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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未婚夫和庶妹,我成将军心尖宠全文

潇潇爱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寒山寺,风雪夜。“小姐,您别伤心,是因为落水时,二小姐穿了你的披风,所以苏世子才救错了人。”“苏世子心里,还是在意您的。”姜揽月睁开眼,耳边响起安慰的话语。竟是贴身丫鬟海棠的声音。怎么回事?海棠不是为救自己,在禅寺被活活凌辱死了吗?她头晕眼沉,不及细想,看了眼窗外下意识问,“几时了?”海棠上前扶起她,“小姐,您在佛前罚跪了三个时辰,如今已过亥时了。”亥时?姜揽月微微垂眸,眼里晦涩不明,“去请二哥来。”闻言,海棠小脸皱成一团,愤愤不平的说,“小姐,您这是打算妥协,同意二少爷的提议,让世子爷娶二小姐为平妻了?可您和二小姐一起落水,是世子救错了人,您又没错。不能为了二小姐的名声,就委屈您呀。”“再说了,这桩婚事是夫人死前,亲口给您定下的,...

主角:海棠姜揽月   更新:2025-06-05 0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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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海棠姜揽月的其他类型小说《成全未婚夫和庶妹,我成将军心尖宠全文》,由网络作家“潇潇爱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寒山寺,风雪夜。“小姐,您别伤心,是因为落水时,二小姐穿了你的披风,所以苏世子才救错了人。”“苏世子心里,还是在意您的。”姜揽月睁开眼,耳边响起安慰的话语。竟是贴身丫鬟海棠的声音。怎么回事?海棠不是为救自己,在禅寺被活活凌辱死了吗?她头晕眼沉,不及细想,看了眼窗外下意识问,“几时了?”海棠上前扶起她,“小姐,您在佛前罚跪了三个时辰,如今已过亥时了。”亥时?姜揽月微微垂眸,眼里晦涩不明,“去请二哥来。”闻言,海棠小脸皱成一团,愤愤不平的说,“小姐,您这是打算妥协,同意二少爷的提议,让世子爷娶二小姐为平妻了?可您和二小姐一起落水,是世子救错了人,您又没错。不能为了二小姐的名声,就委屈您呀。”“再说了,这桩婚事是夫人死前,亲口给您定下的,...

《成全未婚夫和庶妹,我成将军心尖宠全文》精彩片段


寒山寺,风雪夜。

“小姐,您别伤心,是因为落水时,二小姐穿了你的披风,所以苏世子才救错了人。”

“苏世子心里,还是在意您的。”

姜揽月睁开眼,耳边响起安慰的话语。

竟是贴身丫鬟海棠的声音。

怎么回事?

海棠不是为救自己,在禅寺被活活凌辱死了吗?

她头晕眼沉,不及细想,看了眼窗外下意识问,“几时了?”

海棠上前扶起她,“小姐,您在佛前罚跪了三个时辰,如今已过亥时了。”

亥时?

姜揽月微微垂眸,眼里晦涩不明,“去请二哥来。”

闻言,海棠小脸皱成一团,愤愤不平的说,“小姐,您这是打算妥协,同意二少爷的提议,让世子爷娶二小姐为平妻了?

可您和二小姐一起落水,是世子救错了人,您又没错。

不能为了二小姐的名声,就委屈您呀。”

“再说了,这桩婚事是夫人死前,亲口给您定下的,好让您以后有侯府护着,怎么能便宜姜倾城那个外室女?”

她家小姐是何等身份,那可是一等一的贵女。

外祖一家是战功赫赫的功勋世家。

未婚夫婿更是上京里,才绝无双的侯府世子。

一外室女,怎配和她家小姐,同起同坐的嫁进侯府?

做妾还差不多!

真不知二少爷怎么想的,明明她家小姐才是他亲妹妹,为何却偏袒一个外人。

“别说了,快去。”

姜揽月跪直了身体,捡了一块漆黑的木炭扔进火盆。

这天,真冷!

海棠红着眼,不敢多说,转身去了。

丫环走后,屋内蹿进刺骨的冷风。

姜揽月拢了拢红色的狐裘,露出一张十五六岁,精致明艳的小脸来。

昨夜,她和庶妹双双落水。

未婚夫却弃她不顾,选择先救庶妹。

事后,她一母同胞的好二哥,不仅不为她做主,反而借着这件事,说为了庶妹名声,和父亲商议,让未婚夫娶庶妹为平妻。

她又哭又闹,死活不同意,父兄便压着她到寒山寺改造反省。

窗寒雪冷,寒山寺的禅房四处漏风。

刚刚在佛前罚跪,她做了一个梦。

她在寒山寺关押一个月。

被这里的和尚逼着睡柴房,吃猪食,喝泔水,折磨的不成人样。

最后,接回家没多久,便病死在了一场风雪夜中。

她本以为她的死,能唤醒父兄的关爱。

可惜她错了,父兄们不仅无动于衷,反而欢天喜地的为庶妹操办起婚事。

姜揽月至今想不明白,庶妹姜倾城明明只是个外室女,为何父亲重视她。

兄长们偏宠她。

就连未婚夫也移情别恋爱上她。

明明她才是姜家嫡女,他们的亲妹妹。

禅房外,雪花簌簌而落,风雪迎门。

姜揽月忍着悲痛,抬首去看佛像。

难不成是佛祖看她可怜,托梦救她出苦海?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今晚,姜倾城就会装病。

二哥闻此消息,带人连夜下山,留下她和海棠主仆二人在寒山寺,凶多吉少。

不多时,外边传来声音。

“小姐,二少爷来了!”

