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景和帝眉间浮起浅浅的川字,“可说了是什么病?”
“说是频频染了风寒,尚未调理好。”
景和帝端起天青釉茶盏,茶汤表面浮着的白毫随气息轻颤,“传朕口谕,让陈院判亲自去诊脉,赐雪莲。”
“喳。”
待徐福退出殿外传旨,帝王突然轻笑一声。
铜漏恰在此刻报时,三声悠长的余韵里,帝王抚过案头那方缺角的端砚。
是二十年前武安侯血战边境时,在阵前为他磨墨研朱的旧物。
暮色浸透武安侯府时,陈太医的药箱铜扣碰出清脆声响。
“劳大人跑一趟。”宴臻斜倚在牡丹锦枕,翡翠镯子磕在黄梨木床沿发出轻响。
皓腕垂落时广袖堆雪,露出内侧淡青脉象。
陈太医搭着素绢问诊,苍老手指在丝帕上压出浅涡。
“二小姐感觉哪里不适?”
宴臻眼睫低垂,说话时唇畔梨涡若隐若现:“近日时感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且夜间难以安寝,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陈太医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又仔细地观察了宴臻的气色,心中有了计较。
“应是气血两虚,加之近日来或许有些心火旺盛,导致夜间难以安眠。此症并无大碍,静心调养几日定能康复。”
宴臻微微一笑,“陈太医的医术精湛,定能药到病除。只是,这宫宴在即,您瞧这脉象…可会过了病气给宫里的贵人?”
陈太医拭着银针的手顿了顿,“二小姐,大可安心,陛下特赐了雪莲入药,定不会让病气沾了贵人的衣角。”
宴臻指尖骤然掐进锦褥暗纹,面上却绽开恰到好处的笑涡:“那就多谢大人了。”
陈太医颔首点头,枯枝般的手指在药方上重重一点,墨迹在安神二字旁晕开。
他又同丫鬟仔细地交代了一些煎药的注意事项,然后才告辞离开。
待那道苍青官袍消失在月洞门后,宴臻手中攥着药方指尖泛白,心中五味杂陈。
见状,如霜道:“姑娘,这下该怎么办?”
“看来,这场宫宴我是非去不可了。”宴臻苦笑道。
次日。
沈氏领着一众丫鬟捧着托盘进来时,正见女儿对镜试戴累丝金簪。
金簪上缀着的南珠映得她眉眼如画,偏生唇色苍白似雪。
沈氏笑意盈盈地从托盘上拿起一件胭脂色留仙裙,在宴臻身上比试着。
“臻儿,你看这件如何?这套薄纱裙最是凉爽,款式大方得体,颜色也极衬你的肤色。”
宴臻站起身来,微微点头:“母亲挑的,自然是极好的。”
沈氏听了,满意地笑了笑,又拿起一套首饰,轻轻地为宴臻戴上。
那是一套镶嵌着珍珠红宝石的头面,两侧还有金色流苏做衬,豪奢华贵。
宴臻天生眼眸就媚得出水,气质又端庄的很,两种矛盾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她肤若凝脂,玉颈雪白,左右两边各簪着一条长长的金流苏,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优雅与高贵。
“我的臻儿若是穿上这一身,这宫宴上,定能艳压群芳。”沈氏拉着宴臻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
然而,宴臻却摇了摇头,“母亲,不必如此张扬,素净些更妥帖。”
沈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自己只顾着为宴臻打扮,却忘了武安侯府当前的局势了。
菱花镜里映出宴臻取下红宝石头面的动作,金色流苏滚过她雪白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