见过,但绝对不是跟我一个班的,不然我肯定有印象。
我指着倒地不起的电瓶车说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了没用,其他的不讲,你把我车撞坏了这件事怎么说?”
女老师看着我,忽然从随身的手包里面拿出一叠钱,大概有三四千的样子,随手朝地上一扔。
她冷然道:“买台新的都够了,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报警。”
说完她直接上了宝马车的驾驶座,一脚油门就飚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空旷的街头,压根没给我拦她的机会。
她扔下的钱有一部分被车带起的风刮到马路中间,我赶忙冲过去抢。
直到抢回所有的钱,我才松了口气,回到路边把倒地不起的电动车扶了起来,狼狈的推到路沿上。
我的胳膊正在往外流黄水,我拿了张纸粘住,坐在电瓶车上抽烟。
抽完一支烟,我才检查了一下电动车的破损情况,其实只是车子的货架有点变形,加上外卖箱被撞报废了而已,连修都不用修,这三四千块钱我相当于白捡的。
这么想着,刚才心里的那股憋屈也就消失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那女的到底什么来头,上来就说我以前欺负过她,我是那欺负女人的人吗?这不是血口喷人是什么?
带着这念头我骑着电瓶车往家里赶,根本没留意到自己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
城中村的某个老居民区里,我把电动车停在出租屋楼下,从充电桩上接上了电源,正准备上楼睡觉。
忽然,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在路口踩了脚急刹,刹车声在安静漆黑的夜里非常刺耳,附近几栋楼里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紧接着几个年轻人拎着甩棍就从车里往下跳。
我本来以为有人要在这边打架,还特意停下来打算看会儿戏,结果这帮人下车过后居然朝我站的地方冲了过来。
草,他们的目标怎么好像是我?
我一看这情况不对,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就往楼上跑。
我一口气跑到出租屋门口,急急的掏出钥匙来开门,可是还没来得及把钥匙插进锁孔,楼道里就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你们要干什么?”
眼看躲不过去了,我连忙抓起旁边的灭火器转身跟这帮人对峙起来:“老子不认识你们!”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领头那个留着平头的年轻人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叫道:“你自己干过的恶事以为能就这么算了吗?今天碰见我,你的报应算是到了!”
说完他也不废话,咬了咬牙,一发狠,举起甩棍就朝我抽了过来。
不过他应该不经常打架,这一棍不仅是力度不够,瞄准的地方也不是我的脑袋而是肩膀,还是下手不够狠。
但即便如此,被这实心铁棍抽一下也够我喝一壶的,我赶忙举起灭火器一格,格住这一棍过后立刻又顺势一甩,只听到啪的一声,金属制成的灭火器重重拍在了他脸上。
这一下砸得他眼冒金星,鼻血马上就流了下来,整个人晃晃悠悠。
后面几个年轻人赶紧扶住了他:“李东,你怎么样?!”
“别管我,一起上揍他狗日的!”
他一把甩开扶他的人,又恶狠狠的举起甩棍砸将过来。
这一次他下手的力度就重了许多,明显是被我打急了。
要是就他一个,我收拾起来真就跟玩一样,但现在是五个对一个,虽然我用灭火器把他跟另一个家伙砸得鼻青脸肿,可是我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很快就败下阵来,被这帮家伙打翻在地。
“草,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有本事继续嚣张啊?!”
领头的那个年轻人一脚踩在我背上,语气张狂的叫道。
我死死盯着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帮人。
忽然间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发现这家伙的外套下面穿着的好像是二中的衣服?
不仅是他,这几个年轻人似乎都一样。
“记住了,出来混迟早要还,今天这件事你不报警我们就到此为止,你要是敢去报警,我们兄弟几个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你试试看下次还有没有今天这么轻松!”
说完他又踹了我两脚,这才摸着鼻青脸肿的腮帮子骂骂咧咧的带着人下楼去了。
听到楼下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我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楼梯上点了支烟,一边抽,一边气急败坏的拿出手机报警。
我很快联想到这件事是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女老师授意的,因此在去所里跟警察同志汇报情况的时候直接就把这件事也说了。
没过多久,之前开着宝马撞翻我电瓶车的女老师一头雾水的被传唤到了派出所。
她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的我,脸上涌上一抹诧异。
“你觉得这样搞有意思么?整我一次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
我气势汹汹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质问对方。
女老师毫不相让的跟我对视着,冷冷的看了我一会儿,却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询问打电话的民警到底怎么回事。
民警把事情说完后,女老师明显呆了呆,随即摇头:“我没有叫人去打他,但是这种人被人揍了也很正常,只能说是活该。”
“你TM说什么呢?敢做不敢认是吧?!”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女老师一脸平静的道:“警察同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都看到了,当着你们的面都敢这么嚣张,到底谁比谁恶,一目了然。”
警察敲了敲桌,问:“你们之前认识?”
“认识!”
“不认识!”
我和女老师同时回答道。
我皱眉盯着她:“说话凭良心好吗?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确定我认识你?”
“你是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你。”女老师冷冷的盯我一眼,然后又看向旁边的警察:“警察同志,这个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和我是一个学校的,那个时候他就非常无法无天,在学校里打了这个打那个,有一次还因为在校外打架差点被开除,这些事情现在都是能够查到记录的,我是很恶心他,因为他以前欺负过我,不过我今天确实没有叫人去打他,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这话一出口,我还没来得及辩解,旁边坐在电脑前的一名老警察忽然转过头,打量了我一下:“小伙子,你叫张旗是吧?我还记得你,13年那一届二中的学生,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不由得尴尬一笑,事实上刚进门的时候我就认出这老警察了,以前打架被他逮过,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家居然还能对我有印象。
我挠了挠头:“找不到啥好工作,送外卖呢。”
闻言,一旁的女老师轻蔑的嘁了一声。
老警察却认真说道:“挺好啊,也是一份正经工作,你们同届那几个当时跟你差不多捣蛋的现在有两个都已经进去蹲了好几年了,只要不违法乱纪,靠双手吃饭有什么不好的?”
“还是老同志说话中听啊,这觉悟就是不一样,不像有些人,顶着教书育人的身份却敢做不敢为。”
我笑逐颜开的朝老警察竖起一根大拇指,同时恶狠狠的瞪了女老师一眼。
女老师当做没看见,只是强调道:“我确实没有叫人打他,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你就嘴硬吧,等警察同志们找到证据,今天这事儿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谁怕谁?”
眼见她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又冷笑道:“我送了这几年外卖,别说是得罪人了,就连差评都少得很,就因为我这人做事比较诚恳,我可不相信还有什么人非要收拾我的,除了你!”
看我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恶意诬陷,女老师终于皱了皱眉:“你凭什么说是我叫人打你的?你有什么依据?”
“依据就是那几个人外套底下都穿着你们学校的衣服,我不知道多少年没跟学生接触过了,你敢说这事儿真的跟你没任何关系?”
听闻此话,女老师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时候,一直在调监控的警察也有了发现,转头问:“你说那几个人开的是一部黑色的大众,你看看是不是这辆车?”
