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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哭娇气包,腹黑权臣连夜娶回府江夷欢卫昭

一朵辛夷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家主人本就不喜欢他妹妹,被你一闹更加糟糕,夫人多伤心啊。”主人将亲生妹妹罚跪祠堂,恒氏定会伤心,何况她本就久病体弱。“姐姐,你这么说我就不困了!这能怪我吗?是我拿刀逼她们锁我的吗?他们是亲兄妹,我一介外人,还能让他们断亲不成?”朱弦噎住,神色有些复杂:“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执意要听,我可——”清浅的呼吸息响起,江夷欢睡着了。朱弦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嗓子里,十分难受。宫中太极殿,内库官呈上江南贡品,让皇帝过目。与往年一样,所有贡品,皇帝都先呈于前太子的牌位前,然后再分于众人。卫昭与皇子公主们立于一旁,皇帝含笑问他:“卫将军可有想要的物件?这些都是江南独有的,你不妨挑几样。”吴州也是属于江南,卫昭便道:“多谢陛下,臣...

主角:江夷欢卫昭   更新:2025-06-07 21: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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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夷欢卫昭的其他类型小说《吓哭娇气包,腹黑权臣连夜娶回府江夷欢卫昭》,由网络作家“一朵辛夷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家主人本就不喜欢他妹妹,被你一闹更加糟糕,夫人多伤心啊。”主人将亲生妹妹罚跪祠堂,恒氏定会伤心,何况她本就久病体弱。“姐姐,你这么说我就不困了!这能怪我吗?是我拿刀逼她们锁我的吗?他们是亲兄妹,我一介外人,还能让他们断亲不成?”朱弦噎住,神色有些复杂:“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执意要听,我可——”清浅的呼吸息响起,江夷欢睡着了。朱弦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嗓子里,十分难受。宫中太极殿,内库官呈上江南贡品,让皇帝过目。与往年一样,所有贡品,皇帝都先呈于前太子的牌位前,然后再分于众人。卫昭与皇子公主们立于一旁,皇帝含笑问他:“卫将军可有想要的物件?这些都是江南独有的,你不妨挑几样。”吴州也是属于江南,卫昭便道:“多谢陛下,臣...

《吓哭娇气包,腹黑权臣连夜娶回府江夷欢卫昭》精彩片段

“我家主人本就不喜欢他妹妹,被你一闹更加糟糕,夫人多伤心啊。”

主人将亲生妹妹罚跪祠堂,恒氏定会伤心,何况她本就久病体弱。

“姐姐,你这么说我就不困了!

这能怪我吗?

是我拿刀逼她们锁我的吗?

他们是亲兄妹,我一介外人,还能让他们断亲不成?”

朱弦噎住,神色有些复杂:“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告诉你。

但如果你执意要听,我可——”清浅的呼吸息响起,江夷欢睡着了。

朱弦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嗓子里,十分难受。

宫中太极殿,内库官呈上江南贡品,让皇帝过目。

与往年一样,所有贡品,皇帝都先呈于前太子的牌位前,然后再分于众人。

卫昭与皇子公主们立于一旁,皇帝含笑问他:“卫将军可有想要的物件?

这些都是江南独有的,你不妨挑几样。”

吴州也是属于江南,卫昭便道:“多谢陛下,臣想要流光锦。”

皇帝有些意外,卫昭居然要布料?

他何时稀罕过这些玩意儿?

流光锦极难织就,一尺布一寸金,有钱也买不到。

但在皇帝眼里,不过是哄嫔妃开心的物件,不值什么,难得是能恩赏到卫昭。

一共十匹流光锦,他竟赏给卫昭六匹。

公主们傻眼,就剩四匹了,后宫还有皇后嫔妃,她们怎么分?

从宫中出来,卫昭带着一队人马,大张旗鼓的去乐天居饮酒。

他喝了许多酒,醉醺醺而归,半道上又喝退护卫,“别跟着我,滚远点!”

护卫不敢违抗,远远跟着他。

行至一条巷中时,利箭裹挟着风声而来。

卫昭的眼神瞬间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意?

甩出长鞭,利落的将箭挥开,毫发无伤。

箭越来越多。

他的埋伏人手及时出场,将刺客制服。

领头之人是位女子,她大骂:“卫昭,你这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你强抢民女,快把江姑娘给放了!

江千里若是知道,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带人去卫昭私宅纵火,就是想将江夷欢救出来。

哪知那姑娘死脑筋,硬是不肯出来,她要强闯,卫昭又快速赶到,只能作罢。

卫昭轻笑:“可算将你们逮到了,江千里的妹妹已经归我,我偏不放她。”

“你个畜牲!

你不是不对妇孺下手吗?”

“我改主意了,江姑娘生得漂亮,作为男人,我动心了,不成吗?”

这些人对江千里忠诚无二,得刺得他们发狂,方解心头之恨。

女子果然恨得不行,江千里的乡下妹妹就没享过福,却被卫昭抢来糟蹋,苍天啊,你辩忠奸吧!

江夷欢没得到漂亮布料,睡醒后揪着被角发愁。

虽然朱弦给她买了新衣服,但肚兜这种贴身私密的东西,都是自己量身做,她没有布料,怎么办?

可怜巴巴的守在卫昭屋檐下,朱弦警告她:“你要做什么?

休想爬床!”

“姐姐,我就在外面玩玩,绝不进去。”

小姑娘一脸天真。

朱弦怀疑她别有居心,但她没有证据。

卫昭将刺客交给属下处理,他身上被雨淋湿,匆忙回到院中换衣服。

酒意涌上来,脚步有些虚浮,差点被绊倒。

扶着疼痛的头,就着灯笼瞧了半天,才发现门前缩着小姑娘,绊倒他的是她的小竹凳。

少女惊喜的嗓音响起:“卫昭,你回来了!”

湿热的酒意更甚,他脚下打滑,重重摔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上。

他喜爱青苔,素日都不让人打扫,没想到......还没想完,江夷欢也被青苔滑倒,不偏不倚砸他身上,这下卫昭后背生疼,前胸也疼。

“.....嘶,你,你......”江夷欢趴在他身上,男子身躯结实修长,还微微发烫,比床褥舒服得多。

她用手扒着人家的衣襟,“卫昭,你很热是不是?

我给你扯开衣领,好让你松快些。”

卫昭:“.......”手臂折了,非常想骂人,一时又张不开嘴。

婢女们捂嘴咽下惊呼,主人这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呢?

方才没看清,他们俩谁主动的?

如厕回来的朱弦看清后,拼命揉着自己的大眼睛。

不消说,主人定然是被迫的,他最注重仪表,断然不会这么荒唐。

但主人爱面子,如果她此刻上前,明年今日就是她的周年祭。

不由想到旧事。

当年大公子被质疑非卫家骨血,主君又在外征战,公子与恒氏举步维难,没少被老夫人磋磨,受流言所误,妹妹卫芷兰也不认他,当他是耻辱。

直到大公子与主君越长越像,再无人质疑他的血统。

误会是解除了,但大公子与老祖母有了隔阂,也不待见自家妹妹,只管埋头搞权势。

人在幼年失去的,长大后会加倍找补,大公子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敢冒犯他者,格杀勿论。

江姑娘......自求多福吧。

江夷欢将卫昭的衣领扯开,顺势摸了摸,薄薄一层肌肉,手感光滑柔韧,像磁铁般吸着她的掌心。

卫昭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听见,“.....起来。”

酒意全涌上来,他又摔得实在惨,动弹不得。

“......啊,你说什么?”

“我说,起~来~” 卫昭被逼得用气音。

江夷欢趴在他胸膛前,“......啥?

咋听不清呢?”

“......我给你带了流光锦。”

江夷欢耳尖动了动,慢慢爬动,好像触到什么。

卫昭强忍着打死她的冲动,“......快点,不然我就——”江夷欢起到一半,又重新砸在他身上。

卫昭痛呼,真是要命......“对不起,对不起,我扶你起来。”

“......嗯,别惊动她们,夷欢你真好,回头我把流光锦全给你。”

卫昭是知晓低头的。

如果被外人知道,他屈辱的躺在一个少女身下,被她百般轻薄,脸别要了。

江夷欢得了承诺,费劲儿把他拉起来。

朱弦只当自己是死的,还拦住要作死的婢女,瞧主人一瘸一拐的样子,他胸中定然全是怒火。

她料得不错,一进屋,卫昭就不装了。

“江夷欢,你,你——你别说话,快躺下,我来服侍你。”

江夷欢手忙脚乱中,又把两排烛台打翻,骨骨碌碌滚了满地。

卫昭的怒火涌上来,几乎要将半湿的衣衫烘干。

头脑晕胀,冷不丁被江夷欢推倒。

“你喝了多少酒啊?

