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代秀英兰花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年代：老太暴捶逆子虐渣忙代秀英兰花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梅千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外面下雪了吧？真冷。代秀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蜷缩着身子。电热毯好像坏了，被窝里冰凉冰凉的。苍老的手摸了摸身底下，然后睁开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个电热毯已经用了九年，兰花也已经走了九年。自从女儿也死了以后，她这孤老婆子，就真的活的跟个孤鬼一样了。没人管，没人问，也没人要。手指头哆哆嗦嗦的从床头摸到手机，努力的喘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把那些熟悉的电话号码拨出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一连拨了好多遍都是正在通话中，代秀英也已经习惯了听到手机里说这句话。“忙啊，你们都忙。忙点儿好哇！忙起来了才不想家。不用惦记我这孤老婆子，我身体好着呢，昨晚上还吃了一...
《重生年代：老太暴捶逆子虐渣忙代秀英兰花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今天外面下雪了吧？
真冷。
代秀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蜷缩着身子。电热毯好像坏了，被窝里冰凉冰凉的。
苍老的手摸了摸身底下，然后睁开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个电热毯已经用了九年，兰花也已经走了九年。自从女儿也死了以后，她这孤老婆子，就真的活的跟个孤鬼一样了。
没人管，没人问，也没人要。
手指头哆哆嗦嗦的从床头摸到手机，努力的喘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把那些熟悉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连拨了好多遍都是正在通话中，代秀英也已经习惯了听到手机里说这句话。
“忙啊，你们都忙。
忙点儿好哇！
忙起来了才不想家。
不用惦记我这孤老婆子，我身体好着呢，昨晚上还吃了一碗稀饭，热乎的…”
她开始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的跟手机里那个声音说话。直到手机里的声音也没有了，她才住了嘴。
感觉到有冷风从窗户缝隙里吹了进来，吹的人心头都发寒。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她才终于舍得从冰凉的被窝里爬起来。
刷过牙洗过脸以后，颤颤巍巍的扶着墙走到大衣柜那里。摸了摸红漆斑驳的大衣柜，心里挺难受的。
这是她的嫁妆。
嫁给老头子的时候，她大哥跑了好远去隔壁市里才买到的，是当年最时兴的样式了。
可是现在，大衣柜被嫌弃的扔在了这漏雨漏风的破房子里。
就像代秀英一样，没人要喽。
苍老的手背抹过皱纹遍布的眼角，然后吃力的拉开大衣柜门。把当年结婚时候，穿的那件红色灯芯绒棉袄翻了出来。
老旧的棉袄就算被精心的保留，也依旧散发出了一股腐朽的味道，但是代秀英不在乎。
脱下身上不暖和的衣裳，把这件红棉袄再次穿在了身上。
哎呀，可真暖和。
拿起木头梳子坐在镜子跟前，费劲巴拉的背着手，把头发梳了又梳。
这么多的白头发呀？
真的是老了。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
“老头子，你不是讲等我头发白了以后，你还要给我梳头发的吗？
你看看你这不讲信用的老东西，一直就最会忽悠我。
你也看不见你死了以后，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苦哇…”
絮絮叨叨的一边哭一边梳头，等把头发梳好了以后，才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拉开抽屉，里面是她平时吃的各种药。
人年纪大了呀浑身都是毛病，不是这疼就是那疼。
有钱人家或者孩子孝顺的，用好药养着老的，那是人家有福气。像她这种没福气的，就只能靠着那低薄的养老金，硬熬。
但是现在，她熬不住了。
食道癌。
前段时间实在是嗓子里疼的厉害，才舍得花点钱去医院里检查了一下，然后就查出这么个结果来。
回来以后她哭了好几天，也不是说怕死吧。就是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活的跟个苦瓜似的，咽口唾沫都是苦味的。
结果临了临了还不给个好死，真是太欺负人了！
一边哭，一边大口大口的把那些五颜六色的药粒，全往嘴巴里塞。
苦哇，真的苦。
苦的心肝都疼。
把攒下的大半斤药全炫完以后，她从箱子底下翻出了结婚证，然后躺回那早已经不暖和的电热毯上。
最后打开结婚证看上一眼，委屈地抱在怀里，才哭着闭上眼睛。
赵坤，我找你算账来了。
* * * * * *
一九七九年，夏。
代秀英再次睁开了眼睛。
“妈，你醒啦？”
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衣长裤的大姑娘，正温柔乖巧的站在床跟前。身上还系着围裙呢，一看就知道正在忙活做饭。
“兰花？！”
代秀英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样看着已经死了好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水灵灵的又出现在面前。
这，这是二十多岁时候的兰花！
“妈，你怎么了？”
赵兰花奇怪的看着她妈，然后在围裙上面把手上的水擦干净，伸出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有一点烫，要不然再吃一粒安乃近呢？你这反反复复发烧好几天了，感觉整个人都烧迷糊了一样。”
“我发烧了？”
代秀英抓住女儿的手，是暖的！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只还算年轻的，没有那么多皱纹的手！
再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突然，心脏砰通砰通跳的厉害！
她感觉，自己这情况是不是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重生了？！
着急忙慌掀开盖在身上的单被，放在地上的鞋子都没顾上踩，就扑到桌子上一把抄起镜子。
然后，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天爷呀，你终于睁开眼了！”
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呜呜呜，老天爷睁开眼了呀！”
扔下镜子转身抱住女儿，代秀英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赵兰花被她妈这又哭又笑的疯癫样，给吓得不轻。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心里瞎寻思，嘴上也不敢说。
好在外头有人推门进来了。
赵坤下班以后顺道拐出去接了小儿子回家，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媳妇儿的哭嚎声。把他吓得车子一停，儿子都顾不得管，就着急忙慌的冲到屋里。
“秀，你怎么了？
哪疼啊哭成这样？
走，我再骑车带你到医院看看去。不行咱就住院，别在家里硬挺着了。
别心疼钱，你男人能挣回来！”
代秀英再次听到丈夫的声音，猛一下转身看过去。
依旧是那个高大的人，也依旧是那张板正英朗的脸。现在正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嘘寒问暖。
“老头子！”
放开女儿，代秀英嗷嗷哭着冲进丈夫的怀里，把赵坤给吓得一脸惊悚。
不是，我今年满打满算的也才刚到48岁！就，就这么水灵灵的成老头子了？！
难道是我最近活儿太忙弄得太邋遢了，媳妇儿开始嫌弃我了？
心里头逼逼叨叨的瞎想，手里还拍着哄着安慰媳妇儿。
