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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别生气了,贵妃娘娘跑路了陆延敬怀妤全文免费

昼山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皇上,嫔妾受不住,嫔妾不要了……”皇宫偏僻清冷的宫殿里,被帝王压在身下的女子娇媚又无助,口中不时溢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娇吟。“可你的身子不是这么说的,她热情得紧,朕每次想离开,她都使尽浑身解数勾着朕不放。”帝王露骨的荤话,令敬怀妤很想翻个白眼。可她谨记影后的职业操守——遵守人设,她如今给自己的人设是娇弱小白花来着。于是,敬怀妤小脸娇羞地一红,泪花连连地控诉他:“皇上好坏呀,就知道欺负嫔妾!”“朕坏?那你喜不喜欢朕这样对你坏?”陆延和她厮混得久了,知道她这具身子就是个吃不饱的小馋猫。她身子又敏感得要命。陆延舒服得头皮发麻,动作越发狂浪放荡,恨不得将她直接玩坏。许久后,一切终于结束。敬怀妤扭过身去,穿好自己的衣服,起身的时候腿软得又不小心...

主角:陆延敬怀妤   更新:2025-06-05 15: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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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延敬怀妤的其他类型小说《陛下别生气了,贵妃娘娘跑路了陆延敬怀妤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昼山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皇上,嫔妾受不住,嫔妾不要了……”皇宫偏僻清冷的宫殿里,被帝王压在身下的女子娇媚又无助,口中不时溢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娇吟。“可你的身子不是这么说的,她热情得紧,朕每次想离开,她都使尽浑身解数勾着朕不放。”帝王露骨的荤话,令敬怀妤很想翻个白眼。可她谨记影后的职业操守——遵守人设,她如今给自己的人设是娇弱小白花来着。于是,敬怀妤小脸娇羞地一红,泪花连连地控诉他:“皇上好坏呀,就知道欺负嫔妾!”“朕坏?那你喜不喜欢朕这样对你坏?”陆延和她厮混得久了,知道她这具身子就是个吃不饱的小馋猫。她身子又敏感得要命。陆延舒服得头皮发麻,动作越发狂浪放荡,恨不得将她直接玩坏。许久后,一切终于结束。敬怀妤扭过身去,穿好自己的衣服,起身的时候腿软得又不小心...

《陛下别生气了,贵妃娘娘跑路了陆延敬怀妤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皇上,嫔妾受不住,嫔妾不要了……”

皇宫偏僻清冷的宫殿里,被帝王压在身下的女子娇媚又无助,口中不时溢出断断续续的破碎娇吟。

“可你的身子不是这么说的,她热情得紧,朕每次想离开,她都使尽浑身解数勾着朕不放。”

帝王露骨的荤话,令敬怀妤很想翻个白眼。

可她谨记影后的职业操守——遵守人设,她如今给自己的人设是娇弱小白花来着。

于是,敬怀妤小脸娇羞地一红,泪花连连地控诉他:“皇上好坏呀,就知道欺负嫔妾!”

“朕坏?那你喜不喜欢朕这样对你坏?”

陆延和她厮混得久了,知道她这具身子就是个吃不饱的小馋猫。

她身子又敏感得要命。

陆延舒服得头皮发麻,动作越发狂浪放荡,恨不得将她直接玩坏。

许久后,一切终于结束。

敬怀妤扭过身去,穿好自己的衣服,起身的时候腿软得又不小心跌回男人怀里。

“怎么?还想要?”陆延抬手揽住她,另一手则在她腰间按了按,其中暗示的意味极重。

狗男人!

敬怀妤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娇怯可怜地道:“皇上是想把嫔妾玩坏,好去找其他女人吗?”

“怎么会?宫中有哪个女人像你这般?”陆延面无表情地放开她。

“宫中也没有哪个女人像嫔妾一样,被皇上睡了,至今连个位份都没有的。”敬怀妤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小嘴。

“不是你说,朕和你这叫‘一夜情’?一夜结束之后就当无事发生过?你不喜欢朕,不会对朕负责,也不要妄图让朕找你负责?朕当初既答应了你,便不会出尔反尔。”

陆延俊眸一片疏淡,说得煞有介事。

敬怀妤则气得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

狗男人!

便是这般记仇!

她之前喝醉酒说的话,他愣是记了几个月!

“皇上,嫔妾知道错了,您就一定要和嫔妾计较这件事吗?”敬怀妤楚楚可怜地揪住他的龙袍。

“只是错了?”陆延深眸望着她。

“那,还有什么?”敬怀妤眼神茫然。

闻言,刚才还想抱住她再来一次的帝王,此时就神情漠然地摸了摸她的小脸,温柔而又无情地说道:“今晚是十五,朕还得去皇后宫里,你晚些再出去,免得被旁人瞧见,这样不好。”

说完,陆延就颇为拔X无情地将自己的龙袍从她手里抽出,起身施施然走了。

敬怀妤气得磨牙,想她身为陆延的妃嫔,却整日和他见不得人地背着后宫众人偷情,怕也是这后宫独一份了!

她偷偷摸摸回到自己如今住的倚翠宫,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

雾气氤氲中,敬怀妤想起自己是如何与陆延开启这一段被他便宜占尽、还捞不到一点好处的“孽缘”,顿时想给自己一拳!

那时,陆延还是东宫太子,而她则是太子侧妃,身份也算尊贵,可不知为何,从她顶着这个身份嫁进来的第一天,陆延就格外厌恶她似的,新婚之夜也不到场,平日里也不召她侍寝,她在东宫可谓半点地位也没。

事发的那夜,是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的生辰宴。

敬怀妤受邀到场。

说起来,那段日子东宫很不太平。

先是陆延青梅竹马的谢侧妃小产。

接着是陆延新宠、谢侧妃的庶妹谢良娣大着肚子,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被人下毒,一尸两命横死。

再接着,郑良娣吞金自杀,留下一封遗书,承认谢良娣是为她所害,且还在她房中搜出了鹤顶红。

可问题是,敬怀妤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郑良娣没害人,她纯粹是给人背锅。

然而知道又怎么样?在这古代的后院,她没有陆延的宠爱,什么也做不了。

寿宴上,她看着众人言笑晏晏,感到颇为心灰意冷,便借酒消愁,多喝了几杯。

谁知,就是这一时疏忽,她竟被人给算计了!

退席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不对。

身体滚烫脸颊发热心跳加速,某些难以言说的部位还变得异常敏感,被衣服的布料摩擦一下,就引得她浑身一阵忍不住的颤栗。

敬怀妤原本想用泡冷水的方式熬过去。

可很快就发现,根本没用。

尤其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流的越来越快,若是不找个男人睡了,怕是会爆体而亡!

可若是随便找个男人睡,又怕给她下药的人正等着捉奸呢!

敬怀妤思来想去,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跑到了前院找到在书房小憩的陆延,脱了衣服把他给强睡了!

那晚上陆延也饮了酒,但不过微醺。

敬怀妤却喝多了。

尤其是后来酒意上头,她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在前世的娱乐圈,她这个年轻的三金影后在和新认识的小狼狗约。

于是,她就什么不该说的话,全都脱口而出了。

譬如,“你腹肌真好看,比我见过所有的男明星的都好看!”

“小宝贝我们这是一夜情不能被人知道的哦!

“待会儿我先走,你晚点再出去免得被人看到了。”

“今晚睡过明天就忘了吧,不过下次我想约人,应该还会找你,但我不会负责的哦!”

此时,再回想起这些,敬怀妤很想给那时候的自己泼一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看清楚被她压在身下坏事做尽不断压榨的人,不是她前世那些上赶着被她睡的小狼狗,而是陆延!

堂堂太子殿下!

整个东宫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且最为冷血无情阴晴不定之人!

总之,后面的事情,敬怀妤因为断片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睡醒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身边的丫鬟一问三不知,只说昨晚自己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见她躺在床上仍在睡着。

接着,沈良妾带人闯进来,说她偷人,还绑了一个自称与她一夜欢好的侍卫过来。

敬怀妤这才明白,前一晚上给她下药想要害她的就是沈良妾,也就是如今的沈贵嫔!

不过那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因为陆延忽然派人将这侍卫直接杖毙,可他也没说当天晚上是他和敬怀妤在一起。

再然后,两人就开始保持这种没有名分、私底下背着众人的偷情行为。

敬怀妤原本还无所谓,暗着偷情也好,至少不为人知,东宫那帮女人们也不会对付她,她还乐得清净自在呢,前世娱乐圈整天跟人斗,这辈子真的累了,只想咸鱼躺。

直到一个月前,先帝驾崩,陆延登基。

旁的妃嫔都给了位份,只除了她。

不想斗是不想斗,但该她的得给她吧?

然而,这狗男人有空找这样一处荒废的宫殿跟她偷欢,都没空给她一个位份分!

敬怀妤都暗示明示好几次了,他每回都用这番话搪塞回去,气得敬怀妤想骂他却又不敢,只能静待时机。

不过,她着实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突然。

两日后的七夕宫宴上,端王声称先帝是被陆延给害死的,誓要为先帝报仇,带兵谋逆。

一夜之间,皇宫陷入战火。

陆延带着一众妃嫔,被禁军护卫着前往太和殿躲避,路上却被叛军拦截,一时间厮杀一片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局势危急之中,敬怀妤眼看着一口刀寒光一闪,朝着陆延砍了过去,当即想也没想,就秉着见义勇为的新时代精神,直接冲上去,替他挡了这一刀!

刀砍在腰部的那一瞬间,敬怀妤才疼得后悔了。

陆延两边都是护卫,谁替他挡刀也轮不到自己啊!

然而挡都挡了。

敬怀妤瞬间戏瘾发作,双手攥紧了陆延的衣袖,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娇呼了一声:“皇上……”

见陆延那张冷沉的俊脸上,墨眸中情绪翻涌似是颇为触动,她才眼睛一闭,放心地痛晕过去!

她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秒心想,渣男皇帝这下总该给我位分了吧!