饮酒伤身,瞧你都醉成烂泥了。”

卫昭也不解,他以前喝过不少酒,为何今晚会格外无力?

难道是运功时挥催发了酒力?


脸颊被轻拍,少女满怀期待道:“卫昭,我的流光锦在哪里?

我还有大用呢。”

她的肚兜洗了多次,都快变成线团了,必须得尽快做件新的。

“......还流光锦?

你简直在做梦!”

卫昭咬牙切齿。

“咦?

你方才还说要给我。”

江夷欢凑近他,盯紧他容颜,“......卫昭,你真好看啊。”

卫昭抬手,想将聒噪好色的姑娘给震开。

手是抬起来了,但没有多少力气,不轻不重的推一把。

触手却满是滑腻柔软,他的大脑僵住。

江夷欢身上的肚兜系带突然断开。

她抱紧前胸,脸红得不行,“......我衣带开了,你.....你睡吧。

我,我走了.....”见她仓惶而走,卫昭才明白过来,他方才碰到的是什么。

熬到力气恢复,他咬牙推开门,“朱弦,朱弦!

你死了吗?”

朱弦才没死,但她得洗脱护主不力的罪名,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一脸痛心疾首:“主人,你酒后强迫江姑娘,她快羞死了,也不同我说话,虽然她是你仇敌之妹,但也是清白姑娘,你得对她负责吧?”

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高大不少,原来骂主人这么痛快?

卫昭负手而立:“朱弦,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

梁剑 ,梁剑!”

梁剑刚处置完刺客,他上前道:“主人请吩咐。”

“以后马厩归朱弦打扫,恭桶也让她刷!

做足三个月!”

朱弦用力扇自己,让你自作聪明,让你自作聪明!

翌日醒来,卫昭冷着脸,途经江夷欢屋子时,小姑娘支起雕花木窗,“卫昭,卫昭......做什么?”

“你凑近些,我与你细说。”

卫昭才不要靠近她。

江夷欢急了,扬声道:“我的肚兜被你扯破,没法出屋子!

你——”卫昭飞奔上前,捂住她的嘴,“别嚷,这种东西,你找朱弦要去!”

“不行,每个人的尺寸都不同,我得量身定做,你还是给我布料吧。”

卫昭才明白,原来她要漂亮布料,是要做贴身衣物,怎么不直说?

抬个手,六匹浮光锦被抬到江夷欢窗前,堆了几个箱子。

江夷欢激动得脸颊通红,“好漂亮,就像月光流过,好光滑好柔软啊。”

简直比卫昭的皮肤手感还要好。

“这些全归我吗?”

“是,我给你面料,你给我安份。”

江夷欢对卫昭愈发喜爱,叮嘱道:“卫昭啊,你下次别喝那么多酒。”

卫昭想将她的头扭下来,“......放肆!

你居然敢管我?”

“在我们吴州,有个男子醉倒在路边,被经过的妇人轻薄,他有了阴影,成了断袖,对女人再也不行。”

“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哥哥吧?”

卫昭嗤笑。

“才不是,我哥哥乐意被轻薄,他可以收钱嘛。

卫昭啊,你晚上早些回,咱们一道用饭。”

卫昭抬脚就走,哪有和囚徒一块用饭的?

赶到卫府,他去见母亲恒氏,“卫芷兰呢?

让她来见我。”

恒氏强打起精神,她知道儿子为何而来,唤出女儿。

卫芷兰有些紧张,小心道:“......大哥,你今日为何没带江姑娘?”

卫昭冷冷道:“我知你并没有悔过之心,别在我面前装,她轮不到你来欺负!”

卫芷兰伤心道:“哥哥,我是为你好,你别瞧她呆呆的,其实很难缠。

我是你亲妹妹,哪会害你?”

“是吗?

可我记忆中,并没有妹妹。”

卫芷兰脸上热辣辣的,羞愧的快哭了。

幼年时,她在祖母的挑拨下,以为哥哥是野种,不愿同他玩,甚至在别人欺负辱骂哥哥时,她也会跟着骂,朝他扔石头。

母亲抱着她哭,让她对哥哥好些,可她那时没有明辨是非的本领,变本加厉。

直到哥哥越来越优秀,家族以他为荣,她再想修复关系时,发现为时已晚。

恒氏无奈,这两人的关系真让她头疼。

“熹光,我骂过兰儿了,你别再怪她。”

,欲言又止,“你这般紧张,是不是喜欢江姑娘?”

“母亲误会了,江千里活着麻烦,死了也麻烦,我要用他妹妹作牵制,她是我的人质。”

恒氏一梗,“我瞧她脑子不大灵光,如果你还关着她,迟早会关出毛病的。”

卫昭沉默,江夷欢是有点呆,江夷欢自己也说,她以前在乡下经常受欺负,只能躲起来。

恒氏趁热打铁:“你把她交给我,我替你照顾她。”

“......此事再议吧。”

卫昭有点犹豫。

他走后,卫芷兰扑在恒氏膝头,“母亲,你真要照顾她?

我不喜欢她!”

恒氏咳了几声,“你哥哥身边何曾有过女子?

他在意的姑娘留在咱们身边,不好吗?”

儿子的性情她了解,若真不喜欢江夷欢,哪会为她出头?

“母亲的意思是,用她来缓和我与哥哥的关系?”

“你啊,你以后还要倚仗你哥哥。”

私语间,卫昭的堂弟媳林氏来了,她笑道:“给伯母请安,听说大堂哥给伯母送来流光锦,能否让我瞧瞧?”

恒氏愣住:“什么流光锦?”

“大伯母不知道吗?

寿春公主说,昨日陛下赏大哥六匹流光锦,他没给你们?”

卫芷兰不自在道:“哥哥方才提过,说是过几日送来。”

.......江夷欢哼着歌,给自己缝流光锦肚兜,她暂时穿朱弦的。

朱弦偷瞄她,本以为江夷欢穿上她的肚兜会有些大,哪知却有些紧,这怎么可能?

江夷欢打个呵欠,“朱弦姐姐,你要不要流光锦?”

朱弦:“......啊?”

“我给你半匹,够你做几套衣服,可好?”

朱弦控制不住:“......好啊!”

哪个姑娘不想要流光锦?

随便扯去两尺,就能换到金子。

作为报答,她允许江夷欢到门口迎接卫昭。

可迎到太阳落山,卫昭都不见人影儿。

江夷欢委屈巴巴,“他再不回来,我要挂绿帽子了,都和他说了,要早些回来。”

朱弦往自己身上比划流光锦,随口道:“不着急挂,你再等等看。”


没能见着卫昭,江夷欢睡不踏实,次日尚在迷糊间,就有人上门来看她。

是卫芷兰和恒氏身边的何嬷嬷。

江夷欢披上外袍,躲在朱弦背后,“......姐姐,我害怕。”

朱弦安抚她,“别怕,我会保护你。”

卫芷兰一眼就看到案几上的流光锦,那光辉似要化成烈火,将她的心灼个洞,哥哥竟然将流光锦给了江夷欢?

她生来钟鸣鼎食,流光锦再好,她也没多稀罕,但她在意哥哥的宠爱。

江夷欢探出头,“你来做什么?

咱们不是恩怨两清了吗?”

卫芷兰冷淡道:“我奉母亲之命,接你去卫府住。

那日的事情,哥哥与母亲骂过我,还罚过我跪,你满意了吗?”

“我不去,我不喜欢你!

你也不喜欢我!”

朱弦也道:“主人令我守好江姑娘,并未说让她回卫府。”

何嬷嬷笑眯眯道:“朱弦姑娘,我家夫人喜欢江姑娘,想接她过去小住,公子定然同意。”

朱弦迟疑,恒氏是和善,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她不敢擅自做主。

江夷欢一脸天真,“嬷嬷,夫人喜欢我。

如果我与卫姑娘闹别扭,她肯定偏心我,这多对不住卫姑娘,所以啊,我还是不去了。”

何嬷嬷一梗,你想多了,夫人哪可能偏向你?