“不哭了不哭了，是病的太难受了对吧？走走走，咱赶紧再到医院去找医生看看。”
那个小心翼翼的哄着劝着的温柔劲儿哟，把站在旁边的赵兰花和从自行车后座上爬下来跑进屋的赵向明，都给听的浑身一哆嗦。
尤其是赵向明，他非常看不上眼的撇了撇嘴，顺势把手里的书包扔给赵兰花。
“我饿了！”
“饭都已经烧好了，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
赵兰花小声答应着，又转身去帮他把书包放好。赵向明又看了父母一眼，不大高兴的嘟嘟囔囔。
“妈，大白天的你在家里鬼哭狼嚎干什么？站在大门外头都能听到。”
他妈可真矫情，也就他爸一天到晚的捧着哄着。玉萍说的真没错，他妈现在这样又作又不讲理，全都是被他爸给一手惯出来的。
“妈你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让我爸哄着，这样好吗？人家外头都是怎么说你的，你没听到过啊？”
“臭小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东西，你给我闭嘴！”
半辈子都知道疼媳妇儿的赵坤，抬头就是狠狠一记眼刀子瞪过去。他媳妇儿娇气他乐意哄着，谁说都不好使！
要不是这小子是他媳妇儿的心肝肉，平时护的厉害，他现在非一脚踹过去不可。
训斥的话已经说完，媳妇儿的手指头居然还没拧到自己腰上？
今儿这是咋了？
低下头看过去，就瞅见媳妇儿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珠。然后从自己怀里退出去，扭头看着小儿子笑了起来。
“老六，你过来。”
语气依旧是温柔的。
“干嘛？”
赵向明有点不耐烦，特别是今天在玉萍家又受了气，他就更处处看亲妈不顺眼。
十七岁的男孩子，最是瞎要面子的时候。鬼知道会因为什么事情，来一场说有就有的叛逆期。
以前代秀英会哄着他顺着他，但是现在么？
她笑得更温柔了。
“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哦。”
他妈这段时间生病，他爸带回来不少好吃的。他也跟着吃了不少，所以很没有防备的走过去。
“给我什么东西？”
给你一筐大逼兜！
啪叽一声格外响亮的耳光，把白眼狼给扇的两眼直蒙逼。
“你敢打我？！”
赵向明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妈，威胁叫骂的话还没骂出来，就迎来了一顿狂风暴雨式爱的抚摸。
“打你就打你了，我还用挑日子？
老娘是你妈，不是你的老妈子！
心都掏给你吃了还嫌我胆苦，今儿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劈头盖脸的一顿打伴着眼泪，全是那几十年里说不尽道不完的心酸。
家里这么多孩子，不可能一碗水端的平。有的被亏欠了，有的被忽视了，其实代秀英心里都明镜一样。
可她敢拍着良心的说，最偏疼的就是小儿子赵向明！
但是谁能想到啊？
偏偏最不孝顺的也是他！
这个以后敢动手殴打亲妈的不孝子。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重生回来了，不好好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老娘代秀英三个字倒过来写！
“媳妇儿你快住手。
这还病着呢哪能这么生气？
我来！”
赵坤动作麻溜的解开皮带，左手拽开媳妇，右手打儿子。
“嗷，爸我不敢了！
妈，哎呦，妈你快来救我！”
白眼狼鬼哭狼嚎，叶秀英总算是能微微的吐出一口窝囊气。
我救你个锤子！
要不是现在病的浑身没力气，不给你来顿混合双打，我怎么能甘心？
“…妈，这，这老六他…”
“你别管！”
正坐在床上喘气儿的代秀英一把拽住想上去拉架的女儿，把人使劲掐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去救那兔崽子。
“老头子，把这兔崽子拎到外头打去。搁屋里鬼哭狼嚎，吵得我头疼！”
正忙着打儿子讨媳妇儿欢心的赵坤，幽怨的顿了一下，然后一把拽起这兔崽子的胳膊就往外头拎。
肯定是因为这小兔崽子这次闹腾的太狠，真的惹他媳妇儿不高兴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连累成老头子。
小混球，老子打死你！
屋外老子忙着揍儿子，屋里当妈的摸着女儿粗糙的手，眼泪稀里哗啦滚了一脸。
“兰花，妈对不起你。
当时我不该叫你一个丫头去下乡的，应该让赵征明去下乡才对，要不然也不会耽误了你。
妈真的对不起你！”
当初她就不该动了私心，为了把亲儿子留在城里，硬是让已经毕业能找工作了的继女去下乡。
后来的那几十年呀，估摸着应该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谁叫她心不公道了？
赵兰花整个人愣了一下，眼睛里突然就窜出泪光，又赶紧低下头掩饰过去。
“妈，您别哭了。
我比老三大两岁呢，我是他姐。
按年龄排也该我去下乡的，我不怨。”
口口声声的说着不怨，可是这温柔惯了的姑娘啊，硬是被这三个字给扎的嗓子疼。
妈又不是亲妈。
作为一个后妈，从小到大没怎么打骂过自己。前些年那么艰难的时候，也是给吃给喝好好养大了的，这份恩情自个儿得还。
“我真的不怨你。”
“你不怨我，可是我怨我自己！”
代秀英抬手摸摸女儿的脸。
常年在乡下风吹日晒干农活，20多岁的姑娘本该正好看的时候。可是这脸啊，愣是被尘土给染上了一层风霜。
哪怕没有穿带补丁的衣裳，可这一看就知道是在乡下过日子的，跟城里养着的人不一样。
“兰花，你下乡几年了？”
这猛一醒过来，光顾着又哭又出气，倒是没顾上看看现在是哪一年？
“七年了。”
赵兰花低垂下眼睛。
“18岁那年下乡的，今年我都25了。”
声音里终于掺入了不少的苦涩。
原来才已经下乡七年呀，感觉好像熬了半辈子一样漫长。
两年一次的探亲假，她才能暂时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25了？”
代秀英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女儿最后一次以未婚的身份回家探亲，等她这趟再回去，就会嫁给那个大队长家的混账儿子付长林。
以后的日子，全泡在黄莲水里了。
“对啊，我都25了。等下次我再回来探亲的时候，就27了。日子还是很快就能熬过去的。”
赵兰花无奈的附和，让代秀英更加使劲儿的抓住女儿的手。
“咱不熬了！”
“妈？”
“真的，咱这回不回去了。明天妈带着你去我单位，我趁着这个病直接办理病退，你接我的班！”
“不行！”
一道尖厉的女人声音，猛一下从门外传进来。
原来是老三赵征明的媳妇儿，王艳霞。
“妈，不是说好了那工作以后留给我的吗？你怎么能私自做主给赵兰花呢？我不同意！”
“你算老几啊，你不同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气充斥着全身，立刻冲走了生病带来的虚弱感。
代秀英想起自己上辈子倒是让这个儿媳妇接了班呢，结果她转头把她娘家弟媳妇儿当照顾对象给带进了供销社里去，却没有像约定好的那样带自己的小儿媳妇刘玉萍。
以至于当时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甚至于到自己老的时候，刘玉萍就是以这个理由说老婆子偏心老三家，赵向明还把自己这个亲妈给打出了家门去。
想到这里拳头都硬了。
“我算你大儿媳妇！”
王艳霞狠狠的瞪了想捡便宜的大姑姐一眼，前几天娘家弟媳妇生孩子，她回去帮着她妈给弟媳妇伺候月子去了。
今儿前脚一到家，后脚就听下班回来的丈夫说，那个乡下的大姑姐又跑回城里来了。慌的她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拽着丈夫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往公公婆婆这里跑。
果然，一进门就让她听到了这句话！
也顾不上招呼在外头拦着公爹打小叔子的丈夫，她自己着急忙慌的跑进屋里。
没好气的伸手扒拉开赵兰花，王艳霞姣好的脸上扯出满满的笑。甚至还亲亲热热地挽着婆婆的胳膊，搞得跟亲生母女俩似的小声说。
“妈，您怎么又被外人三言两语给说软心肠了呢？”
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沉默站在边上的赵兰花，王艳霞声音又尖又细的。
“您可别忘了一句老话，鸭皮白鸡皮黄，鸭皮难贴在鸡身上。
不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能靠得住啊？您就是对他们再好也是白瞎！那前头可有样子打着呢，妈您这转头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家征明才是您这辈子实打实的头生子，是以后能给您老人家顶门立户养老送终的长子啊！