我要求不高!

妃位就行!


敬怀妤挨这一刀,当真要了她半条命。

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以后,临近天亮时,竟又起了高热,说起了她要死了、她要回去、要连wifi玩手机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宫女郁葵吓得连忙去请太医。

然而太医刚到倚翠宫的门口,就被隔壁长春宫的刘良娣派人截走。

“我们家娘娘等着救命呢!你们家小主若是不舒服,大可以再去请一位太医!”郁葵拽着太医不放。

“你们家娘娘?我呸!连个位份都没有,也敢称娘娘?倒是我们家良娣主子方才突然干呕,没准是怀上了龙裔呢!这等大事哪是你们家主子那条不得宠的贱命比得上的?”长春宫的宫人颇为嚣张。

那太医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知道敬怀妤不得宠,直接跟着长春宫的人走了。

郁葵气得抹眼泪。

没办法,她只得再折返回去。

可太医院却道没有太医在此当值了。

前半夜宫中大乱,此时端王谋逆虽然已经被圣上镇住,可是不少人受伤,太医都被各宫请走了,唯一的一个,方才也被郁葵叫走。

郁葵只能恨自己没本事拦住人。

“可知道圣上如今在哪儿?”她拉住太医院的小太监问道。

“听说是在御书房,正跟朝臣议事。”小太监见她哭得怪可怜的,便心软了下,说道。

郁葵连忙道了谢,去往御书房。

然而陆延正在议事,又岂是她一个小宫女能见的?当即就被拦下了。

郁葵没法,咬了咬牙,发狠地冲着御书房大声喊道:“皇上!求您救救我们家娘娘吧!她为您挡刀救了您一命!难道您要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吗!”

“大胆!圣上正在商议大事,岂容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撒野!”她这么一喊,御前总管太监王诺生连忙命人拦住她。

郁葵不要命一般地挣扎着。

顿时,身上挨了好几下,吐出两口血来。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时,御书房的殿门打开了。

陆延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剑眉一蹙,目光凌厉地扫了王诺生一眼。

王诺生登时畏惧地心中一抖。

难道,是他想错了?

圣上和敬怀妤私底下的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见圣上始终不曾给敬怀妤位份,便以为是敬怀妤不得圣心,圣上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可如今被圣上这么一瞪,王诺生却忽然意识到,圣上似乎并不全是玩的。

“她又怎么了?”陆延声音清冷低沉,听不出是否不耐烦。

“皇上,娘娘刚刚突然起了高热,一直说胡话,说什么她要死了!求皇上派个太医去给她看看吧!”郁葵跪在地上说道。

“朕记得,太医院应当有留守当值的太医。”陆延声音冷冽,“没去请?”

“回皇上的话,奴婢去请了的,可是太医刚到倚翠宫的门口,长春宫的人就过来说刘良娣一直干呕不止,许是有了龙嗣害喜,说我们家娘娘连个位份都没有,一条不得宠的贱命比不上刘良娣重要,太医就跟着走了。”

郁葵一连气地说道,说不准是不是趁机告状,又趁机控诉陆延至今不肯给敬怀妤位份令她平白受这份委屈。

陆延锐利如刀的目光立即看过来。

郁葵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感受到头顶有如实质的目光,心中害怕不已,可为了自家娘娘,她便是拼了这条命!

空气静默了一瞬。

“叫上太医,去倚翠宫给她瞧瞧。”半晌,陆延丢下这句吩咐,便又转头回了御书房。

却是对刘良娣故意截走太医一事,半个字都没提。

“奴才遵旨。”王诺生连忙应下,随后就将御书房外候着的太医带走,去往了倚翠宫。

这回,长春宫没敢再派人来拦截。

待敬怀妤从这一场伤病昏迷中清醒过来,竟已是两日之后。

朝局已经稳住。

端王及其逆党尽数伏诛。

“娘娘!您终于醒了!奴婢去叫太医!”此时,郁葵一进来看她睁着眼睛,连忙一脸惊喜地道。

这两日,有陆延发话,太医院的一位陈太医一直在倚翠宫候着。

不一会儿,陈太医带着一名医女一起进来。

“娘娘的高热已经退了,接下来再服几贴药便会康复了,腰部的刀伤也愈合得不错,相信不出半个月,伤口便会完全长好,圣上赏了两盒凝脂膏,每日涂抹一些,日后也不会留什么疤痕。”

陈太医给敬怀妤瞧了脉象,诊断一番之后,留下一张药方,便先退下带着人去太医院抓药了。

医女则留下来给敬怀妤换药。

敬怀妤这才知道,她被砍伤以后,居然还发烧了!

古代发烧可是一个不慎就会要人命的!

“娘娘,幸好您醒过来了,不然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郁葵在一旁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又忍不住抹眼泪。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敬怀妤白着脸,朝她笑了下。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好痛!

医女见她忍痛皱眉的神情,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娘娘恕罪!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啊!”

“……起来吧,我没事。”敬怀妤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什么时候,这后宫的奴才对她竟这般恭敬畏惧了?

医女见她没生气,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接着给她换药。

“先前那个伺候娘娘的医女,给娘娘上药时下手没个轻重,害得娘娘夜里起了高热,圣上已经下令将她处死了!”见此,郁葵才是没好气地说道。

敬怀妤闻言一愣,随即背后猛地激起一股寒意。

这所谓的下手没个轻重,怕不是无意的,而是故意动了手脚想要她死,所以才会被陆延处死。

可是,有人想要她死?

自打穿越以后,她不与任何主动结仇,可为什么总是有人看不惯她,一而再地想要害她呢?

“圣上可还有过什么别的吩咐?”敬怀妤想不明白,压住心里的那股火气,看着郁葵问道。

“没有了,只交代奴婢好好伺候侧妃娘娘养伤,要侧妃娘娘早日康复。”郁葵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碍着医女在场不好明说,只神情失落地摇了摇头。

敬怀妤顿时又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狗男人!

她都这样了,他还不肯给她位份?

她当初不就是喝醉了酒说错了几句话吗?值得他记仇记到现在?

他妈的!

侧妃侧妃!

整个后宫别的东宫老人都给了位份!只有她还尴尬地顶着昔日太子侧妃的身份!

她当时干嘛想不开非要脑抽地去救他?

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敬怀妤一边咬牙忍痛,一边痛骂陆延一千遍一万遍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道高昂的通报声音:“皇上驾到!”

接着,一道熟悉的明黄身影出现在敬怀妤眼前。

陆延那双薄情又多情的桃花眼与敬怀妤目光对上时,正瞧见她眸子里似有一簇正在燃烧的小火苗,颇为恼火地瞪着他。

他当即眉毛一挑:“爱妃莫不是在骂朕?”

敬怀妤瞬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她暗自磨了磨牙,在心里默念足足十八个“忍”字。

再睁开眼睛,敬怀妤已经换了副表情,那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地望着陆延道:“皇上,您总算来了,嫔妾好怕……”

“怎的哭成这样?可是疼得厉害?”陆延神情颇为散漫地近身,并不怎么怜惜地抬手勾起她的下颚,就那睨着她。

“为皇上挡刀,嫔妾不疼。”敬怀妤对上他那双柔和又锋利的桃花眼,立即娇滴滴地讨好他。

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呢?

她以后在后宫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能不能吃上肉,全得看他的脸色!

“爱妃待朕当真情深义重。”陆延说道,然而语气之疏淡敷衍,明晃晃地告诉敬怀妤,他压根不把这一刀的救命恩情放在眼里,过来看她,怕也只是迫不得已之举。

敬怀妤颇觉憋屈。

这狗男人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一个位份呢?

便是她先前酒醉说错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依着他的脾气,若是不高兴大可以直接把她拖出去杀了,而不是这般一直钓着她。

正当她心中纳闷时,就见陆延薄唇抿着未动,却第一次有心声泄露出来:

“这小女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初大婚之夜在婚房之中大言不惭,说她自己有情郎,朕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没杀她,也不曾碰过她,结果她自己中了药,跑到书房强睡了朕。

“朕不跟她计较这一次,可她后头又几次勾搭朕,自朕登基以后,就开始明着暗着跟朕要名分。

“这些也就算了,可她一边跟朕勾搭着,一边还和那个情郎书信往来,甚至还打算私奔……若不是端王谋逆宫中混乱,怕她已经成功逃出宫和情郎远走高飞了,不过叫朕想不明白的是,她既然放不下她那个情郎,又为何要为朕挡刀呢?是脑子有病,还是想拿恩情胁迫朕,问朕要位份?”

陆延的心声听着有些困惑,又有些烦躁。

敬怀妤听完,却是一道惊雷劈下之后,一股气血直往脑门上冲,搞得她一时头晕窒息!

所以,搞了半天,狗皇帝竟是因为认定她给他戴了绿帽子,才迟迟不肯给她位份的?!


然而情郎?

哪儿来的情郎?

又哪有过什么书信来往!

敬怀妤深吸了口气。

虽然气得想要吐血,但她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理清头绪,唯有一点,那就是,有人害她。

她脑海里倏然闪出许多人的影子,皇后、谢贵妃、宁妃……最后停留在沈贵嫔身上。

这个死女人,从前在东宫时就莫名其妙对她敌意颇大,当初还给她酒里下药想要害她与侍卫私通,手段狠辣摆明了想要她的命。

敬怀妤直觉,这在陆延面前污蔑她有情郎一事,包括她为陆延挡刀之后发高热差点死掉,八成也都是沈贵嫔的手笔。

此时,敬怀妤压下心中百多种情绪,知道自己首要的,便是必须要撇清有情郎的罪名。

陆延过去没杀她,不代表以后不会因为这个对她动杀心。

至于眼下,陆延怀疑她挡刀是为了要位份,首先,她就得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这恩情就变了味儿了。

“嫔妾不敢欺瞒皇上,当时那般危急的情势之下,嫔妾实在没想那么多,只看到有人受伤,就直接冲过去了,其实,心中也有些后悔,毕竟那一刀真的太疼了,险些要了嫔妾的性命,嫔妾胆小,怕死。”

敬怀妤一字一句地陈述当时的真实心境,摆明了自己挡那一刀,绝无任何功利之心。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那些功利心,全都是挡刀以后才生出来的!