僵持间,卫昭回来了,他身挺拔如松如竹,就是眉宇间有点困意。

“夷欢,你出来。”

江夷欢与卫芷兰争相而出。

“哥哥!

我来看你!”

“卫昭!

你那害人精妹妹跑来咱们家了!”

卫昭嘴角抽了抽,视线落在她披散的乌发上,“我要陪太子去京郊东山住几日,朱弦留下照看你。”

江夷欢嘟起嘴,“不行,我是你的囚徒,你得盯紧我。”

“你没事就在家缝衣服玩,那么多流光锦,还不够你折腾?”

“我带着流光锦,和你一道去!”

卫昭吓唬她:“再闹,我就把你关在屋里。”

江夷欢抠着手指服软,“好吧,我听你的。”

卫昭嗯一声,有些满意她的识相,顺手抚了抚她光滑的头发。

此番情形落在卫芷兰眼里,更加不是滋味,哥哥何时待她温柔过?

“哥哥,你要去京郊东山?

有没有告诉母亲?”

卫昭没理她。

何嬷嬷看不过去,上前道:“问大公子安,老奴奉夫人之命来接江姑娘,正好你外出,江姑娘交给夫人,你尽管放心。”

卫昭问江夷欢:“你愿意同我母亲住吗?”

“愿意,你母亲好,但我怕你妹妹。”

卫昭颌首:“朱弦,给夷欢收拾东西,把她送到母亲身边。”

“是,主人。”

卫芷兰忍气道:“哥哥放心,我也会照顾她。”

卫昭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淡淡道:“朱弦,照顾好夷欢,给我防着她。”

朱弦:“......啊?

是是。”

卫芷兰委屈极了,哥哥至于这么防着她吗?

江夷欢又道:“卫昭啊,你昨晚去哪鬼混了?

是不是还养了别的囚徒?

有我还不够吗?”

卫昭拂袖,“你别得寸进尺!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他有多套宅子轮着住,一大早来跟她交待两句,还盘问上了。

卫芷兰好受多了,江夷欢蹬鼻子上脸的,惹到哥哥了吧?

收拾好东西,江夷欢带着流光锦,坐上去卫府的马车。

她哼着小调儿,靠在朱弦身上,“我要裁好多好多衣服,流光锦用完了,再问卫昭要。”

卫芷兰盯住她,“你哥哥多次刺杀我哥哥,我哥哥应该憎恨你,他为何要待你好?”

她幼年时不懂事,受流言所误,别人侮骂过哥哥时,她也跟着丢过石头,长大后她就后悔了,难道哥哥看不出来?

“杀他的人是我哥哥,我又没害过他,他为何怪我?”

“我在乡下住着,那天累死累活,好不容易趁挖到一只大胖笋,还没装进筐里,就被你哥哥的人接走了。

你提醒我了,我得让他赔笋。”

卫芷兰:“......六匹流光锦,他全给了你!

一寸都没给我!

你同我抢哥哥!”

旁人都道她有个厉害的哥哥,却不知哥哥待她有多冷淡。

江夷欢被吵得头疼。

“我没同你争!

我有哥哥,他十分爱护我。

我幼年曾染上疫病,被里长赶出村。

哥哥背着我躲到山上,他为给我找药,差点摔下悬崖。

后来又为了给我补身体,他委身于有钱的寡妇,我才能活下来。”

卫芷兰的眼睛红了,“你哥哥还卖身?”

“是啊,我最喜欢哥哥。”

“...那,那如果你哥哥被别人讨厌唾弃,他是你的耻辱,你还会认他吗?”

“我为何管别人怎么样?

他是我最好的哥哥,我还想捞他回京呢,可我太弱了,还没找到办法。”

卫芷兰不由忆起,江夷欢曾求她们别骂江千里。

可当年的她,哪有勇气阻止别人欺侮哥哥?

江夷欢推推她,“到了,咱们下车吧,我肚子有点难受。”

她入卫府的消息,很快传开。

卫老夫人哼道:“我要瞧瞧,哪样女子能入他的眼,江姑娘住哪里?”

“回老夫人,她的东西抬进了大夫人院中。”

老夫人冷笑,“将昭儿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她还不是为自己谋算?”

当年她被流言所误,加上不喜恒氏,才误会长孙,近些年她频频向卫昭示好,卫昭却不领情。

江夷欢躺在寝屋里,小腹有些坠痛。

恒氏安置好她,问闷闷不乐的女儿:“你不高兴?

是不是和她拌嘴了?”

卫芷兰羞愧道:“母亲别问了,我不想说。”

恒氏叹息,“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都来了,你得善待她。”

她何尝不想只疼女儿?

说来也心酸,儿子虽然敬她,但不会事事听她的,她还得讨好他。

水晶帘被掀开,卫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来传话。

“老夫人请你们去她院中用饭,带上那位江姑娘。”


京城刚下过一场雨,草木碧色喜人,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

江夷欢却局促不安。

她捏紧自己的蓝布小包袱,怯声问眼前男子:“你方才说,是我哥哥让你来接我的?”

卫昭松姿鹤骨,眉目英锐,他淡声道:“是。”

“那我哥哥呢?

他说接我进京享福,这里有大宅子,有漂亮衣服,还有胭脂水粉等着我。”

“没了,这些都没了。

你哥哥被流放三千里,我受他之托,暂时照料你。”

江夷欢闻言小脸惨白,“什么?!

他为何被流放?”

“因为他找死,三番五次行刺卫昭。”

江夷欢漂亮的眼睛发红,握紧小拳头:“卫昭?

我知道这个狗东西,哥哥说他天生反骨!

哥哥是替天行道!

我哥哥真厉害!”

卫昭沉默。

“这位好看的哥哥,哥哥将我托付于你,想来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尊姓大名?”

“......姓卫,名昭。”

江夷欢呆了呆,“不可能!

我哥哥说,卫昭长得青面瞭牙,浑身流脓,能吓死大青牛。

你这么好看,肯定不是他!”

卫昭:“......我就是。”

江夷欢摇晃小脑袋,认真道:“我要是你,应当扒了我哥哥的皮,怎么还可能帮他照顾我?”

卫昭冷笑,“这就得问你那位好哥哥了。”

江千里是他的死对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五次行刺他,他抓住此人后,本想一刀杀了他。

哪知江千里却说,他之所以行刺他,是因为喜欢他,爱慕他,馋他的身子...才做出此等疯狂行径,既然得不到他,就干脆死在他手上。

还放言,待他死后,定会化成痴情男鬼,日日夜夜缠着他,再也不分开。

卫昭觉得,一刀杀了江千里,反倒便宜了他,便将他流放到苦寒之地。

得知江千里还有个病歪歪的妹妹养在乡下,索性将人接到京中,省得江千里流放途中作妖。

听他说完,江夷欢眼泪流下来,“三千里?

好远啊,呜呜,我要去找他。”

见她哭泣,卫昭心情很不错:“你想得美,跟我走。”

“呜呜,你要把我带去哪?”

“青楼,我要把你卖了。”

卫昭嘴角微勾。

武婢朱弦差点笑出声,主人被江千里恶心得不行,便吓唬人家妹妹出气。

江夷欢单薄纤细的身体发抖,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将她拎上车。”

“是,公子。”

马车里,卫昭坐一端,朱弦与江夷欢坐他对面。

朱弦好奇瞧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得知自己即将被卖到青楼,她做何感想?

卫昭也期待她的反应。

江夷欢擦干眼泪,声音软软的,“卫昭,我卖身的钱归谁?”

“归我。”

“归你也行,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我接客之前,你先陪我睡一晚好不好?

我卖身的钱,就当给你的渡夜费。”

卫昭:“......”朱弦的嘴张张合合,渡,渡夜费?

江姑娘要睡自家主人?

还给钱的那种?

那自家主人不就成了——天性爱笑的她,发出铜铃般的笑声,笑到一半儿,在卫昭刀子般的眼神下,嘎然止住。

马车行驶到城内,在一座白墙青瓦的宅子前停稳。

朱弦跳下马车,“江姑娘请,此处是我家主人私宅。”

江夷欢局促道:“不是说好的青楼吗?

老鸨呢?

那些脑满肠肥的客人呢?”

转头问:“卫昭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做私娼?

每次你外出,我就挂顶绿帽子,表示可以接客?

当你在家时,我就将绿帽子收回,与你做夫妻?”

卫昭面沉如水,不愧是江千里的妹妹,小嘴抹了毒一样,回头定要收拾她!