我的亲妈吔，您说您怎么又被人给哄糊涂了呢？”
“顶门立户，养老送终？”
上辈子就是被这八个字给鬼迷日眼的唬住了心窍，才会信了老三两口子这一对白眼狼的鬼话！
七年前兰花要是不想下乡的话，不是没有办法的。
18岁的大姑娘了，长的又清秀性子又好。就算成绩多半是混出来的，可咋说也是个高中生的文凭来着，怎么可能不好说婆家？
是她这个偏心眼子的后娘，被跪在面前哭嚎的亲生儿子给昧住了良心，硬是把下乡的人选填了兰花的名字。
这丫头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一点一点费尽心思才养大的，不是说一点不疼。
可是在跟自己的亲儿子做选择的时候，她舍了女儿，保了儿子。
谁能知道到最后哇，最后还能知道惦记着自己的，也只有女儿了。等女儿也死了以后，她就成了个被人抛弃在腐烂记忆里的孤鬼…
想着想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甩开趴在自己胳膊上的吸血鬼，她朝女儿伸出了手。
“妈知道你以前念书的时候成绩不大好，估计想靠考大学回城来是没什么希望的。但是别怕，妈这回指定能给你弄回来。”
赵兰花眼中的震惊不止一点点， 甚至一脸惊悚的觉得，觉得生病的应该不是她妈，而是她自己！
怎么可能呢？
从小到大妈最疼的是老六，最看重的是老三，这是她亲生的长子和幺子。自己这个拖油瓶，什么时候能配跟赵征明抢东西了？
她还想继续用一贯温柔的声音，懂事的把那些谦让的话说出来。可是回城的渴望，又让她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乡下的日子苦啊，太苦了！
缺吃少喝都是轻的，每天干不完的农活也能咬牙坚持住。
但是，那些粗糙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半夜里被人摸到窗外偷窥的害怕，被乡下长舌头妇女指指点点的尴尬。这种种经历，都是让人吐不出又咽不下的委屈。
她真的很想很想回来，她做梦都想回来，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想了七年！
“妈…”
像呓语一样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妈，剩下的却什么都不敢再说。
“兰花，妈对不起你。
妈不该让你去下乡的。”
上辈子这丫头也回来过，可当时她没有说让家里想办法给她办回城里来。结果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嫁给了那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
现在想一想，哪里是兰花上辈子不想回来？明明是她这个当妈的心毒眼瞎，偏心偏到了狗身上去！
再次一把拽住女儿。
“我说让你接班就让你接班，明儿天一亮咱们就去供销社办证明。
妈前段时间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白姨也是提前办理了病退，把工作给了她家老二苏南，这才能让那小子顺利回城的。
咱也能这么干…”
“不能这么干！”
王艳霞一看婆婆被这外八路上的大姑姐真给哄迷眼了，立刻急得站起来大声反驳，也装不出来那份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嗓子了。
“妈，以前都说好了你那工作是留给我的，怎么还带您这样说话不算话的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工作给你了？”
“你儿子赵征明说的！
那时候跟我谈对象的时候他就拍着胸脯保证过，你的工作肯定是我这个当长媳的接班。
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快就嫁过来？”
“他跟你说的那你找他去呗？不行的话，让他把他那份下井的工作让给你，左右那也是个正式工来着。”
“你！”
王艳霞被气得瞪大了眼睛。
谁不知道矿工累的要命不说，关键女人下去还不咋安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捂的很紧，但是其实大伙心里多少都清楚。
为什么有的女矿工干的好好的，突然就会把工作让给了家里的男人？还不是因为在下面，吃过一些没法儿说的哑巴亏？
“你一个当婆婆的，就这么撺掇儿媳妇给你儿子戴绿帽子？说的都还是不是人话了？”
“我跟人能说点人话，跟不是人的东西我犯的着好言好语？”
想想上辈子自己掏心掏肝的对他们，结果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晚景凄凉都不足以形容，活的就跟个人人都能踢上一脚的老狗一样！
那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婆子了打不过她们，但是现在我年轻力壮的，我打不死她们！
“代秀英，你别太过分了！”
被细瘦的鸡爪子指到了脸上来。
早已经被苦逼生活给反复锤炼了几十年的超绝老太，瞬间精神一抖。前仇旧恨涌上心头，眼珠子腾一下红了。
左手拽开女儿放到一边，腾出空来后一把掐住白眼狼伸过来的手指头，接着右手大逼兜子套餐直接安排上。
“你叫你妈呀叫！”
忍一时心肌梗塞，退一步乳腺增生。
年轻时候贼讲究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代秀英，直接拎起巴掌就大方的连赏了四个过去。
“老娘自己的工作给老娘自己的女儿，关你屁事？
要你来同意不同意了？
想要工作你不会回去找你亲妈，你亲妈难道死了吗？”
以前的时候她为了照顾老三的想法，对自私自利只顾往怀里扒拉东西的老三媳妇儿硬忍着。
但是重活一世，她想明白了。
我忍你个锤子！
手底下每一个巴掌都扇得格外响亮，带着积攒了半辈子的愤怒。
看的出来代秀英很生气，可是挨打受骂了的王艳霞更是愤怒的快炸了。
“你妈才死了呢！你这个恶毒的老太婆，我跟你拼了！”
她当儿媳妇虽然当的让人指指点点，但是人家当孝顺女儿绝对当的可圈可点。
一听代秀英这老逼货敢骂她亲妈，这还能忍？伸出爪子上去就是挠啊！
妈都被人家给打了，那站在旁边的赵兰花能干看着吗？甭管是亲妈还是后妈，谁还不是个孝顺女儿了呢？
这温温柔柔的姑娘也直接伸出了粗糙爪子，一把抓住弟媳妇的头发就往后拽。感谢她在乡下干了七年的农活，力气比以前大了不止一点点。
“啊，赵兰花你个贱货赶紧松手！”
“你这张臭嘴还敢骂我女儿？我活撕了你！”
“赵征明！
你妈她们打我！
救命啊！！！”
本来在外面忙着从他爸皮带底下捞弟弟的赵征明，听到他媳妇儿的尖叫声，立马慌脚鸡一样的撒丫子往屋里跑。
“赵兰花，你撒手！”
一看媳妇儿正被他妈和他姐压在手底下打，赵征明赶紧窜过去动手扯赵兰花的胳膊，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逼叨。
“妈，妈有话好好说，你动什么手啊？赶紧放开艳霞。赵兰花，你他妈放开我媳妇儿！”
让他打亲妈他是不敢的，但是他也心疼亲媳妇儿啊！所以拉扯赵兰花的时候就毫不留情，使劲儿把人拽开扔在地上。
这就又戳到了他亲妈的肺管子。
“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敢打我女儿？”
松开抠在王艳霞脸上的左手，临走还留给她一记大逼兜。然后右手攥紧拳头使劲儿蹦起来，冲着那个人高马大的白眼狼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别看代秀英身架子不大，但是她干起架来一直都嘎嘎猛。特别是把这儿子当后娘养的之后，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但是不行，不解气呀！
上辈子为了给这个得了急性胃出血的白眼狼治病，自己就差没去卖血卖肾了。棺材板子恨不得都刨出来四块全给他，才好不容易凑齐了手术费。
结果他倒是给救活了，可这不孝子就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个亲娘，大半夜被他媳妇儿关在门外头冻了一夜啊！
要不是把养老钱全搭在了这个丧良心的狗东西身上，她代秀英上辈子哪能临了临了，还死的那么窝囊？
“老头子！”
一声召唤，在外头打小儿子打得正起劲的赵坤，拎着皮带三秒钟抵达现场。
“咋了，秀？”
代秀英左手从地上拽起女儿，右手指着白眼狼儿子。
“老三这个杀千刀的不孝子，他敢帮着他媳妇儿打我…”
女儿俩字还没吐出来，就被资深妻奴给暴跳如雷的抢劫了话头。
“混蛋玩意儿，你敢打你妈？！”
手中皮带立马换了个目标人物，噼里啪啦的冲着三儿子去了。
“老子打死你个不孝子！