敬怀妤低着头,也就没注意到,在她这番话说完以后,陆延疏冷锋锐的眉眼,变得稍微平和了那么一些。

“看来,是朕误会爱妃了,爱妃乃是一个心性高尚之人,换做任何一个旁的人,遇到这样的危险,也会不顾自身安危地见义勇为,对吗?”陆延语气依旧淡漠。

“皇上谬赞了,若再有下一回,嫔妾怕是绝没有胆量再这样为别人挡刀了。”她老老实实地说道。

陆延盯着她恭恭敬敬低着的头,心中本该满意的。

可不知为何,却想起此前与她私会时,她每次娇声求着自己要位份,眼底却总有一簇不肯服输的小火苗似的。

而不是眼前这般低眉顺目俯首做低的情态。

陆延顿时又不舒服起来,心中的怀疑又多了一层,瞬间冷了脸色,语气淡淡地说道:“爱妃受了伤,该多多休息,朕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提步走出了内殿。

敬怀妤这才抬起头,拧着眉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紧抿着唇偷偷磨牙:“狗男人!又不给她位份!”

她都要被他后宫这些女人给欺负死了!

瞬间心里骂了他一万句!

然而还没骂完,就见御前的总管太监王诺生忽然折返过来,脸上陪着笑说道:“娘娘,圣上方才忘记了,他今日来是要为娘娘位份的。”

“真的?”敬怀妤顿时眼眸一亮。

“自然是真的。”然而接着,就见王诺生喜笑颜开地说道,“圣上有旨,册封娘娘为敬嫔!为倚翠宫主位娘娘!”

说完,就等着敬怀妤谢恩。

敬怀妤愣了下,反应过来:“啊?就这?”

“呃,娘娘可是有什么不满?”王诺生脸上的笑僵了下,没想到她敢这么说。

“……没有,嫔妾多谢圣上恩典。”敬怀妤回过身,立即不情不愿地低了下头,算是谢恩。

“娘娘,那奴才就先告退了。”王诺生替她捏了把汗,笑呵呵地退下了。

敬怀妤见他身影一消失,心里的火气就又窜上来!

她差点没命!

结果,才给一个从四品的嫔位!

狗、男、人!

“她如何说的?”陆延见王诺生跟上来,瞥他一眼。

“敬嫔娘娘瞧着,似乎,有些失落……”王诺生觑着他的脸色,如实说道。

陆延当即沉了下眼,唇角牵起一抹冷笑,继而提步走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这期间,陆延一次也不曾来过。

宫里风言风语每日传出去,说敬怀妤不得宠,便是为陆延挡了刀,也才得一个嫔位。

敬怀妤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差。

好在她腰间的伤口早已长好,有陆延一早赐的凝脂膏,倒也没留什么疤,只是她这次到底元气大伤,气血大亏,又吃不上什么好的,是以身子依旧颇为虚弱。

晚间,小宫女春兰提了食盒回来。

敬怀妤坐在那里,扭头瞥一眼冷硬的米饭和凉掉的两道惨淡素菜,随口道了一句:“本宫没什么胃口,这些你拿下去吃了吧。”

春兰年纪小,见她当真不想吃,便开心地提着饭盒出去,同自己要好的宫女春信同食。

然而没多久,只听外头一声惨叫。

“娘娘不好了!春兰从御膳房带回来的饭菜被人掺了碎碗砾!”郁葵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报道。

敬怀妤起身过去一看,便见到春兰口中鲜血淋漓地吐着血,疼得满脸泪水。

“快去请太医!”敬怀妤神色一紧,连忙吩咐道。

待意识到这饭菜原本是给她吃的,腰间顿时隐隐作痛,好似那伤口仍未长好一般。

然而等了半晌不见太医,内务府的陈公公来了。

“娘娘,这小宫女伤了喉咙,怕是要成个哑巴,不能再伺候娘娘了,奴才要把她带回内务府去医治。”陈兴平说道。

“那就有劳陈公公了。”敬怀妤没多想,由着人把春兰带走了,只以为春兰会被治好。

然而次日一早,她去御花园散步锻炼身体,走在宫道上时,却见两个太监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一块白布蒙着一具尸体。

敬怀妤捂住口鼻,不愿看。

宫里时常有犯错的宫人会死掉,这不稀奇。

然而等板车从她身旁过去时,她不经意的一瞥,却见那具尸体一条手臂从白布下露出来,左手只有半截小指。

“慢着!”敬怀妤眉心一跳,连忙叫道。

“娘娘?”拉着板车的太监不明所以。

敬怀妤几步上前,掀开白布,就见到春兰那张死前明显是经历过诸多痛苦折磨的、扭曲的脸。

“啊!”郁葵跟着看了一眼,吓得尖叫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看敬怀妤的脸色。

敬怀妤脸上神情却很淡。

她喘了口气。

这就是陈兴平说的,会把春兰带回去医治好?

“二位可知,她是怎么死的?”敬怀妤声音平静地询问道。

“怎么死的?一看就是被玩死的呗!”一个太监随口答了一句,就被同伴连忙拉扯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即将白布该上,又拉着板车要走。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敬怀妤又叫住他们问道。

“还能是哪儿?出了宫,再出京城,外头的乱葬岗上一扔就是了!”太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劳烦两位公公,把她好生安葬。”敬怀妤褪下手腕上的一只玉镯子塞给他。

“好。”太监拿着玉镯看了一眼,笑了一下,似乎笑她的天真,这么应了一声,就又走了。

“娘娘……”待二人身影走远,郁葵有些担忧害怕地望着她。

敬怀妤则提了口气。

下一刻,她心中大为火光:“走,去内务府!”

内务府一向是奴才们来往的地方,各宫娘娘都不会自降身份亲自到这里。

敬怀妤到的时候,陈兴平正坐在那里喝茶,见她来了,甚至都不肯起身行礼,只挑眉问道:“敬嫔娘娘来此有何贵干啊?”

“春兰呢?本宫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已经被陈公公给折磨死了。”敬怀妤直截了当地道。

“娘娘这话何意?”陈兴平脸色立即就变了,“她一个被割破了喉咙的废物,昨晚就没挺住直接厌弃了,与咱家有何关系?”

“陈公公当本宫是傻子不是?”敬怀妤反问他。

“娘娘自然不是傻子,娘娘只是不得圣上待见罢了。”陈兴平讥讽地一笑,“害死那小宫女的可不是咱家,而是娘娘没用,护不住她!娘娘想找咱家的麻烦,还是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侍寝再说吧!”

闻言,敬怀妤紧抿着唇站在那里,半晌都一言未发。

原本想找这陈兴平扯头发的劲头,一下子没有了。

胸腔中另一团火焰却在暗暗燃烧着。

陆延不肯承认睡过她,叫后宫众人至今以为她没侍过寝,是吧?

那她就想法子逼着陆延不得不睡她睡得人尽皆知!

最终,敬怀妤只是冷冷看了陈兴平一眼就走了。

这般风平浪静地又过了两日。

傍晚时,御前传出消息,今夜储秀宫的沈贵嫔侍寝。

然而,待夜里陆延处理完公务,准备往储秀宫去时,就见王诺生一脸匆忙地进来禀报道:“皇上,不好了,敬嫔娘娘不慎落水,昏迷不醒了!似乎……是沈贵嫔动的手!”


陆敬怀妤由郁葵伺候着换了身干净的中衣。

她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很快也将那一层雪白单薄的中衣浸湿。

陆延到了倚翠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层湿透的薄纱之下,她纤薄曼妙的身姿,两团浑圆似雪的绵软,正沉甸甸地随着她擦拭头发的动作轻轻晃荡着。

他眸光一暗,脑海中一闪而过过往二人之间抵死缠绵的种种,随后便一双桃花眼冷淡地敛着,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朕听闻爱妃落水昏迷,如今看来,爱妃安好无碍。”

这时候,他忽地开口道。

敬怀妤原本背对着他站着,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吓了一跳,慌乱之下连忙想要起身行礼。

然而长腿一迈,才想起来自己衣衫不整极为不妥,瞬间慌张地收了回去。

虽然她动作极快,可陆延还是一眼看到了她那双白嫩滚圆的纤纤玉腿,竟是一丝不挂,就那么光着,展现出一抹惊鸿一瞥的柔美曲线。

入秋后,雨水一直很少。

陆延忙了一晚上的公务,此时忽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喉头微微滚动了下。

回头一看,发觉王诺生很有眼色地没有跟进来,但也不知方才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便还是瞬间冷了脸色。

刚想出言斥责,就见敬怀妤低垂着头,双手堪堪遮住那片雪白风光,坐在那里,脸颊泛起娇羞的红晕。

然而接着,一滴晶亮的眼泪自她眸中“啪嗒”滴落。

很快,这眼泪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落下。

陆延心里那股莫名的恼意瞬间蓦地散去。

“哭什么?朕会为你处置害你落水之人。”他声音微冷地说道。

“不是因为这个……”敬怀妤摇了摇头,胸前微喘着激起一片连绵起伏,令男人目光一瞬间幽深。

她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双含泪的水眸定定望向他,娇柔的声音哽咽地道:“皇上为何不叫人通传一声就进来,白白看光了嫔妾的身子?”

她这么一说,陆延当即有些恼火:“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妃嫔,朕不能看你?”

“可是皇上又不喜欢嫔妾!”

敬怀妤有些气恼地微微扬高了声音,“大婚之夜,嫔妾傻呆呆地坐在婚房中,因畏惧皇上的威严,连句话都不敢说,老老实实地等着皇上的宠幸,可皇上却一夜未去。

“后来出了意外,皇上宠幸嫔妾不知道多少次,却迟迟不肯给嫔妾一个位份,足以见到皇上对嫔妾有多么不喜。

“既如此,皇上又何必管嫔妾是不是落水昏迷,是不是被人给害了?