我凑过去一看,直接点头:“是,这跟之前袭击我的那几个小崽子开的一模一样。”
女老师也快步上前,当她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台黑色大众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她立即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过被挂断,她又接着打了两个,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直到打到第四个的时候,对方才终于接了起来。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因为离得近,电话那头的声音我也能听得见一些。
那头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姐,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干嘛呢?不睡觉吗?”
我瞬间就辨认出来,这绝对就是先前揍我的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我面带嘲讽的朝女老师耸耸肩。
女老师沉着脸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家没有?”
“在啊,怎么了?”
“你不要骗我,到底在不在?”
“真的在。”
“我马上打电话问妈。”
“姐你干嘛啊,这么晚了,妈都睡了!”那头的人急了。
“李东你不要跟我胡扯,你今天是不是带人去打别人了?”女老师面色难看的斥道:“我不管你到底在哪儿,现在马上给我滚到凤山街派出所来!立刻!”
“都这么晚了……”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人家都已经报警了,你是想坐牢吗?”
女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当中已经有了些哭腔。
那边的人愣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忿忿的说道:“姐你别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过来就是了。”
说完这一句,电话就被挂断。
“好了,事情的情况也大概清楚了。”老警察拍了拍手,看着女老师道:“我再问一遍,这件事情你的确不知情,是你的弟弟带人动手打了张旗对吧?你全程都没有参与进来?”
女老师沉默不语。
老警察见状又问我:“你跟她弟弟认识不?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不知道啊,我连她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她弟弟?”
老警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在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明了后,女老师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吭声,但她那深锁的眉头已经证明了她此刻心中的焦虑。
我打了个哈欠,也懒得继续嘲讽,反正等她弟弟来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就行了。
没过多久,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来到派出所。
“姐……”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先前袭击我那群人的首领,一进门他就瑟瑟缩缩的靠到了女老师的身前,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半点没有先前带人揍我时的嚣张。
女老师看到他脸上的伤,转过头盯着我怒道:“这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打谁?”
“你问你弟啊。”我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弟可有本事,年纪轻轻就知道拉帮结伙,持械伤人,要不是我皮糙肉厚,今天没准直接就让你弟弟带人给打死了!他们可是五个打我一个!”
我看着那个年轻人,嘲弄的道:“对吧,‘刀口舔血’的黑社会大哥?”
那年轻人死瞪着我,表情明显是不服。
“你还有多少同伙?全都叫到所里来!”
值班警察态度严肃,如今扫黑除恶常态化,他们最讨厌的就是类似的事件,要不是看他表现还算老实,估计这会儿手铐都已经上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跟我姐没半毛钱关系,跟其他人更没关系!你们要抓我就抓!”
年轻人咬着牙,直接把两只手都给伸了出来。
“呵,行啊,那警察同志,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麻烦各位了。”我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张旗,先等等!”女老师看到这儿坐不住了,快步拉着他弟来我面前,狠狠掐了掐他胳膊:“李东,快给人家道歉!”
“我又没做错,我凭什么给他道歉啊?”
“你是不是不听话?”女老师气得又用力踢了他一脚:“马上道歉!”
李东的脾气很倔,但他很听自家姐姐的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总算不情不愿的弯腰给我鞠躬。
“别,你这道歉我可承受不起。”我迅速拦下他,拍了拍他肩膀道:“别给我道歉,我怕你后面再来报复我。”
女老师的表情越发难看,李东倒是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值班警察用力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我让你把同伙全都叫到所里来,你没听见我的话?”
“问你话呢,你到底从哪里找的人去打张旗?!”女老师急了。
李东直接闭口不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淡淡的说道:“没事,你不说也一样,反正都是你同学对吧?”
李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瞪着我道:“打你的是我,关他们什么事情?”
“就凭你这个崽子,老子让你一只手都有多的……你意思是刚才堵我的时候你朋友都没动手,都在旁边给你当拉拉队,喊大哥好棒,大哥好牛逼,对不?”
我轻蔑的说完,又对值班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看也不用问他了,反正都是他同学,搞不好还是一个班的,随便查一查就OK。”
值班警察摆了摆手,示意让女老师过去配合。
在女老师的配合下,很快李东的另外几名‘同伙’也被喊到了派出所里,我一一辨认过后,认出这就是先前跟她弟一起袭击我的那几个小子。
“高洋,王鹏,陈捷,刘春林……你们几个太不像话了!什么事情都敢干,谁给你们胆子去帮李东打架的?”女老师气的浑身发抖,看上去都快哭了。
“李老师你不要生气,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只是帮你出口气而已!”几个家伙都十分倔强,把头扬的高高的,一点也没有做错了事情的觉悟。似乎反而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就连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好像我是那什么作恶多端的大反派,被他们给正义制裁了。
我看到这个场景,心里除了气愤,更多的是憋屈和不解。
这女的说她上学的时候被我欺负过,这个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她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了,家庭情况肯定不差。
霸凌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在家庭情况好的孩子身上,并不是霸凌者不敢惹有钱人的孩子,而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很自信,知道左右逢源,谁吃饱了撑的会去霸凌这种人?
况且这种人很多时候都是霸凌者本身。
一般来讲,被霸凌的对象都出生于单亲、父母不和的家庭,又或者是留守儿童、肥胖内向、身体有缺陷、不好看等等。
而这女的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这几类人。
因为我不同意和解,加上李东等人都已经全部年满十八岁,当晚这几个袭击我的小子全都被派出所扣了下来。
我也不是不想让他们赔钱,只是我真的很生气,这性质太恶劣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照常去送外卖,刚送了没几单,忽然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送外卖经常能接到陌生电话,基本都是催餐或者让我带东西,一般情况下我还是愿意帮下小忙,当然是在我不忙的情况下。
我顺手接了起来:“你好,美团外卖。”
“张旗,能不能见个面?”电话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女性声音,带着一种商榷的口吻。
“你谁啊?”
“李思雨,李东的姐姐。”
我看了眼号码,颇感意外的问道:“你哪来的我电话,找我有事?”
“见面说吧。”
我大概猜出她想干什么,不过还是说道:“我现在没空,要送外卖,晚点再联系。”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你一天挣多少钱?我把今天的工资补给你,你跟我说地方,我开车过来接你。”
“那你先转我。”
“加我微信吧。”
……
微信加好之后,她果然立刻转了一千块钱过来。
她又问:“在什么地方?”
我把定位发给了她,然后又把电动车推到附近的停车位停好,没过多久,那台银色的宝马640GT便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
宝马车的车头上还留存着昨天撞翻我电动车时造成的印痕,我看了之后,一股无名火。
李思雨示意我上车,我却叫她下来,她只好找了个停车位先把车子停好,下车后,指了指后方商圈里面的星巴克。
进到店里,李思雨也没问我喝什么,直接点了两杯咖啡,看着我,刚要说话,我便把她刚刚转我的一千块钱收了下来,反手又给她转了八百二回去,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说道:“你不要把我当成要饭的,我一天赚一百八,剩下的还给你,不要说我贪你小便宜。”
李思雨对我的行为无动于衷:“那你昨晚还拿我扔下的钱做什么?”