我叫你敢打你妈！！
我叫你敢打我媳妇儿！！！”
招招下狠手，带带抽到肉。
自从成年之后，多少年没被父亲用皮带给招呼过的赵征明，疼得恨不能原地跳脚。
“嗷，爸我没有啊…”
“对，从今天开始你就没有爸了！你敢打我媳妇儿，我他妈的打死你，别跑！”
赵坤这人除了在他媳妇儿面前矮半截，在任何人面前都绝对不带一点让手的，哪怕是他亲儿子都不行！
前半生在部队里头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汉子，怎么可能是多柔软的脾气？他仅剩下的所有温柔，全给了自己亏欠过的心爱之人。
赵征明也不是个傻子，一看他爸这明显是要动真格的，赶紧撒丫子就往外跑。
“老六，你干什么？”
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就看见他那衣裳上面滚了一身灰的小弟，坚强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咣当一声扑到大门上，手脚麻溜的关上门挡住他的去路。
赵向明转回身来，嘿嘿一笑。
“三哥，你要跑了我还活不活？
咱爸那皮带抽起人来，可不管谁疼谁不疼，你留下帮着我分担分担。”
我去你妈的！
赵征明舌头底下有一句方言，想吐出来砸到这缺德带冒烟儿的老六脸上。
早知道刚才就不拦了，就该让老头子打死这个王八蛋！
心里还在逼逼叨叨，追杀他的皮带已经撵到目的地。虽然不是七匹狼，但是一带更比一带强。
尤其赵坤系的皮带，还是以前部队里专用的那种，质量贼拉好抽起来贼拉爽！
一皮带一个儿子，下手简直不要太干脆。媳妇儿再也不用被这些兔崽子们气的头疼，老子也能少挨几顿连累。
秉持着要讨媳妇儿欢心这一质朴的单纯目的，老赵结结实实的把两个儿子按在手底下给打了顿结实的。
院子里头忙活的欢，屋子里头也同样没闲着。没了帮手的王艳霞，怎么可能是婆婆和大姑姐母女二人的对手？
这就大夏天的送上门，让人家给按在地上打了顿足的。
“呼～”
代秀英甩着手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被挠得披头散发打得鼻青脸肿的三儿媳妇，总算是把这口憋屈了几十年的冤枉气给稍稍的吐了出去。
“你这个恶毒的死老婆子，还有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你们居然敢打我？”
王艳霞又哭又骂，瞅准了个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院子里头公公正在打她丈夫也顾不上管，好不容易扑到门口打开门以后才敢放狠话叫嚣。
“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完，撒腿往娘家搬救兵去了。
跟在后面撵出来的赵兰花，看着弟媳妇那连跑带颠的背影，干完架之后的理智立刻又回来了。
“妈，她是不是回她娘家叫人去了？”
“让她去叫，老娘等着王家人来！”
好不容易出了口恶气的代秀英，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强的可怕。
王艳霞连哭带嚎的一路窜出去，就把不少街坊邻居都给招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好信儿的很，也热情的很。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不少句，代秀英竟然也都脾气挺好的听了不说，还笑着跟他们寒暄了一会儿。
毕竟上辈子最后的时间里，她大多数都是跟这些老街坊老邻居们，一起互相搭伴着过的。
多少年的感情在这儿呢！
都是挺不错的人。
等把街坊邻居给客客气气的都送走，代秀英笑眯眯的关上门。走回来看到院子里还在踏踏实实打儿子的丈夫，她更是高兴的笑弯了眼睛。
真好，果然谁都没有赵坤好使。
指哪儿打哪儿！
这辈子一定不能再让他早早的就被累死，他们两口子要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过下半辈子！
人生苦短，谁都不管。
这些专吃爹妈血肉，却一点人事不干的不孝子们，让他们使劲儿哭去吧！
“老头子，好了。”
嘀！
刚上任的新鲜老头子收到指令，立刻收起皮带系回腰上，然后大步走回媳妇儿身边。
绕过被挠成鸡窝头的女儿，直接一脸心疼的摸着头发稍稍凌乱的妻子额头。
“运动一下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你这头上也不热了，应该是把火散出去了吧？”
“可不是么？”
代秀英笑的心满意足。
“我总算是把火给散出去了！”
一看媳妇儿笑了，赵坤也松了口气然后跟着笑。
“那就好，回头再多养上一段日子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慢慢来不着急去上班挣钱啊媳妇儿？
也别操心这几个小兔崽子以后的花销该咋解决，这不还有我在呢么？”
他是生怕媳妇儿想不开，回头又拖着病体跑去上班。想想前几天他一出差回来，就听说媳妇儿在单位里累晕过去的事儿，真是心疼的不行。
代秀英的眼睛里又浮出了水光，这个世界上最心疼她的人，就是她的老头子了。
“好，听你的！我会在家里好好养一段时间，啥都不干了，就靠我老头子养着！”
“……”
赵坤嘴皮子动了几下，看着是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啥也没说出来。
因为他媳妇儿没给时间再磨叽，直接伸手把他扒拉开，拉着女儿就进了屋，赵坤也赶紧跟进去。
回到屋里的代秀英，扭回头打量着慢慢腾腾跟进屋里来的那一对白眼狼儿子。
能看得出来挨打的不轻，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的。但是非常奇异的，她心里竟然没有丝毫心疼的感觉。
明明在上辈子，这两个儿子简直就像她的手心手背一样。可是现在再看着他们，感觉跟脚趾甲也差不多。
果然手机里说的没有错。
爱是会消失的。
就是在这座院子里，在未来几十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一天又一天的痛苦里。她所有对儿子与生俱来的母爱，终于全都一点一滴的慢慢被消磨干净了。
“妈，您说您这是要干什么？”
赵征明忍着身上的疼痛，又是无奈又是抱怨的看着母亲。
“我今儿才刚换了班，艳霞也是刚从娘家回来。一听说您病了，我们俩着急忙慌的就赶过来瞧看。
结果您二话不说上手就打！
你们打我也就打了，谁让你们是我亲爹亲妈，我是你们亲儿子？老子娘打儿子，有道理没道理都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也不说什么。
可你们无缘无故的打儿媳妇，这事儿走到哪它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传出去了，您这恶毒婆婆的名声不得背在身上？老五老六可都还没娶媳妇儿呢，您不得攒攒好名声？
干啥呀这是？”
赵征明是真的想不明白，他妈怎么会突然打了他媳妇儿？明明以前看着两人处的挺好的。
除非是…
眼睛不高兴的瞅向了站在一边装老实的赵兰花，他整个人明显能看出来有些气愤。
“是不是你在里头挑的事儿？”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
赵兰花自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不高兴的打断。
“不是你才有鬼！我妈一直都对艳霞很满意，偏偏你回来她俩就干上仗了。不是你在里头里搓外捣的，那还能是谁？”
“赵征明，你还想挨打是不是？”
代秀英把嘴笨的女儿拉到一边去，眼神冰冷的盯着亲儿子。
“这事儿跟你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看不惯你们两口子自私自利，家里有点什么好事儿就全往自己怀里扒的嘴脸！”
“不是，妈你说话凭良心啊，我什么时候自私自利了？
以前我工资可是一大半都交给家里了，掐着手指头仔细的扒拉扒拉，我可是整整往家里交了三年半的工资！
虽然说现在我是没有再交钱，可是我们两口子也没在家里吃饭睡觉啊！那我都已经分家了，没道理不管自己的小家，尽养活着兄弟姐妹吧？
老四今年也已经结婚了，他又往家里面交钱了吗？”
就那个又尖又滑的弟弟，他能舍得有便宜给家里人占，那才叫有鬼。
赵征明承认自己被媳妇儿的枕头风给吹醒了脑子，所以他现在非常气不过的一直抱怨。
“虽然说我是当哥的没错，可是我当哥我就该死了吗？
按道理来说我并不是这家里的老大呀！
爸妈，你们两个逮着我一个人拼命压榨，这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