“皇上这般随意看光嫔妾的身子,莫非是因为嫔妾在皇上心目中一向下贱不知廉耻吗?”

古代的社会,女人的身体事关她的名节。

原身处子之身嫁入东宫,陆延却从来不曾宠幸。

后来睡了,又不肯给名分,十足的渣男!

至于陆延说什么谁欺负了她,他就处置……呵。

她几次差点被人害死,至今桩桩件件,都有人在背后精心算计她,陆延明知这些,然而何曾处置过一次?

远的不说,便说近的。

隔壁长春宫刘良娣在她发烧性命堪忧时故意截走太医,想要害死她,陆延处置了吗?分明连刘良娣一根头发丝都没舍得发落!

敬怀妤要是再不争宠,那她下一步真的可以直接被人害死了!

若等她死了以后,陆延再处置那害她之人,这不就晚了八辈子了吗?

她可不想等被人害死了以后,被追封高位厚葬。

以后,她只想活着的时候风风光光,无人敢欺!

此时,陆延被她这番可怜巴巴地哭诉,给气笑了。

“大婚之夜傻呆呆的,连句话都不敢讲地等着朕的宠幸?你确定?”他眼角和话语都堆砌着凉薄的讽意。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敬怀妤闻言,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才刚刚被泪水浸润过的眼尾红得像胭脂,更衬得她一张鲜嫩白皙的小脸透出无限的委屈,

“大婚之夜嫔妾的确就是这般等着皇上的呀?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将那夜身边伺候的教养嬷嬷叫过来对峙!只是嫔妾实在不懂,嫔妾自小在家中恪守本分,为人行事一向谨慎守礼,从不敢逾矩,到底是哪里得罪皇上了,竟叫皇上厌恶嫔妾至此?

“既如此,皇上当初又为什么要以侧妃之位迎娶?后头明明幸了嫔妾,又为何叫嫔妾屈辱地没个位份待在宫中,受尽他人的白眼嘲笑?便是嫔妾为皇上挡了一刀,也依旧是不受宠,皇上知不知道,御膳房的人拿掺了碎碗砾的膳食给嫔妾吃,嫔妾差点被割破喉咙成个废人?还是知道,却不闻不问,打算任由嫔妾在这后宫自生自灭?

“嫔妾想了几天几夜都想明白,嫔妾到底哪里得罪了皇上,为何皇上要对嫔妾这般无情?”

敬怀妤似乎也被气到了,这样娇声质问着,像是陡然生出了一股倔意,好似今夜若不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就誓不罢休一般。

陆延听到后面就皱了眉头,碎碗砾?

为何此事一点也没有传到御前?

他正想解释,外头,王诺生的声音忽然响起:“皇上,您今晚翻了沈贵嫔的牌子,时候不早了,沈贵嫔那边早就等着您了。”

“你好生休息,朕会派人去查今夜是何人推你入水,给你一个交代。”说着,陆延淡淡看了敬怀妤一眼便转身欲走。

“皇上不许走!皇上今日若不说清楚,嫔妾就不许皇上走!”

然而,敬怀妤却气得径直下了床。

她也不管自己下身还光着,就那么赤足上前,两只纤白柔软的手紧紧揪住他一片龙袍,娇软的嗓音此刻固执大胆得惊人,把一旁的郁葵都给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放肆!”陆延冷下脸,下意识地一甩袖!

“啊!”

敬怀妤顿时又如一片弱不禁风的落叶似的,竟是随着他这股力道一下跌倒在地上!

敬怀妤一面痛得又是眸中挤出一抹眼泪,又是一面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演技。

她就着这一滴眼泪,就那么姿态露骨地倒在地上,眸中带着一抹不敢置信的受伤,像是想不到陆延居然会如此狠心地将她给推倒!

虽然,这倒地的成分里,有八分都是她的演技。

陆延也一时怔住。

他平日里虽说脾气不算好,可也从不对女人动手,实在是没想到敬怀妤如此娇弱,竟然就摔倒了。

可他是皇帝,自然也不可能给一个女人道歉。

况且,此时的敬怀妤这般情态,实在是令人口干舌燥。

她本就肤白胜雪,容色诱人。

此刻衣着露骨,又这么姿态撩人地双腿交叠着,一双玉足似是因地上冰凉而指骨微微可怜地蜷缩了下,堪称玉体横陈。

尤其是她头发还湿漉漉的,有水滴落在她浑圆白皙的大腿上,沿着那优美的曲线一点点滑落到腿弯消失不见,一张清艳绝伦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活像是遭到了某种凌虐了一般,令她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勾人风情。

陆延忽地浑身泛起一股燥热。

“起来!你这般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他不耐地动了动拇指上一枚青玉扳指,语气似充满了不喜。

“皇上,沈贵嫔今夜将嫔妾推入水中,您还要从嫔妾的宫中去她那里宠幸她吗?您对嫔妾当真厌恶到这种程度?要这般打嫔妾的脸?”

然而,敬怀妤却一动不动,只小脸透着说不出的失望,说出口的话更是十分大胆的质问。


陆延几乎又要气笑。

他是帝王,一向是想去宠幸哪个妃嫔便去宠幸哪个!

后宫于他而言,一方面是稳固朝堂的工具,另一方面则是他放松身心的地方。

什么时候,他宠幸谁还得被一个女人管着了?

此时,陆延只觉敬怀妤全然是仗着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在这里一个劲儿地使小性子,着实不可理喻。

不过他还是上前一步打算拉她一把,不想跟一个小女人置气。

他耐心有限。

“起来。”

“不麻烦皇上了。”

然而,敬怀妤却神情恹恹地别过头去,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她这般动作垂落下来,将她半边窈窕秀美的身体遮挡得严实,偏偏衬得那遮不住的半边更加勾人心魄。

陆延视线轻移,喉结缓缓滚动。

刚想躬身将她抱起来,却只听她语气冷硬地道:“皇上请慢走,嫔妾身体不适,恕不能起身相送了。”

“身体不适?可是方才哪里摔着了?”

陆延剑眉一蹙,忍着她此时的小性子忽略掉她的不敬,问道。

“不劳皇上费心!”

可敬怀妤却半点不领情,那语气冷冰冰得就是要将陆延往外撵。

“呵!不可理喻!”

陆延难得的好耐心终于告罄,当即冷笑一声,转身提步走了!

“娘娘!您怎么净把圣上往外赶呢?”

他刚出内殿,身后就传出郁葵不理解的惊呼声。

“呜呜,他又不喜欢本宫,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快扶本宫一下,本宫起不来了,屁股摔得好痛!”

敬怀妤惨兮兮地娇声道。

陆延听到这话,脚步只微微停顿了半下,仍是沉着脸出了倚翠宫一路离去。

走了会儿,王诺生发觉这路线好像不大对劲。

“皇上,这沈贵嫔还在等着您呢……不去储秀宫吗?”

他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道。

陆延闻言停下来,却是扭头沉着眼看了王诺生一眼,随即想到什么,顿时恼火地骂道:

“没眼力见的东西!

“这种时候还去什么储秀宫?回养心殿!”

王诺生吓得赶紧低头。

却见陆延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思忖了片刻下令道:

“派人去查查今晚敬嫔究竟是被谁推下水的?是不是沈贵嫔……罢了,不必查了!传朕旨意,沈贵嫔行事不端,禁足一月。”

“是,皇上,奴才遵旨。”

王诺生缩了缩脖子,为沈贵嫔默哀的同时,又为敬怀妤的本事感到暗暗心惊。

圣上自小心便思深沉似海,喜怒不形于色,从不为任何人和事而产生情绪的波动。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竟有人能将圣上气成这样,且还是一个女人。

回到养心殿后,陆延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心中的火气和身上的燥热消减了许多。

然而刚冷静下来,脑海中又回响起敬怀妤质问他的那些话。

敬怀妤那张清白无辜委屈的脸浮现在眼前,令陆延烦躁的同时,心中倒也起了一丝疑惑。

当初,他是在敬怀妤嫁入东宫的当夜,准备去她婚房时,在房门外听到有女子的交谈声,以她的身份自称,说虽嫁入东宫却难以忘掉情郎,才令他恼怒拂袖离去。

再后来,端王谋逆的前夕,他桌上出现一封信,王诺生说是从一个鬼鬼祟祟的下人手中查到的,信中内容便是敬怀妤的情郎写给她的,说要一起私奔的内容。

那下人也承认说,他多次为敬怀妤和这情郎传信。

是以,他才对此深信不疑。

可如今深想,倘若是有人故意等在那里,说那番话引他误会呢?

倘若那封信也是有人故意安排陷害吗?

毕竟只有那所谓的情郎写给敬怀妤的信,并无敬怀妤写给对方的信……

此时,陆延顺着这个思路,越想心中越是怀疑。

“来人。”

他捏了捏眉心,沉声唤道。

“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王诺生赶紧现身恭敬询问道。

“派人去查查敬嫔进宫之前,可与什么男子有过不恰当的亲密举动。”

陆延修长如玉的指骨轻轻敲在桌案上,眉眼间渗出一股慑人的冷意。

倘若查清以后证实敬怀妤今夜所说全是巧言骗他,甚至故意设局勾引他。

那她对他的这份救命之恩,便也可从此一笔勾销了。

日后,敬怀妤在这宫中如何被折磨死,也都是她活该。

想起敬怀妤那双含泪的眼,还有他离开时,她跌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恹恹神情,陆延却又忍不住皱了眉。

“悄悄地查,不要坏了她的名声。”

“奴才遵旨。”

王诺生神情一正,连声应下,已经走到殿门口准备出去了,又听到里头传来陆延一道带着些许烦闷的声音:

“另外,派太医去给她看看。”

“奴才遵旨!”

