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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帝尊:您家魔后太飒啦!夜振威权青禄无删减全文

杨十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北齐国,天圣三十一年,严冬。北风嘶吼,雪硬如石。腊月初二,国都临安城大喜,一品将军府夜家嫡女夜温言,为当朝六皇子、肃王殿下权青禄的正妃。人人都说,夜家四小姐总算是熬到及笄,如愿以偿嫁到肃王府了。可是谁都没想到,一大清早,从将军府里抬出来的喜轿竟有两顶。一顶从正门出,一顶从侧门走。一品将军府夜家一个月前刚办了两场丧事,分别是夜老将军夜振威,和夜振威的大儿子夜景归。按说这种时候不该嫁女儿的,可一来跟六皇子府的这门亲事是早就定好的,只待夜四小姐夜温言年满十五立即出嫁。二来,按北齐民间风俗,家有大丧者,要么百日内成亲,要么就得再等三年。很显然,夜家不想等这三年,六皇子府也不想。一大清早,两顶喜轿一前一后到了肃王府门口,先到的新娘子被人敲锣打...

主角:夜振威权青禄   更新:2025-06-05 16: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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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夜振威权青禄的其他类型小说《报告帝尊:您家魔后太飒啦!夜振威权青禄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杨十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北齐国,天圣三十一年,严冬。北风嘶吼,雪硬如石。腊月初二,国都临安城大喜,一品将军府夜家嫡女夜温言,为当朝六皇子、肃王殿下权青禄的正妃。人人都说,夜家四小姐总算是熬到及笄,如愿以偿嫁到肃王府了。可是谁都没想到,一大清早,从将军府里抬出来的喜轿竟有两顶。一顶从正门出,一顶从侧门走。一品将军府夜家一个月前刚办了两场丧事,分别是夜老将军夜振威,和夜振威的大儿子夜景归。按说这种时候不该嫁女儿的,可一来跟六皇子府的这门亲事是早就定好的,只待夜四小姐夜温言年满十五立即出嫁。二来,按北齐民间风俗,家有大丧者,要么百日内成亲,要么就得再等三年。很显然,夜家不想等这三年,六皇子府也不想。一大清早,两顶喜轿一前一后到了肃王府门口,先到的新娘子被人敲锣打...

《报告帝尊:您家魔后太飒啦!夜振威权青禄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北齐国,天圣三十一年,严冬。

北风嘶吼,雪硬如石。

腊月初二,国都临安城大喜,一品将军府夜家嫡女夜温言,为当朝六皇子、肃王殿下权青禄的正妃。

人人都说,夜家四小姐总算是熬到及笄,如愿以偿嫁到肃王府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一大清早,从将军府里抬出来的喜轿竟有两顶。一顶从正门出,一顶从侧门走。

一品将军府夜家一个月前刚办了两场丧事,分别是夜老将军夜振威,和夜振威的大儿子夜景归。

按说这种时候不该嫁女儿的,可一来跟六皇子府的这门亲事是早就定好的,只待夜四小姐夜温言年满十五立即出嫁。二来,按北齐民间风俗,家有大丧者,要么百日内成亲,要么就得再等三年。

很显然,夜家不想等这三年,六皇子府也不想。

一大清早,两顶喜轿一前一后到了肃王府门口,先到的新娘子被人敲锣打鼓地接入府里,后到的新娘子却被拦在府门外头,说什么都不让再往前多走一步。

有个嬷嬷端着手站在轿子前,冷冰冰的话就传了来:“夜家四小姐,您跟咱们六殿下订了亲事没错,但咱们六殿下那是被你祖父夜老将军给逼的,他心里头可没你。只是今儿您已经来了,咱们也不好再把您给退回去,只能请您在外头先等等,等里头殿下跟王妃拜过了堂,您再从侧门入府,就算是个……是个妾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浇熄了夜温言的满心期待。

她冲下喜轿跌撞入府,正撞见那心悦多年的六皇子牵着新娘的手,一步步走进喜堂。

夜温言当场就掀了那新娘的喜帕,入眼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是她的堂姐夜红妆。

好好的正妃沦为妾,这位从小就被夜老将军宠上了天的夜家四小姐如何能忍?

夜温言大闹喜堂,一把匕首划开了夜红妆的左脸,却也用那把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祖父和父亲都死了,心爱的人如此羞辱于她,她也不想活了,一刻都不想!

……

临安城郊五里,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夫拖下一具女尸。

尸体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凝固在大红的嫁衣上,都发硬了。

嫁衣从上到下坠满了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差点儿没晃瞎了车夫的眼。

他真想扯一把揣兜里,犹豫半天也没敢下手,最后匆匆将尸体抛进林子,驾车离去。

荒郊枯林,雪虐风饕。

大雪将尸体盖住一半时,新娘子睁眼了!

前尘往事呼啸而过,原主的一切记忆最终定格在刀子捅进心窝的那一刻。

夜温言抬了抬僵硬的手臂,终于握上了插在心口的那把匕首。劲儿用得大了些,差点儿没把她疼哭了。

“怎么死不好,非得自己扎自己,服毒它不香吗?”

雪越下越大,脖子稍微转一下,厚盖在地上的雪就进了嘴巴。

夜温言深吸一口气,将原主的记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成功地借尸还魂,生命以北齐国一品将军府四小姐的身份,在这个时代,重新开启。

她是后世玄脉夜家最后一任家主,少时,她一直坚信那个庞大的、传自上古时期的夜家,不惧时代变迁,始终都会以独特的姿态存在于世间。

然而,随着社会发展,文明进步,即使强大如夜家,依然不得不选择隐世而居,小心翼翼地将锋芒暂时隐藏起来,又或是永远的隐藏起来。

她以为这是结局,却没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

上古家族存留到那个年代,只剩下五家了,玄脉夜家,医脉凤家,毒脉白家,卜脉风家,以及灵脉慕家。

几大家族低调再低调,终还是没能躲过当局的赶尽杀绝。

医脉传人凤羽珩直升机炸毁,毒脉传人白鹤染被不明人一枪打死,卜脉传人风卿卿神秘失踪,世上只剩她夜温言,与灵脉的慕惊语。

她原本想着,玄脉夜家修灵,即使后世那种环境已经没有天地灵力了,但她夜温言与生俱来催花为引化花为灵,只要有花,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术法。当局灭了哪家也灭不掉夜家,至少不会很轻易的灭掉夜家。

结果真是万万没想到,当局居然能研制出射灵枪那种玩意,一夜之间灭了夜家满门。

临死前,爷爷说是劫数,但是夜温言不会死。一切,都会在另外一个时空重新开始,而那里,才是夜家真正该在的地方。

“是这里吗?”她呢喃轻语,试着感受天地灵力。

可惜,什么都感受不到。就跟前世一样,天地灵力完全不存在,又或是早已经消耗一空。

没有灵力,那为何爷爷坚信夜家会在这里重新开始?