朱弦死死咬住嘴唇,如果她再笑出声,主人会宰了她。

院中草木繁盛,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屋子又大又漂亮。

江夷欢惊喜道:“这就是我迎来送往的地方?

卫昭啊——”卫昭心口微抽。

朱弦不能再让她乱叫,忙道:“江姑娘,我家主人官拜神武将军,太常卿,广陵相国,封武安候,兼太子少傅。”

这么多职位爵位,你随便挑个称呼,就算是陛下,也不敢直呼主人名讳。

江夷欢摇头,“我脑子笨,记不住这些。

卫昭,我要沐浴。

你既抓了我,就得管我。”

卫昭磨牙:“朱弦,带她滚去浴室。”

浴室里,江夷欢双眼放光,“哇~~好漂亮的屋子。”

不同于她在乡下转不开身的耳房,这间浴室比她的堂屋加寝屋还大。

地面铺卷云纹青砖,置物架是珍贵的紫檀木,屏风是精美的江南飞针绣。

浴桶也大得出奇,能坐两三个人。

两个婢女服侍她宽衣解发,拿出香喷喷的澡豆,给她揉搓身体。

好闻的气息弥漫满室。

江夷欢舒服的眯上眼,“哥哥说的没错,进京就能享福。”

朱弦有点可怜她,傻乎乎的小白兔进了狼窝,还美滋滋的,浑然不知即将被火烤,她是没看到主人的脸色吗?

“江小姐,有些事情,我得提醒你。”

江夷欢抬起莹白如玉的小脸:“好的,姐姐请说。”

“卫氏乃百年望族,我家主人是长房嫡长子,他掌七州军务,权倾朝野,许多人都想除掉他,但他把许多人都除掉了。”

“呀,他好厉害,然后呢?”

江夷欢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朱弦一梗,“我家主人虽狂妄傲慢,喜怒无常,不近人情。”

“但他也有优点,至少在女色上,他洁身自好。

所以江小姐,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家主人会让你死个痛快。”

江夷欢懵懵道:“啊,他这种人有妻子吗?”

“没有,但你别多想,我家主人眼光极高,你攀附不起。”

主人是姑娘们的梦中情郎,江小姐一见主人,就愿意花钱睡他,可见主人魅力。

江夷欢忧伤道:“我懂,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那真真叫绝望。”

朱弦牙疼,主人知不知道,他接了个什么回来?

沐浴完,江夷欢换上衣服。

朱弦发现,她的外袍虽然是粗麻布,但还算整齐,中衣却不能细看。

虽然很洁净,但明显洗过很多次了,袖口薄得近乎透明,都散成线了。

江千里有这么穷吗?

瞧他妹妹过的什么日子?

她不便多问,怕打击到小姑娘的自尊心。

“走吧,随我去见主人。”

卫昭在厅中把玩着一柄玉剑,见江夷欢来了,抬眸过去。


傅惜容惊恐极了,“...你,你别乱来啊,别划我的嗓子,也别划我的脸!”

江夷欢喘口气,“你想多了,我要挖出你的眼珠。”

傅惜容更怕:“哥哥,你赶快退后!

你先听她的!”

她就是蹭个饭而已,哪知碰上不要命的!

江夷欢趴在她耳边,轻若无声:“别耍花招,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塞进你嘴里,让你尝尝自己的味道。”

傅惜容几乎要呕出来,就凭她家哥哥的脑子 ,也不会耍花招啊。

江夷欢柔柔道:“傻大个子,等你跑回家后,我就把你妹妹放了。

还有,把钱袋还给芷如。”

.......东宫,卫昭在陪太子。

太子比他小两岁,刚行加冠礼,性情十分温柔。

他对卫昭大吐苦水,“你说孤该怎么办?

七颗东珠,太子妃与良娣都想要,孤没法平分。”

卫昭无语,“殿下叫我过来,该不会就是为这事吧?”

“是啊,孤愁着呢,让她们哪一个伤心,孤都舍不得。”

“那殿下把东珠全给我,事情不就解决了?”

太子张张嘴,“啊?”

事情是解决了,但又有哪里不对,“可是,可是......”卫昭起身,“殿下若是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你别着急走啊,孤听说江千里的妹妹在你手里,你没欺负她吧?”

卫昭嘴角微勾,“当然欺负了,不然我接她进京,是让她来享福的吗?”

太子嗟叹,卫少傅真是嚣张。

走到闹区长街上,卫昭牵马而行。

梁剑低声道:“主人你看!”

一个傻大个子拔足狂奔,“让开,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救妹妹!”

他撞翻了不少摊子,摊主在后面破口大骂。

卫昭笑了:“这不是傅家那二愣子?

他羊癫疯发作了?

傅大人好福气。”

梁剑无语,人家就是愣了点,哪有羊颠疯。

一到卫府,就见恒氏守在大门外,慌慌张张道:“熹光,夷欢出事了!”

卫昭心神骤紧,“...出了何事?

她不是在家里待着吗?”

“芷如今日带她带门,我本是放心的。

哪知她与傅家兄妹起了冲撞,身上受了伤,你快去瞧瞧。”

卫昭快步离去。

卫芷兰心有余悸,大哥的脸色实在可怕,当年他被打骂欺负时,都没这副形容。

偏房里,婢女往江夷欢脸上敷冰,“姑娘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嘶,朱弦呢?

她严不严重?”

“朱弦姑娘没有大碍,大夫说静养几日就好。”

水晶珠帘被掀开,卫昭大步流星进来,“夷欢!”

江夷欢喜道:“卫昭!

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嘶,我脸有点疼。”

见她面颊红肿,卫昭阴沉沉道:“是傅家兄妹伤你?”

“嗯,他们想占芷如的银钱,我不肯,傅家大傻子便揍我们。”

听她细细说来,卫昭不禁恼火。

“如果当时傅二愣子不管他妹妹,你死得会有多惨?

为了那点钱,值得吗?”

“不止是钱!

我在乡下种了棵樱桃,果子成熟时,里长家的姑娘逼我日夜守着,不让鸟啄食,把完好的果子摘下来给她吃。

我太生气了!

那明明是我种的樱桃!”

婢女愕然,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卫昭听得心酸,又有点好笑:“......咳,这关傅家兄妹何事?”

“因为他俩长得像我们里长的儿女!

我在乡下讨厌的人,在京中都能找到相似的。”

“傅家女儿呢?

你有没有捅死她?”

“没有啊,她就是脖子上流了点血,哭得跟鬼嚎一样。”

“除了脸,你还有哪里受伤?”

“后脑勺,还有膝盖也磕着了,你看!”

她将裤腿拉上去,卫昭本想避开,又暗骂,他有什么不能看的?

匆匆扫过一眼,膝盖处青青紫紫,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赶紧给她扯好裤腿,“你受委屈了,明日我带你去报官。”

“报官有用吗?

我们吴州县衙官差,只会偷鸡摸狗,从来不为民作主。

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亲自报官,你说有用吗?”

江夷欢愣了愣,给他鼓掌:“你肯定行!

在我们吴州,大青牛听到你的名字,都不敢吃草了。”

卫昭磨磨牙,这是在夸他吗?

江夷欢小心道:“朱弦伤得不轻,我打听过,你扣了她三个月俸禄。

我少吃点饭,你别扣她俸禄,行不行?”

卫昭稀奇道:“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想干涉我管理属下?”

江夷欢闭嘴,好像是有些说不通。

窗外有人悄悄凑近,卫昭立即警觉道:“谁在外面?

出来!”

婢女回道:“是小姐。”

卫昭推门而出。

卫芷兰站在外面,她局促道:“哥哥,是我。”

“你躲在窗外做什么?”

卫芷兰攥紧指尖,小心道:“哥哥,你把江夷欢送走吧,她才来多久,就已经得罪裴家与傅家,给你招惹麻烦。”

卫昭盯住她:“你是不是以为,只有施暴者可以施暴,被害者就不能反击?”

“哥哥你就不觉得,江夷欢在装无辜吗?

她就是故意的!

她四处给你树敌,你得罪这么多人,又有什么好处?”

卫昭拂然:“裴家也好,傅家也罢,我不追究他们,他们就该感恩戴德。”

卫芷兰嘴里发苦,哥哥怎么就听不进去劝?

到了晚间,江夷欢脸颊疼得厉害,哼哼唧唧睡不着觉。

“卫昭去哪里了?

你们去叫他过来陪我。”

婢女们对视一眼,“我们哪敢打听将军的去向?