这夜,沈贵嫔等了良久,不但没等到陆延的身影,反而等来了她被禁足的圣旨,令她难以置信,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只是一叫人打听清楚陆延是出了倚翠宫才下的给她禁足的命令,沈贵嫔就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捏烂。

她与陈美人不和多日。

好容易等来陆延点她侍寝的机会,精心布局,陈美人也如愿上钩。

谁知,中间突然杀出来一个敬怀妤,坏了她的好事不说,还害她被禁足!

她望一眼倚翠宫的方向,一向柔美怯懦的脸上,此刻却阴沉至极。

早知敬怀妤如此碍事,当初她就该做得更狠一些!

次日,宫中微有风波。

前一夜发生的事情,后宫妃嫔们稍一打听便都知道了。

圣上好心去看望敬怀妤,结果敬怀妤不知为何和圣上吵了一架,直接把圣上给气走!

可圣上不但没罚敬怀妤,还为她请了太医,甚至还不问是非黑白的直接把沈贵嫔给禁足了!

次日一早,众妃嫔给皇后请安时,便颇为热闹。

只可惜,事件的当事人全不在场。

敬怀妤从进宫以后就一直因伤养病,绿头牌都不曾挂上过,也从来不曾向皇后请安。

陈美人派人过来说昨夜落了水受了风寒,今日告假。

至于沈贵嫔则是被陆延给禁足了。

“这个敬嫔可真是不知好歹,圣上顾念着她的救命之恩,她却对圣上使小性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可不是嘛,难怪圣上一直不喜欢她。”

“可圣上却为了她禁足了沈贵嫔呐,这叫不喜欢吗?还有,陈美人和敬嫔昨夜都落了水,为何圣上昨夜不管陈美人,偏去看了敬嫔呢?要知道,陈美人可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呢!”

“不过,这敬嫔跟沈贵嫔的梁子怕是就此结下了……”

众人围着敬怀妤议论了一个早上,也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而敬怀妤在得知陆延昨夜不但没去宠幸沈贵嫔,甚至还将她禁足一月后,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见陆延派了医女过来给自己检查是否摔伤,敬怀妤就知道自己今晚做的事,算是成了。

今晚也是她运气好,不过去御花园走了一遭,就恰好遇到沈贵嫔在和含章宫的陈美人争执拉扯。

敬怀妤看得清清楚楚,沈贵嫔拉住陈美人的手,想要自己落水污蔑给陈美人。

这她能让沈贵嫔如意?

当时她就一个健步冲过去,推开陈美人,反而自己借着沈贵嫔的力道反手一推,十分合情合理地掉入了水中。

敬怀妤也是赌了一把,陆延这狗男人好面子,她这个救命恩人都落水了,他不能不来看看她吧?

至于说俩人是睡过的关系,她可是一点也没指望陆延因为这个就对她好,毕竟狗男人是皇帝,后宫美女如云,他哪个没睡过?从来没见他因为睡过谁,就对谁死心塌地的,帝王薄情,敬怀妤想达成目的,就只能靠算计了。

敬怀妤正想着事,忽然听到那个正往自己腿上擦药油的医女在心里说道:“圣上真是好福气呀,宫里的娘娘一个赛一个漂亮,瞧这敬嫔娘娘就生得冰肌玉骨,媚色天成,一双眼睛勾魂摄魄,我身为女子被她那般漫不经心地看上一眼都忍不住脸红,若是换做男子,怕要被勾得身体酥软欲念横生,可为什么圣上偏偏就是不肯宠幸她呢?

”不过圣上自己就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每回他用那般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一眼,都叫我忍不住幻想跟他睡一觉得有多快乐……所以,怎么就有小主想不开,非要去干那种事儿呢?落得个淫乱后宫的罪名,竟是直接被圣上下令杖毙了……”

那种事儿?什么事儿?怎么淫乱了?细说!

敬怀妤忽然听到这般劲爆的瓜,连耳朵都竖起来急切地想要知道。

幸好医女不负所望,擦药的空档又接着在心中说道:

“昨夜我赶到含章宫的时候,那张昭仪正和一个宫女没穿衣服地抱在一起……啧,两个女子用勉子铃寻欢,紧张之下绳子断了拔不出来,圣上不小心看到,脸都绿了。”

“噗——咳咳!”敬怀妤一个没忍住,猛地笑出声来,结果却又被口水呛到,登时疯狂咳嗽起来!

“娘娘小心,快喝口水。”一旁,郁葵连忙递水给她。

医女吓了一跳,心里的瓜立即停了,待一上好药就立即走了。

敬怀妤独自回味着刚刚吃到的瓜,蓦地嘴角笑意一点点消失,竟是心有戚戚焉。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就被陆延给杀了?

帝王无情,张昭仪跟了他好几年了,然而他也是说杀就杀,全然不顾昔日的情分,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能对他动心的。

“郁葵,本宫问你,本宫出阁之前,和那沈贵嫔可相识?关系如何?”敬怀妤忽然问道。

穿越后,敬怀妤并未继承原身的记忆,许多人和事都不知道。

她此前借着自己受伤发烧一事,跟郁葵说自己脑子烧糊涂了,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郁葵倒也不曾怀疑过。

“娘娘,说起这个沈贵嫔,奴婢就生气!”

郁葵倒豆子似的立即气愤不已地道,“她父亲不过是通政司的七品经历,在京中都排不上号的芝麻小官,早几年靠讨好娘娘才在京中贵女圈得了一席之地。

“可谁知道,当初先帝一赐婚,她得知娘娘被册封为太子侧妃,而她只是一个良妾时,就开始疏远娘娘了。

“后来入了东宫,倒仗着自己得宠老是为难娘娘!

“亏得娘娘曾经在闺阁中待她如亲姊妹般,结果这却是个没良心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郁葵嘴上这般唾骂。

敬怀妤一边端着杯茶,吹了吹上头的浮沫,一边小口地啜饮着。

听她这么说完,就忽然想起来以前在东宫,沈贵嫔每回见到她,都是一脸的嘲弄神情,像是十分看不起她似的。

可问题是,按照郁葵说的,沈贵嫔出身卑微,又凭什么看不起她呢?

敬怀妤正疑惑间,便听郁葵心里却忽然又暗中鄙夷愤恨道:

“沈贵嫔这小贱人,当初在闺阁时讨好娘娘,三天两头的往太傅府跑,却一个劲儿地对大公子抛媚眼,可惜大公子眼里只有娘娘,压根懒得瞧她一眼,她见勾引大公子无望,竟又把主意打到了太傅大人身上!

“有一回我奉娘娘之名给太傅大人送点心,便见这沈贵嫔勾着太傅大人,在凉亭里就做起了那档子事!

“那头埋在太傅大人腿间……真是不知廉耻!

“就她这般水性杨花的人,居然还敢背弃娘娘?真是该死!”

“噗——”

敬怀妤听到这里,一个没忍住,一口水全喷在了地上!

“哎呀!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茶水太烫了?”

郁葵不知自己的心里话全被敬怀妤听了去,慌忙接过她手里的杯盏放下,又拿了帕子为她擦拭身上溅落的水渍。

“本宫无碍,只是不小心呛着了。”

敬怀妤则尴尬地挥了挥手,取下帕子,自行擦了擦嘴角。

想起刚刚吃到的还热乎着的瓜,她微垂下眸,藏起眼中惊涛骇浪的情绪。

看来,郁葵早知道沈贵嫔的为人,许是为了不让原身伤心,便没把这事告诉原身。

不得不说,敬怀妤大为震撼!

听郁葵说,她那位太傅爹爹乃是陆延的老师,在朝中一向享有清名,门生广布,很是受人尊敬。

然而私底下,竟是个和女儿的闺蜜搞到一起的老色批?

该说男的都风流成性,还是她这个爹爹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敬怀妤一时心中有些膈应。

所以,沈贵嫔做了这般对不起原身的事,不但心中没有一丝愧疚,还恨上原身了?

难道是因为太傅占了她的便宜,却没将她收入房中?

那她应该去恨太傅啊,恨原身做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

一连五六日过去。

期间陆延一直在御书房忙朝政,不曾踏入后宫一步。

“娘娘,陈美人求见。”

敬怀妤刚用完晚膳,就听倚翠宫的一等太监陈千禀报说道。

“陈美人?”

敬怀妤疑惑了一瞬,抬手说道,“请她进来吧。”

上次陈美人夜间与沈贵嫔发生争执,差点被推到水中,是她拉了陈美人一把,代替陈美人掉入了水中。

可谁知,陈美人竟然会水。

当时二话不说就也跳进去,把她给捞了进来。

不过随后就听说那夜陈美人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在含章宫养病,也不知今日是何故突然到访。

敬怀妤揣着心事,整理了下仪容,陈美人已经快步行至殿中,款款向她行礼道:“嫔妾见过敬嫔姐姐。”

“妹妹快请坐,不知妹妹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敬嫔脸上带笑,柔声询问道。

“自然是来感谢姐姐上一回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姐姐,妹妹就着了那沈贵嫔的道了!”

陈美人说着,命身后的宫女打开手里抱着的一只匣子,只见里面光华璀璨,竟是一套蓝宝石头面,“这头面是太后姑母从前赏赐妹妹的,权当谢礼送给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敬怀妤只扫了一眼,就知这套头面价值不菲。

“这话倒是叫我有些不明白了,美人妹妹水性那般好,原本就是不需要我来救的,那天晚上,我只能算是多管闲事了。”

敬怀妤笑吟吟地道。

她这么一说,陈美人却是“噗嗤”笑出声来。

搞得敬怀妤一头雾水,只面上还保持着端庄模样。

“敬嫔姐姐,你才是在跟妹妹装糊涂呢!沈贵嫔那天晚上是故意拉扯嫔妾,想要落水,嫔妾早就看穿她了,才故意借势往水里跳的,只是没想到姐姐以为嫔妾要落水……别的不说,妹妹这心里,当时是真的感动不已,进宫至今,别人都因为嫔妾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或是畏惧或是疏远嫔妾,只有两个人对嫔妾好过。”

只听陈美人娓娓道来,“一个是已经被圣上赐死的张昭仪,另一个就是姐姐了。”

敬怀妤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讶异来。

张昭仪?