心口插着的刀又送来一波痛感,她不再耽误,努力调动起体内随穿越而来的浅浅一丝灵力,全部聚集在右手上。牙关微咬,猛地一下就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

灵力覆盖,还没等喷出来的血瞬间平息。

正待坐起,却突然之间一个人从天而降,扑通一下砸到她身上。

匕首怎么拽出来的又怎么插了回去,噗地一声,夜温言白眼一翻,这场穿越,不太平啊……


帝尊师离渊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落难从天上摔了下来,结果就砸死了一名女子。

可这似乎也怪不得他,谁会没事儿躺在荒郊的雪地里,还举着一把匕首在自己心口比划?要不是这女子一直这样比划着,他也不至于好巧不巧地把一场自杀变成他杀。

现在怎么办呢?这人救还是不救?

正思虑着,被压在身下的女子噗地吐出一口血,不偏不倚,正好喷他脸上。

师离渊顾不上这脸血为何会透着花香了,能吐血就说明人暂时还没死,他堂堂北齐帝尊,总不能弃一个未死之人而不顾,眼睁睁看她送了命。

于是身子稍微往上撑了撑,嘴里说着:“别着急,伤势虽重,但幸好距离正心口偏了半寸,能活。”他伸出手,明显是要去握匕首,偏偏这时候夜温言动了一下,师离渊这一把就摸得不够精准,匕首没碰着,倒是碰着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夜温言又吐了一口血,这回是气的。抬手一巴掌甩到师离渊脸上,这一下把刚才拔刀时剩余的点点灵力也给用上了,差点儿没把师离渊给打懵圈。

“给你脸了是不是?插一刀还不够,居然还敢占姑奶奶的便宜,等我把刀拽出来了,弄不死你算我输!”

说完就要拔刀,却有人先她一步。只见一团红色的光覆到她心口位置,眨眼间,匕首出,伤口合,就连喜袍上的洞都被修复了,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夜温言惊呆了,“你居然会用术法?”这不是一个有灵力的世界啊!为何除她之外还有人会使用术法?这不科学!

再仔细去看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明明刚被喷了一脸血,却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干净。

她这一眼看去,只看到高挺的鼻梁、强忍怒气微微抽搐的唇角、眼中流动的异彩,以及在魅惑众生的样貌下,隐隐透出来的一种震慑人心的王者之气。

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夜温言这样想,然而刚一照面就扎她一刀,可见命里相克。

所以,这绝不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相反,很有可能是老天爷给她的下马威。

“你究竟是什么人?”她问。

师离渊略微偏了偏头,虽然趴在雪地里有些狼狈,却也不失他北齐帝尊的翩翩风采。

他在很认真地思考,为何北齐境内居然还会有人问他是何人?他的样貌他的法术,在这片大陆上,难道不是家喻户晓的存在?

半晌:“我既不知你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告知你我是什么人?”

夜温言点点头,“有道理。不说也行,那你看,现在压我压得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考虑从我身上起来?别以为你也穿着身红袍子,就能跟我配个新郎新娘。怎么着,还想拜天地啊?”既然是下马威,她就没必要给这人好脸色看。“赶紧的!”

师离渊依言站了起来,一身枫红长袍铺在雪地里,映上夜温言的大红喜袍,微微晃眼。

匕首还在她手里握着,他看了半晌,开口提醒:“你不妨将它暂且放下,万一再有意外,再扎一刀可就不好了。”

“还来?”夜温言都气笑了,“虽然我这人运气不是太好,但这再一再二总不能还再三吧?运气再差也不至于到这个份儿上。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刚才拔刀那一下子用的是术法吧?你为何会术法?你究竟是什么人?要是你先告诉我,我也可以考虑告诉你我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荒林里有脚步声响起,奔的是他们这个方向。

原本好好坐着的红袍美男突然就跟受了惊的猫一样,照着她就扑了过来。

结果,那把握在手里的匕首,第三次扎进了夜温言的心窝。

夜温言:“……”

这一次她可真火了,这不只是要命,这特么是千刀万剐啊!老天爷也不仅仅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根本是要杀她灭口!

如何能忍?

她想破口大骂,想跟这男人好好打一架,谁知嘴巴才一张开,两瓣温唇忽然就覆盖上来。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让她在美色的诱导下,暂时忘记了仇恨。

可惜主动吻来的这个人吻技不怎么行,只肯将嘴唇贴过来,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夜温言有点儿不乐意了,身子拧巴了几下,头也晃了晃,意在提醒他继续。

谁知他却以为她是因为刀扎心口太疼,不得不将身子撑开了一些,嘴唇离开了她,小声道:“我此番被人追杀,姑娘帮我一次,他日定当报还。匕首也不必介意,稍后我会为你拔出,且保证不会留疤。”

“我知道你被人追,听见有脚步声了。”夜温言很不耐烦,“但你这戏既然已经做了,是不是就该做真一点,这不上不下的把我悬在这儿,是你傻还是我傻,或是你觉得追杀你的那些人傻?”

师离渊没反应过来,夜温言却一把搂上他的脖子,双唇重新覆盖,以舌撬开牙关,在他大惊之下,把这个吻彻彻底底地给坐实了……


追来之人有五位,眼瞅着一对看似新婚夫妇的人在雪地里打滚,分分合合,缠绵悱恻。

他们认为那绝对不可能是帝尊师离渊,虽然师离渊也常年都爱穿一身大红袍子,但他绝对不可能跟个穿喜服的女子搅合在一起。或者换句话说,帝尊师离渊绝对不可能跟任何女子搅合在一起,即使天塌了,那种可能也是没有的。

可人就这么追丢了也实在憋气,便有一人提出把那对野鸳鸯给杀了吧!

为首那位不同意:“这里已经靠近临安城,属于北齐京都管辖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虽然此番那帝尊师离渊平定无岸海大啸耗尽灵力,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但跟丢了就是跟丢了,许也是天意。罢了,回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一行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

师离渊松了口气,刚想将死缠着自己的女子用力推开,却发现走没多远的人又转了回来。

他明显有些惊讶,甚至惊讶中还带着些慌乱。夜温言感觉舌头被咬了一下,疼得眼泪差点儿没飞出来。刚要吼一句“你想干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其中一人指着他二人狂笑着道:“果然是帝尊师离渊,今日真是叫我等大开眼界。”

师离渊离开她的唇,一只手抬起来,做了一个翻手的动作。可惜什么都没翻出来,他预想的一团红光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呕出了一口血。

这一次,血溅到夜温言的脸上,带着腥甜,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也有些慌,想说你喷我一脸血,是不是就不想给我看你的盛世美颜啊?

