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们......”
林栩每说一个字，喉间都迸出细碎冰碴。
右胸口的掌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诡异蓝纹，像是活物般顺着经络向心脏攀爬。
紧接着是脊柱传来断裂般的剧痛，令他重重跪倒在地。
两名楚家子弟嗤笑着蹲下身，一人揪住少年凌乱的黑发：“知道什么叫寒髓蚀心吗？
每当子午时分，寒气会从骨髓里长出新生的冰刺。”
“就像这样！”他的手指突然戳进林栩锁骨处。
“唔——！”少年牙关迸出血沫，视线开始泛起青灰色。
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冰汽，指甲盖里开始渗出细小的冰珠。
“臭虫，坦白说，寒毒是我俩兄弟自作主张。
但如果你能活着，欢迎来楚家报仇，记住，我叫楚尘歌。”
“堂哥，跟他废话什么，他若是能练成璇玑，躲到哪里都如同待宰的猪，报仇？哈哈哈哈……”
“走吧，这里肮脏的空气，多待一秒都晦气。”
......
一日后。
阁楼的霉斑在月光下泛起幽蓝。
少年蜷缩在墙角，将冻成冰壳的棉絮往心口按，蓝纹已经攀到锁骨，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千万根银针。
子时的梆子响了，骨髓深处突然钻出冰棱，林栩整个人疼得如同虾米弓起身来。
牙齿咬碎的冰渣混着血沫，被冻硬的棉被硌得两根肋骨生疼，但他却丝毫不敢松手。
身体已经冷得麻木，唯有用力制造疼痛，才能让他在清醒之下勉强压制住经脉里游走的寒毒。
“小栩，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蜗，那几乎没有被打开过的阁楼暗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林栩混沌的视野里出现金芒。
包租婆快步冲了进来，她那油腻的围裙下，暗金色气劲竟凝成游龙形状——这分明是灵台境高手的罡气化形！
“您......”少年被冰碴卡住的喉咙发出呜咽。
多年来催租的妇人，此刻两指点在他眉心的力道，速度快到让他看不清。
“呼呼~ ~”
暗金色的气劲顺着眉心游走林栩的全身，那些疯狂蔓延的蓝纹相继发出尖锐的嘶鸣。
包租婆手腕翻转时，气劲的金光映亮她眼角的鱼尾纹。
林栩突然想起暴雨夜后的早间新闻——那个惨死在贫民窟东街收保护费的混混......
“灵心九转，地火封疆！”包租婆轻喝一声。
经脉里横冲直撞的蓝纹像是遇到天敌，疯狂朝着丹田收缩，最终凝成豌豆大小的冰晶。
阁楼里突然安静下来，那些割裂鼓膜的耳鸣之声直接消失不见。
包租婆抹了把汗，“你体内的寒毒是先天境的强者所制，我也无法化解......”
“您......您是......”少年每说一个字都喷出血色冰晶，那些冰晶撞在包租婆护体罡气上，直接融化成气体。
“闭嘴运功！”
当金色锁链纹路封住冰晶时，少年终于从剧痛中喘过气来。
他盯着妇人油光发亮的发髻，心中响起那柄在楼下时不时发出啪啪声的老玉算珠。
这个每天为几十个妖币骂街的妇人，竟将修为藏在市井泼辣里数十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包租婆扶着斑驳的木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细密的灰尘，“古武者从来都不是异端，穷人，才是......”
她忽地转头凝视过来，浑浊的瞳孔里蒙起一层雾气：“阿姨......躲了整整四十年！
靠着家族的《周天敛气诀》，阿姨这一脉才在三百年前的古武惊变时......”
话音戛然而止，她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按在林栩的肩上，“小栩，这几年阿姨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也并非不知道你的难处，可这世道又有谁容易呢？”
寒气退却后，霉味又渐渐蔓延开来，她压低嗓音：“你身上的气息......和阿姨家族的秘法倒是有些相似，倒也不用担心会被刻意追杀。
阿姨惭愧，没能帮上忙，这寒毒只能压制三个月，若是无法化解，就必须突破璇玑境才能多撑些时日，否则......”
“怎么会呢，谢谢阿姨，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林栩虚弱地点头感激着。
待包租婆转身离去时，他这才发现她那长满厚茧的手指竟在剧烈发颤。
......
未知之地。
「小姐，姓林那小子身中海龙城楚家秘制寒毒，怕是撑不了几天......」
「为什么现在才说？我要见他！」
「小姐，你若前去，他怕是活不到毒发。」
「那灵姐姐，你替我将散阳丹送过去可以吗？」
「我拒绝！上次小姐你以狐蛋为抵押，至今仍被禁足……」
「可是不送过去，他会死的！以你私人的名义送给他行吗？灵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停停停！我去，我去就是！」
「灵姐姐真好，我这就传信给爹爹，让他端掉几处楚家的堂口，定要给栩哥哥报仇！」
莫灵：「！？」
......
是夜，阁楼木板在莫灵翻入时发出濒死般的呻吟，十厘米漆皮细高跟碾碎地板缝隙里滋生的冰冻霉斑，碎屑飞溅的瞬间在空中再次凝成细小的冰晶。
那些冰晶折射着网格黑丝下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如毒蛇吐信般蜿蜒至她苍白的脚踝。
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真丝纽扣在剧烈呼吸间绷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是你？”
看见眼前身材极度夸张的女子，他仿若再次目睹巷中，玄璇灵藤鸟绽放出的那道令天地失色的绿光。
“嗯？寒毒似乎被古武强者压制了。”
莫灵手腕光芒闪烁，三支完美淬体剂在冰晶霉灰中发出更加闪亮的绿芒，而淬体剂旁边的则是青瓷包装的散阳丹。
林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表面上是看淬体剂，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若隐若现的网格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