陈美人竟然和张昭仪交好?

敬怀妤忽地想起来,她们二人都住在含章宫,而张昭仪乃是从二品的位份,是含章宫的主位娘娘。

张昭仪也是东宫时的老人了,在东宫时是太子良娣,谁也没想到她一进宫,竟然被皇上封为昭仪。

“但是,姐姐知道张昭仪和圣上是什么关系吗?”

陈美人忽然问道。

“是何关系?”

敬怀妤摇了摇头,问道。

“张昭仪待圣上有恩。”

陈美人看着敬怀妤,眸中带笑,笑容里却有着丝丝讽意,“圣上还是太子时,有一次不慎遭人暗害,中了软筋散,被人追杀。

“张昭仪将圣上藏在假山洞中,不顾自身安危冲出去将刺客引走,最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一双琴艺超绝的手却是自此废了。

“可她本是一个琴痴,此事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圣上对她的报答,便是以太子良娣的位份将她抬入东宫,可六年过去,张昭仪的下场,姐姐你都已经看到了。

“咱们这位圣上,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


陈美人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

敬怀妤靠在美人榻上,脑海中回响着陈美人走之前说的话:

“姐姐要小心沈贵嫔,张昭仪久不得宠,圣上却突然深夜造访,便是沈贵嫔告的密。”

一旁,郁葵给敬怀妤捏着腿,一脸怀疑地说道:

“沈贵嫔虽然可恶,但奴婢那晚上听得清楚,分明是陈美人仗着家势欺负沈贵嫔!奴婢看她就没安好心,指不定是故意说这些,想要吓唬娘娘不去争宠!”

敬怀妤摇了摇头。

“至少张昭仪的事,她一定没骗本宫。”

她当初听到张昭仪的瓜,也怀疑过是有人故意告发的。

这番话对她最大的警示便是,若不快一些得到陆延的宠爱,等新的秀女进宫,这狗男人没准真的会把她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她岂不是白挨那一刀?

“郁葵,让陈千去御膳房找李公公,就说本宫想吃黑糖桂花圆子冰粉,请他着人做一道送过来。”

想到先前养伤的痛苦,敬嫔立即起身吩咐道。

陈千连忙去了。

敬嫔又招呼郁葵伺候她梳妆打扮,另换了一套娇艳的嫩粉色宫裙。

她媚眼流波,肤白似雪,这一身粉色薄纱,衬得她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媚之美。

“娘娘真美!艳冠六宫!”

郁葵看得眼睛都直了。

没多久,陈千提了食盒回来。

敬怀妤披上披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而后就去了御书房。

这会儿,御前大太监王诺生刚伺候陆延用完晚膳。

“皇上,敬嫔娘娘来了,说给您送了一道桂花圆子冰粉,想请您尝尝。”

一个太监进来禀报道。

王诺生一听,略有些惊讶。

给圣上送吃食,是妃嫔争宠的惯用手段。

可敬嫔从入东宫至今,可是从来不曾到圣上跟前送过东西的,今日倒是稀奇了。

王诺生立即看向陆延。

陆延则微皱了下眉,不知想到什么,眸子里划过一抹不悦。

王诺生还以为他不想见。

却听他语气淡淡地说道:“叫她进来吧,晚膳吃得有些腻,冰粉解腻。”

王诺生听着圣上还特意解释一句,欲盖弥彰似的,又是一番讶异。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这时候,敬怀妤进来,仪态万方地朝陆延行了个礼。

“平身。”

陆延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清冷锋利的视线落在她遮得严严实实的披风上,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那夜衣衫不整的勾人模样。

“多谢皇上。”

敬怀妤从郁葵手中接过食盒,走到他跟前,将里面的冰粉端了出来。

“这是嫔妾特意叫御膳房做的,想着如今天气还是有些余热,皇上用完晚膳后,吃一碗冰粉,既能解腻,又能解热,便送来了。”

她捧着一只白玉小碗,一双纤纤素手冰肌玉骨,美不可言。

陆延接过小碗,温热的手掌触碰到敬怀妤柔滑的肌肤。

王诺生极有眼色地赶紧带着郁葵等人退出去了。

殿中只剩下敬怀妤和陆延二人。

陆延吃相斯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勺子,一口口吃着冰粉。

刚吃了一半,听到身边的悉悉索索的动静,抬头一看,便见敬怀妤去了披风,只着一袭粉色薄纱宫裙俏生生立在一旁。

蜂腰细肩,肤白胜雪。

更美的风光,便隐匿在那一层纤薄轻透的柔嫩粉纱之下,底下有多绝艳诱人他早已领略过。

陆延手中的勺子放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墨眸微动,看着敬怀妤那双潋滟着水光的美眸,薄唇轻启,声音微哑:“你在勾引朕?”

“皇上喜欢吗?”

敬怀妤粉面羞怯,声音娇软,不答反问。

很快,陆延就给了她答案。

“过来。”

他朝敬怀妤招了招手。

敬怀妤似是有些害怕地咬了咬殷红的嘴唇,最终还是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皇上……”

然而才迈了两步,就被陆延忽地揽住细腰,按在了怀里,惹得她发出一声娇呼。

“你就是在勾引朕。”

陆延清冽低沉的嗓音肯定地说着,锋利清绝的俊脸朝敬怀妤不断贴近。

帝王凛冽的压迫感,令敬怀妤睫毛一颤。

她禁不住双手抓住陆延的龙袍,心中蓦地有些慌乱,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但接着就被一股“我是在演戏,演戏就要敬业,又不是没跟男的亲过”这种强烈的意念给压制下去。

这么想着,敬怀妤立即调整心态,含羞闭上了双眸。

然而,该有的吻却并未落下。

陆延忽然停下了。

敬怀妤睁开眼睛一看。

只见他眸中带着幽深诡意,就那么盯着她。

微凉的指骨拂过她柔艳的红唇,而后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轻拢慢捻地玩弄着,那不疾不徐的动作,透着股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敬怀妤莫名被看得心里发毛。

可惜她只能听到别人心里的瓜,听不到其他心声,不然就可以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了。

“皇上……”

敬怀妤微勾的眼角溢出一抹艳色,有些懵懂不解地望着他,柔弱无骨的娇躯却故意在他怀中蹭了蹭。

“朕记得爱妃上次说自己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下一刻,陆延松开了她的纤腰,“叫王诺生进来。

敬怀妤则是一愣。

随后想起上次她故意耍小性子,说自己身体不适赶他走……这狗男人身体明明都起反应了,居然还赶她走?

就这么记仇?

敬怀妤暗暗磨了磨牙。

“是,嫔妾告退。”

但她还是听话地裹上披风,面上恰到好处地流露两分失落,便行礼退出去了。

“皇上有什么吩咐?”

王诺生很快进来。

“还没查清楚敬嫔在宫外的事吗?”

陆延一手撑着额头,慵懒靠在椅背上,似在平复呼吸。

“回皇上的话,您吩咐让悄悄地查,有些麻烦,暂时还没消息。”

王诺生恭敬地答道。

陆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又拿起勺子,将那半碗冰粉吃完。

不知为何,王诺生觉得觉着圣上好似吃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敬事房的总管太监来了。

“皇上,您都好些日子未曾进后宫了。”

他一脸苦相,将摆放了绿头牌的银盘呈上。

陆延原本还是没打算去后宫,然而方才被敬怀妤勾起了火。

此时目光一扫,见银盘上压根不见敬怀妤的绿头牌,便不由冷笑了声,抬手翻了个。

“就去长春宫吧。”

*

敬怀妤铩羽而归,却好似并未被影响到心情,又去御花园转悠了一圈。

无事发生,她才颇有些遗憾地走了。

刚回到倚翠宫,就听到一道熟悉的柔媚嗓音,含着丝丝缕缕淬了毒的恶意,颇为跋扈地说道:

“都跪好了,手伸出来,若是我手里的戒尺打下去,谁敢躲,就别怪被我打死!”

敬怀妤闻言,瞬间拧起了眉头。

“是刘良娣!娘娘,定是圣上翻了她的牌子召她侍寝,她才会这么耀武扬威的来欺负人了!”

不等她说什么,郁葵便一脸怨愤地道。


“以前还在闺阁时,刘良娣就喜欢和娘娘比,却没一样能比得过娘娘。

“等到了东宫,她的位份也不如娘娘高,便整日嘲笑娘娘不得宠,遭圣上厌弃,甚至造谣娘娘身有恶臭,圣上躲避不及,这才不愿宠幸娘娘!

“这也就罢了,她还每回只要圣上点了她侍寝,当日必定要来娘娘跟前炫耀,趁机对咱们宫里的奴才下手,又拿自己要侍寝威胁娘娘,让娘娘不敢动她!”

郁葵说着说着,竟然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

敬怀妤一时无言。

她跟刘良娣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以前她是不想争,只想当个小透明才一再忍耐,现在?

“放心,这次刘良娣讨不到好处。”

“娘娘?”

听她这么说,郁葵止住了眼泪,有些不解。

敬怀妤则笃定地微微一笑,一张娇艳脸庞在摇曳的宫灯映照下越发顾盼生辉,光艳逼人。

上次她能让沈贵嫔无法侍寝,这次换做刘良娣,也一样。

左右陈美人说了,陆延就是一个薄情郎,恩情于他而言是会随着时间消失的,那她便要在这份恩情过期之前,物尽其用。

“刘良娣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在本宫的宫里,动本宫的人。”

此时,敬怀妤提步进了正殿。

刘良娣见到她,脸上故意做出惊讶的神色来:“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可是好心好意,帮姐姐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奴才啊!”

说着,刘良娣就直接拿着手中的戒尺,往一个宫女的手心狠狠打去!

“啪”的一声!