这话到底没说出来,慌乱间问的是:“你怎么了?为什么吐血?”

“我没事。”他强撑着身子问她,“能自己拔刀吗?能的话就拔了刀赶紧走。”

夜温言听得皱眉,“这算什么?我们刚亲过,热乎劲儿还没过呢,你就让我扔下你自己跑啊?再说咱们也不用跑啊,就这几个小破贼还打不过,你是瞧不起你自己还是瞧不起我?”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翻他衣裳,眼瞅着敌人越来越近,师离渊简直崩溃——“干什么呢你?”

“找花。”

“找什么花?我身上哪有花?”

“不管活花死花,反正是朵花就行,哪怕衣服上画的花也勉强能凑合一下。”

衣衫有些散乱了,师离渊憋着一口血又要往出涌,好在还没等涌出来呢,夜温言抬手打了个响指:“有了!”

那确实是一朵花,是在他枫红外袍的内衬上绣着的暗纹。

这姑娘有点儿虎,两只手一抓,猛一下就将那件内衬给扯了下来。

师离渊已经顾不上衣衫散乱,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将衣料子握在手里,一团月白的光从手掌中迸射而出,布料瞬间变化成五枚银针,照着冲过来的敌人就飞射出去。

银针穿喉而过,人倒地毙命时,五枚银针又变换回五块布片,掉落在雪地里,很快就被大雪掩盖起来。

“该死!姑奶奶不过贪恋一会儿美色,你们居然把美色给我弄残了!”杀完人她就开骂。

师离渊伸手去抹她的脸,有心想掐个清洁的法术把她这张脸给洗干净了,可惜灵力一运,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夜温言扶了他一把,“到底是什么伤?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我……”她想说我再找片花布给你治一治,可惜,花布到底是花布,不是真的花,她能把花布变成飞针杀几个人,却没把握治好这么重的伤势。

“为了压制无岸海大啸,我动用了九成灵力,赶回来又急了些,中了埋伏。”他言简意赅,又看了一眼她心口插着的刀子,“拔了吧,你不行我来。”

说着就要伸手,被她啪的一下打了回去。

“连着吐两口血了,我可不放心再让你拔。这万一没拔好再给我来一下,我可受不了。”一边说一边又去翻他的衣裳,“再借一片花布,好歹我凑合着把刀给拔了。”

月白的光又闪了一下,他内衬的花纹又少了一片,夜温言心口的刀也拽出来了。只是她处理得没有他上次利索,至少嫁衣上扎出来的那个洞就没有修复成。

她也不介意,只拍拍衣裳说:“假花没有真花好,就只能医成这样了。好歹伤口是愈合了,内伤也没留下,就这么着吧!”再瞅瞅师离渊,“你先起来,虽然我用灵力医不好你,但总也能想想别的办法。”

师离渊匆匆起来,又咳了两下,还是带血。

她第三次翻他衣裳。

师离渊特别无奈,“我自己来吧!”

“你有力气扯布条?放心,我只扯衣裳,不占你便宜。”她推开他的手,利索地又撕了一块布料子。

红袍的内衬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他干脆放弃挣扎,只将外袍裹得紧实了些。

带着花朵碎纹的布料在夜温言手里又变成了一把银针,他认出来了,这次变的是大夫施针灸用的那种。

“目前来说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先给你来几针,你撑着回……哎你要回哪儿?临安城吗?这里离临安城远不远?如果太远的话,我不确定你能撑到回去。”

“不远,不过五里。”

“那够了。我先给你压制一下,回去之后一定要找正经的大夫去医治。”说完,抬手就去扒他外袍。

师离渊内心的崩溃无法言说……


他实在想不明白了,今儿遇着的这位,到底是天底下除他以外第二个有灵力的惊喜,还是个头脑不太健全又喜欢占人便宜的女流氓。

眼瞅着外袍内衫都被扒拉下来,师离渊也豁出去了,眼一闭,一副就义的模样。

夜温言翻了个白眼,小手在他心口位置按了几下,“你就当我是个大夫,虽然医术浅薄,但至少目前来看,除了我之外,你也找不着别人治病。我要给你扎几针,不可能隔着衣服扎。扎之前也要找找位置,毕竟我是个医术不怎么高明的大夫。”

师离渊觉得今儿是没跑了,这绝对就是老天爷给他降下来的一大劫。

躲过了黑衣人,却没躲过女流氓。嗯,虽然女流氓还挺好看,但再好看她也是流氓啊!

已经有第一枚针落了下来,他听到扎针的姑娘说:“我以前跟人学过一种针阵,叫什么名字我忘了,结阵手法倒是能记得的。阵成之后最多一盏茶工夫就能拔针,之后至少能保你三个时辰之内不发作,至于三个时辰之后,还是按我说的,去找个正经大夫好好治一治。”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也不知道你这种身带灵力的人,普通大夫能不能治得了。我琢磨着这天地间也没有灵力波动啊,你这一身术法是怎么来的?”她抬眼看师离渊,“咱们这也算是共历生死了,能不能透露一点儿消息?”

师离渊沉了半晌,问她:“你想知道什么消息?”

夜温言一听有门儿,赶紧就道:“比如说,这世间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人会术法的?”

师离渊点头,“有。”

“呃……有多少人会?很普及吗?”

这次是摇头,“不普及,除我之外仅余一人。”

“什么人?”

“你。”

“咳!”她轻咳了下,最后一枚针也扎了下去,又在他心口拍了拍,“行了我懂了,意思就是天底下就咱俩最特殊,其它都是普通人。”

师离渊皱皱眉,有句话到底是没忍住:“你扎针就扎针,别动不动就到我这里讨几分便宜。”

“我讨什么便宜了?”她说完就意识到可能是刚才说话时拍了他几下,赶紧解释,“那个真不是讨便宜,我就是习惯了。”

“习惯了?”他目光阴寒起来,心里说不上来的不痛快。

夜温言抽抽嘴角,也不知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却又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太好,于是又多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话的时候配点儿手势习惯了。就比如说你同旁人说话时,也会拍拍对方的肩膀是一个意思。”

“本尊从不拍人肩膀。”师离渊瞪了她一眼,低头看自己心口的那个所谓针阵。

针阵这种东西在这北方大陆从未留下过任何传说,但是数百年前他又确曾听闻过。只可惜年代久远,只依稀记得有一白姓之人将针法结合医理,摸索出一套独特的医人之道。

但当初那个年代,灵力还存于世间。人们是伤是病多求于术法,针阵这种东西便显得有些鸡肋。

却没想到,时隔数百年,他竟被人以针阵护下一命。

“姑娘贵姓?”