他好像出去了。”

江夷欢捶床,“卫昭,卫昭!

你来管管我!

我是你的囚徒!”

卫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呆子,你叫魂呢?”

他推开门,手上拎着小竹筐,上面盖着绿叶,露出鲜红的果实。

江夷欢惊喜道:“这是樱桃吗?”

“嗯,你尝尝。”

樱桃皮薄肉厚,鲜红得可爱。

江夷欢掂起一棵放进嘴里,“......唔!

好鲜好甜!

不行!

我得喂给我最喜欢的人。”

卫昭嗤笑,“几颗樱桃而已,你好没出息。”

他闭上嘴,可不能让她喂。


少女头发漆黑,睫毛浓密但不翘,直挺挺的,肌肤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就是格外瘦弱。

还没等他发话,江夷欢就挨挨蹭蹭的坐在他旁边,像只摇头摆尾的小奶狗,讨好道:“卫昭~不要直呼我名讳。”

“好吧,卫昭。”

卫昭眉头微皱:“你哥哥江千里,实在不是个东西,我猜他流放途中不会老实,所以将你接来。

他若犯事,我便折磨你。

接你来不是让你享福的,你想的好东西统统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囚客而已。”

江夷欢泫然欲泣,“卫昭,你还搞连坐?”

“我就搞连坐!

如果你哥哥老实些,我就不动你。

你平日就待在院中,别想逃跑,明白吗?”

江夷欢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

男子神姿高迈,剑眉星目,就算是随便坐着,也能看出宽肩窄腰,以及修长的双腿。

“明白,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卫昭颌首,“去吧。”

这只呆头鹅舟车劳顿,定然累得不轻。

衣袖被两根柔润的指尖扯住,少女脸上浮起绯色,“一,一起吧,你陪我睡,我给你脱衣服。”

朱弦捂脸,方才提醒过她的话,全扔到脑后了吗?

卫昭霍然起身,揪起她的衣领,本想将人扔出去,哪知 ‘嘶拉’ 一声,衣领断开,小姑娘摔在地上。

捏着半截衣领,怎么就断了呢?

江夷欢趴在地上痛呼,赖着不肯起来。

他又去拉她的衣袖。

嘶拉——手里是一大团线。

小姑娘又哭了,“卫昭,我是你煮熟的鸭子,你还怕我跑不成?

到了晚上,我任你为所欲为,但别毁了我的衣服,统共就两套。”

卫昭:“......”朱弦解释道:“公子,江姑娘的衣服又旧又薄,经不起你辣手...经不起拉扯。”

江夷欢抱住膝盖,扬起半截皓腕,“赔我衣服,呜呜,哥哥,你在哪里?”

她头发乱了,脸上沾着泪水,衣服乱成一团,可怜得很。

卫昭有点尴尬:“你从吴州来,那里盛产丝绸锦缎,你为何还要穿粗衣?”

“我在乡下养有十只芦花鸡,五只鸭子,两只大白鹅,养了大半年,被官差抓走,连个蛋都没给我留。

我没力气种田,只能挖野菜吃,后山的野菜快被我挖光了。

你说这是为何?

是我天生爱吃野菜吗?”

“你还要养鸡挖野菜?

江千里俸禄不少,他没给你钱用?”

“给了一点,可我还要接济瞎眼的老舅公,不够花。”

“江千里这个废物,连妹妹都养不起。”

“别这么说,我哥哥做官前,日子还过得去。

他长得英武俊俏,有富贵妇人图他身子,他便半夜陪宿,换我日日好食。”

朱弦大为震惊,江千里是出了名的寒门贵子,清高无暇,还干过这些事?

卫昭不由想到江千里说爱慕他的话,更加反胃。

正待说什么,外面有嬷嬷进来,远远行礼:“请大公子安,大公子好气色。”

“何事?”

卫昭神色无波。

“明日老夫人办花朝宴,请了许多世交姑娘,也请大公子前去热闹。”

“你转告祖母,让她少拉皮条,积点德吧。”

嬷嬷老脸一臊,“大公子这话说的,老夫人是你长辈,她是关心你。”

“我与祖母说过,婚事不劳她费心,她偏要撮合,这不是拉皮条,还是什么?

难不成是人伢子?

或是拐子?”

嬷嬷气得直叹,大公子嘴毒起来,六亲不认。

留意到地上的江夷欢,“这位姑娘是?”

江夷欢扒着卫昭的小腿,“嬷嬷好,我叫江夷欢,是卫昭的,是卫昭的——”说不下去了。

嬷嬷懂了,大公子收了个鲜嫩外室?

还让人家趴着服侍他?

花样真多。

讪笑两声:“姑娘好颜色,真真叫人喜欢。”

匆匆告退而走。

卫昭挪挪腿:“你松手。”

江夷欢松开手。

转为抱着他劲瘦紧实的腰。

平日京中姑娘们再狂热,也只敢眼神骚动,哪有直接上手的?

卫昭怒了:“朱弦,还愣着做什么?

快把她弄走!

明天我就杀了她!”

朱弦拉走江夷欢,将她塞进客房,门随之落锁。

“江姑娘,你是重犯家属,是主人的囚徒,别再惹他!”

江夷欢哦一声,缩在榻上自言自语:“哥哥你等我,只要卫昭不杀我,我就能捞你回京。”

卫昭在书房忙碌,直到日落。

晚间无论点多少盏灯,光亮总不如白日,卫大公子爱惜眼睛,不再看书。

困意涌上来,刚想眯一会儿,忽听有人道:“来人啊!

着火了!

快救火!”

仆从在大喊:“大公子,有歹人纵火,客房那边火势最大!”

卫昭脸一沉,客房住着江夷欢。

赶到时,屋子已被光火包围,仆从们只顾扑火。

他喝道:“你们是傻的吗?

为何不去救人?”

仆从们面面相觑,“大公子,这,这——”里面有哭腔传来:“卫昭,卫昭,你快来救我!

我不能出去!

我没穿衣服!”

卫昭快步迈进去,里面火势更大,眼看要烧到床上。

姑娘用锦被遮住身体,呜呜道:“我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被烧毁了,姐姐们不在,外面全是男丁,我不敢出去。”

她圆润晶莹的肩膀滑落,锦被遮不住风致。

卫昭用锦被将她卷起来。

朝外面喝道:“统统转身闭眼!

违令者杀!”

仆从哪敢不照做。

客房全着了火,只有他的主院防守森严,没烧起来。

将人抱到主院右厢房。

江夷欢从锦被里钻出来,“卫昭,卫昭?”

“你叫魂呢?

消停会儿!”

卫昭的心情并不美妙。

火是江千里同伙放的,他们打着诛卫昭,清君侧的名义,多次行刺他。

犯案者大半落网,还剩几个漏网之鱼,净做些黑夜放火的勾当。

江夷欢怯声道:“......我,我问你借件衣服穿,行不行?”

卫昭抬眸,又僵硬避开。

忘了她只着轻薄内衫,几乎遮不住身体。

江夷欢捂脸,仿佛后知后觉,“按理说,我这副样子被你看到,是不是没法活了?”

卫昭脱下外袍将她遮住,“这就没法活了?”

他道:“在任何时候,你的性命都比声名重要,若有人笑你侮你,杀了便是。”

江夷欢哭泣,“......呜呜,我哪敢杀人?

在乡下时,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养的家禽被抢走,种的豆苗也被拔光,我害怕,只能躲着不出去。

现在连件衣服都没有。”

卫昭微怔,她在乡下经常被欺负?


回去的路上,江夷欢捧着脸,“卫昭,昨天那樱桃哪里买的?

我还要。”

“东宫,今年最早成熟的一批果子,别人献给太子的。”

他昨日听江夷欢提及樱桃,便去找太子要,太子也就一筐,可怜巴巴的被他给弄走。

“那还能再要点吗?”

“不能,你最喜欢的人太能吃了,我养不起。”

昨日朱弦忘乎所以,把大半筐樱桃吃光了,江夷欢都没吃到多少。

江夷欢从怀里摸出流光锦手帕,里面裹着几颗又大又圆的樱桃。

“嘿嘿,没想到吧?

我还藏了几颗呢。”

卫昭失笑,捏捏她的脸,多少有点肉了。

“你还知道给自己留几颗啊?