宫女痛得浑身一颤,却是咬紧了牙,半点没有吭声求饶。

刘良娣便唇角含笑,一双含着讽意的眸子挑衅地望向敬怀妤,并慢悠悠说道:“你们这些当奴才的,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主子。

“听说她今日去了御书房讨好圣上,可圣上却将她赶了出来。

“她前脚走,圣上后脚就点了我侍寝。

“哈哈哈,真是好笑!

“便是当初以太子侧妃的位份进的东宫又如何?圣上厌恶你,就是不肯宠幸你,也不知姐姐深夜寂寞之时,是不是跟那张昭仪一样,也得借助工具才能得一分欢愉呢?”

刘良娣一番话,说得极为难听。

郁葵气得一脸羞愤,欲上前同她理论。

敬怀妤却一抬手,拦住了她。

“所以,你今晚想侍寝?”

敬怀妤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此刻却一丝不见被羞辱后的恼怒,反而也含笑望着她。

“姐姐说错了,不是妹妹想侍寝,而是圣上要妹妹侍寝。”

刘良娣故意加重“圣上要”三个字。

“嗯,懂了,所以不是你想,你都是被逼的,没事,念在你我多年的姐妹情分上,本宫帮你。”

敬怀妤说着,忽地几步上前抬手抓住刘良娣的右肩,接着用力一扯!

“啊!”

刘良娣顿时惨呼一声,痛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却是她的右臂,整个从肩膀那里被敬怀妤给卸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惊!

就连郁葵也是一愣。

娘娘一向柔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身手!

“好了,如今你身体负伤自是不能侍寝了,刘良娣,你可如愿了?”

敬怀妤神色轻松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像是十分嫌恶一般,还直接把那帕子扔到了地上。

她前世为了拍好打戏,找师父认真练过,虽然都是些花拳绣腿,但卸人手臂小菜一碟。

“你敢伤我!”

刘良娣额头上都是冷汗,白着一张脸,恶狠狠瞪着敬怀妤。

“对本宫胆敢不用敬称?刘良娣,本宫看你是另一只手臂也不想要了吧?”

敬怀妤当即眸色一凛,娇软的嗓音威胁地道。

刘良娣脸上闪过一丝惧色。

这会儿她实在痛得受不住了,当即恨恨地一咬牙,对身边的奴才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本宫回去!传太医!”

一群人狼狈不已地滚出了倚翠宫。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您弄伤了刘良娣的手臂,等圣上来了,她一定会告状的!”

郁葵之前嘴上厉害,这会儿却害怕了。

“怕什么?那点小伤要不了她的命,再说了,本宫敢这么做,就不怕她告状!”

敬怀妤却一脸淡定。

她扫一眼还跪着的宫人们。

“都起来吧。”

“谢娘娘。”

方才被刘良娣用戒尺打的是倚翠宫的二等宫女,叫尺霜。

“把手伸过来给本宫看看。”敬怀妤道。

尺霜连忙抬起手,却见一只手已经肿的跟红萝卜一样了。

可见刘良娣下手多狠。

敬怀妤回忆着她方才坚韧隐忍的模样,想了想,吩咐郁葵道:“去拿一盒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她。

“你这几日便不用干活了,好好养伤,伤好了以后,就到内殿伺候吧。”

这是要重用尺霜的意思。

“奴婢多谢娘娘厚爱。”

尺霜受宠若惊地看了敬怀妤一眼,连忙行礼谢恩。

“下去吧。”

敬怀妤这才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没多久,陈千就过来禀告,说隔壁动静极大,太医已经来了。

又没多久,道陆延被刘良娣给提早请来了。

敬怀妤嘴角含着丝讽笑,喝下这杯茶,才对陈千吩咐道:“你也去请太医,就说本宫忽然高热不止,几度昏厥,等太医到了以后,再把这话告诉圣上身上的王公公。”

“娘娘?”陈千有些疑惑,自家娘娘明明就好端端的。

“去吧。”然而,敬怀妤却十分坚决。

“奴才遵旨。”

陈千连忙去了。

没多久,敬怀妤就果真一张白皙脸庞一片烧红,神情痛楚地倒在地上。

“娘娘!”

郁葵见到这一幕,吓得赶紧过来搀扶她。

“本宫没事。”

敬怀妤虚弱地由着她搀扶起来,低声说道,“本宫是吃了母亲给的药丸。”

郁葵立时懂了。

敬怀妤久久不得圣宠,太傅府自然十分着急。

夫人曾私下送了东西进宫,其中就有不少药效各异的药丸,用以争宠,必要时甚至铲除异己。

敬怀妤今日服用的一种,便是会令人浑身发热,头晕昏厥。

过去她一直不愿使用,是因为这种药对自身有所损害。

其实敬怀妤一直不理解,原身的母亲为什么给她送这些药?

好似完全不关心女儿的身体康健,只在乎女儿能不能为太傅府争宠似的。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些了。

“你一直对刘良娣欺压我们主仆心里有怨气,待会儿圣上来了,你只管将刘良娣一直以来如何欺负我们跟圣上秉明了便是。”

敬怀妤被搀扶着躺在床上,顶着浑身的高热艰难说完这些,便吐了口血,昏厥过去。

“娘娘!娘娘!”

郁葵没想到这药效居然如此凶猛,吓得眼泪都出来。

幸好这时候陈千请的太医来了。

太医赶紧开始诊治,陈千也吓了一跳,拔腿就往长春宫跑。

这会儿,刘良娣被卸掉的手臂已经由太医接好。

她泪水涟涟地扑到陆延怀中,柔弱可怜地哭诉着: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

“敬嫔娘娘得知嫔妾今晚要侍寝,便心生嫉妒,将嫔妾的手臂折断!嫔妾不过说了句实话,她就要害嫔妾不能侍寝!

“她这分明是仗着自己的位分高,就欺负嫔妾!”


“哦?莫哭,告诉朕,你对她说了什么话?”

陆延轻搂着她,抬手为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他金冠束发,今夜未着龙袍,穿了一袭黑色织金常服,袖口大朵大朵的金线云纹,更衬得他周身气度高华尊贵。

尤其是顶着这张令人心折的俊美脸庞,说话间,清冷锋利的眼尾还似有若无地染着一丝醉人的柔情。

“嫔妾只是说、只是说她没有机会侍寝……”

刘良娣几乎要溺死在他这片刻的温柔里,泪眸痴痴望着他,随口便道。

却见他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

“朕翻了你的牌子,你不好好在长春宫准备接驾,却跑到倚翠宫去?朕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到她面前炫耀,想要激怒她吗?更何况,你怎知她没有机会侍寝!”

陆延沉声说着,便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

“皇上息怒!”

刘良娣被推得跌倒在地上,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在他面前跪下。

便是在这时候,王诺生进来禀告道:“皇上,敬嫔娘娘突发高热,又吐了血,昏过去了。”

“怎么回事?”陆延的眉头瞬间拧起。

“回皇上,听倚翠宫的奴才说,刘良娣对敬嫔娘娘说了些难听的话,还打骂倚翠宫的奴才,敬嫔娘娘这是被气得吐血了……”

王诺生说道。

“简直一派胡言!”

刘良娣一听这话,立即气得反驳。

她做出无辜受害的模样,一手攥着陆延的衣袖,楚楚可怜地辩解道:“皇上明鉴!嫔妾根本不曾打骂敬嫔姐姐宫里的奴才,更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气她啊!这分明是敬嫔姐姐嫉妒嫔妾,不想让嫔妾侍寝才故意装病,来嫔妾这里截宠的!”

“截宠?”

陆延眼眸微垂,面无表情地睨着她,“敬嫔自入东宫再到入宫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你可见她何时截宠过?”

他此言一出,刘良娣攥着他衣袖的手,顿时尴尬地松了松。

若是旁人,那还有可能干出截宠这种事……

可敬怀妤的确从来不曾这么干过。

“即便如此,可是皇上,敬嫔姐姐先前分明还好好的,力气那样大地将嫔妾的手臂折断,她怎么可能突然病成这样嘛?嫔妾看她,定然就是想要骗皇上过去!皇上,她病了就请太医呀,皇上又不是太医……皇上,今日是嫔妾侍寝的呀……”

刘良娣娇滴滴地说着,跪爬到陆延跟前,娇艳欲滴的脸庞依恋地靠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一双手则往上摸索着,就要去解陆延腰间的玉带。

然而,她的手还未碰到,就被陆延抓住。

刘良娣视线往上一看,正对上年轻帝王一双幽深疏冷的墨眸,带着些许轻嘲。

“朕的确不是太医,可你是否忘了,敬嫔乃朕的救命恩人!你是想害朕对救命恩人生死于不顾?想叫他人骂朕是忘恩负义的薄情之人吗?嗯?”

陆延冰冷的话语,瞬间叫刘良娣满身的春情褪去,浑身如堕冰窟。

“嫔妾不敢,嫔妾绝不是这个意思!请皇上息怒!”

她眼眸涌出委屈的泪水,连忙说道。

对此,陆延却毫不怜惜地冷哼一声,抬手将她的手腕甩开,由着她再次跌在地上,自顾自地走了。

刘良娣低着头,攥着一片衣袍的指骨不断用力。

这一刻,她心中对敬怀妤的恨意达到顶点!

“小主,皇上的意思是要您跟着,亲眼看看敬嫔娘娘是不是在装病。”

然而王诺生却忽然折返回来说道。

刘良娣一愣。

她便很快调整好表情,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由着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有劳公公了,我这就跟上。”

陆延到倚翠宫时,陈太医刚为敬怀妤把完脉。

敬怀妤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那张傍晚时还娇媚明艳的脸庞,此刻却透着一抹苍白。

“她如何了?”