“夜。”她并不隐瞒,“临安城一品将军府的夜四小姐。”

说完,又抬眼打量师离渊,脑子里原主的记忆翻腾起来,终于翻出一段有用的讯息——“你是住在皇宫里的那位帝尊?原来你叫师离渊啊!”

一声师离渊出口,她显得有些激动,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探去,一双大眼睛扑灵扑灵的。

原主只知晓北齐有一位帝尊,是这世间最后一位仙灵承袭者,也是如今唯一能够打破天地桎梏,活了四百多年的人。

但是她不知帝尊叫什么名字,即使夜家贵为一品将军府,即使夜将军在皇帝面前都能讨来几分颜面,却偏偏够不着那位久居炎华宫的尊者。

所以帝尊对于原主来说,是一个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存在,是只活在传说中的。

穿越第一天就遇着这么一位,夜温言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知道这人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住在哪儿了。此番也算有了救命之恩,他还扎了她两回,将来不管是报恩还是偿命,她都有个地方能找着正主。

“你是夜振威的孙女?”师离渊皱了皱眉,虽然他不管朝中事,但不管不代表他不知晓。一品将军府的四小姐跟当朝六皇子订了亲的事,他早几年就听说过,如此说来,这姑娘是被六皇子府扔到这里来的。

那个六皇子,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毕竟这是小事。

夜温言点点头,“咱们这就算是互报家门了,虽然你的家门是我猜的,但你既然没否认,那就是我猜对了。师离渊是吧?恩,师离渊,你别一副像是被凌辱了的委屈模样,我是为你疗伤,你怎么还委屈上了?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咱俩今日谁吃亏谁上当显而易见。是你先扑的我,也是你先亲的我,要委屈也是我委屈。”

师离渊握了握拳,复又松开。罢了,今日就当是做噩梦,梦里被狗咬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劝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心平气和,毕竟这事夜温言说得没错,的确是他没理。

“师离渊。”她琢磨起刚刚那些人说的话,“你此番是去平定无岸海大啸吗?无岸海又起大啸了?危害力很强?”

问这话时,一颗心控制不住地急跳起来……


师离渊看了一眼放在边上的那把匕首,拾起来扔远了些,这东西已经让他有心理阴影了。

“危害若不大,本尊至于亲自去平定?”他裹了裹外袍,尽可能让自己不露太多。这世上开口就直接叫他名讳之人几乎就没有,即使是敌,也会在师离渊后面再加上帝尊二字。

唯独这丫头,一声师离渊叫得竟十分顺口,他听着倒也觉得还行。

再仔细去打量夜温言,才发现小姑娘生得十分好看。

大红喜袍迎着漫天飞雪,虽然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血迹,却挡不住那双灵动非常的眼,和眼中透出的、与她年纪完全不符的独立沉稳。

明明他与她之间一直都是她比较主动,但此刻观她样貌,却看不出一丝妩媚热情,反倒是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漠。

但前提是她别笑,也别说些不着调的话,否则冷漠尽散,剩下的便是性子里那几分不容忽视的痞气和飒气。

他隐约想起来,好像有那么个说法,一品将军府的四小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眼下看来,这说法虽是有点儿夸张,却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着边儿。

夜温言却没再接他的话,只是低下头来,思绪万千。

数年前她也平定过一次无岸海的大啸,那一回是集她与家族数位长老之力打开的临时通道,她匆匆而来,以灵力压制。临走时,神使鬼差留下一座亭子,也不知道是留给谁看。

后来才知,无岸海起大啸一事,是卜脉风家的长辈求到夜家来的,为的是保卿卿平安,保阿珩染染平安。

至于无岸海上的迷阵,爷爷说过,那是玄家先祖留下来的,可见玄家在数千年前就有人来过这里。如今她来了,阿珩染染和卿卿也都在,不管是在这时空中的哪一个角落,总归是在同一片蓝天之下的。

她很高兴。

如此一来,问题就更清晰了些:这个时代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为何会吸引着她们这些人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地以各种方式来到这里?

“你在想什么?”师离渊开口问她,“一盏茶时辰是不是已经到了?”

夜温言方才回过神来,“到了到了,我给你拔针。”

这一回动作利索,也没再想着占点儿便宜,倒是让师离渊有些不太适应,“这就完了?”

“不然呢?”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半晌,问出来一句:“你方才那一套,跟谁学的?”

“恩?”夜温言没听明白,“什么刚刚那一套?哪一套?你是说针阵?”

师离渊摇头,“就是吻我那一套,同谁学的?”

“我……”夜温言方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太主动了,让这人误会她经验丰富。

想想也是,古时不管男子还是女子,都是相对保守的,这种事情别说一个姑娘家万万做不得,就算是七尺男儿,也做不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如此不顾脸面。

可吻都吻了,也不能再收回去。

她搓搓冻得有点儿发硬的脸,“无师自通。”

师离渊点头,“如此看来,你的悟性还算不错。”

“你是在说我吻技很好?”她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往前凑了去,两人几乎鼻尖儿碰着鼻尖儿,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花香又扑了满鼻,师离渊几乎以为这姑娘是花变的。

“怪不得被人退了婚,如此不知检点,谁家会要?”他这张嘴数百年来从未饶过什么人,纵然今日开局不利,但此番也算是扳回来一局。

可夜温言不干了:“说我不检点?刚替你治了病就反口伤人,姓师的,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今日是你先砸了我,后又扑了我,再又亲了我,要说不检点也该是你不检点,与我何干?相反的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恩人的?”

师离渊想想,道:“我遇危难只想自保,自是想不到太多。且我说过,日后若有相求定当报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她,“你为何拿了把匕首在心口比划?是被退了婚,想来这里了结生命?”

“我了个屁生命。”夜温言拍拍地上的雪,“生命如此可贵,婚姻才是拖累。这条命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吃饱了撑的要了结?”

“那为何……”

“我要说其实当时我是刚把这匕首从心窝子里拽出来,你信吗?”

师离渊有点儿明白为何这姑娘脾气不大好了,原来是被心口插刀抛尸荒野,好不容易自救,结果自己一砸,把刀又给扎了回去。挨了两回还不够,随后他再一扑,又扎了一回。

这一连三次,换谁谁也不带高兴的。

他难得低了头:“本尊向你道歉。”末了又问,“除了本尊以外,另一个扎你的人,是谁?”