倒也没傻透。”

“很好吃的,你也尝尝。”

江夷欢捻起一颗樱桃递到他嘴边。

她指头圆润可爱,像玉珠般,卫昭瞥一眼,紧紧闭上嘴。

“真不吃吗?

这几颗是一筐里最好的,我特意给你留的。”

“你怎么不全给朱弦?

她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朱弦为我受伤,得让她多吃点。

但最大最红的我得留给你,最好的东西我都给你。”

她咽了咽口水,“你,你要是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卫昭迅速捏住她的手腕,牙齿轻触间,鲜美的果味弥漫口腔,酸中带着丝丝甜意。

从来没人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他过,父母孝敬,将最好的东西留给长辈。

后来有了妹妹,最好的东西要留给妹妹。

他想要的,从来只能自己去争去抢,没人会给他留。

回到卫府,恒氏等人在厅中候着他们。

卫芷如昨日受了惊吓,不敢去他院里看江夷欢,此刻愧疚得很,缩在林氏身边。

卫昭见到她,眉目冷下来,“卫芷兰,卫芷如,你们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再有此类事情,我将你们一并罚了。”

恒氏忙道:“我方才与你婶婶说过她们,她们日后交友定会慎重。”

林氏也道:“我骂过芷如了,她就是太傻,才被傅家姑娘骗得团团转,没少被占便宜。”

卫昭捏住江夷欢的手心,“你以后交朋友要多注意,谁也不能令你吃亏,明白吗?”

“嗯,我都听你的。”

林氏吃惊,本以为江夷欢夸大了卫昭对她的宠爱,哪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侍郎下朝后,被乔少卿拦下,递给他判决书。

裴侍郎的黑脸变绿了,“乔少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大理寺何时接民告了?”

“在卫昭去大理寺闹事的那刻起。”

乔少卿板着脸。

“我是刑部侍郎,你敢侮辱我?”

“我还是大理寺少卿呢!

不是我要侮辱你,是卫昭要侮辱你。”

“你搞清楚!

是江姑娘动手打了舍妹,我还没追究呢,她倒先告状了?

你问都不问就出判决书?”

“抱歉,我就这么判。

作为同僚,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弄不死卫昭,就带着令妹向江姑娘道歉,不然就等卫昭弄死你。”

卫昭有名言:想弄死我吗?

我要把你们统统弄死!

狂妄得很。

裴侍郎闭了闭眼,卫昭这狗东西,他何时倒台呢?

江夷欢最近没出去玩,林氏给卫芷如找了女师教导,一时没人陪她。

她趴在案上,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江夷欢。

再写卫昭的名字:卫昭。

朱弦留意到,她握笔的姿势不对,显然没学过书写。

也是,她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买笔墨?

婢女来报:“江姑娘,裴侍郎带裴姑娘前来。”

江夷欢惊喜道:“这么快?

我们前日才去大理寺,京城办案效率就是高。”

她换上五彩斑斓的衣服,去见裴氏兄妹。

裴念芳别别扭扭道:“江姑娘,我来向你道歉。”

江夷欢盯着她的脸,“真的吗?

我不信呢。

说说看,你错在哪里了?”

裴念芳:“......我,我错在不该为朋友出头。”

“不,你为朋友出头可以,但你不该不问青红皂白。

骂卫芷兰的是卫昭,你要真生气,该去找卫昭要说法,而不是找我出气。”

裴念芳:“......”找卫昭要说法?

找死还差不多。

裴侍郎肃然道:“江姑娘,舍妹错在不该欺负你,你是无辜的。

裴某管教无方,还请见谅。”

乔少卿给他判决书后,他思索两天两夜,决定上门道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点都不丢人。

江夷欢却道:“裴侍郎,你紧皱眉头的样子,比卫家老夫人还严肃,说真的,你俩有点像,但你比她年轻得多,也没她那么刻薄。”

裴侍郎:“......”好只呆头鹅!

卫昭竟好她这口?

朱弦忙道:“咳,裴大人是刑部官员,他惯来严肃。”

“裴侍郎,你妹妹闯祸连累你,你没打她,还带她上门道歉,说明你是个好哥哥,我原谅她。

你也消消气,回头别关起门来骂她,我不同意。”

裴侍郎不由感慨,江姑娘虽然冒傻气,却懂事体贴,有点羡慕江千里。

待回家后,他定要把妹妹骂一顿。

裴念芳真诚道:“夷欢,多谢你原谅我,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江夷欢瞥见他们身后的箱子,“那里面是什么呢?

全是给我的吗?”

“是是,那是赔给你的银子,五百两,你瞧够不够?”

“够够够!

咱们是过命的好朋友!”

江夷欢笑颜逐开。

裴念芳暗道,你个呆头鹅,我先与你做朋友,等取得你的信任后,我再好好教训你。

他们走后,江夷欢拿出银子给朱弦,“我给你补三个月的俸禄,你别再在心里用针扎卫昭了。”

朱弦惊呆,这,这,这都被她瞧出来了?

扑通给她跪下:“江姑娘,你千万别告诉主人啊!

求求你了!”

卫昭忙碌到深夜才回来,他有些发愁。

白日接到消息,江千里流放途中,逃至深山老林,里面全是毒蛇猛兽,与他前几日骗江夷欢的一样。

如果江千里真死了,江夷欢会不会哭死?

门缝里掉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他和江夷欢的名字,不消说,肯定是江夷欢写的。

端详半天,还挺丑的。

梁剑低声道:“将军,晚上看字伤眼,你还是收起来吧。”


卫芷兰呆了呆,“你住嘴!

陛下都不直呼哥哥的名讳,你怎敢?

你哥哥犯下重罪,我哥哥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就是,只将他流放,太便宜他了,该让他受十八般刑罚!”

江夷欢垂下头,有些难过,“......你们,你们别那么讨厌我哥哥嘛。”

“我们当然讨厌他!

他在囚车上游街那日,我还让家仆朝他扔过臭鸡蛋!”

“我也是,我让人往他身上扔胡饼,你们猜怎么样?

他居然吃了下去!”

江夷欢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哥哥不是说,他在京中人见人爱吗?

见她哭,众人才稍稍住嘴,裴念芳打量着她的衣服,“春衫不重彩,你什么品味?”

江夷欢呜呜哭,朱弦姐姐快来,有人质疑你的品味。

“你在乡下平日都做些什么?

是抚琴,还是点茶,还是焚香?”

“......我,我会养鸡养鹅,会挖野菜,还会抓鱼。”

厚道些的姑娘掩嘴忍笑,不厚道的哄然大笑。

江夷欢悲戚戚:“卫小姐,是你领我过来的,我被她们欺负,你就不管吗?”

“你哥哥害我哥哥差点没命,你所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卫芷兰反讽。

裴念芳眼睛一转,“江姑娘,这真怨不得我们,谁让你哥哥犯案呢?

我们都是正义之人,理当讨厌他。”

“我哥哥一没贪钱二没残害百姓,他就是想杀卫昭,你们至于吗?”

江夷欢眼睛通红。

裴念芳哼道:“好吧,我们暂且不与你计较,我带你登楼观湖景,好让你开开眼界。”

朝卫芷兰递个眼色。

江夷欢想拒绝,却被裴念芳强行架走,这姑娘力气不小。

“卫昭,卫昭!”

裴念芳扭住她的手腕,拧她胳膊,“别喊了,他听不到的。”

此时,卫老夫人院中,婢女嬷嬷们忙成一团,顺气的顺气,递水的递水。

卫昭安之若素。

“老夫人,你别动怒,大公子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昭儿啊,你妄顾孝道,就不怕你父亲找你算账?”

“父亲离京赴任,两年后才回来,祖母就等着吧。”

“我是你祖母,便是打你骂你,那也是长辈之诫!

为点小事,你记恨我多少年了?”

卫昭拂袖而去,傻子才听她训诫。

行走到湖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停下脚步凝神,声音好像是从高处传来的。

他脸一沉,快步朝凌云阁走去,那里是观湖胜地。

凌云阁最高层,楼梯处大门被上了铁锁,江夷欢站在上面惶然无助。

裴念芳与卫芷兰把她带来此处,她才看一眼湖面,她们就推开她跑了,还将她锁在这里。

附近没有仆从,她急得呼喊卫昭的名字,“卫昭,卫昭!

你在哪里?

快来救我!”

回答她的,是豆大的雨珠,凉凉的砸在脸上。

卫昭赶到时,她的衣摆已经湿透,嘴唇冷得发白。

见卫昭出现,她喜极而泣,“卫昭,你可算来了!

