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上的守望与危机
秋日的晨雾裹着血腥味,在青禾村断壁残垣间游走。曾祥铧倚着门框,望着村头那棵被炮火削去半片树冠的老槐树,结痂的指节捏得木门 “吱呀” 作响。沈蕊甜端着草药碗从里屋出来,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药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艾草味:“该换药了,伤口再绷着要发炎。”
他转过身时牵动后背伤口,闷哼声卡在喉咙里。昨夜昏迷前飞溅的血珠、沈蕊甜哭喊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他忽然抓住她手腕:“那天要不是你......”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郑韬的呼喊:“哥!王彤带人抢地窖的存粮!”
曾祥铧扯过粗布外套往肩上一披,踩着草鞋冲出门。地窖口挤满了人,王彤攥着锈刀,刀刃抵在守粮的老人脖颈上:“都饿死了还守着这些!阎家倒台了,这些就该归大伙!” 人群骚动间,曾祥铧看见他袖管里露出半截阎家的雕花玉佩 —— 正是阎洛敏甜昨日佩戴之物。
“放下刀。” 他拨开人群站到前面,受伤的右腿微微发颤,“这些是给伤员和孩子的,你要粮,跟我去后山挖野菜。” 王彤狞笑一声,刀尖转向他:“就凭你?上次要不是张远那几枪......” 话没说完,沈蕊甜突然从他身后扑来,竹篮狠狠砸在王彤手腕上,野菜和野果撒了一地。
混乱中,曾祥铧趁机夺下刀。王彤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村民,人群顿时推搡起来。“都别闹了!” 张远带着游击队员赶来,枪管朝天鸣响。王彤恶狠狠地瞪了曾祥铧一眼,钻进人堆不见了踪影。
“得加固防御。” 张远踢开脚边的碎石,“李星谊带着残部躲进了鹰嘴崖,怕是要卷土重来。” 曾祥铧望着西边阴云密布的山崖,那里曾是土匪的老巢,嶙峋的山石像野兽獠牙。他想起李星谊临走时怨毒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接下来的日子,青禾村在废墟上艰难重生。曾祥铧带着村民用茅草和泥浆修补屋顶,沈蕊甜则带着妇女们用捣碎的草药敷治伤员。正午的日头毒辣,曾祥铧爬上屋顶时眼前发黑,险些摔下来,腰间突然缠上条粗布 —— 沈蕊甜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脸涨得通红:“不要命了?”
两人悬在半空对视,风卷起沈蕊甜的衣角,曾祥铧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硝烟味还未散尽。“小心!” 沈蕊甜突然将他扑倒,一支冷箭擦着他耳畔钉入木梁。远处山崖传来李星谊的狂笑:“曾祥铧,我要你亲眼看着青禾村变成第二个乱葬岗!”
当晚,曾祥铧在祠堂召开村民大会。油灯昏黄的光晕里,众人脸上写满疲惫与恐惧。“我们挖陷阱,削竹刺。” 他展开用炭灰画的防御图,“每家出一个劳力,轮流守夜。” 说到这里,他看向缩在角落的王彤,“特别是粮食,必须派人日夜看守。”
散会后,沈蕊甜在溪边找到发呆的曾祥铧。他正用河水清洗伤口,绷带浸着暗红的血。“疼吗?” 她蹲下来,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溪里的小鱼。曾祥铧摇头,却在她指尖触到伤口时猛地一颤。月光漫过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那天你挡在我面前,我真的以为......”
“别说了。”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蹭过她手背的伤疤 —— 那是为他挡斧头留下的。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天的梆子声惊起夜枭,曾祥铧起身时牵动伤口,沈蕊甜慌忙去扶,两人跌坐在草地上。她发间的野菊簪子掉在他胸口,隔着粗布衣裳,他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很快被打破。三天后的深夜,村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守夜的老人跌跌撞撞跑来报信:“不好了!李星谊带着土匪,赶着狼群来了!” 曾祥铧抄起长矛冲出门,只见火把如毒蛇般蜿蜒着爬上山坡,狼群的绿光在黑暗中连成可怖的网。
沈蕊甜追上来塞给他一袋雄黄粉:“撒在陷阱周围!” 她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惊人,“我去叫醒大伙!” 曾祥铧点头,转身时听见她在身后喊:“曾祥铧!你要是敢死,我......” 话音被呼啸的山风撕碎,他握紧长矛,迎向这注定无眠的血腥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