“我自己。”

“你自己?”

“对,就是我自己。”

“那你为何要自己扎自己?”

“我乐意。”她无意将夜四小姐的前尘过往讲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纵然他是帝尊师离渊,那也是老天爷内定给她的克星。“行了,追杀你的人已经解决,你也该滚蛋了。今日之事我不想与你过多计较,毕竟我也占了你的便宜,咱们算是两清。”

“两清吗?”师离渊心思微动,摊开手掌,一只小巧的银铃出现在掌心。“今日多有得罪,此铃赠予你,他日若有相求,只需将灵力灌入摇动即可。”

银铃飘到她眼前,挂在她抬起来的手指间。

眼前的人化了红影,消失不见……


夜温言觉得自己被骗了!

“混蛋!打架的时候一动用灵力就吐血,这会儿又有灵力玩凭空消失了?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别让我再遇着你,否则扒了你的皮!”

狠话放够了,雪地也坐够了,夜温言站起来,抖了抖一身白雪,只觉这套坠满宝石的红嫁衣甚是好看,宝石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也十分好听。

只可惜,原主所嫁非人,白瞎了这身好看的衣裳。

前世,玄脉夜家倾一个家族之力为她打开时空隧道,让她能在射灵枪穿头而过的一瞬间灵魂离体,通过这条隧道来到这个爷爷亲自选定的时空。

只是没想到,她的复生竟伴随着另一个人的死亡,她非但没能阻止这场死亡,还要用已死之人的身份继续在这世上活下去。

也不知是她的到来给了这具身体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她的到来催促了原主香消玉殒。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从这一刻起,她都将继续这位夜四小姐的生前往事,都要承起这位夜四小姐的世间因果。

“夜温言,谢谢你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同时你也要谢谢我,给了你报仇雪恨的可能。”

她抬起右手,拍了拍自己左肩下方。那里是被刀子扎过的地方,虽然伤口不在,痛感也没有,但她就是知道,原主还留有一丝怨念在这处。即使那一刀是她自己扎进去的,也绝对不是原主真正想要的结局。

“我知道你选择自杀是没有办法,是无法面对今后的人生。放心吧,你没报完的仇我替你去报,你没查清的事我替你去查。待你什么时候觉得这世间再无牵挂,便安心的去。在此之前,我承着你就是。”

心口处似有一丝不明的情绪泛起来,带着些激动。那是原主残魂的回应,只是实在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所以她得快点回到临安城去,人死之前最深刻的执念肯定就是因何而死。她要在这缕残魂消散之前做些什么,也算暂报借尸之恩。

方才师离渊说过,此处距离临安城不过五里,想来那个抛尸的车夫也是不想带着具尸体跑太久,随便找处荒野就把她给扔了下来。

如此甚好,能让她凭着原主的记忆,在天黑之前终于摸进了临安城。

……

国都临安分内外两城,内城住显贵富豪,外城住平民百姓。

虽然城区做了划分,但并不阻止外城的人进入内城,只需在天亮之后进入,天黑之前出来即可。

原主身上留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夜字,想来是将军府的身份象征。

她将这块木牌出示给内城的看守时,那看守虽然疑惑地打量了她半晌,终还是没有阻拦,顺利放行。

内城相对外城来说要安静许多,没有吆喝叫卖,没有烟花柳巷,但依然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或是匆匆出城,或是吃酒归来。

白天城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品将军府和六皇子府的亲事,几乎从早到晚都是内城人的唯一谈资。

夜温言很快就听到街上有人议论说:“这件事错在六殿下,既然不想迎娶夜家的姑娘,就要事先跟人家说清楚,而不是喜轿已经到了府门口却不让进。”

也有人说:“倒不是不想迎娶夜家的姑娘,六殿下只是不想迎娶那夜四小姐罢了。他中意的是夜家的三小姐夜红妆,至于那位夜四小姐夜温言,这桩亲事本来就是老将军在世时勉强订下的,六殿下也是迫于老将军的压力不得不点头。”

“那这么说,六殿下是被逼的啊?”

“也不尽然。虽人人皆知夜四小姐是夜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女,从小到大那是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夜四小姐爱慕六殿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临安城里谁人不知。但六殿下毕竟也是皇子,他若真不想娶,就算是夜老将军也不可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有道理,所以说,归根结底,六殿下对于跟夜家结亲也是很有想法的,所以才应了下来。可谁成想老将军早逝,就连夜大老爷也跟着一块儿逝了,六殿下定是觉着夜家没了靠山失了兵权,这才反口悔婚。可这也不对啊,既然不想要夜家这门亲了,那为何又迎娶了那位三小姐夜红妆?那可也是夜二老爷家的嫡女呢!”

“难不成是真爱?”

人们猜测纷纭,夜温言听了一会儿,再结合脑子里原主的记忆,很快就把这事儿给捋了个大概。

这一切,当真是太荒谬了。

正如人们所说,是原主夜四小姐爱惨了六皇子,祖父夜老将军疼爱孙女,硬生生定了这门亲。而那六皇子应该也觉得夜家有两位握着兵权的将军在,这门亲事怎么看都不亏,所以就应了下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眼瞅着就要大婚,老将军和原主的父亲居然前前后后都死了!

人死之后兵权自然是要上交回朝廷,这一下子夜家就没了优势,所以六皇子想悔婚。

至于为何娶了她二叔家的堂姐夜红妆,这也不难理解。印象中那夜红妆长相艳媚,一双眼睛很是能勾人,且行为大胆,十岁那年就敢在老将军的寿宴上亲了六皇子一口。

想必这二人背地里没少瞒着原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至于老将军一死,夜红妆不知道用了什么小伎俩迅速上位,以强势之姿挤走了原本属于原主的正妃位置。

但还有一事是想不通的,那就是,夜家为何会放任这样一桩荒唐事发生?


这一桩亲事,她夜温言嫁过去算明媒正娶,夜红妆嫁过去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一品将军府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官邸,如何能豁出去脸面不要,同一天内嫁出去两个女儿?还都是嫁到同一处地方的?

