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注意到他西装皱得不成样子,像是几天没换,头发也有些凌乱。
我下意识摸向心口,摸到一块金属的凸起。
“支架。”
他语气有些悲伤,“伤得太重,支架还能支撑个几年。。”
“全网都在骂你,”他喉结滚动,“说你活该替父母还债。”
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条评论,“强奸犯杀人犯的女儿怎么还有脸活着?”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望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进鬓角,“为什么要救我……因为是你。”
他猛地攥紧床单,指节发白,“当年你要我配合演戏让路北年死心,我明知道你会痛苦,还是答应了。
这次也一样。”
入冬后第一次下雪,萧霆墨执意推我出去透气。
轮椅刚停在庭院,我就看见了站在雪地里的路北年。
雪花落满了他的肩膀。
“苏婉。”
我转身要走,他猛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声音发颤,“别走!”
我冷冷抽回手,“都知道了,还说什么?”
“对不起……”他眼眶通红,“我被恨蒙了眼,没看见你受的苦。”
雪落在我睫毛上,很凉,“说完了?
那我走了。”
他突然“咚”地跪进雪里,“我们重新开始,去冰岛,再……路北年,”我笑出声,“碎了的镜子,能重圆吗?”
远处突然炸开喧哗,记者举着摄像机蜂拥而来,“杀人犯的女儿在那!”
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出胸腔。
路北年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张开双臂像堵墙一样护住我,“都他妈给我滚开!”
记者们的镜头齐刷刷对准了他。
”不许拍她!
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到最后几乎带着哽咽,“不许拍......”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些年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等他再转身时,我已经躲进了屋里。
佣人递来的热茶在我手中不停颤抖,茶水洒了一地。
萧霆墨匆匆赶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没事了,别怕!
我带你走。”
三天后,我们在洛杉矶的别墅安顿下来。
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那些噩梦般的往事渐渐淡去。
一天傍晚散步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路边。
“苏婉!”
是路北年。
萧霆墨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我望着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他瘦得几乎脱了形,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深陷的眼窝里蓄满泪水。
“路北年,”我轻叹一声,“何必呢?”
他颤抖着伸出手,“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对。”
我叹息,“路北年,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该,让一群人,侮辱我。”
他瞬间僵住,“什么侮辱?
我只是让人吓唬吓唬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无声滑落,突然笑了出来。
路北年慌了神,声音里带着哭腔,“苏婉,是谁欺负你……”我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
身后,路北年没有再追来。
在洛杉矶的第八年,每年圣诞我都会收到国内福利院寄来的贺卡。
我再也没有见过路北年。
听说许潇潇被极端粉丝毁了容,推入河中,醒来后成了植物人。
路北年卖掉了公司,把所有钱都捐给了福利院。
每年,那里的孩子们都会给我写信。
又一年冬天,我靠在壁炉边的摇椅上,听着老唱片慢慢入睡。
这一次,我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