我冷然道:“那是你该给的赔偿,要不然你觉得我在派出所的时候为什么不提你开车撞我的事?”
李思雨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说吧,找我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
“你想让我高抬贵手,放你弟弟一马?”
“不只是我弟弟,还有和他一起的那几个孩子。”李思雨抿着嘴唇叹了口气,带着请求的看着我:“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扯上这种案件一定会被开除,这样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玩味的说道:“那不挺好的吗?反正现在大学生也有不少毕业了找不到工作的,还不如让他们早点出来进厂,或者送外卖。”
李思雨眉头紧锁的看着我:“你已经吃了没文化的亏了,为什么就非要让别人也跟着你一起吃亏呢?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心胸狭窄吗?”
“我心胸狭窄?”我直接被她的话气笑了,随后骤然冷下脸来:“我要是心胸狭窄,昨天你开车撞我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揭过去,人总要为了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弟弟的行为,我不觉得让他进去蹲几天有什么问题。”
眼见我态度强硬,李思雨的语气又重新软了下来,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看着我问:“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他们这一次?如果你想要数额比较大的赔偿……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我可以去找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一起想办法,事情总有折中的处理方法,不一定非要这样啊。”
我盯着这个里边穿着雪白高领衬衫,披一件小香风外套,优雅的喝着咖啡,看起来端庄美好,一粒灰尘都不沾的青年女教师,轻佻的笑了一下:“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跟钱没多大关系。”
“那你想要什么?”
她一时间并没有领会我话中的意思。
我的视线顺着她白皙的衣领,一路往下看去。
李思雨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叫我滚蛋之类的。
但她却只是蹙了蹙眉:“你想要的是我的身体?”
她的反应让我愣了一愣,一时间没想清楚后面该说什么。
过了半晌,我试探性的道:“那可以吗?”
李思雨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道:“可以,就今晚吧,到时候我发你房间号。”
这件事顺利的让我有点愕然,以至于她已经起身拿着包往咖啡厅外走去,我才连忙追了上去,拦下她:“喂,你搞什么鬼,不会有诈吧?”
这个青年女教师漂亮、知性、身段婀娜,还带着一种知书达礼的端庄,我非常乐意和她睡觉,但当她真的答应下来,我好像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有诈?能有什么诈?你觉得我是能骗你财还是骗你色呢?好笑。”
李思雨淡然的说道,虽然她此刻的态度说不上冰冷,但总让我感到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视和傲慢。
看她这样,我心里一股无名火。
她越是这个样子我就越看不惯,本来我还没决定到底是要钱还是要睡她,这会儿被她的话一激,直接警告道:“既然你冤枉我上学那会儿欺负过你,那你就更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劝你不要跟我耍花招!”
李思雨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和愤怒,但是她没有发作,只是瞪着我道:“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下三滥,我只想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但愿如此。”我耸了耸肩。
当天夜里八九点,我还没收到李思雨的消息,我以为这女的反悔了。
这让我多少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太放心上,悠闲的靠着沙发,两条腿搭在茶几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电视。
忽然响起的电话,让我一颤,看了眼手机屏幕,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个电话是我后妈打来的。
我妈不是我亲妈,我亲妈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死了,这个妈是三岁那年我爸给我找的后妈,因为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年龄太小,所以对于妈妈这个名词和称呼,我只停留在我后妈身上。
“喂。”
“张旗,你睡觉了没?”
“有事?”
杨晓芬在那头干笑了两下:“有点小事,我直接说了,你手上现在有钱没有,我想找你借点钱。”
“借钱?”我很诧异的道:“你跟我爸不是存了钱的?”
“我跟你爸存的那点钱不够。”
“做什么事要这么多钱?”我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弟弟不是刚刚大学毕业吗,他想在城里买套房子,我和你爸就想给他凑个首付让他自己还贷款,你放心,他这个专业好找工作的,我让他一有钱了就马上还给你。”
我听得眉头直皱,还没表态,杨晓芬就又说道:“你放心,我跟你爸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以后肯定是你的。”
“我没钱,你找别人借吧。”我没得商量的说道。
见我一口回绝,杨晓芬的态度马上就变了:“你这个娃儿怎么这么小气哎?我就是问你借的,又不是不还给你……”
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这个后妈不算恶毒后妈,毕竟她没有在我小时候隔三岔五的毒打我,但也仅限于此。
在我印象中,当初她自己没生孩子的时候对我就不好,有次我爸出差去外地,家里就我俩人,她一到饭点就自己溜到街上去吃,压根不管我吃什么,上学的时候还好,可以在学校里吃,可一到周六周日我就只能饿着肚子。
后来等她自己有了孩子,对我自然就更不必说。
挂断电话不久,我爸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爸,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你觉得杨晓芬她有没有道理?”我自然知道他是来做说客的,有些不耐烦。
“娃儿,你现在有钱没有?”我爸带着几分惭愧的说道:“你有的话就先借给你弟用着你看行不?这个钱就算他不还给你我肯定也要还给你,你不要担心打水漂。”
“他要买房子你就让他自己买啊,为什么要用你的钱买?”
“不是买,就是给他出个首付。”
“杨晓芬又没收入来源,她儿子到时候还不起房贷还不是一样要赖到你身上,你都退休了,你那点退休金你觉得够不够负担?”我语气很不好的说道:“我不是照样没房子没车,前段时间你已经给他买了个车了,现在又要买房,还来找我借钱,你觉得我该怎么想?我都二十八了。”
一番话说得我爸哑口无言。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是爸爸对不起你,一碗水没有端平,这件事以后不提了。”
放下手机,我心里有点堵。
平心而论,我认为从小到大,我爸对我和我弟弟都是一视同仁的。
区别是我弟的妈还在,可以不断的吹枕边风,影响他的意志。
而我妈已经去世了。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我微信上收到了一万块钱转账,是我爸给我转过来的。
“儿子,爸只有这个能力,你弟那个车是你阿姨她非要买,你如果没车开觉得不方便就回来把我这台拿去开,反正我现在退休了也不上班,平时不怎么用车,这个钱是我的私房钱,你悄悄收了,不要让你阿姨知道。”
看着这番话,我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我把钱退了回去,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问:“首付差多少?”
我爸没有回,我又打了个电话过去:“首付差多少钱?”
“不多!就八万。”杨晓芬抢过手机,急不可耐的说道:“你先借给你弟弟用一下,他说他两年之内就还你。”
我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就烦,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十八岁就出来工作,到现在所有的积蓄也就八万,这还得加上昨晚李思雨撞翻我车赔的那几千块钱。
我东拼西凑的把钱转到了我爸的支付宝上。
我对杨晓芬和她儿子毫无感情,但是我了解我爸的性格,也了解杨晓芬的性格,我知道这个事儿如果不妥善解决,我爸在家将永无宁日。
心情烦闷的躺在沙发上,我已经没有了看电视的心思。
发了一会儿呆,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瞥了一眼,是李思雨发来的消息。
“亚朵酒店,308。”
看到消息的内容,我仍然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李思雨的电话打了过来,我不想接,可是她连打了好几个,手机震得我心烦意乱。
“你有病啊?一直打。”我接起电话,语气不善。
李思雨愣了一愣,然后略带嘲讽的说道:“你很奇怪,是你自己提出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咋了,现在又后悔了?还是说你yw,心里想可是身体不允许?”