关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很多,她只记得清晨起得很早,有人为她梳妆打扮,喜帕往头上一盖,直到上了花轿出了府门,再没摘下来过。

原主当时被能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注意到抬她的轿子走的是偏僻小路,出的是府中侧门。而四敞大开的正府门热闹非凡,离她甚远。

直到肃王府的婆子站在喜轿前奚落她时,方才反应过来竟是被人摆了一道。气急之下大闹肃王府,豁开了堂姐夜红妆的左脸,最后不堪这奇耻大辱,一刀把自己也给扎死了。

这便是已知的一切前因。

经了白天那一番闹腾,若是那六皇子依然愿意跟毁了容的夜红妆拜堂,她倒是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该成全这份真爱。

然而,这堂怎么可能拜得成。

夜红妆左脸被豁开,长长一道血口子,血顺着脖子淌了一身,看着像鬼。

她大怒之下命人将夜温言抛尸荒野,六皇子则请了太医院所有太医,以及临安内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夫,一起到肃王府来为夜红妆治伤。

只是这伤不好治,伤在脸上,伤口又长又深,治来治去也就是勉强止血,要说不留疤,哪位太医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夜红妆大哭,从早上哭到傍晚,不但哭得肃王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也把将军府里的爹娘都给哭来了。

夜温言走到肃王府门口时,身后已经跟了不少好奇看热闹的人。

从前原主在这临安城里也算颇有名号,除去临安第一美人之称,她还是临安第一惹不起。

有人给她取了外号,称其为夜家的魔女。

而之所以是魔女,实在是因为她祖父的名头太响亮,对她也太过偏爱,以至于原主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想干什么都能干成,谁要是敢拦了她的路,夜老将军必须亲自上门说道说道。

谁敢招惹军功赫赫的一品将军啊!于是有气也得忍着,有火也得憋着。

所以,当今早夜温言的尸体被人从肃王府里抬出来时,人们长舒了一口气,直道:“夜家的魔女终于死了!”

可真要深究他们为何如此希望夜家的魔女死,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似乎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是小事,比如夜温言生得实在太美,以至于临安内外城的适龄男子十有八九都对她心有所属,不适龄的男子也觉得自家糟糠之妻缺少许多滋味,甚至府里的美妾都看不上了。

这是男人,女人也没好到哪去。

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将夜温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她们相中的男子都中意夜温言,她们没相中的男子也都中意夜温言。

所有已经成婚的女子更是防火防盗防夜温言,因为曾经发生过有已婚男子喝醉了酒,大半夜抛下房中娇妻,整夜徘徊在一品将军府门外的事情。

总之,夜温言是临安城里的一大害,是人人提及都咬牙切齿的魔头。

今早魔头死了,不说全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吧,也确实让很多人内心振奋。

可这才一天不到,天还没黑呢,死了的人又回来了。还穿着早上那身红宝石嫁衣,一路从城门走到了肃王府门口,晃晃悠悠的,东瞅瞅西看看,跟个没事人一样。

人们实在好奇,便在后头跟着,这会儿还站在夜温言身后,看起来倒像是给她壮声势的亲友团。

肃王府乱了一整天了,夜家二老爷夜景盛带着夫人萧氏早就到了,一个在前堂跟六皇子说话,一个在后堂抱着女儿痛哭。

府里下人已经开始撤喜堂,整座府里因为办喜事挂起的红灯红绸都在往下撤。

府门是开着的,城里的大夫和宫里的太医一拨一拨往府里进,又一拨一拨摇着头出来。

管事太监问六皇子:“殿下,喜堂已经撤了,现在就剩下王妃带来的那些嫁妆,您看是……”

“什么王妃?哪来的王妃?”六皇子暴怒,“没拜堂就不算王妃!”

夜二老爷一听这话也急了眼:“六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新娘子已经进了府门,就算还没拜堂,那也是明媒正娶的肃王妃啊!”

六皇子权青禄今年十八岁,是当朝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属于嫡子,从小到大倍受宠爱。

权家人生得都好,七位皇子虽各有千秋,但哪一个单独拎出来,从外貌上来说,那都是人中龙凤。

只是权青禄这人脾气不好,易暴怒,行事出尔反尔,还最擅长翻脸不认人。

之前夜二老爷想尽一切办法,不惜踩着夜温言也要把女儿嫁到肃王府,是因为他们觉得六皇子是嫡出,是皇位很有力的竞争者,只要夜红妆嫁过去为正妃,将来就有可能成为皇后。

可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眼下六皇子翻脸不认人的劲儿又上来了,夜二老爷觉得十分无力……


“夜老二!”六皇子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昨天还一口一个岳父大人的叫着,今儿就变成夜老二了。他说,“进我肃王府大门的女人多了去了,个个都能当正妃吗?再说,什么明媒正娶?你说这话自己都不觉亏得慌么?本王跟夜红妆有媒?本王对她那能叫正娶?哎你是不是忘了是怎么偷偷摸摸同本王商议的这场婚事?是不是还忘了是怎么偷偷摸摸从将军府里抬出两顶轿子,瞒着那夜温言把夜红妆先给抬进来的?这能算明媒正娶?”

“我……”夜二老爷被问得哑口无言。

六皇子大手一挥:“把嫁妆都给我抬到帐房去,记着,明儿上将军府去把本王下的聘礼全给我要回来!一文钱都不能少!”

“凭什么?”夜二夫人萧氏从后堂走了出来,“不认王妃还想扣下嫁妆,凭什么?再说,今儿摊上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红妆的错,她是在你们肃王府受的伤,按理你们肃王府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六殿下,您是皇子,但我们夜家也不是由着你随意搓磨的,何况还有萧家。”

听她提到萧家,六皇子的气势不得不放下来几分。

这夜二夫人萧书白是宁国侯府萧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当初也是风风光光嫁入将军府的。宁国侯府萧家的老夫人又跟他外祖家沾着点儿远亲,平日里少不得要给几分颜面。就是他跟夜红妆这桩亲事,萧老夫人也是出了力的。

见六皇子不再得理不饶人,夜二夫人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她对六皇子说:“我们知道殿下您心里有气,我们也同样愤怒,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在这里互相指责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夜温言那个魔女给惹出来的,咱们就算要发火也得找准了目标。”

六皇子拍拍额头,“二夫人,夜温言已经死了,你让老子去跟一个死人算账?”

萧氏冷哼:“她死了不是还有她亲娘在么!不是还有一个亲哥两个亲姐么!这个罪怎么也轮不着我们红妆来承担!”

夜温言站在肃王府门口,眼瞅着里面又走出来一拨大夫,边走边谈论的正是夜二夫人萧氏撺掇六皇子,要拿她母亲和兄姐出气的事。

原主生母穆千秋,今年三十六岁,是一品将军府的大夫人。

老将军在世时亲自做主,让老夫人将府里中馈全都交到了穆千秋手里,对她十分信任。

可惜丈夫早亡,她当家主母的地位在一夜之间一落千丈,夜温言甚至都没有搜找到关于今早出嫁,生母送嫁的相关记忆。

心口插刀子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原主的怨念,在听说对方将矛头又对准了自己的至亲后,残留的怨念又开始翻涌了。

夜温言深吸一口气,看着府中下人搬出来的一堆堆红绸红灯,终于开了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说话的动静着实有点儿大。

她说:“今日我三姐姐夜红妆出嫁,没想到竟遇着这么个事儿,实在是叫人惋惜。虽然我姐姐毁了容貌,但六殿下也实在太渣了,做人怎么能以外貌论长短呢?他看中的到底是长相还是我三姐姐这个人啊!”