说的好像他挺有道理的样子，叶秀英冷笑了一声。
“你既然想跟我算明账？
行啊，我能跟你好好算算。
我不说你从小到大花了我多少钱，浪费了我多少精力。我也不说你作为我的头生子，被明里暗里的偏心了多少。
咱就实事求是的说一说，你这工作当初是怎么来的？”
“能是怎么来的？
是我辛辛苦苦考到矿上得来的！
是我媳妇儿回娘家撒泼打滚的闹，才能把彩礼给抢出来，帮着我疏通关系弄来的！”
赵征明其实不太想跟他妈争这个，这会让他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你倒是知道心疼你媳妇儿了？可你怎么不说那些钱，是硬从我们家里扒拉出去的？”
“谁家娶儿媳妇不给彩礼？”
“可谁家也没有临出门那天，又把彩礼加价翻番的事情！”
想起王家人当时干出来的恶心事，代秀英就气得火冒三丈。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了，该给的彩礼钱都给了。
可是他们王家听说我们准备了钱给你和老四往矿上找人弄工作，硬是临结婚当天加价，把那笔钱弄过去给你小舅子买工作了！
赵征明你跟我说说，王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不是你跟王艳霞说的，王家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手里有这笔钱？”
说好了再不为这些白眼狼哭的，可她愣是被气的没止住眼泪。
“哦，把我们家的钱全弄到老王家去了，然后转回头王艳霞倒是搁你面前当上好人了？
你往家里交工资是应该的！
这是结婚那天你自己写下欠条借出去的那笔钱，你凭什么不还？
那是给你弟弄工作的钱！
你倒好意思拿来跟我算上账了？
正好我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你交回来的那些工资可不够抵那些帐，等回头我把账全部对好了再跟你慢慢算。”
看着赵征明那张爬满气愤的脸，代秀英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只有与丈夫和女儿站在一起，她才能让自己觉得不那么心冷。
“至于今天我为什么打你媳妇儿，那是因为她该打！”
往旁边随手一捞，抓住女儿的手展开。
“看看，看看你姐的手！
她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人，一双手造的比你这老爷们都粗糙。
你良心被狗吃了就算了，你眼也瞎了吗？”
赵征明斜着眼睛瞥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不以为然。
“哪个干活儿的人手上能不起茧子？你以为我在底下干活就轻松了么？我手上不也磨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这是劳动人民的荣誉！”
“呸！
既然你这么知道荣誉，当初你为什么跪在我面前又哭又嚎的，打死都不愿意下乡？
你当时倒是自己冲下乡去呀，你躲在你姐后头干什么？”
代秀英紧紧地攥着女儿布满老茧的手。
“七年前，你姐一个18岁的大姑娘，又有高中毕业证，她不是找不到办法留城的。
是我！
是我这个当妈的偏心眼子，我偏心了你这个不孝子，硬是按着头让你姐替你下的乡。
赵征明，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长啊你！”
“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
赵征明不服气的辩驳。
“我工作这几年发的钱也好票也好，我给我自己身上用了多少？还不都拿回家来给你了吗？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我爸恨不能月月都给赵兰花又是寄钱又是寄票的吗？
你倒是知道给她当个好后妈了，你又把亲妈给当明白了吗？我结婚的彩礼都要靠自己打欠条来还，现在还口口声声的说我没长良心？
妈，偏心也不带你这样的！
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谁才是你亲生亲养的你心里没数？”
“你给老子闭嘴！”
赵坤这辈子，就见不得有人跟他媳妇儿拍桌子瞪眼大小声。正好趁着今天媳妇儿生气，不护着这两个兔崽子，他熟门熟路的手又伸到了腰间系着的皮带上。
“再敢跟你妈没大没小的，别怪老子再给你来一顿皮带炒肉丝！”
“爸，你可看清楚了。我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全是三哥他自己一个人逼逼的！你打他就行了，千万别误伤了我呀！”
赵向明非常会心疼自己的往旁边连闪好几步，离他三哥远远的。那怂样，让赵坤和代秀芳两口子都没眼看。
当然赵征明也不是个多硬气的人，在他爸的皮带威胁下，终于还是学会了乖乖闭嘴，听他妈一个人说。
“我不管你当初是跟老王家怎么拍的胸脯，总归你自己挖的坑你自己填土埋，别想打我这工作的主意。
我前段时间就已经打听过了，现在只要城里有接收单位，是可以让知青回城的。我明天就领着你姐去我单位，我办病退她接我的班。
你们谁都不许抢，抢了也没用！
工作是我的工作，女儿是我的女儿。我的工作留给我的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工会主席来了都管不了！
这是她该得的，这是我欠了她的。
谁反对都不好使，我肯定不会再让她回北大荒去。我已经对不起她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二次…”
赵兰花听着她妈哑着嗓子说的一字一句，替她争着那个迟了七年的公平，眼泪呀就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她知道她妈其实也是爱她的，虽然比不上对老三那么爱，但是真不是一点都没有，她知道的。
“妈，我真的不怨你…”
“妈知道。”
妈上辈子就知道的。
代秀英替她擦着眼泪。
可是妈也知道妈真的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去了千里之外，让你年纪轻轻的掉进了苦水里去。
被那个混账东西打成了习惯性流产，一辈子连个当妈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四十来岁，还被那杀千刀的给一脚蹬了。
都过得苦成那样了，搁人家饭店里头刷盘子洗碗挣口饭吃，还惦记着她这个偏心眼子的妈干啥呀？
“你说说你，你妈对你又不好，你还孝顺干啥呀？”
代秀英自己也是忍不住的哭，只要一想起女儿啊，她就后悔的想撞墙。
“妈也疼我的，我知道你也疼我的，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了你顾不上。我是姐姐，我让着弟弟们是应该的…”
“傻丫头，妈的傻丫头啊！”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的凄凄惨惨戚戚。赵征明有心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愣是被他爸那冷嗖嗖的眼珠子给定在了原地。
等娘俩发泄了一波情绪，擦干眼泪之后代秀英大手一挥。
“行了，你回你自己家去吧。
怎么说你也确实是我亲生亲养的种，我也不说让你还什么生育之恩。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咱们母子之间的情分差不多也快被耗到头了。
以后你愿意认我们当爹妈就叫一声，不愿意认我们的话叫叔婶也没关系。你认老王家那一对老王八蛋当亲爹亲妈去吧！
反正你现在不是也当了他家的顶梁柱吗？又是给人家工资又是帮人家养孩子，确实也是够辛苦的。
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真没多大关系。
滚吧。”
“妈，我没有给他们工资…”
还在试图狡辩的赵征明，直接被他爸眼疾手快的一皮带抽到了胳膊。
“你妈让你滚，你没听到？”
“爸！你能不能别每回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讲讲道理行不行？”
疼痛来的毫无防备，赵征明苦逼的直咧嘴。哪怕就是他皮厚扛揍了一点，也遭不住那钢铁扣子皮带一遍又一遍的抽哇？
真滴疼！
刚捂着胳膊反驳几句，就被他亲爹拎着皮带给追杀出了家门。
“滚！”
刚一脚把三儿子给踹出去，就看见老四老五正一脸懵逼的站在门口。
“你俩怎么又回来了？”
“妈不是病了吗？我过来看看。”
“我放假了呀，不回家我上哪？”
赵得明和赵本明，都一脸诧异的看着身形狼狈的三哥。
不是，今天太阳是打算从北边落下去了吗？