楼梯口的门被锁了,我下不去!”

卫昭张开双臂,沉声道:“跳下来!”

他担心自己找人走开后,这姑娘又要嚎叫。

江夷欢望着下面,腿有些软,但她还是翻过栏杆往下跳,心似要从胸口蹦出来。

风声从耳畔而划过,凌空感让她紧张到发抖。

稳稳落在卫昭的怀抱里,温暖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红着眼睛,抱住卫昭的脖子,“......卫昭,她们害我!”

怀里的身体发抖,抱他抱得死紧,卫昭侧过头,静静道:“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呜呜,你妹妹的朋友强拉我来这里,说要和我做朋友,却趁我不注意,落锁后就跑了。”

卫昭没说话,带她去见卫芷兰。

卫芷兰镇定自若,她道:“哥哥,我好心带江姑娘玩,她却骂你害她哥哥,她恨死你了。”

“.....是吗?”

“是,我为安抚她,便将她带去凌云阁观景,可她却对我发脾气,又哭又闹的,我怕惊扰客人,便将门锁住,本想请哥哥发落,哪知她却先告状,此事宾客与仆从皆可做证。”

她自认这番话滴水不漏,且还有人证。

“是啊卫将军,江姑娘好生无礼,她说谎,是她闹事在先。”

“对对,她说很讨厌你,想逃回乡下挖野菜。”

姑娘们纷纷帮腔。

“没有,我没有说谎!

卫昭,你得信我, 我才不想离开你呢!”

卫昭望向仆从,“你们呢?

你们怎么说?”

“回大公子,就是咱们小姐所说的那样。”

“我再问一遍,果真如此?”

,卫昭扫视众人,“在开口之前,先掂量好,骗我是什么代价。”

他没什么凶狠的表情,语气也算平静。

方才还说得起劲儿的姑娘们都哑了,仆从也不敢吱声。

江夷欢将头枕在他胸口,闷声道:“卫昭,我没骗你,我说的才是真相,你得信我,咱们的关系多特殊啊。”

卫昭点头:“我信。”

卫芷兰慌了,“哥哥,你别听她瞎说,她哥哥是害人精,她也是,你怎么能收留她?

要不你把她交给我,我来处置,好不好?”

“你住嘴!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就等着跪祠堂吧!”

卫昭着人将事情告诉恒氏,便带江夷欢匆匆离开。

回到私宅,江夷欢精神松下来,“卫昭啊,我还是喜欢这里,有吃有喝,也没人欺负我。

我以后就待在你的牢笼里,哪都不去。”

卫昭还要进宫,他道:“睡你的吧,方才在马车上,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江夷欢扯住他,“我马上就睡,待我睡醒后,能不能得到一些漂亮的布料?”

“不行,你是我的囚徒,是我的人质,别对我提无理的要求。”

卫昭走了。

朱弦发愁,江姑娘真能惹事。

“姐姐,你能给我一些漂亮的布料吗?”

“不行,你是囚徒,是人质,别对我提无理的要求。”

朱弦复述主人的话。

江夷欢接连被拒绝,怏怏不乐的爬上床榻。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闯祸了?”

朱弦突然开口。

钻进被窝的江夷欢打个激灵,“什么祸?!”


着人去寻朱弦,朱弦好一会儿才到,觑着卫昭铁青的脸色,有点站不稳。

伏地跪倒:“卑职罪该万死,方才卑职带她们回了趟主宅,疏忽了江小姐,请主人责罚。”

卫昭盯着她华丽的织锦五彩衣,“朱弦,你冷吗?”

朱弦受宠若惊,“......不,不冷,多谢主人关怀。”

主人向来把她当男人使唤,何时这么体恤过?

“不冷就好,将你的外袍脱下给她,快点!”

朱弦:“......”吠,她就说嘛,主人要是体贴,鱼都能飞上天!

江夷欢得了衣袍,立时不哭了,不言不语的钻进春卷里,转眼入睡。

朱弦小心道:“属下要不要帮江小姐买些衣物?

她怪可怜的。”

江姑娘一路颠簸来京,就等着享福。

哪知哥哥被仇家流放,自己遭软禁,又差点被火烧死,没疯是因为她呆头呆脑。

卫昭颌首:“去库房取钱,给你自己也买几件,算抵你的外袍。”

朱弦喜出望外,主人还是能再跟随一阵的。

夜间飘起细雨,卫昭向来独占大院子,不大习惯有人睡在偏房,更加恨江千里。

暴雨不终朝,小雨却绵绵不绝,落在台阶上滴滴嗒嗒,直到天明。

江夷欢一睁开眼,立时有四位婢女上前,“姑娘醒了?

我们服侍姑娘梳洗。”

拿来新衣服给她穿,这是朱弦一大早,用重金砸开铺子买的。

洗漱穿戴完毕,江夷欢在半人多高的铜镜前转个圈,激动得脸颊发红,好漂亮的衣服!

婢女奉上八道菜,有荤有素,并四样点心,还有一小锅熬得浓浓的碧梗米粥。

江夷欢猛咽口水,赶紧扶住桌子,差点被香晕过去。

她在乡下时,粮食不够吃,每日只吃一餐。

如今卫昭给她的一顿早饭,抵她从前好几天的饭量。

这...这就是囚徒的生活?

主宅又派来人请卫昭,母亲恒氏要他回去,并指名:带上你那位漂亮的小姑娘。

恒氏的陪嫁婢女央求他,“公子,夫人缠绵病榻,这几日才略好些,她总挂念你。”

提到母亲,卫昭不由软和态度,“......好,我带她回去就是。”

告诉吃撑了在消食的江夷欢,“随我一道去见母亲。”

小姑娘虽然愣头愣脑,但胜在有股朝气,或许能令母亲开怀。

江夷欢睁大眼,“母亲?

你这么快就带我见婆婆?

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卫昭气得弹她脑门,“是我母亲!

在她面前不要胡说八道,明白吗?”

“明白,我这么漂亮,她肯定会喜欢我的!”

卫昭嫌弃的看她一眼,瞧这五彩锦衣,简直要闪瞎眼,朱弦什么品位?

他出行排场极大,香车宝马前呼后拥,引得行人侧目。

半个时辰后,车驾停在一条长街上,宅子俨然有序,隐隐可见官市鼓楼。

江夷欢探出脑袋,“卫昭,这是哪里?

好多漂亮的屋子,住的都是大官吧?”

朱弦接口:“这些宅子都是卫家的。”

江夷欢惊呆,整条街都是卫家的?

还在最繁华的地段?

哥哥说京中租金死贵人,他只能与同僚挤通铺,磨牙打呼放屁踹人的都有,夜夜不得安眠。

想到自己睡的漂亮屋子,她嘿嘿傻笑。

卫昭不知她在傻乐什么,“下车。”

黄铜兽首形大门前,乌木匾额上写着:卫府。

“府?

卫昭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带府的匾额。”

“丞相和亲王才能称府,若随意挂府,那是僭越大罪。”

江夷欢懵了:“可你不是丞相,也不是亲王啊。”

“所以这是我违制挂上的,有问题吗?”

卫昭一脸理所当然。

江夷欢:“......没,没问题啊。”

进到院中,她更紧张了,好气派的屋子,琉璃瓦流光溢彩,一片够她几年花销。

扯住卫昭的宽袍边,紧紧跟在他身后。

卫昭的母亲恒氏住照月堂,院中有两队婢女迎候。

“见过大公子。”

门口外的婢女卷起水晶珠帘,“大公子请。”

上首妇人年纪约有四旬,眉目柔婉,旁边站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卫昭恭敬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恒氏喜悦道:“熹光,你回来了!”

卫芷兰也脆声道:“大哥!”

卫昭没理她,示意江夷欢上前,“母亲,她就是你要见的姑娘,江千里的妹妹。”

恒氏目光落在江夷欢身上,惊讶道:“好漂亮的姑娘,叫什么名?”

江夷欢学着卫昭的样子行礼,“回母亲,我姓江,名夷欢。”

母亲?

母子三人均愣住,卫昭磨牙:“小呆子,你应当称她为夫人!”

卫芷兰秀眉皱起,“你瞎叫什么!

你母亲就没教过你礼数吗?

你哥哥是重犯,老实点!”

江夷欢吓一大跳,半跪在恒氏面前,怯声道:“夫人,你别让她骂我好不好?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没人教我这些。

我哥哥杀卫昭的时候,我也不知情。”

恒氏心疼道:“莫怕,这事哪能怪你?”