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就笑:“当然看中的是长相,哪个男人不看长相啊?”

“不能啊!”夜温言摇头,“要说看长相,那我可比我三姐姐长得好,他为何没看上我?可见六殿下绝对不是只看长相娶正妃的那种肤浅之人。”

人们沉默,竟觉得她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话又说回来,道理归道理,你是比夜红妆好看,但要说六殿下不是那种看脸的肤浅人,在场诸位又是万万不能认同的。

谁不知道当朝皇后嫡出的六皇子是个色迷心窍的,府里头养的小妾通房还少么。

夜温言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人,继续道:“当然了,他爱图什么图什么,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今儿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三姐姐出气的。”

她的声音更大了些,昂首挺胸的,十分大义凛然。

“我们夜家是没有皇家尊贵,但夜家的女儿也不能就这样任人践踏。毁容怎么了?破相怎么了?以后都好不了又怎么了?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六殿下既然把人抬进了府里,那就得负责任。现在他反悔了,连喜堂都撤了,那以后谁还会娶我三姐姐啊?我三姐姐现在可是远近皆知的丑八怪,还被男人从婆家扔出来过,这可比休妻还不堪啊!”

人们从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不少讯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夜红妆的脸彻底毁了。

八卦之火熊熊而燃,人们七嘴八舌地问出统一的问题:“到底伤成什么样儿啊?”

夜温言在自己脸上比划:“左半边脸,从眼底,一直到嘴角,这么长的一道口子,特别深,当时就淌了一身的血,肉都翻开了。”

人们听得直咧嘴,“这得是多大的仇啊给割成那样?”再又一想,得,可不就是这位夜四小姐给割的么!怪不得描述得这么详细呢!

再想想,活该,设了这么缺德的一个局来祸害自个儿亲堂妹,那夜红妆绝对是活该。

不过这位夜四小姐到底为啥还活着?她不是割完夜红妆之后就自杀了么?尸体都拉到城外了,究竟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嫡皇子大婚,来观礼随份子的人自然不会少,几乎临安内城所有官宅府邸都出人了。

所以今早那一桩惨案有不少人是亲眼看见的,包括夜温言的尸体被拉走,肃王府也是做得光明正大。只是夜红妆受伤之后,脸就立即被人用喜帕盖住,她到底伤成什么样,倒是没几个人看得真切。

人们这会儿只是想不通为何死人又活了,七嘴八舌地议论。

夜温言听了一会儿,觉着有点儿累,干脆扯了一把从府里搬出来、还没来得及扔的红椅子,直接就在府门口坐下来。

也不知道谁家熊孩子这么捧场,居然还给夜温言端了碗茶水。

夜温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发表言论:“唉,毁了容,还被婆家嫌弃不想要了,这简直就是对我二叔二婶一家的羞辱,这可叫人怎么活?但凡要点儿脸的姑娘都活不下去了吧?这种事儿是该拿刀抹脖子,还是挂根绳子上吊啊?唉,没想到我三姐姐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真不知道我二叔二婶是造了什么孽!”

肃王府里,夜二老爷携夫人萧氏正往外走,六皇子也跟着。萧氏一边走一边跟六皇子说:“殿下放心,我这就回去跟老夫人说,一定把那个小贱人一家子都给您送过来。您该打打该杀杀,今儿这事儿就是说上天去,她们也没理!”

说这话时,夜温言正好说到“但凡要点儿脸的姑娘都活不下去”。

萧氏反应快,一下就听出来那是夜温言的动静了,当时就急了:“住口!快给我住口!”喊完之后突然就跳了起来,一脸惊恐地转头去看六皇子,“殿下,她,她不是死了吗?你不是说她死了,就连尸体都已经处理了吗?那你告诉我,外头那个是谁?”

萧氏是真急了,以前她从不敢这样子跟六皇子说话的,但是今天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不但用萧家在六皇子面前搏了一次颜面,这会儿还当面质问起来。

六皇子基本已经懵了,夜温言确实是死了,死得透透的,他亲眼见到的。可就像夜二夫人说的,死了的人怎么又活了?还活着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氏感觉自己要崩溃,一双手举起来胡乱挥舞着,嘴里不停地喊道:“快让她给我闭嘴!来人,快来人去堵上她的嘴!”

有下人冲到夜温言面前,对上的,是夜温言那双锐利如鹰的眼。

肃王府的下人当场就怂了,他十分肯定自己没胆子去堵夜温言的嘴。

萧氏走到门口,瞪大了眼睛看着夜温言,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仔细细地看。

一样的跋扈,一样的嚣张,一样的得理不饶人,再加上这一身坠满了红宝石的嫁衣,怎么看这都是她们家那个魔女没错。

可是不应该啊!夜二夫人懂了,合着夜温言根本就没死,那一刀没扎透,只扎坏了衣裳,扔到郊外之后她又缓过来了,又活过来了!

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夜温言没死,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今儿这事儿要不好办。

夜温言看着眼前这个吱哇乱叫的妇人就想笑,萧书白,夜家二老爷夜景盛的正室夫人,娘家是宁国侯府萧家。背靠着这么个还算有些权势的娘家,这位夜二夫人在府里一向都是昂首挺胸走路的。

只可惜,她嫁的人是二老爷,而夜家这一代的掌家权早就交给了原主的父亲。何况二老爷虽然也是武将,但实在武得不怎么样,勉强能提刀在军营里演练几个回合,真要上战场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这些年,她纵然一身傲气,也不得不憋着。男人不争气,女人再不甘又能怎么样?

没想到老天爷还真是赏她脸,夜府变了天,原主父亲过世了,看来这二老爷一家也算是熬出头要翻身了。

这不,这位二夫人的架式已经端得十足,足到都敢算计原主婚事,用如此阴损的法子来跟肃王府结亲。

她又抿了一口茶,开口叫人:“二婶,你这是怎么了?糊涂了?怎么还让我住嘴呢?我住嘴了谁来给你家撑腰啊?我这也是心疼堂姐,毕竟有了这么一出,以后可没人能要她了。”

萧氏气得直哆嗦,“用不着你假仁假义,你只要把嘴给我闭上,就没有人知道你堂姐到底伤成什么样!”