一阵寒风吹过,姜揽月回首。

只见一个披着白色狐裘披风,清俊儒雅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她的二哥,姜家二少爷,姜南。

再次见到这张熟悉而陌生,年轻的俊脸时,姜揽月心里陡然涌起一阵委屈。

曾几何时,她也是姜家的天之娇女,受尽父兄宠爱。

她的二哥,也曾守着高烧的她三天三夜,求神拜佛只求她平安。

可自从姜倾城被接回府,一切都变了。

他们为了姜倾城,亲手逼死了自己。

姜揽月压下种种,向前走了几步,冷淡而疏离的行礼,“见过二哥。”


姜南隆起眉心,以为她会再大吵大闹,骄纵的斥责。

或者和自己继续哭诉她的委屈,唯独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淡的,行礼。

这个妹妹,也是他从前一手宠大的。

她的骄纵,明媚,不可一世,都是他们几兄弟捧出来的。

以前,揽月会委屈的撒娇,喊他二哥哥。

而不是二哥。

此刻她眉眼神情间,透出来的冷漠疏离,让姜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恼怒。

她在委屈些什么,故意给他摆脸色!

怎么就容不下二妹妹,非逼得人声名尽毁。

“这个时辰唤我来,可是想清楚,愿意世子娶倾儿为平妻了?”

姜南冷冷的质问,说出来的话,比窗外的风雪还冷上几分。

姜揽月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苍白了几许。

她没有如梦里一样在佛前跪到晕厥,二哥却还如梦里一般问她。

她在这破败阴冷的禅房跪了一天,二哥没有关心她冷不冷,害不害怕,只关心她是否会让出亲事。

保二妹妹没有阻碍的,嫁进侯府。

姜揽月自嘲一笑,却还是想再问一句,“二哥,我若是不让呢?”

姜南脸色一变,清俊的脸上露出冷意,“揽月,你不学无术,本配不上侯府公子,何况倾儿只是平妻,不会和你抢掌家之权,对你并无任何威胁,你依旧是侯府世子妃。”

“你若不让,就在这寒山寺关一辈子吧,好好学学规矩!”

轰!

姜揽月饶是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因为这句话脑海中空白了一瞬。

果真如梦里一般,她会被抛弃,关在寺庙的后山。

受尽折磨。

生不如死。

“二哥哥……”

姜南眉心拧紧,满面嫌恶,“而且揽月,你这次太任性了,你可知道倾儿落水着了凉,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外面的流言蜚语都传遍了。”

“父亲为了替你道歉,已经答应将倾儿记入母亲名下,往后她便是姜家嫡女。”

“倾儿善良,不追究你犯下的错误,但是你不能没有表示,只要你同意别再生事端,跟倾儿道歉,我就替你在父亲面前求情,接你回府。”

他们真是将揽月宠得过于骄纵,才会养成现在这样跋扈,拈酸吃醋,为了争宠不择手段。

女子的名誉多重要,如今二妹妹清白已毁,若不嫁给苏世子为平妻,岂不是要逼死二妹妹?

现在,居然还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委屈做派,姜南心中的怒气怎么都压不住。

姜揽月压下心底的痛意,“苏世子也同意?”

姜南点头,冷哼一声,“苏世子同意了,而且倾城聪慧无双,很讨苏侯和侯夫人的喜欢,原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是不需要你同意的,你别自找难堪。”

苏家,都同意了?

她自幼和苏承泽青梅竹马,从小,不是跟在哥哥们身后,就是缠着读书的苏承泽。

虽然苏承泽对她的纠缠,总是冷冷淡淡的教训,不知羞耻,毫不矜持。

但她也从不在意,亲昵自己的未来夫婿,要什么羞耻。

此刻,知道真相的姜揽月面露轻讽。

所有人都同意了,就她一个人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

梦中自己的反抗,在寺庙被折辱的那一年,真是十分不值当。

她生来尊贵,母亲临终前,还给她留下了无数嫁妆,希望她像天上明月一样,活得高高在上!

地狱一样的事,她绝不会让其发生!

姜揽月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二哥。

最后冷淡至极的颔首,“好,我同意。”

苏世子要娶姜倾城,就娶,与她一未婚女何干?

这世子爷,她不嫁了!