他们爸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竟然敢动他们妈的心尖子？
谁给他的勇气？
门口沉默的有点尴尬，父子四个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赵坤甩了一下手里的皮带。
“你赶紧滚！”
又指了指另外两个小兔崽子。
“你俩进去，我关门。”
“哦，哦…”
一看这就是家里出了大事情，老四老五也没敢问老三到底是犯了多大的天条，竟然能混到被撵出家门的地步。
两人只能胡乱的跟三哥点了个头，然后赶紧绕过他进了院子。
门，就当着赵征明的面，被老父亲无情的关上了，他又气又恼的站在那儿狠捶了好几下大门。
“你再捶门，我就出去捶你了。”
“爸！”
“我没你这个…，你没我这个爸，以后叫我赵叔就行了。
你赶王德水叫爸去吧！
那才是你媳妇儿给你现杀的亲爹呢，趁着还新鲜热乎，赶紧捧着工资当老王家的孝子贤孙去。
少在老子跟前碍我的眼，滚！”
刚才听着媳妇儿说的那些话，要说赵坤不生气那是鬼扯。
他们两口子累死累活勒紧了裤腰带才养大的亲儿子，却对他们这当爹当妈的一肚子怨言不说，还掉个头就屁颠屁颠的跑去老丈母娘家里当孝子贤孙去了。
老赵他能不生气才叫有鬼！
能忍住不一皮带抽他那进了水的脑袋，全都是因为害怕今天打完之后，明天媳妇儿又心疼，这才束手束脚的不敢下狠手。
要不然的话，老子能扒这免崽子三层皮下来垫狗窝！
把门插子用力插上之后，他那皮带也不往腰里系了，直接扽了两下拽在手里就进了屋。
指不定一会儿还得用上，系系解解的太麻烦。手背在后头晃进了屋，果特么然的又叫老子给猜中了。
老四那兔崽子不知道又干了啥惹的他妈不高兴，正满屋子逮着抽笤帚疙瘩呢！
“媳妇儿你别动，放着我来！”
对于这种技术活儿，还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老赵一条皮带甩的虎虎生风，大长腿很有力量的踹出去，把路过的赵得明给一脚放倒。然后手起鞭落，甩出一片残影。
“嗷，疼死我了！
爸你快住手，你打我干啥呀？”
“我哪知道打你干啥？
打完了再说！”
反正他媳妇儿要打孩子，那肯定是有说法的。如果没有说法的话，那肯定是还没有找到说法。他就更得给媳妇儿多争取一点时间了不是？
作为父母真爱中的最重要一环，赵家这几个小意外们，今天都十分雨露均沾的接受到了来自父亲久违的疼爱。
真的好疼啊！
无缘无故无道理，却在老四赵得明被打完以后，紧跟着也得了一顿打的老五赵本明，苦逼的都快没眼看了。
“为什么也要打我？”
“你得合群。”
收拾完儿子的老父亲，心满意足地把武器系回腰上，然后晃晃悠悠的到媳妇儿跟前邀功讨赏。
代秀英毫不吝啬地给了丈夫一个大大的赞赏微笑，高兴的赵坤低垂下眼睛。往后安静的退了两步，深藏功与名。
赵兰花看了一眼她爸。
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知道，她爸眼里除了她妈谁也没有，可每一次看见现在这个局面，她还是忍不住心头直抽抽。
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又有人仗腰子的感觉，真是久违了的好呀！代秀英坐在桌子旁边，看着这三个被抽的一条一道的儿子，笑的一脸舒心。
赵向明是个什么玩意儿就不说了。
赵得明也不是个好东西。
倒不是说他真的有多么不孝顺，关键是他连个人都不是！上辈子，他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好不容易老赵家祖坟冒青烟，总算摊上了陈玉美那个又能干又良善的儿媳妇，可偏偏她却没摊上个好男人！
老四相当于上门女婿一样，结了婚以后一直住在老丈人家里不说，还被人家带进了单位里，后来更是接了他老丈人的班。
结果这王八蛋不仅没有好好的对他媳妇儿，还在陈家老两口子死了以后直接吃了绝户，卷钱跑了。
四儿媳妇当时还怀着二胎，爹妈死了不说，男人还卷钱带着别的女人跑了！
等自己这边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傻丫头已经想不开，带着大女儿妞妞和肚子里的娃一起投了河。
说起代秀英上辈子对谁最心怀愧疚，一个是她女儿赵兰花，另一个就是她四儿媳妇陈玉美。
“赵得明，知道今天为什么挨打吗？”
“不知道！”
赵得明气的俊脸一拉。
“我听说你病了，好心好意的带着东西来看你。
结果进门你就对我扔扫帚疙瘩不说，还让我爸拎着皮带就劈头盖脸的狠抽我一顿！
不是，这到底是得有多大的仇哇？爸，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你把我当日本人打呀？”
“再顺嘴胡扯，老子揭你一层皮！”
赵坤声音冷嗖嗖的，愣是把他儿子吓得缩了回去。
“你是不是我儿子你说了不算，你妈说了算。要不然你也跟赵征明一样，以后叫我赵叔。”
“……”
“……”
“……”
赵家兄弟三个，面面面的三三对看。
然后赵本明偷偷摸摸的扯着赵向明的胳膊肘，鬼鬼祟祟的打听了几句。
“老六，咱三哥到底是干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了？竟然会连累到我们兄弟跟着一块儿挨了打？”
“嘿，可算叫你给问着了。你们是不知道咱们那王八蛋三哥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一说起这个，赵向明立马胳膊也不疼了屁股也不疼，咬牙切齿的直拍大腿。
“四哥，压根就不是咱妈偏心眼子给三哥又弄工作又娶媳妇儿，就不管你的事，那些钱都是他串通着王家人抢去的！”
老六他奸是奸坏是坏，但是人家贼会聊天抓重点。
“就当初娶三嫂的时候那么多彩礼钱，里头有一半都是爸妈攒下来给四哥你弄工作的。结果结婚那天老王家硬是不嫁闺女，高低非要让咱爸妈又掏了一笔大钱。
我刚刚才听说嘿，三哥以前月月往家里交工资实际上是还账的，才不是什么他孝顺呢？他是在爸妈那里打了欠条！”
赵得明摸着胳膊上皮带印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父母，眼睛里划过一抹火热的贪婪。
“是真的吗？
那些钱里其实也有我的份？妈，你也没打算让我自己在外头自生自灭，是吧？
那把那些钱要回来以后，是不是该分我一半？”
代秀英眼神平淡的看着他，没有搭理他那些异想天开的话，只是皱着眉头问他。
“你在那边最近过得怎么样？和玉美关系处的好不好？”
“能怎么样啊？
寄人篱下呗！”
赵得明苦笑了一下。
“我这日子过的跟上门女婿一样，哪敢跟人家处不好啊？就处处装孙子迁就呗！”
代秀英回忆了一下陈家那老两口子的脾性，有点不太相信赵得明的话。
“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老陈家要不是没有儿子，轮得着你去住那两间大房子？
能过你就好好过，不能过你就麻溜儿的从陈家滚出来，别耽误人家丫头再找好的！”
“……不是，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我不就随便张嘴抱怨几句吗？你就不能给我几句好听话？”
“我倒想你不是我亲儿子呢，我真想我亲儿子不会干出那种拿起筷子吃饭，扔下筷子骂娘的混账事情！
可偏偏你就是这么干了！”
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赵坤心疼的看了眼媳妇儿的手，然后默默的又解开了皮带。
“爸，爸你别过来！
有话好说，
妈，你说句话呀！
有话咱好好说不行吗？”
赵得明那张俊脸被吓得花容失色，着急忙慌的站起来就准备跑，然后就看见他妈终于大发慈悲的伸手拽住了他那暴躁老爹。
“老头子，你先坐下。”
赵坤直接跟媳妇儿坐在一块，然后拿着皮带往桌上磕了两下。
“全给我老实坐下，听你们妈说！”
赵家几个孩子包括赵兰花，全都乖巧的在对面坐了一排。
毕竟按从小到大的经验来说，他们妈一般不会打人的，就算打也不会下狠手。
但是他们爸？
…咳。
不是一般人。
还是老头子活着好哇，老头子在的时候这些兔崽子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敢炸歪膀子的。
代秀英幸福的笑弯了眼睛。
“赵得明，其他的废话我也不想多说，我就正儿八经的跟你说一件事情。
陈家人都很不错，比王家人强太多了，你媳妇儿陈玉美也比王艳霞强太多了。
别仗着你自己有三分姿色，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
你要是能跟人家过，从现在开始就给我打起精神收起花花肠子来，好好过日子。你要是不能跟人家过的话也老早提出来，争取一个好聚好散。
人家丫头胖胖乎乎白白嫩嫩又能干又良善，想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着，她非要摊上你这么个二流子？”
赵得明被他妈这话说得直扎耳朵，不高兴的嘟嘟囔囔。