我没心思跟她瞎掰,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外边忽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我诧异的看了看门口,好奇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找我?难道是房东,可是收租的日子还没到。
正想问是谁,一个极具女性魅力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张旗,是我郑雪,开门。”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门外传来的声音有些陌生,可听在耳朵里又异常的熟悉。
“有人吗?”郑雪又问了一句。
我抹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内心起伏的情绪,这才走过去开门。
郑雪穿着一身黑色的LV时装站在走廊上,冷漠而高贵。
那几年她一直留着齐耳的短发,干净又利落,此刻的她长发垂肩,看上去比我印象中的更加靓丽,而且多了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而她身上的LV时装、脚下的香奈儿高跟鞋、脖子上最新款的卡地亚项链,还有手腕上那块我根本认不出牌子的腕表全都在闪闪发光,连带着她整个人好似也被笼罩在一层闪烁的光环当中,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我只能强作淡然。
“还以为你搬家了。”郑雪注视着我,片刻后轻语道。
“你怎么来了。”突如其来的重逢,我本想客气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暗叹了一声,索性不去看她,问:“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请进吧。”我侧身让开一条路。
郑雪进屋以后,自然的打量着客厅内外,当她的视线落到客厅中央悬挂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纸鹤时,眼神怔了一怔,然后在沙发上缓缓坐下。
“喝饮料不?”
“给我倒杯水吧。”
我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郑雪接过抿了一口,便放下水杯,看着茶几上的外卖头盔不做声。
“咳。”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但看这架势肯定不是问我借钱的,于是在一阵迟疑过后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我有些尴尬,又问:“前两年我听人说你去米兰了?”
“嗯,刚回来。”
“学服装设计?”
“是的。”
“那恭喜你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
“梦想实现了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我疑惑的问道,去意大利学服装设计一直都是郑雪的梦想,只是那几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梦想也只能是梦想,因为我根本就负担不起出国学习的费用,而她自己的家庭条件多半也很普通。
三年前我们之所以分手,就是因为贫穷。
那时候她在广州的一家蛋糕店上班,一个月只有五千块钱,而我是无业。
我们养了一只叫狗豆豆的小狗,是一只肥肥的泰迪,在垃圾桶被外卖小哥捡起,被她收养,她去广州的时候一起带了过去,结果没过多久,有一天下班回来发现狗豆豆不见了,四处寻找,还去派出所看监控,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她带着哭腔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坐火车过去和她一起找。
可当时的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就转了五百块钱过来让我买票。
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我嫌太难受,就买了个硬卧,其实价格也就贵了不到一百块钱。
结果这个举动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激怒了她,她在电话里和我大吵一架过后,再无音信。
好几年的感情,可我们最后就连分手都是在电话里决定的。
当初的我很不理解她的行为,觉得她不可理喻,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甚至单方面结束这么长时间的感情。
随着年龄增长,这几年我逐渐明白。
那时的她每天挤在破败的城中村出租屋、收入又低、看不到未来和希望、唯一的精神慰藉狗豆豆也走丢了,自己的男朋友还是个一无是处的社会闲散人员,连一张火车票都买不起。
她感到失落、愤怒、绝望,因为以她的容貌来说,她根本就不应该过这样的苦日子。
“狗豆豆后来找到了吗?”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又肥又乖的小狗,忍不住问道。
郑雪怔了怔:“没有,那天早晨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它。”
“希望它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最好被一个有钱人收养,过上富二代的日子。”我唏嘘的说道。
郑雪沉默片刻,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我:“当年我在电话里跟你提分手,你为什么没有来广州找我?”
我愣了一愣,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没有钱,那时候我买不起来广州的车票,你知道的。”
“这不是理由。”
郑雪面色冷淡的望向窗户外面,理了理飘散到额前的一缕秀发:“其实说起来当初我们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矛盾,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失望都是一天天累积的。”我点上一根烟,看了看郑雪,正想把烟灭了,她却说:“你想抽就抽吧。”
“你变了很多……”我感慨的说道:“以前你不会纵容我在你面前抽烟。”
“我虽然不喜欢有人在我旁边抽烟,但是出门在外这种事情永远避免不了,后来就只能接受了。”
“国外不是禁止在公共场合抽烟么?”
“要分国家和地区。”
我点了点头,再一次问她:“那什么……你来找我真的没有其他事了?”
“其实,我就是想见见你。”
她的这句话让我愣住。
这三年来我过得很不好,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我时常会觉得孤独。
这应该是大部分二十五岁以上单身男人的普遍状态,在这个年纪如果你自身的条件不是很好的话,就会发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弱,不管是女人还是朋友,和你的交集都会越来越少。
当青春的潮水逝去,年龄渐长,不要说谈恋爱,大家就连交朋友都不会再找穷人。
我始终没有搬离这间出租屋,除了租金便宜,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曾经在这里和我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这套房子里面的很多东西,包括卧室里面贴的油画、客厅中间悬挂的纸鹤,都是她去广州前亲手画的、亲手叠的。
住在这儿就像是住在已经逝去的时空里,会让我有一种病态的安全感。
“咚,咚,咚。”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把我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我和郑雪同时看向门口,我很意外,平时我住在这一两个礼拜也没人来找我一次,怎么今晚接二连三的有人过来敲门?
郑雪示意我先去开门,我虽然很想听她把话说完,但对方一直在敲,我只能先过去把门开开。
李思雨出现在门口,双手抱着,冲我冷笑了一声:“你胆子真够小的,担心我在酒店给你来仙人跳么?现在我直接来你家睡,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李思雨的出现令我始料未及,我来不及问她是如何找到我家的,她便已经直接向门里挤了进来。
挤进门的一瞬间,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郑雪。
李思雨惊讶的打量着郑雪,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郑雪的表情一阵变幻,随后自嘲般一笑,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还约了人。”
“不是,我没约她……”我张嘴想要解释,但郑雪动作很快,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当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想拉住她,可又觉得这个举动不妥,郑雪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很冷漠。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似乎带着某种情绪走出大门。
我心里在呐喊,想要追出去解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对这件事有点恐惧,最终只是傻傻的杵在原地,眼看着郑雪从走廊上消失。
“你他妈的有病是不是?谁允许你来我家的?!”
我欺软怕硬,怒火中烧的盯着李思雨。
“那是你谁?前女友么?”李思雨并不在意我的发作,相反对于郑雪的存在十分感兴趣,甚至十分迫切的追出门外,贴在楼道的玄关上踮起脚往底下看,想再看个真切。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这女人居然还好意思跟我笑?我的脸阴沉的不行。
“别发火嘛,如果你觉得我给你造成误会了,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负责帮你跟她解释清楚,然后你放那我几个学生一马,怎么样?”
“你想都不要想!”