陆延忽然开口询问道。

陈太医见到他来,便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陆延神色淡淡地又问了一遍敬怀妤的情况,“晚膳时,朕见她还好好的。”

“回皇上,一直以来娘娘本就心气郁结,后因伤体质变弱,前阵子又不幸落水,身体受寒气侵扰,只不过没有发作,恰逢近日秋意渐浓,夜间风凉,娘娘今日去御花园便不慎受凉,引得风寒发作,又有他人言语刺激,怒火攻心,这才导致她吐血昏厥。”

陈太医起身后,便毕恭毕敬地答道。

刘良娣一只脚刚踏进倚翠宫,就听到那句“他人言语刺激”导致敬怀妤吐血昏厥的话,当即气得开口斥责道:

“好你个陈太医,竟敢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

“我不过说了句实话,如何就言语刺激敬嫔了!

“我从前竟是不知,你是被敬嫔收买的狗!居然配合着她来害我!”

陈太医一听这话,却只是不卑不亢地表示:“小主息怒!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并不知是小主说话刺激到了敬嫔娘娘,且微臣从来只效忠圣上,绝不敢联合后宫妃嫔陷害他人!还望小主莫要污蔑微臣!”

“你简直一派胡言!”

刘良娣气得又要反驳。

“刘良娣是敢做不敢认了吗?”

这时候,郁葵实在忍不住了。

她直接往地上一跪,便按照敬怀妤所说,倒豆子似的宣泄对刘良娣的怨念:“皇上,刘良娣自东宫时起,就仗着自己有宠在身,开始欺负我们娘娘了!

“她每回侍寝,必定要跑到娘娘面前炫耀!还总是欺负我们倚翠宫的宫人!拿自己要侍寝威胁娘娘不敢罚她!

“今日,她便是当着我们娘娘的面,拿戒尺将宫女给打得手都肿了,还出言不逊,拿张昭仪和我们娘娘类比,这才气得我们娘娘吐了血!”

郁葵将刘良娣说张昭仪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陆延听,还道刘良娣说自己不想侍寝,是圣上喜欢她、非要点她侍寝!

刘良娣听她这么说完,脸都白了!

然而这还没完。

郁葵把尺霜叫过来,叫尺霜伸出那只手。

“皇上,尺霜这便是被刘良娣亲自下手给打的!奴婢实在不知,按照宫规,明明我们娘娘位份更高,刘良娣凭什么敢打娘娘身边的人?”

她这么一说,倚翠宫在这里伺候的宫人全都跪下,一个个哭诉平日里是如何被刘良娣欺负的。

郁葵掉下眼泪:“皇上,奴婢是真的心疼娘娘,娘娘身为嫔位,却被刘良娣三天两头地上门挑衅欺负,满宫的人,哪一个没被刘良娣找理由打骂过的?

“哦,倒是也有,他们全都背弃娘娘,被刘良娣当着娘娘的面挖走,去了长春宫伺候!

“可她一个良娣,按规制身边怎可有那么多人伺候?她这分明是触犯了宫规,还是踩在我们娘娘的颜面上!”

刘良娣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的!全都污蔑我!”

她一向在倚翠宫猖狂惯了。

此时这般憋屈,一时难以忍受,抬手就想要往郁葵身上打。

却见陆延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望过来。

那般清冷锐利的目光,令她猛的一个激灵。


“皇上,陈太医和这些狗奴才联合敬嫔娘娘欺负嫔妾!您可一定要狠狠治他们的罪,为嫔妾出头啊!”

刘良娣一脸悻悻地放下了手,捏着嗓子,娇柔地说道。

“在你眼里,朕莫非是个瞎子,傻子,不会判断是非曲直,只会听信你一人之言?”陆延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薄怒。

“皇上息怒!嫔妾不敢!”

刘良娣吓得连忙跪下求饶。

陆延目光落在敬怀妤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上,再没了晚膳时勾引他的明艳大胆,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便不由轻嗤了句:“甚好。”

好?

哪里好?

刘良娣低头跪着,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帝王威势,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听陆延冷然道:“敬嫔对朕的救命之恩,朕一向用心记着,可她却被你数次上门挑衅,百般欺辱!

“今日,在朕的面前,敬嫔的宫里,你一个小小的良娣,更是竟敢越过朕,随意给朕的臣下、朕的妃嫔定罪。

“看来,朕当初就不该看在你是东宫过来的老人的情分上,给你良娣这样高的位份。

“因为在你的眼中,朕就是一个不念旧情、忘恩负义的薄情之人!

“所以你才敢这般欺辱朕的救命恩人!”

陆延说到这里,便抬手猛地将桌上一杯宫人刚为他沏好的热茶拂到地上。

“碰”的一声!

茶杯应声碎裂。

滚烫的茶水,连同瓷器的碎片瞬间一同溅到刘良娣的脸上,将她脸上划开一道口子。

刘良娣抬手一摸,见到了血!

她恐惧地浑身颤抖起来,心中则后知后觉自己犯了蠢!

只听陆延凉薄地道:“传朕旨意,刘良娣不敬上位,无故打骂奴才,数次触犯宫规,降为常在,搬离长春宫,改为永思宫迎春殿居住。

“至于那些叛主,擅自从倚翠宫到长春宫伺候的奴才,就全都杖毙吧!”

圣旨一出。

刘良娣顿时浑身如坠冰窟!

永思宫迎春殿,那是比倚翠宫还要偏远的宫殿!几乎被视为冷宫了!

敬怀妤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又听到“杖毙”二字,她藏在被子下的手,瞬间颤了颤。

因为她,陆延已经前后处死了五个奴才了。

那些背叛她去长春宫的奴才固然有可恶之处,可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奔一个好的前程罢了,何至于丢掉一条性命呢?

刘良娣被拖出去。

宫人收拾地上破碎的茶杯残渣。

敬怀妤原本还想继续装睡,可感受到陆延洞若观火的锐利目光似是从自己身上扫过,她不敢再装。

于是,她干脆眉头一蹙,弄出点动静:“渴……好渴……”

“娘娘醒了!”

郁葵最是眼尖,顿时惊喜不已地道。

陈太医连忙上前查看:“皇上,娘娘既已醒来便是无碍了,只需再静养几日,服几贴祛风寒的药便可痊愈。”

说完,他提笔写下药方,叫上陈千随他去太医院拿药,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郁葵则忙着去为敬怀妤倒水。

内殿中只剩下敬怀妤和陆延。

敬怀妤眼神迷茫,娇声虚弱道:“皇上,嫔妾这是怎么了?”

陆延在她身边坐下,为她掖了掖被子。

“只是受了风寒,刘良娣对你不敬,害你病倒,朕已经处置了她,以后你不必担忧她会再找你的麻烦。”

自正五品的良娣降为从七品的常在。

刘良娣这一跤,跌得不可谓不惨。

“皇上待嫔妾真好。”

敬怀妤闻言,努力从被窝里坐起来,脸颊伏在在陆延的手背乖顺地蹭了蹭。

她这一动作,却是叫肩头那一层薄纱滑落,露出锁骨下一片雪腻香艳的诱人景色。

陆延视线扫过,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然而他却又故意抬手,冰凉的指尖从她白皙软滑的肩头流连而过,带起一片颤栗,却只是将那层薄纱轻轻为她拉了上去。

“你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自然会待你好。”他淡声说道。

“可是嫔妾想当皇上喜欢的人。”

敬怀妤眸中氤氲着一层湿漉漉的潮雾,“皇上,嫔妾心悦您,您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嫔妾呢?”

她话一说完,微微扬起的苍白的小脸上,滑下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宛若天边滚落的明亮星子。

陆延浓墨般的深眸中幽色晃动。

他忽地抬手捏住敬怀妤光洁滑腻的柔美下颌,俊脸凑近了她娇嫩的唇,清冽低沉的嗓音像是在雪水中浸泡过,染着几分令人战栗的冷意:

“喜欢?朕的喜欢?你要得起吗?”

敬怀妤鸦羽似的眼睫轻颤了颤。

帝王凛冽渗人的气势令她禁不住心生畏惧。

可她还是强忍着害怕,一双如明珠点缀的乌眸直直望着他,一字一句极其倔强地回道:

“嫔妾为了皇上,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嫔妾自问,这天底下再没有人能比嫔妾更喜欢皇上了。

“既如此,那皇上的喜欢,嫔妾又有何要不起?”

敬怀妤说完,便久久与他对视着。

澄澈干净的目光,好像盛满了不掺杂任何瑕疵的真心。

最终,陆延一挑眼,眼尾带出一丝薄凉,似是轻讽,又似是某种危险的警告:“敬怀妤,记住你今日的话。”

说完,他便松开敬怀妤,起身走了。

“奴婢恭送皇上。”

外殿响起郁葵恭敬的声音。

没多久,郁葵便端着一杯热茶过来,一脸欢喜地道:“娘娘!圣上待娘娘可真好!奴婢觉着,等娘娘这次养好身子,要不了多久,就能侍寝了呢!”

“是吗?”

敬怀妤却浑身虚弱地躺了回去,后背爬满了冷汗。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她可是体会到了。

这也叫敬怀妤再一次肯定了,以后绝不能得罪陆延!

在这该死的古代封建社会,且还是这该死的后宫,她的荣华富贵可真的都系于陆延一身。

“皇上,您今夜原本是翻了长春宫的牌子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皇上可要再去别的妃嫔宫里?”

刚出了倚翠宫,没走多远,王诺生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延却未回答,脚步也未停。

王诺生见此,不敢再多嘴发问,继续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然而刚走到御花园附近,陆延就忽然转过身来,神色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朕再给你五日时间,若是还查不清楚那件事情,以后便不用再御前伺候了,朕不想再看见你这没用的东西。”

说完,便又提步一路回往养心殿。

王诺生一脸苦楚,却半点不敢有怨言,只得赶紧跟上,一回到养心殿就立即催促派出去的暗探加紧调查。

看着陆延一张禁欲的脸,在宫灯映照下愈加清冷绝美,他恭敬站在一旁,心里却暗自腹诽着:

“皇上这么着急想要查清楚敬嫔在宫外和其他男人的关系,究竟是何意?

“是被敬嫔这三番两次的出事给搞得烦了?

“还是,皇上快要憋不住身上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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