“我怎么记得上回你还跟玉美她妈吵架了？你不是总觉得我被他家弄去当上门女婿了，你脸上没光吗？这怎么几天没见，你还帮老陈家人说上话了呢？”
“那是因为我一觉睡醒想开了！”
她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讥讽式冷笑。
“什么脸上有光没光的？
日子是你自己在过，又不是我替你过。
你要是能混的好，你就是在家里天天给你媳妇儿洗脚，到外头了人家还是会夸你一句顶天立地的汉子。
你要没那个本事上进，以后养不活媳妇儿孩子，才是你真正该丢人的时候呢！
反正你都已经长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黑的白的你想不明白？你以后混的好不好全是你个人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
没容得老四再说话，她又扭头看向老六。
“刚才赵征明两口子因为什么挨的打，你也听得一清二楚。
更好一事不费二日功夫，今天我就跟你也把话给扯明白。
我知道你在外头挂上了个小丫头，叫刘玉萍，对吧？”
“妈，你看你这话说的多不好听。
什么叫挂上？
我那是正儿八经的跟她谈对象，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可不是耍流氓！”
赵向明看养他妈，满心满眼的都没个好腔调。代秀英直接抓住丈夫蠢蠢欲动的手，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
“嫌我话说的难听，他们老刘家倒是别撺掇你回来，干些难看的事情啊？
当然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肯定找不到什么好玩意儿。
破锅配烂盖，歪刀对着瓢切菜。
你俩自己臭到一块儿去了也挺好，省的你再祸害了旁人家的好姑娘，那我真得亏心的半夜都不敢睡觉。”
“不是，我干什么坏事儿了，让你这么挤兑我？”
“因为，你从没干过什么好事儿。
以前也就是我猪油蒙了眼，天天看着你这油嘴滑舌的讨巧鬼觉得哪哪儿都好。现在我一觉睡死过去再醒过来，突然间我就能看清楚是人是鬼了。
你今年十七了，我和你爸再养活你一年。等你一满十八岁就给我麻溜儿的从我家里滚蛋！”
“不是，凭什么啊？”
很怕打但是又打不怕的赵向明立刻原地窜起来，蹦的高叫的响。
“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要滚？”
“就凭这房子是我的单位里发下来的福利房，我哪怕烂死在这屋子里，我也不会便宜给你！”
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上辈子她就烂死在这屋子里了。
赵坤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媳妇儿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闷着疼。
他以为自己是被这些兔崽子们给气的，所以直接站了起来，打算再打儿子一顿解解气。
赵向明被撵得满屋子乱窜，就那还一边哎呦一边拼命给自己讨公道。
“他们都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
妈，你这公平扯的可真够不公平的啊？
凭什么我一满十八岁就要被撵出门了？
你怎么不撵我五哥？”
一连四问，问出了他强烈的不甘心。
代秀英也懒得搭理那又挨了一顿抽的白眼狼，她只是转回眼睛看着赵本明。
看了挺长时间。
好久不见了呀，小五子。
“妈？”
赵本明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他妈这是抽了什么风，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妈一声令下，他爸手里那皮带就能挥的虎虎生风。
“赵本明，你干什么去了？”
被讯问到脸上来的人，眼珠子一动。然后迅速抹过去，非常自然的答道。
“我不是在屠宰场那边当临时工呢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
一天天忙的要死要活，又累又脏。
唉，我感觉家里这么多人，就属我的工作最累人了。”
赵兰花就赶紧安慰这个老实弟弟。
“老五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应该说咱家所有人，就你的工作最实惠了！
我都听妈说了，你每次放假回来都能带不少的猪下水猪骨头什么的。
可见这工作有油水，一般人挤破了脑袋想挤进去都还没有门路呢！
咱可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一定要好好跟着师傅学技术，知不知道？”
“哎，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肯定得跟着我师傅好好干！”
赵本明跟其他兄弟几个不一样，他印象里小时候爸妈要上班挣钱，家里这些小的就全靠年纪大的哥哥姐姐照看。
偏家里兄弟又多，他性子憨也抢不过他们。全都是靠姐姐硬是省了她自己的口粮填补，才度过了那些饿肚子难熬的日子。所以他跟这个姐姐的感情相当不错。
代秀英等女儿说完了话以后，才继续看着儿子说。
“老五，最近的猪肉是不是涨价了？我这两天生病生的肚子里没有油水，嘴巴都寡淡的很，有点想吃红烧肉了。”
“涨是涨了一点，不过没事儿。妈，你要想吃，过两天我给你送一刀肉回来。”
“那不行，太贵了。”
“也不贵，咱能吃得起。”
“怎么就不贵了？听说你们那猪肉在黑市上面可卖到两三块钱一斤了呢。咱这普通工人阶级家庭哪里能吃得起？”
“什么时候卖到两三块钱一斤了，我们明明才卖一块多……”
赵本明猛一下咬住舌头住了嘴，可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原本坐在旁边，心疼的直摸自己胳膊上皮带印子的赵得明。反应贼快的抬手一把掐住弟弟那脖梗子，吃出了吃奶的劲儿来，就是一顿的可劲摇哇！
“赵老五，你想死是不是？”
“呃，放，放手…”
赵本明被掐的跟临死之前那鸭子似的直扑腾，赵兰花赶紧在旁边使劲拍打四弟的手。
“老四你快放开，你别真把老五给掐坏了！”
“掐死他算了！省的哪天一个不留神，再被人家一枪子儿给秃秃了，回头还得连累咱们一大家子！”
代秀英觉得老四除了不喜欢当人之外，其他地方都还是挺聪明的。上辈子老五他，可不是早早的就吃了枪子儿么？
这个时候他敢干投机倒把的事儿，等改革开放了以后，他就会被他们那一整条黑市链上的人给拽上走私的贼船。
东窗事发之后，那些大鱼全被有能耐的给捞走了，剩下没后台没能耐没人捞的小喽啰们，就只能伏法。
苦笑了一下，泪刷一下又掉了下来。
“老头子，我真的是不会教孩子。你看我们养出来的，这都是一群什么逆子啊？”
赵坤走过去拍了拍媳妇儿的肩膀。
“别哭了。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们没教好这都是我这当爹的责任。
你不就把女儿教的很好？
接下来交给我，我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他又抬眼看向赵兰花。
“把你妈扶屋里去歇着，本来病就还没好全呢，哪能这么折腾？”
“爸，老五他…”
“赶紧去！”
“好咧！”
赵家的孩子们从小就害怕爸爸，这是养在了骨子里的一种敬畏，长大了也改不了。
赵兰花拽起她妈就往里屋跑，代秀英也随着女儿的步伐往前走。觉得老头子说的对，该怎么教儿子以后都听他这当爹的安排。
慈母多败儿啊，这辈子她再也不管这群逆子了，她管好女儿一个人就行了。
娘俩进了里屋，顺便关上了门。
赵坤给儿子们使了个眼色，老四老六立马一人一边架住老五的膀子，父子四个快速转移到厨房旁边的杂物间里，然后把木门碰的一关。
到底是怎么商量的暂时不清楚，反正等吃晚饭的时候，这兄弟几个一瘸一拐的更严重了。
“妈，我以后一定跟我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也一定会跟我老丈人后头好好学手艺。争取以后能接他的班，挣钱养活媳妇儿孩子，给双方父母养老送终。”
虽然他才刚结婚没多久，孩子还不知道影子在哪儿呢。但是赵得明知道，这话他妈指定爱听。
他妈高兴，全家高兴。
代秀英没搭理他的茬子。
然后赵本明也嘶嘶哈哈的开了口，兄弟四个，今儿数他挨打的最狠。
“妈，我以后再也不去黑市了。过两天我就去屠宰场，跟我师傅说一声我不干了。
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就也下乡去呗。我就去北大荒，正好也能陪着我姐…”
“你要想去你自个儿去，你姐可再不会去乡下了！”