人家小姑娘在乡下待得好好的,儿子非把她弄进京,罪过啊。

外面有嬷嬷来请:“大公子,老夫人在等你。”

也不怪卫老夫人着急,做为祖母,多日未归的嫡长孙回府,若不去给她请安,她老脸往哪搁?

卫昭动也不动,当年祖母没少羞辱他们母子,还差点将他逐出卫家,懒得应付。

恒氏起身,“熹光,她到底是你祖母,你去向她问安,就当替你父亲尽孝。”

卫昭颌首,对江夷欢道:“你同我母亲待着,我一会儿来接你。”

江夷欢乖巧点头。

卫昭一走,卫芷兰便拉住她,“别闷在屋里,我带你赏花去。”

江夷欢抠抠手,“不了吧?

我身体虚弱,不想出去,就陪着夫人吧。”

这位漂亮的姑娘,好像并不喜欢她。

“你就别打扰母亲了,跟我走。”

恒氏也笑道:“江姑娘,你与兰儿年纪相仿,同她去玩吧。”

江夷欢应是。

园中垂丝海棠开得正好,贵女们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赏花。

卫芷兰将她带到人堆里,姑娘们笑着招呼:“芷兰,她是谁?

为何以前没见过?”

“她是江千里的妹妹,江夷欢。”

卫芷兰冷下脸。

“江千里的妹妹?

江千里不是被流放了吗?

她打哪来的?”

江夷欢察觉到不友善的气息,友善的笑了笑。

裴念芳指着她:“原来你就是江千里的妹妹!

你哥哥行刺卫将军,你还有脸笑?

还好意思踏进卫家?”

江夷欢怯声道:“姐姐们,你们别骂我,是卫昭带我来的,他家又没办丧事,我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众人:“......”
探究性的目光有如实质,卫芷兰羞惭,她曾说卫昭会给她流光锦,这下谎言当场被拆穿。

恒氏忙打圆场:“我与兰儿不缺这些,熹光便全给了她。”

弟媳林氏笑道:“别说熹光疼爱她,我也喜欢,有什么好东西,自然紧着她。”

江夷欢点头:“卫昭确实最喜欢我,我困了,卫昭说我得多吃饭多睡觉,多长点肉,他才更疼我。”

众人一言难尽,瞧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卫昭竟然好这口?

江夷欢转身进了寝屋,瘫倒在榻上。

“朱弦,这榻真大,卫昭与我同睡,都绰绰有余。”

朱弦嘴角直抽,“江姑娘,老夫人并不喜欢你,你别犯傻。”

“我晓得,她凶得很,一点都不慈祥。”

“那你还——她是老祖母,我总得顺着她吧?

不然她骂我怎么办?”

朱弦愣住:“....姑娘别怕,老夫人不敢骂你,她有事要求大公子。”

“什么事?”

“她娘家人惹到了太子,被收押入狱。

老夫人想请主人替他求情。”

江夷欢钻进被窝,“没用的,老夫人求他没用。”

卫昭不补上一刀,老夫人就该念阿弥陀佛。

朱弦眼睛瞪得溜圆,江姑娘挺了解主人嘛。

江夷欢睡着后,她左手和右手玩牌,幻想自己在赌场把把赢,她发了横财,连卫昭都敬她三分,跪下向她借钱......她给自己整兴奋了,嗄嘎嘎狂笑。

没听到江夷欢痛楚的哼唧声。

眼见天黑透,她才收起骰子,停止幻想。

“江姑娘醒醒,起来用晚饭。”

江夷欢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朱弦掀开被子,却见褥子上浸出大片血迹,江夷欢的呼吸极弱。

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报于恒氏。

恒氏吓得半死,揪住卫芷兰,颤抖道:“兰儿,你是不是嫉妒江夷欢,给她下了剧毒?”

卫芷兰震惊道:“母亲,哥哥那么维护她,我哪敢害她?”

恒氏眼前一阵阵发黑,赶紧请来大夫。

大夫诊脉后,皱眉道:“江姑娘身体虚弱,气血两亏,月信又来得猛,夫人多给她补补,不然还会出事。”

这明显是长期吃不饱所致,精神又紧张。

恒氏不禁心疼,着人去炖温补的膳食汤水,衣不解带的守着她。

小姑娘要是有个意外,她不敢想象儿子的脸色。

直到五更天,江夷欢才睡醒,她脸色苍白,“咦?

夫人怎么在这里?

天也黑了?”

恒氏抱着她,“小祖宗啊,你吓死我了。”

好汤好水养了三四日,江夷欢的气色才好起来,她扒拉朱弦:“卫昭何时回来?”

“快了,就这两天。”

“姐姐,我能不能出去玩?

我一到京城,就被卫昭给抓走了,好想出去看看。”

朱弦思忖一会儿,不能出院子的禁令,是指在私宅,如今在卫府,应当可以吧?

见她松口,江夷欢高兴得直蹦。

恒氏允许她出门,但让女儿陪着,“你们一道去,好有个照应。”

卫芷兰哪肯去?

但想到哥哥冰冷的样子,只得捏着鼻子同意。

京中铺子她熟,带着江夷欢一间间逛过去。

江夷欢双眼放光,激动得直转圈。

“哇,绿宝石好漂亮!

比绿帽子还绿!”

“哇,这件衣服贵死人了!

比我还值钱!

他们为何不去抢?”

卫芷兰嘴唇直哆嗦,跟她一块出门,实在丢人现眼。

江夷欢又眼巴巴的望着一处酒楼,“朱弦姐姐,我想——”朱弦尴尬,“江姑娘,我的钱全赌光了,还欠梁剑不少钱,就等着发俸禄。”

江夷欢扒拉卫芷兰,“芷兰,咱们去酒楼用饭吧,你先付钱,回头我让卫昭给你。”

“你想得美!

我哥哥又不是你的钱袋子!”

裴念芳从对面铺子出来,身后婢女拎着东西,她惊喜道:“芷兰!

你也出来了?”

“念芳!”

卫芷兰高兴回应,又沉下脸,“我母亲让我带她玩。”

裴念芳瞪向江夷欢,蛮横道:“吴州来的小村姑!

上次是你害芷兰被骂!

你哥哥是罪犯,你是狐媚子,你就会勾引卫将军,让他为你出头!”

江夷欢躲到朱弦身后,“才不是我的错!

是你们先嘲笑我,你还把我锁在楼上,你还掐我,掐得我手臂好疼。”

她一副快要吓哭的样子,“......朱弦姐姐,我好害怕,我带你逃跑吧,我最会逃跑了。”

朱弦冷笑:“有我在,你跑什么跑?”

江夷欢不确定道:“那,那你帮我摁住她,我掐回来?”

朱弦:“.......”嗯?

嗯?

转变有这么快吗?

裴念芳一听,哪里肯依?

“小狐狸精,你敢对我动手试试?

我哥哥是刑部侍郎!”

江夷欢板着小脸:“刑部侍郎又如何?

卫昭随便一个职位,就能压死你哥哥!

卫昭说了,他的就是我的!

我们是一家!”

“朱弦,你帮摁住她!

我再给你半匹流光锦!

一见到她,我就想起以前被欺负的日子,我快憋死了!”

朱弦利落的摁住裴念芳,罢了,就让江姑娘高兴下,她做囚徒也不容易。

江夷欢压住上扬的嘴角,在裴念芳手臂上拧了一下。

“裴姑娘,咱们扯平了。

不对不对...你上次还将我关到楼上,我也得关你一回!”

她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一栋最高的建筑,“朱弦,咱们把她关到那里!”

朱弦慌了:“你别乱来啊,那是先帝为章德太子建的思子台,擅入者杀!”

裴念芳气急败坏,“你拧了我,还想把我关到皇家禁地?

我要把你们送进刑部大牢!”

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要送谁进刑部大牢?”

卫昭一身玄青衣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眉目灼灼如电,立于她们身后。

裴念芳:“......”朱弦:“......”江夷欢蹦跶两下,冲上前抱住他。

“卫昭,我们好久没见了!

我没有一日不在想你。

你快瞧瞧,我是不是更漂亮了?”

卫昭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把她拉下来,“你这是又跟人闹上了?

没吃亏吧?”

“没有没有!

我没吃亏,卫昭你最好了!

朱弦也很好!

但裴姑娘想把我送进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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