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邵陵谋反那日,正值我十七岁生辰。
他带着铁骑踏平了父皇的王朝,将我这个不被他承认的发妻贬作最下等的奴仆。
父皇曾杀他满门,如今报应来了,我不意外于邵陵的绝情。
可他万不该,将我的心上人扯进这场争端。
邵陵杀掉宋安晏,引诱失忆的我灭了宋家满门,宋安晏最小的胞妹死于我的箭下。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邵陵不再伪装。
他轻佻又傲慢的冲我摊手,似是无奈至极:朝朝亲自动的手,该不会赖账吧?
我缓缓摇头,一命抵一命,我晓得的。
我服下最痛苦的穿肠毒药,任由自己的尸身在乱葬岗腐烂爬满蛆虫。
可邵陵却疯了。
邵陵登基,改朝换代。
我的母后吊死在金銮殿,父皇的头颅被邵陵砍下挂在宣武门示众。
邵陵杀掉了所有的皇子公主,却独独留了我一条命。
可在我看来,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新朝建立的第三个月,邵陵迷上了一名舞姬。
舞姬脚似金莲,不足三寸。
邵陵便也颁布了一条圣旨,要求所有适龄女子都要开始缠足。
朝臣当然是反对者居多,父皇治下民风开化,早已不是皇帝唯吾独尊的时代。
邵陵捏着我的下颌,将谏官的奏疏甩到我脸上:朝朝以为,这张奏疏有无道理。
我扫了一眼谏官的名字,心头恨意大起。
我记得这个人,邵陵谋反的时候,他是第一批倒戈的人。
挑拨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终是咽下。
我谨慎的低声道:谏官所言不无道理,缠足乃是陋习,陛下若一意孤行,恐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
邵陵笑起来,黑沉的瞳孔却冷的吓人,他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扳指。
你倒是很为朕着想,那这次不妨由朝朝替朕排忧吧。
等负责缠足的嬷嬷摸上我的脚,我才知道邵陵的意图。
我剧烈的摇头,泪淌了满脸。
邵陵,求你,不要……我要跳舞的,还有蹴鞠,踏青,打马球……这是我第二次求他,上次还是为了让他给父皇留个全尸。
可上次邵陵没答应,这次也是一样。
邵陵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眸光落在我身上,却好像没在看我。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朝朝,乖一点。
我最拿手的明君舞,曾在坊间风靡一时。
我三岁开始,父皇每次除夕宴请百官,压轴节目就是我的独舞。
我还记得父皇曾笑称:朕的令朝是遗世明珠,是举世难得的娇娇儿。
朕得今朝,玉玺可抛。
可眼下,我却要被迫向我的仇敌起舞,还是为了圆他这么荒唐的癖好。
鼓面狭窄,堪堪只有掌心大小。
缠过足的脚站在上面却仍能留有余地,但在我看来毫无美感可言。
从前与我不对付的丞相之女沈姝已在鼓下徘徊许久。
她的父亲因从龙之功而被邵陵重用,眼下她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
她抬着下巴目露轻视,语气却似含着万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