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辛将棉布浸湿,细细的将温珉小脸上干涸的血渍擦干净。
潋滟生光的眼眸近在咫尺,这双眼睛就像是衍生出了一根丝,细细的将温珉的心快速勒住。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周容辛心里想着和亲的事情。
他余光望着小公主暗自红透的耳尖尖,趁着这会儿靠的近的机会,央求着:“殿下,明儿我没什么事,能不能去长乐殿寻你,咱们一起过端午。”
温珉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再说吧。”
周容辛很了解她的小动作,立马顺杆爬:“那我让人多买点食材,明儿来长乐殿给你做饭。”
“那……好吧。”
是你自己厚着脸皮要来找本宫的。
温珉移开目,不太想看他这双令人心慌的双眸。
其实,周容辛想说的是若是明日宫里来人请的话,能不能也推掉,他会在长乐殿陪她。
他内心里还是不想去宫里听谁去和亲的消息,虽然心里很恨百里赤野,但他到底是做过奸夫的人。
多少有点做奸夫的心虚。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混进的北幽王庭,在正宫面前挖了人家三年墙角,最后还被他挖成功了,确实好景不长啊。
管他呢!
如今,他才是有名有份的驸马。
周容辛出门去倒水,不屈上前对着他耳边说着什么,那双含情似水的丹凤眼瞬间染上阴鸷。
没想到啊,这一世,百里赤野竟然打算亲自来一趟元京。
北幽的信使入京已经三日了。
百里赤野还在路上,也就是说他是在信使入大元境内的时候,才临时决定亲自来一趟元京?
为什么?他来做什么?
北幽王入境的通行文书才签了不到一半行程,周容辛的商队递消息从半路快马加鞭传回元京,最少也得四天。
北境一路南下入元京,正常来说得半个多月,像百里赤野这种身份,路上需要各府知州派兵专送,应该得二十五天才能到元京。
也就是说周容辛得到消息的时候,百里赤野入境的消息可能还得过两日才能到承平帝的手里。
百里赤野最少还有十日就会进京。
和沈颐一前一后……
周容辛周正俊俏的脸深陷阴霾之下。
百里赤野为什么会来?
他上辈子都没有来,这次为什么来了?
难道?
周容辛心慌的去想,百里赤野会不会是为了温珉来的?
百里赤野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是重生?
前夫追来了吗?
周容辛讽刺的失笑着,眼尾勾魂似的摇摇头,眸中渐显疯意。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添把火嘛?
添吧。
实在不行,就杀了他给前夫哥助助兴。
……
温珉今日歇息的早。
只可惜她感觉自己刚睡下还没多久,就被阿福匆匆进来唤醒。
温珉在被窝里坐起身单曲着腿撑着手臂按着一侧太阳穴,眉间聚着一团心烦气躁,凤眸一片阴沉。
“殿下,不屈过来禀报,驸马突发旧疾,想来求殿下过去看看。”阿福双手持于腹前站在拔步床边上,声音有些胆怯。
“嘭!”
果然,落地身先士卒的是榻柜上放置的茶盏。
“病了就去找太医!”
“本宫是能看病,还是能替驸马收尸啊!”
阿福低着头,立马跪下。
殿下有严重的起床气,如果熟睡时被人打扰。不管什么事,都会先发脾气。
温珉气的不行,平时浓颜的小脸几乎不用怎么上妆,这时候没睡醒,满脸郁色。
好半晌,温珉呼出一口气。
眼中的困意与脾气渐渐散去,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起身赤足下榻。
阿福战战兢兢的起身,立马上前。
可温珉动作利落的像是去杀人,阿福压根没有伺候的机会。
温珉沉着一张脸,嘴角不高兴的紧抿着,拎上外衫就往外走。
几步路的功夫,外衫就套在身上了。
夜凉如水,阿福赶忙为她添了一件披风罩在外头。
温珉头都没梳,套上鞋就甩着袖出了主屋门:“本宫去了,要是周容辛没死,他就完了!”
众人默默的心疼着阿福和阿如。
大宫女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这么多年了,温珉身边都没添过新人,一直都是从小跟着的阿福和阿如。
阿福没将主子发脾气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和德晋一同跟在主子身后。
出了长乐殿,不屈弓着身等在门口。
“殿下。”
刚跪下,都来不及行礼,那一片衣角就快速从自己眼前撩过了。
温珉甚至都懒得理他。
不屈跪在地上,尴尬的与门口站岗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然后踉跄着起身,追温珉而去。
润玉居。
温珉来前,院子里气氛沉寂一片。
“主子,大夫来了,您就将门打开吧。”不挠正领着一位大夫焦急的站在门口。
里头回应他的是,砸碎在门上的茶盏。透着里头的烛光,茶水和茶叶沾在门棂上,映着很明显的痕迹。
温珉站在院子里,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顿时,心更烦气更燥了。
凤眸一敛,转过头,眸光凛冽的扫向回头一路小跑跟过来,甚至来不及喘口气的不屈。
“这就是你说的驸马突发旧疾?”
声音凉的不屈当时埋哪儿都想好了。
“启禀殿下,我们驸马前些年在北境中过毒,那时候遇到点事,找大夫耽误了时间。大夫说毒已入五脏,余毒清不干净,只能靠吃药丸控制,这些年时不时的也会发病,发起病来就像这样癫狂致幻,严重的时候都分不清人。”
温珉听了之后,眉头蹙的更深了。
“德晋,拿本宫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令来。”
“是。”
不挠见温珉来了,跑着跪到温珉面前。
一个大男人带着哭腔:“殿下,请您上前去看看吧,驸马将自己关在里头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中途驸马喝了药,也不管用,这会儿神智都不清醒了。”
温珉扫了一眼面朝自己跪在门口的老大夫,问不挠:“你哪请来的?”
“就最近的医馆。”
里面还是摔摔打打,动静大的温珉站的这么远,还听得十分清楚。
“他从前在哪看的病?”
“看过好些个大夫,都是不怎么管用,发病了就扎针,驸马自己挺挺也能过来。去年遇到一游医,给开了方子还挺管用的,半年多没发病了,可这一回就又不管用了。”不挠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回答。
“从前闹上一个多时辰,便会歇睡。可今日我瞧着驸马这病似是有些魇着了,甚至还分不清人。”
温珉听着,回想起周容辛来求亲时说的话。
活不过二十五岁?
哪个庸医说的。
待她进去了,非要叫周容辛这厮好看。
大半夜的不睡觉,把她叫来看他发脾气?
真是想多了。
温珉自己都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