“哎,那就没办法了,反正现在误会也产生了,不然我走?”李思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咬牙道:“你不是冤枉我以前欺负过你吗?那你应该对我很熟悉才对,你连她都不认识?”
“我为什么要认识她……她也是我们二中的学生?”李思雨说到这里忽然蹙眉:“刚刚那个女人是郑雪?”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三番五次冤枉我的女老师,再一次想要从记忆中找出她的存在,但绞尽脑汁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她既然能够脱口而出郑雪这两个字,就说明是真的对我的过去十分了解,这是编不出来的。
李思雨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她关上门,随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到沙发上。
然后她开始解她身上那件高领衬衫的衬衣扣,白皙细滑的肌肤逐渐脱离了衣物的保护,如玉的修长锁骨一点点露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如兰花般的迷人幽香,她那雪白的香肩也在空气当中暴露无遗。
我重新点了一支烟,没去看她。
虽然我非常空虚寂寞,但我今天如果睡了她,我就是个废物,因为这等同于被她架着在走。
李思雨盯了我一会儿,动作逐渐停了下来。
她肩膀一抖,把衬衣重新披了回去,在我对面坐下,摇头说道:“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事情总要解决,下午我已经和几个学生的家长商量过,他们一共可以出到十万,你考虑一下吧,这可比睡我一次划算多了。”
“你不要太认死理,你想想你送外卖要多久才能存得下十万块?而且你伤得并不重,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见我还是不松口,李思雨叹了口气:“钱是个好东西,我从小就明白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钱过不去,难道你这把年纪还不懂这个肤浅的道理?等你真遇上需要钱的事就明白了,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电话。”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做停留,直接起身离开。
我自然也没有拦她的意思。
表情僵硬的躺在沙发上,听到关门的声音,我的心中一团乱麻。
自然不是因为李思雨。
我没有想到,有生之年郑雪竟然还会来这个出租屋里找我。
这三年我设想过无数种我们重逢的画面,包括但不限于幻想自己开着上千万的劳斯莱斯在街上看到她的车,故意追尾上去,她下车时被我的成功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一类。
可是现实似乎正好相反,这三年我虽然一直在努力工作,但送外卖根本就挣不到什么钱。
我不知道郑雪近况如何,可看她那一身亮眼的奢侈品,还有那种从容不迫的气质,生活条件就不是我一个外卖仔能够相比的。
我打开电视,漫无目的按着遥控器,地方频道上在播放连续剧《北京爱情故事》,这是几年前我和郑雪一起看过的剧,就在这个出租屋,就在这个沙发上。
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话。
当一个男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该拿什么说爱呢?
……
山城的街头阴雨连绵,一下就是三四天,不过雨不算大,加上荷包完全空了,我没有偷懒的借口。
派出所那边在追问我是否要起诉几名学生,我还在犹豫当中,我并不想做得太绝,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我的确非常气愤,但现在已经不怎么气了。
当然我也没有马上松口,怎么也要让那几个学生知道厉害才行。
十万块很诱人,但我有手有脚,我知道自己去赚钱,当年郑雪和我分手过后我就再也没敢偷过懒,因为我事后反省,我觉得郑雪之所以会离开我,除了贫穷之外恐怕更多的原因还是我长期的懒惰和不作为,这甚至是比穷还要可怕的事情。
所以三年来我一直不敢让自己偷懒,我害怕将来类似的事情还会重演。
距离偷袭事件过去一个星期,这天开工之前我主动到派出所撤销了报案,不久就接到了李思雨的电话。
“你不追究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嗯。”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李思雨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对我说道:“说实话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会敲诈一大笔钱。”
“小人之心,滚。”
“诶诶诶。”李思雨叫住了我,轻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能撤案,否则那几个孩子就真的毁了,我替我弟弟和学生谢谢你。”
‘嗯’了一声,我很有逼格的挂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李思雨是什么表情?
我感觉这件事我处理的没什么问题,可是当晚刚回到出租屋,就发生了一件让我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事。
这件事也使我真正的意识到了金钱在这个社会上的重要性,以往我都只是知道,却没有切身体会。
张扬跟我说的版本是,我爸跟朋友喝醉了酒,回来的时候突然就脑溢血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他和他妈在陪护。
而杨晓芬告诉我的是,我爸跟朋友喝醉了酒,回来的时候跟对门新搬来的住户吵了几句,互相推搡了几下,当时没什么事,结果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就脑溢血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她和张扬在陪护。
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说的不一样,但不管是哪一个版本,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爸出事了。
我浑身冰凉的打给我爸,结果接电话的依然是杨晓芬,她在电话里冲我大叫:“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快点来区医院急诊抢救室!你爸还不晓得活不活的下来!”
拿着手机哆嗦了几秒钟,我逐渐冷静下来,快步冲出家门,在老旧小区外的街边打了个网约车,等车的时候路上开始刮大风,冷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哗哗作响,不停打在我的脸和衣服上,咔嚓咔嚓的,很咯人,夹杂着一股树木腐烂的味道。
我抬头看着黑隆隆的天空,似乎又要下雨了。
不久,一辆白色比亚迪秦开了过来,我愁云密布的坐上车,车主是个口臭很严重的中年人,留着地中海发型,扭头问我:“手机尾号多少?”
“3129。”
“走绕城高速还是老路?”
“高速,麻烦开快点,我有事师傅。”
“走高速你要出过路费哦。”
“嗯。”
……
我家在主城区边缘地带一个叫西彭镇的小镇上,从我住的地方过去足有六十多公里,虽然名义上也属于是主城,但因为距离主城太远,所以我爸出事过后直接就送去了隔壁区的第一人民医院。
不到一个小时后,我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急诊的抢救室外。
杨晓芬和张扬两个人在走廊的铁椅子上坐着,杨晓芬表情很难看,低声好像抱怨着什么,张扬在边上玩手机,也不怎么跟他妈搭话,只是时不时打个哈欠。
听到脚步声,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到我的一瞬间,张扬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谄媚的神色说道:“哥你来了啊,坐什么车过来的?”
我没心思跟他废话:“爸呢?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送来的时候交了两万块钱,刚刚医生又在叫缴费。”
“那就缴费啊。”
张扬干笑了一下不接话,一旁的杨晓芬红着眼睛道:“张旗你有钱没?医生说还要交五万,我跟你弟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我皱了皱眉:“前几天不是才给了你们八万吗?先交钱救人啊。”
“你给的那个钱第二天就拿去给你弟弟付城头房子首付了,一共三十万,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了!”
我无话可说,冷冷道:“动作这么快,赶去投胎吗?”
杨晓芬破天荒的没有对我反唇相讥,只是脸色一垮,然后哇啦哇的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抱怨自己命苦,捶胸顿足,张扬在边上手忙脚乱的安慰。
我看着这两母子就烦,知道指望不上,一个人到外面筹钱。
可是该问谁借呢?
我看了一遍通讯录列表,打电话给了一个我认为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喂,旗哥,这么晚还不睡打电话干啥哦?”