代秀英看了一下桌子上坐的这几个逆子，声音加大了一些。
“正好趁着你们都在，我就把话再说一遍。
我都已经打听好了，现在下乡政策有些松动。只要城里这边有接收单位，插队的地方基本上都得放人回城。
明儿一早我带着你姐去我单位，我直接办理病退让她接班，这样她就能留下了。”
“什么？你把工作给我姐了？”
赵得明吃惊的问。
“怎么，你想抢？”
代秀英看他一眼。
“家里这么多儿子，我的工作给谁都不合适，还是给你姐最好。正好她有了工作就可以留城，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跟你们说，你们最好谁都别起花花肠子。别想着跳出来争抢，抢也不可能抢的到。”
“不抢，我肯定不会跟我姐抢的。我小时候都是吃着我姐省下来的口粮长大的，要是再跟她抢工作，那还像话吗？”
还得是赵本明最憨厚，他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替姐姐高兴。
老六赵向明撇了撇嘴，要是平常的话他指定得跳出来不愿意。但是今天已经前前后后挨了好几顿打了，也深刻的理解到了一个事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好像突然从他妈那心肝肉的宝座上，被赵兰花一脚给踹下来了。
憋不憋屈？
憋屈。
反不反抗？
不敢。
他爸那皮带抽人可太特么疼了。
老四赵得明咂摸了好几下嘴皮子，看着他妈在饭桌上，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给他姐和他爸夹菜。
倒是他们这三个亲生的儿子，被跟三个屁一样被晾在了一边不管不问。他和老五不管就算了，怎么老六这眼珠子他妈也不管了呢？
“老六，你今儿到底是干什么事情惹到咱妈了？害得我和老五陪着你挨了一顿好打。你说你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吃完饭之后，赵得明溜溜达达要回家之前，把两个弟弟都给拽到了院子外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抱怨之中。
赵向明本来就挨打的最多，现在四哥又想让他一个人背锅，那他肯定不愿意。
“扯什么犊子呢？
你们挨打那都是你们自己屁股底下的屎没擦干净，又不是我跑过去拉的，凭什么歪在我身上？
本来今天无缘无故挨打了好多顿，我就够倒霉的了，你们别想再冤枉我！”
“臭小子，你说话恶不恶心人？”
赵得明抬手又要捶他，吓得赵向明赶紧往后退两步。
“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可喊了。我要把咱爸喊出来了，你倒霉你活该！”
“闭嘴吧你！”
悻悻然放下手，又换了个话题。
“你那会儿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就是你说三哥和老王家串通一气，然后一起弄彩礼的事儿？你不是说那里头有一半钱，是爸妈给我存的吗？是不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
说到这个事情，赵向明自己也是气的不轻。
“亏三哥他们两口子，还每次都好意思在咱们面前摆出一份家里大功臣的嘴脸。口口声声说他挣的工资都交给家里了，搞了半天原来是他还的欠款！
咱们都只以为娶王艳霞，咱家给了三百块钱的彩礼，对吧？
实际上不是的！
我听那会儿吵架的时候妈说了，三哥娶媳妇儿的彩礼钱是比定好的价格翻了番的。到底翻了几番没有明说，我也不敢问。
反正那个钱咱妈刚开始是不愿意给他的，是他自己打了欠条说一定会还。结果你们也知道的，今年开始他不就不给工资了吗？
欠的那些钱肯定还差不少呢！”
这下，兄弟三个人的脸全变了。
“他就是因为这个挨打的，对吧？”
“啥呀，五哥你就是心眼子太实在了！
咱爸打他是因为他那工资不仅没交给家里还账，他还转头全孝敬给他老丈人了。听说他小舅子刚生的孩子，都是咱三哥出钱替他养活。
可真是世上难寻的好姐夫呀，呸！”
赵得明听得攥紧了拳头。
“赵征明他挨打真是活该，怪不得咱爸要撵他出家门呢。干出这么脑子进水的事情，一看就是打的轻！”
要说全家最讨厌赵老三的人，那非得属他赵老四不可了。
毕竟两人之间就相差了一岁，一个年头生的一个年尾生的。就因为赵征明跑的比自己快了一步，所以这么二十多年来，他在家里头真是处处都占尽了便宜。
新衣裳新鞋可着他先穿，念书找工作可着他先来，娶媳妇儿的彩礼钱也可着他先花。
等轮到他赵得明的时候，啥啥都没了。
从小到大都在怨怪爸妈偏心，尤其是他妈，那心都恨不得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正好左边夹着她大儿子，右边夹着她小儿子。就剩下他和老五这两个倒霉催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硬挺了这么多年。
结果现在才知道，他爸妈不是一点没为他考虑过，而是又被老三那杀千刀的玩意儿给截了胡！
“还不止这么一件事情呢！”
赵向明动了动自己生疼的胳膊，嘴巴撇的都快到裤腰带了。
“你们是来的晚了没赶上，今儿咱妈突然跟吃了假药一样又哭又嚎。抱着赵兰花亲热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唯一的亲闺女呢！
你们刚才不也听她在饭桌上说了吗？要把工作给赵兰花接班的。然后王艳霞又早都惦记上了，跑过来好一顿闹腾啊。
打死不同意妈把工作让给赵兰花，她还想着要接班呢。然后不知道因为啥，一句话没说对又跟咱妈也干起来了。
赵老三是个厉害的，他敢当着咱爸的面打了咱妈，那你们觉得老头子能放过他吗？”
“呸，丧良心的玩意儿，还敢跟妈动上手了？我就说他是挨打的轻了！”
赵得明自认小心思再多心眼子再不好，他也没想过要殴打老爹老娘啊？赵征明从小被偏心偏到大，竟然还敢干出这种事情来了？
“他有什么不敢的？反正现在翅膀也硬了。人家矿上房子分到手了又有工资，哪像咱们几个一个比一个混的可怜。
要我说还是出生早了好，出生早了占便宜。你们看看大哥再看看三哥，估计等轮到我这个老六的时候，家里就啥啥都没有了…”
赵向明憋屈的撅着嘴，又气不过的狠狠踢了一下地上冒出头来的杂草。
“对了，王艳霞临走的时候可是又哭又嚎的，说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指定明天咱家还有的闹腾呢！”
“让他们敢来试试，我那杀猪的技术练得差不多了。宰一个够本，宰两个赚一个！”
出来之后一直沉默的听着兄弟们说话的赵本明，此刻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厉害。
“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你们想怎么争我都不拦着。但是咱妈既然说了让咱姐接班，那这个工作谁都不许抢，要不然别怪我翻脸！”
赵家所有的孩子里，身形相貌最像父亲赵坤的，就是老五赵本明。
人高马大一膀子力气，干架又狠。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混黑市那边的人瞧上，把他弄过去当帮手。
老四和老六对视了一眼，啥也没说。
事情已经摆在这里了，既然妈都已经决定了要让赵兰花接班，那这个事儿八九不离十。
更何况不管咋说赵兰花也是他们的姐姐，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那也是一个爸手底下出来的崽子。论关系远近的，总比便宜了贪得无厌的老王家人好。
“行了，你们俩回去吧，四哥先走了。等明儿一大早我再过来转转。”
送走了赵得明，赵本明和赵向明扭头回家。关上门以后蹑手蹑脚的伸着头往大屋里瞅了瞅，也不知道那一家三口在聊什么呢？
他们也不敢再凑上去找打捡骂，趁着妈没注意，爸也没拎着皮带过来再抽他们一顿的空档，抓紧的搁院子里用凉水洗洗涮涮，然后动作贼快的窜回他们自己屋里去藏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试就不会有逝。
很有觉悟的逆子们洗洗睡了，大屋这边代秀英正拉着女儿试衣裳。
“明儿到供销社去，得给单位领导留下个好印象。不能打扮的太花哨，但是也肯定不能穿的太土太掉价了。
你身上这裤子褂子还是你下乡那年我给你置办的，洗的都掉色了。搁家里穿穿也就穿穿了，肯定是不能穿出去上班的。
妈手里这件的确良褂子，是去年到你姥家的时候，你大妗子给我买的。我总共就上过三回身，你看看还崭新崭新的呢。
这个颜色也还行，你这个岁数穿着不会显老的，明儿就穿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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