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枝突然抓住她手腕：“孩子...会疼吗？”
麻醉师愣住了。
面罩边缘漏出的气体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在寂静的术前室里异常清晰。
“不会。”年长些的护士走过来，轻轻按住她肩膀，“它现在只有李子那么大，什么都不知道。”
眼泪突然涌出来，顺着太阳穴流进鬓角。
谢婉枝想抬手擦，却发现手臂已经被固定住。
麻醉师开始倒数，数字在耳边渐渐模糊。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手术灯刺眼的白光，和天花板上不知谁贴的一颗小星星贴纸。
醒来时首先感觉到的是冷。
恢复室的空调呼呼吹着，毛毯粗糙的纤维摩擦着她裸露的小腿。
林冉握着她的手。
“结束了？”谢婉枝听见自己问。
林冉点点头，眼眶红得厉害。
她想坐起来，腹部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护士赶紧按住她：“别动，观察两小时才能走。”
恢复室窗帘没拉严，一道阳光斜斜地切在地板上。
谢婉枝盯着那束光里的尘埃飞舞，想起B超屏幕上那个挥手的白影。
止痛药开始起效，疼痛变得遥远而模糊。
“我去拿药。”林冉帮她掖了掖被角，“你睡会儿。”
门关上后，走廊上的声音清晰起来。
有个女声在高高兴兴地讨论产检套餐。
轮椅推过走廊的声音由远及近。
谢婉枝看见护士推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过去，女孩手里攥着张B超照片，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塑料封套上。
“周先生，这是您的VIP卡。”导诊台护士突然提高音量，“产检预约在下个月15号...”
文件掉落的声音。
几张纸从导诊台飘过来，最上面那张正好滑到谢婉枝轮椅边。
她弯腰去捡，腹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纸上是沈玥的产检预约单，周砚辞的签名龙飞凤舞地写在家属栏。
“给我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
周砚辞的袖扣擦过她手指，冰凉的金属质感。
谢婉枝抬头，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他目光扫过她病号服，在腹部停留了半秒，瞳孔骤然紧缩。
“你来...”他声音卡在喉咙里。
谢婉枝把预约单递回去。
纸面上沈玥的名字旁边印着“孕6周”，鲜红的印章像个小伤口。
周砚辞没有接，纸张再次飘落在地，正面朝上摊在两人之间。
林冉拿着药袋冲过来时，周砚辞还站在原地。
他盯着谢婉枝毫无血色的脸，右手无意识地摸向烟盒。
“走吧。”林冉狠狠撞开周砚辞，把止痛药塞进谢婉枝手里，“车在楼下。”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谢婉枝看见周砚辞弯腰捡起那张预约单。
他站起来的动作很慢，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沈玥在导诊台前喊他名字，声音甜得发腻，他却一直望着电梯方向，直到金属门完全隔绝视线。
住院部门口的阳光很好。
谢婉枝眯起眼，看见路边花坛里开满白色的小雏菊。
林冉叫的车还没到，她们并肩站在树荫下，谁都没有说话。
一片花瓣落在谢婉枝手背上。
她轻轻吹走它，看着它在风里打了几个旋，最终落在排水沟边，被经过的轮椅碾得粉碎。
…………
周一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茶水间，谢婉枝往马克杯里倒了三分之二的热水。
“天啊！这是爱马仕新出的限量款吧？”财务部小李夸张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国内不是还没上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