“胖娃你手里有钱没?我遇到点急事,要用五万块钱。”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片刻,说道:“旗哥,我现在确实没有,上个月孩子生病才花了几万块钱,我还找别人借了两万。”
“那你当时怎么不找我借?孩子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好。”
“那就行。”
“不好意思了旗哥,这次帮不到你。”
“没事。”
苦笑着挂断电话,来不及想太多,我又给另一个朋友打了过去。
“喂,旗哥?”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手里方便不,我想借点钱,我爸住院了。”
“借多少啊?”
“五万。”
“卧槽,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五百我倒是有,要不然先转给你?”
“那算了吧。”我叹了口气。
“嗯,你再找下别人,实在不行再找我,我去帮你借一下看看行不行。”
“谢谢兄弟了。”
……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如此,我有些落寞的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呼啸过。
我不是失望,而是觉得好无力,其实我心里相信有些人不是不愿意借,而是真的没有。
我的朋友大都是一些底层收入人士,自己要活着就已经很难了,大部分还都已经结婚生子,拖家带口的,哪来的这么多闲钱?
医院催着缴费,张扬和杨晓芬还在那里上演母子同泪的音乐剧,恶心的要死,我只能靠我自己。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看着医院门前空荡荡的广场,寒风萧瑟,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正当我茫然无措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虽然之前就已经说过那件事到此为止,可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顾不上许多,马上打了一通电话给李思雨。
“干嘛?”
“之前你不是跟我商量赔偿的事情吗?我要十万块钱。”
“啊?”李思雨愣了愣:“你今早不是说算了?怎么又来要钱?”
“总之我反悔了。”
我心里一团乱,也没有心情去解释。
“你这人……”李思雨咬了咬牙,语气变得冰冷:“现在要钱我不保证人家还给不给,我只能试一试。”
“嗯。”
“烂人永远是烂人,上不得台面。”李思雨平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不一会儿地上便落满了烟头。
李思雨的电话终于又响了起来,但却没有给我带来好消息,她冷漠的说道:“和我猜想的一样,几个家长不打算赔钱。”
“不过我出于做人的基本道德,我个人赔你两万块钱,毕竟我弟弟确实打了你。”
电话切断后,她立即转了两万块钱到我的微信上。
领了钱,我马上去前台缴费,依然是不够,负责收银的工作人员催着我继续去筹钱。
虽然知道医院并不会在抢救过程中因为欠费就放弃抢救,可是我仍然非常焦虑。
前台收银冷漠的表情、护士站里那些护士们时不时投来的奇特目光,都令我感到如芒在背……
不得已,我只得在微信上对李思雨说:“两万块不够,你再转我三万……算我借你的。”
结果消息发出去显示红色感叹号。
我又一次拨打李思雨的电话,她直接给我挂了,我又接着打,刚开始是通了,然后就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看样子是把我拉黑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行为脸皮极厚,但是眼下没有办法,我快步回到抢救室外,对正在玩手机的张扬说道:“手机给我。”
张扬不明就里:“怎么了哥?”
“给我。”
抢过张扬的手机,退出抖音界面,我再一次拨通了李思雨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是张旗。”电话接通后,我立刻把我需要钱的原因说了一遍。
“我不是想敲诈,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写欠条也行。”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李思雨冷漠的声音:“是真是假?我警告你不要骗我。”
“骗你我是你儿。”
“我还是不相信,除非我亲眼看见……你在哪个医院?”
“江津区第一人民医院。”
“嗯。”
“你是要亲自过来一趟?”
“怎么,怕你的谎言被拆穿了?”
“不是。”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快一点了,你确定要过来?”
“这个不劳你提醒。”
“那好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是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在她身上。
结束通话后,杨晓芬和张扬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杨晓芬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借到钱了?”
我没什么情绪的说道:“阿姨,你跟我爸也结婚这么多年了,他现在这个情况,不然你找你那些朋友借借?”
“我哪有什么朋友啊,就是平常在一起打打牌……”杨晓芬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看着张扬:“张扬你呢?”
“哥啊,我是真没有。”张扬一脸无辜的道:“我要是有的话早就拿出来了,那是你爸,也是我爸啊。”
我点头叹息了一声。
虽然李思雨好像有要过来的意思,但我也没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我看了看依然亮着灯的急诊抢救室几个字,这才问道:“爸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为什么你们两个说的不一样。”
杨晓芬张扬母子对视了一眼,张扬把头低下没好意思讲话,杨晓芬道:“对门以前那家人把房子租出去了,现在新搬来几个年轻人天天在屋里喝酒,晚上声音搞得很大,我前天就去跟他们说小声点,结果还被他们骂了。”
“你爸想去找人理论,我让他不要惹事,结果哪晓得他晚上在外面喝了酒回来直接就过去找对面,那个人推了他几下,回来没多久就现在这样了。”
我皱了皱眉:“那家人晓得爸出事了不?”
“晓得,120来的时候他们开门出来看的,看到你爸出事了就马上把门关了。”
看这模样他娘俩压根就没有报警,我拿出手机准备先报警,谁知道杨晓芬却拦住了我。
她忧心忡忡的说道:“人家又没打你爸,就是推了几下,而且你爸也推了人家,又不是当时出的事,回来了半个多小时你爸才倒的,报警怕是也没用。”
“那也要先报警。”
“报警万一以后那家人报复我怎么办?我看那几个都不是啥好人。”
我这才明白杨晓芬担心的是什么,不由得沉下脸来,看了张扬一眼:“你又为什么骗我?”
张扬尴尬的说道:“我妈说的没错,那家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没敢去找对面,想着等你回来了再说……”
我很想说‘废物’两个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先打电话跟警察同志说了一下情况,准备等我爸脱离危险再去处理。
我看着急救室,心中默念,会抢救成功的,一定。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看着上面的号码,我边往医院门口走边接电话。
“看到你的车了,我就在大门口这里。”我朝着那台开着大灯的640GT招了招手。
“嗯。”
李思雨漂亮的一个甩尾,把车开进停车位上,熄火下车。
她穿着一套玫红色的长款睡衣,拖鞋,看样子是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直接过来了。
“希望你没有骗我。”
李思雨经过我身边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即迈步向急诊部走去。
我也没有做解释,只是跟在后面。
“你好,美女,我想问一下。”
她在急诊台向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些问题,时不时朝我这边指一下。
片刻后,她转身看向我,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冷漠,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差多少?”
“现在还差三万,但是很难说后续够不够。”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先去借点私人贷款。”我看了她一眼,如实道。
虽然她已经过来了,但是我明白人家根本没有帮助我的义务和理由,如果不是急病乱投医,我也根本不会找到她头上。
她大晚上还能专门过来一趟这件事就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
“高利贷?”她饶有兴趣的问。
“嗯。”
“那敢情好,借了到时候还不上,然后天天挨揍,最后砍手砍脚呗?”李思雨淡淡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她说这种话是什么心态,如果是平时我肯定立刻就反唇相讥了。
可现在她是我的救命稻草,因此我沉默着不做声,随便她说什么。
见我不还嘴,李思雨又看了看不远处正面带小心之色看向这边的杨晓芬和张扬,问:“那是你家里人么?”
“算是吧。”
“算是?”