“那不行。”夜温言勾着唇角,笑出了一副狡黠模样,要是没有人知道她伤成什么样,那我不是白回来了么。”

萧氏急红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既然回来了,就必须得把今儿这事儿说道说道。人人都说我是魔女,我总不能辜负了这份荣誉。二婶,您说是吧?”

夜景盛眼瞅着夜温言同他夫人说了些什么,但是没听清,就准备走上前去问话。

这时,围观的人又嗡嗡地议论起来,所有人都对他的女儿夜红妆表明了一个态度:这种女子谁家都不能再娶了,她要么死了算了,要么剃了头到城外当姑子去。

夜景盛晃了晃身子,差点儿没气死。想狠狠地瞪六皇子一眼,终究是没敢。

偏偏还有人问夜温言:“夜四小姐,你说要为你堂姐出气,那这口气该怎么出啊?”

夜温言笑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她二叔,又看了眼二叔边上站着的六皇子,唇角笑容愈发令人玩味。

二夫人萧氏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夜景盛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人跌倒闹出笑话。

“这丫头不对劲,邪乎得很。”萧氏小声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一双眼紧紧盯着夜温言。

就见夜温言从那身大红喜服的广袖里露出右手来,手里不知何时竟拿着一支笔。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她握着滴墨的笔,走到了肃王府墙根儿底下,缓缓抬手,工工整整地在院墙上写了个明晃晃的“拆”字,写完又在拆字外头画了个圈儿。

“这肃王府不吉利,易见血光之灾,得拆了。”她这话说完,又把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人们当时就惊了!


这夜四小姐太牛逼了,一只手里握着笔就算了,另一只手里居然拎了把大锤子!

这不闹呢么!她打哪儿变出来的这么大一把锤子?刚才喝茶的时候没见她带着武器啊?

没有人知道,在接近外城时路过一片梅园,夜温言随手薅了两把腊梅花揣在袖袋里。

以花化万物,以花催万法,这是玄脉夜家最后一任家主天大的本事。

眼下只用来化一只笔,再化一把大锤子,简直再容易不过。

人们眼瞅着夜温言抡起大锤砸向肃王府的围墙,一下一个窟窿,两下就塌了一片,只觉这平日过得当真是无聊十足,若是每天都能这般精彩,临安内城的气氛倒也能轻松活跃不少。

夜二老爷已经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二夫人萧氏也彻底傻了眼,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夜温言虽然没死成,但脑子肯定是坏了吧?

从前的夜四小姐虽然被老将军宠得飞扬跋扈,也敢当街踹人,但从没听说她能跋扈到跟皇子叫板,更何况是这六皇子。

夜温言从小就中意六皇子了,这是临安城人人皆知的事情。她见着六皇子就脸红,见着六皇子就不敢抬头,虽然平日里不饶人,甚至有几次她听说六皇子留恋烟花之地,还找上门把人家红姑娘给骂了一顿。

可夜温言不管怎么闹,从来都没闹上过肃王府来,也从来不曾当着六皇子的面,表现出半分强势之态。

所以今日这事不对劲,萧氏越看夜温言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止是脑子坏掉了,更有可能还中邪了。对,就是中邪了,不然为何她总觉得这丫头从里到外都冒着一股子邪气?

围墙砸倒一片,围观的人几乎要忍不住为她叫好喝彩。但碍于六皇子就在这儿,这声好就没敢喊出来。

六皇子权青禄也是被砸懵了,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遭遇什么,当即就冲上前去,一把将夜温言的手腕给握了住,能杀死人的恨意瞬间迸发出来——“夜温言!你找死!”

夜温言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瞅瞅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突然就笑了。只不过这个笑容阴嗖嗖的,看得让人发冷。

“别跟我动手动脚,你不过就是我的堂姐夫,还没当成。离我远点儿,再废话我就把这大锤子抡你脸上,砸到你娘都认不出你是谁!”

说完话时,也不怎么的,六皇子就觉得握在手里的手腕冰冷刺骨,好像握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块冰柱,冷得他的手指头都僵硬了。

夜温言往前凑了半步,离得他近了些,声音也压得更低。

她说:“权青禄我告诉你,咱俩的账还没算呢,姑奶奶今儿先算家里的账,我们俩那笔,回头我再跟你好好清算。”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请六殿下站远些,别伤着自己!”

砰!又是一锤子轮了开,临街的这一片墙哗啦一声全倒了。

权青禄在侍卫的保护下后退几步,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只满是冻疮的手,忽然就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刚刚感觉夜温言的手腕冷,那可不是幻觉。何止是冷,简直就是极地寒冰,他才抓了多一会儿,手上都生冻疮了。

“殿下,可要将夜四小姐拿下?”侍卫问道。

权青禄缓缓摇头,目光从自己冻伤的手上移开,落到了夜温言挂在腰间的那只银铃上。

他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是皇后嫡出的皇子,是皇位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他的府墙除了父皇母后,谁人敢动?

可是夜温言今天就动了,动得他胆颤心惊。

他父皇母后是北齐的天没错,但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凌驾在天之上的人。

那是北齐帝尊,是这世间最后一位拥有灵力的尊者,是能打破天地桎梏,活了几百年的仙人。

从小到大他只与帝尊打过两回照面儿,一回是出生那日,因为是嫡子,故而帝尊给面子,看了他一眼。

一回是两年以前他父皇重病,帝尊手托银铃,将他父皇从地狱门口给拉了回来。

就是这种银铃,他记得清清楚楚,跟眼下夜温言挂在腰间的一模一样!

虽然他无论如何都不认为夜温言能跟帝尊扯上关系,这只银铃可能就是小姑娘爱美挂着玩的,就算一模一样也一定是凑巧了。

可无奈帝尊的存在对于天下人来说,震慑力实在太大了,即使只是个一模一样的玩物,他也绝对不敢冒半点风险。

于是,六皇子就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眼瞅着夜温言砸完了一片围墙又去砸府门,直到把府门也给砸了个稀巴烂,方才停了下来。

干了这么一大项土木工程的小姑娘,这会儿居然面不改色气不喘,要不是手里还拎着大锤,人们几乎都要以为刚刚那番壮举不是她做的。

咣啷,大锤着地,夜温言拖着这只大锤走向二夫人萧氏。

萧氏头皮发麻,就觉得走过来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熟悉的夜温言,而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传说厉鬼都穿红色,可不就跟夜温言现在差不多么。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八卦的人们一个个提着灯笼也要看戏。

萧氏借着烛灯再看夜温言那张脸时,就觉得这张脸在一身大红嫁衣的映衬下毫无血色,几近惨白,就像死人似的。

她额上见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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