我很烦她问这些问题,可也只能认真答道:“不是亲生的,那是我阿姨,另一个是她和我爸的孩子。”
“你亲妈呢?”
“亲妈死了。”
李思雨愣了一下,可能是觉得继续问下去没意思,正色起来,盯着我道:“假如我借你钱,你要多久才能还给我?”
“我送外卖一个月可以赚六千,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我每个月差不多可以还你四千……每个月还你五千吧,我可以后面每天多送一些单。”
“嗯,写借条吧。”李思雨平静的说道。
见她愿意借钱,我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立刻找急诊台的工作人员借了纸和笔,当面给她写了一张八万块钱的借条,分期付款。
双方签上大名,李思雨收起借条,把钱转给了我。
她朝着那边的杨晓芬和张扬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冷着脸告诫我:“记住每个月都要还钱,不然我找收账的来要!”
“你放心。”我愕然,随后苦笑。
“我回去了,祝你爸爸早点脱离危险期。”李思雨淡淡的说完这句,便往门口走去。
我往外送了几步:“谢谢了。”
“嗯。”
“那个……你开车注意点,不行就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宿吧?现在太晚了。”
“啰嗦啊!”
李思雨转头横了我一眼,然后快步上了自己的宝马车,启动车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摸了摸鼻子,快步回到前台缴费,交钱的时候,杨晓芬和张扬才凑了上来。
杨晓芬压低声音问:“张旗,那是你朋友啊?看起来很有钱啊,你找她借了多少?”
“借多少你要帮我还吗?”
杨晓芬不讲话了,一边的张扬干笑了一下:“你别上火哥,也说不定对面那家人要赔钱给咱们家呢,这样你压力就小一些了,是吧。”
我受够了这对母子,那张嘴除了能讲废话,没有任何作用。
凌晨四点的时候,急诊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快步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是张国兴家属吧?病人脱离危险了。”
我听完两条腿一软,缓缓坐在冰凉的铁椅子上,像是被女鬼抽了精元的人一样,直到这时才真正的泄了那一口气。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如果我爸也没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亲人,再也没有人会从心底里记挂着我了。
我突然很想哭。
……
“你爸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嗯,四点钟的时候才抢救过来。”
“人救过来就好,我把人喊过来问下。”
镇派出所的女接待操作鼠标在电脑上查询了片刻,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结果对面的人一听是警察,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接待员又打,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看起来挺威严的中年人,我认得这是镇派出所的副所长。
接待员指着我说道:“所长,他爸昨晚跟对门的人推了几下,结果脑溢血了。”
副所长看了我一眼问:“人抢救过来没有?”
“救过来了,但是我因为这个事欠了很多钱,现在就是想叫那几个人过来把事情理清楚,然后商量下定责赔偿的事情。”
“小马,那你先把人传唤过来。”副所长喝了一口保温杯里泡的菊花茶,对接待员道。
“在传唤,但是不接电话,对面一听是警察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副所长‘嘿’了一声,合上杯子亲自到电脑上操作。
最后联系到了对面的房主。
房主听到情况后,先是啊了一声,立马慌张的说道:“我房子前一阵租出去了,几个年轻人合租的,我早就没在那里住了,不关我的事哦。”
“我晓得你没在那里住,我是让你把租客的个人信息发过来,我这边要用。”
“好的,好的,我马上发。”房东忙不迭的说道。
很快,房东发来信息,我在边上瞅了瞅,果然都是年轻人,平均也就二十二三岁,单看照片就是那种吊儿郎当的社会闲散人员,也难怪杨晓芬连警都不敢报。
这几个年轻人看户籍都是镇上的本地人。
不过副所长和接待员看到这些信息后,莫名的先朝着我看了一下。
这个反常举动让我心里一突。
果然,副所长皱眉道:“小伙子,这几个全部都是镇上的街溜子,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每个都有前科,如果你是想要赔偿的话,我要先给你说,可能赔不了你什么钱。”
“就算他们有责任也赔不了?”
“嗯,这几个在我们派出所都是出了名的,没有工作,家里也不管。”
我叹了口气,只能先打电话给杨晓芬,让她来一趟派出所。
杨晓芬和她儿子赶过来以后,接待员让他俩在电脑上辨认,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推爸的人。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前因后果你们两个再说一遍。”副所长道。
杨晓芬典型窝里横,外人面前半天放不出个屁,在他儿子催促下才疙疙瘩瘩开始说,一会儿说那帮人天天喝酒吵闹,在走廊制造垃圾,一会儿又说自己被对面骂了,回来很生气,一整天都吃不下饭,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尽是一些没用的废话,副所长耐着性子听完后问:“好了,哪个先骂人先不说,是哪个先动的手?”
“对面先动的手。”杨晓芬和张扬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面几个人动手?”
“一个,其他的就是在旁边骂人这些。”
“那你们呢,你们没有帮忙?”
“没有,我怕他们上来打我妈,一直在劝架……”
“只是推了几下,用棍棒之类的武器打没有?”
“没有。”
副所长转头对我说道:“那这个事情还是麻烦,这个属于是互殴,而且最主要是你爸当时没有事,是回来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出的事,加上现在他脱离危险了,我们也不能把对面的人拘起来,只有继续传唤他过来把事情先讲清楚,反正我感觉赔偿的话有点悬,如果你们实在有需要,我建议去请个律师好好咨询一下。”
听到这样的话,杨晓芬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要不然我们不报案了,反正也赔不了钱。”
说话的时候,她有些没底气的看了我一眼。
我听到这话先是眉头一皱,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主要现在我已经把医疗费出了,这个钱无论如何是摊不到她头上了,她所担心的就是自己被对面的人报复,毕竟她还要长期住在那个家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对张扬说道:“张扬,你先回医院去,我在这里就行了。”
“我等下要回主城了,我刚进公司,而且我那个工作很不自由,不能随便请假的,我周末再回来看爸。”张扬悻悻的笑了一下。
他的话让我无力反驳,只得忍着火气对杨晓芬说道:“你先回医院?”
杨晓芬巴不得如此,连考虑都没考虑,立刻坐他儿子的车走了。
我一个人在派出所大厅待着,中午连饭都没出去吃,还是接待员小马给我拿了个盒饭过来:“先吃饭吧,所长已经给他们下最后通碟了,应该快来了。”
我接过盒饭,说了声谢谢,但是还是没心情吃,放在旁边。
直到下午两点多,动手推搡我爸的那个人才终于被传唤了过来。
我‘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人一头黄毛,脑门上还纹了个天眼,一副任何人都欠他钱的表情。
虽然只是传唤了他一个人,但他背后还是跟了几个杂皮混混,就是先前房东发照片的那几个。
“警察叔叔,找我到底有啥事嘛?还非来不可,我最近好像没犯事吧?”黄毛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的说道。
“你不要装,我问你,你昨天晚上有没有跟人打架?”
“没打架啊。”黄毛的表情很是夸张,连连摆手,道:“警察叔叔你不要随便冤枉人哦,我没读过什么书。”
几个混混在后头都笑了起来。
“都给老子闭嘴!是不是以为没犯事就拿你们没办法?需不需要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副所长用力一拍桌,朝几人一指,脸色猛地阴沉了下来,散发出一股很吓人的气势。
几个混混顿时就哑火了,面面相觑不吭声。
“我真没打架。”黄毛说。
“你昨天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是不是在家门口跟住在对门的中年人互相推搡过?”
黄毛一听,表情一变,连忙说道:“那是他先动的手我才推他的,而且他当时又没事!”
“你放你妈的屁。”我皱眉骂道:“你不推他他能脑溢血?你摸着良心说是谁先动的手?哪个骗人死全家。”
黄毛懵了一下,表情也跟着嚣张了起来,眯着眼睛不断上下打量我:“你又是哪个嘛?关你卵事?”
“这是当事人的儿子。”
“他儿子还多诶。”
黄毛翻了个白眼,收回目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反正不是我先动的手,有本事就找监控出来。”
一番拉扯,黄毛反正就是咬死了不承认是他先动的手,派出所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毕竟都是普通的小区民房,楼道里又哪来的什么监控?
加上我爸并没有死亡,派出所也就不能扣留他,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毛跟几个混混很猖狂的大笑着朝我竖中指:“你报警又咋了嘛?你爸死没死关我屁事,又不是我的责任,不服气来打我啊,我看你说话猖狂得很。”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派出所,临走前还冲我拍屁股。
“小伙子不要冲动,冷静点。”
副所长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几个人离开的方向,没有做声。
要是连这样的气都能咽下去,我还活着干嘛?
我爸还在ICU里躺着,二十四小时都有医护人员在旁边,所以这几天反而不需要什么人看护,我让杨晓芬回医院也只是因为担心又出现什么新的状况。
从派出所出来,我去了趟户外店,买了面罩、尼龙手套、棒球帽,然后又去五金店买了橡胶棍,思考一番后,还买了把刀作为防身用具插在腰上,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拔出来用。
那几个混混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混混一般打架下手都很黑,不排除身上也有刀之类的锐器,要收拾这种人就必须要比他们更黑。
我拿着买好的东西打算回家去准备准备,拎着袋子往回的时候,一辆老旧的丰田霸道正好从我身边开了过去,然后在不远处停下。
我也没当回事,可我从车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副驾驶的车玻璃忽然放了下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钻进耳朵:“张旗,走路不看路啊?走哪去?”
我扭头看了看,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很魁梧的大光头,穿一件黑色的无袖紧身背心,两条粗实的胳膊上尽是纹身,光头上还有一道醒目的蜈蚣状刀疤,一副恶人相貌。
“你是哪个?”我疑惑的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
“日,我杨南,认不出来了所?”
我一愣,打量了他一番:“确实没认出来,你现在长好胖!”
“这么多年了,肯定有变化撒。”杨南笑着递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烟点上,客气的问道:“开车走哪去?”
“去小弯那边,你吔?”
“回屋睡觉。”
“棒棒都拿起的,怕不是回去睡觉哦?”杨南看着我塑料袋里面的橡胶棍哈哈一笑。
虽然只有一个棍把手露在外面,但对他这种经常接触斗殴工具的人来说,自然能一眼认出来。
杨南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那时候关系相当不错,不过十多年没联系了,听到他的话我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上车吹几句?”他却把副驾驶车门解锁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我打定主意要使用暴力手段来报复黄毛,并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而是我知道这种人肯定在外面有仇家,打他一顿闷棍他也未必知道是谁。
最主要是这种人一般不会轻易报警。
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当然是不愿意自己动手。
“最近几年在做啥哦?”上车后,杨南把车子熄了火,左臂搭在窗沿上,看着我问道。
“要饿死了,你在做啥嘛?”
“说些混账话,我还不是跟原来一样,无业游民。”杨南朝我手里的袋子努了努嘴:“你拿起个棒棒要去打哪个?”
“几个小杂种。”
“现在打人后果承受不起哦,小事情的话就算了。”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是啷个事情嘛?非要打天打地的。”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慢慢说,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找个地方喝点?”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加上我现在胸膛里确实有一股闷气,便点了点头。
杨南找了个小馆子,要了一箱冰啤酒和几个小菜,一人咬开一瓶喝了起来。
他起初没再问打人的事情,每人喝了两瓶后,也只是跟我回忆以前上学那会儿的种种屁事,然后哈哈大笑。
我很理解,我想只要对自己现状不是百分百满意的人,大部分都喜欢在喝酒的时候回忆以前轻松的日子。
杨南倒了满满一杯啤酒,端起来跟我碰了碰,这才说道:“兄弟,虽然这么久没见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现在不是以前那阵了,打人是一定要遭的,我就是才从里面出来没多久,不想看到你又进去蹲。”
“有些事情我忍不了。”
“没啥子忍不了的,说这句话就是还没醒,你我这些无权无势的人,遇到烂事还不是只有忍着,你不要说其他,我们现在出去收烂账都不敢像以前那样打人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那钱怎么收得回来?”
“尾随,骚扰家人,最多就是泼个油漆,在门上写个字这些,就这我还三天两头往派出所跑,要是敢打人,分分钟就给你抓起来。”杨南苦笑着摇头。
我哑然。
“到底发生啥子了嘛?”他问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出来。
杨南听完后问:“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算不错。”
“那不就行了,假如你爸真的有个啥子,你去把那个人杀了我都不说话,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但是既然人都救过来了,你又去搞这些事,你爸要是晓得了,说不定真的一口气上不来。”
杨南的话让我陷入沉思,他也没有紧着劝我,毕竟十几年都没联系过了,就算还有点交情也是十分有限。
傍晚,我们从小馆子分开走,快要到家的时候,我接到了李思雨的电话。
“你爸怎么样?”那边隐隐传来学校里特有的那种嘈杂声。
“救过来了,现在在icu。”
“嗯,你自己好好照顾吧。”
“这次的事情多谢了。”
“脑溢血的病人恢复周期很长,你可以回你家附近送外卖,反正你的工作在哪都可以做。”
“我家这边跑不到什么钱的,再说我阿姨是无业,让她在家照顾就可以了。”
“这个随你,我只是建议。”李思雨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打算去报复对门那家人,我现在立刻就去报警,因为这个事情你如果做了,我借给你的钱就等于是打水漂。”
我愕然的问道:“你听谁说的?”
李思雨虽然知道我爸脑溢血的事,但根本就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更不要说猜到我会去打击报复谁了。
“你弟,你昨晚用他手机打了我电话,他下午加我微信说的,说你们报了警,但是效果不理想。”
“哦,你把他删了就是。”
“所以你真的有这种打算是吗?”李思雨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没有。”
“真的?”
“真的。”
“没有最好,如果你要去做这事,就请你务必先还我钱。”李思雨非常严肃的说道:“我的钱也是我辛辛苦苦一点点赚来的,你不要以为我真是什么大财主,我既然肯借给你钱,就希望你不要辜负这点信任。”
“我明白……”
结束通话,我看着手里拎着的装着棍棒和刀子等物的口袋,苦笑着叹息了一声,随即默默把这些东西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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