这姜家,她也不要了!

姜南冷眼看去,“你真的同意?”

“是,我同意,所以我能回府了吗?”

姜南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再三确认,“你要知道,这件事定下就再无转圜,你别想着等到回府,再一哭二闹三上吊,求老祖宗做主搅乱这场婚事,我不会饶过你!”

姜揽月在心里冷冷一笑。

这就是她的二哥,曾经对她无比疼爱,视若珍宝的二哥。

现在,他们心里的妹妹,只有姜倾城。

为了保她,逼自己让出未婚夫婿。

姜揽月目光清冷,不带有任何情绪,“既然苏世子已经同意,二哥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苏世子。”


何况,她不同意,有什么用呢。

他们有的是手段,逼自己同意。

姜南被问得一噎。

自小姜揽月就喜欢缠着苏承泽,多看两眼谁家的贵女,就会不高兴。

那么娇气的她,为了亲手给苏承泽做荷包,被扎得满手是针眼也没怨言。

她喜欢苏承泽,众人皆知。

现在,这么轻易的同意苏承泽娶平妻,姜南实在有些不信。

但如揽月所说,苏家已经同意,苏承泽君子方正,一言九鼎,必然会娶二妹妹。

姜南收回打量的目光,点头道,“我会传信回府,得到父亲应允后,接你回家。”

“希望你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再做些让人笑话的事情,丢了姜家的脸面。”

姜揽月仍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对着姜南福了福,“二哥的教诲,揽月铭记在心,必不敢忘。”

姜南点了点头,转身跨过门槛。

心中始终有些怪异,从他进屋开始,姜揽月从始至终喊的都是二哥,而不是往日的二哥哥。

但姜揽月能收收性子,倒是好事,以后他也不用为她收拾烂摊子了。

忽然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少爷,大夫说我家姑娘快不行了,山上缺少药材,他束手无策。”

姜南脸色立马一沉,“去叫马车准备好,我们连夜回府。”

说罢,步履匆匆的离开。

…………

“他们走了?”

海棠点头,“听说二姑娘病情突然严重,二少爷带着人连夜下山了。”

姜揽月原本就苍白的脸,顿时血色全无,眼睛红红的,透着愤恨。

一而再再而三,那不是做梦,梦里的一切,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一辈子。

她真的死而复生了。

她嫡亲的亲人,竟然全部都想要她死。

海棠见此,不由得心疼小姐。

“二小姐想要攀高枝儿,他们就想出如此法子逼迫您,这对您太不公平了,您可是姜家的嫡女。”

“不如我们去求求苏夫人,您与苏世子青梅竹马,自小苏夫人也喜欢您,肯定……”

“这件事已经定下了,再无转圜。”姜揽月垂眸,转身拍了拍海棠的头,笑了,“海棠,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事就好。”

前世的事情不能与人言,姜揽月却知道自己究竟避过的是什么。

海棠吸了吸鼻子,这顶好的婚事都没了,好什么呀?

姜揽月轻声说道:“海棠,收拾东西去套马车,我们连夜下山。”

她不能等在这儿。

“好,奴婢这就去。”

海棠走后,小佛堂一下就安静下来。

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万籁俱静,只余狂风呼啸,姜揽月有些害怕。

“小姐,不好了。”

姜揽月思绪被打断,就见海棠脚步匆匆的赶了回来,“小姐,二少爷把所有马车都带下山了,我们没有马车了。”

“三辆马车!”

“一辆也没有留下?”

姜揽月惊了。

海棠愁眉苦脸的点点头,“我还问了守门的小沙弥,一辆也没有留下。”

“小姐,我们怎么回去啊!”

若是寻常时候还好,这天寒地冻、大雪封路,连个香客都没有,她们要怎么回去。

姜揽月捏紧拳头,心底那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化为愤怒,充斥心间。

二哥,是不是就没想让她回去!

姜揽月思量了一下,带着海棠先往外走,试试运气,看能不能碰到一个下山的。

今日有不少香客在山上,说不定有人怕明天路不好走,会连夜下山的。

风雪中等了许久,终于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驶来。

姜揽月松了一口气,带着海棠,深一步前一步的迎上去。

但她在佛前跪了一个白天外加一夜,腿走路有些不稳。

一个不妨,踩到了狐裘一角,姜揽月惊恐的发出一声尖叫,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

“啊!”

帘子里,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拎了起来。

姜揽月狼狈的半趴在车驾之上。

“何人!”

突然闯出一人,云松吓得心惊,猛的拉住缰绳。

姜揽月也吓得头皮发麻。

没死在寺庙,倒是差一点点死在马车轮子下了。

海棠脸都白了,走近几步,赶紧解释,“我家小姐乃姜太傅之女,姜家大小姐,可否行个方便,搭载一程下山。”

云松惊讶,低头看了看狼狈的姜大小姐,扭头对男人说,“将军,是姜大姑娘。”

“姜家的?”

男人伸出大手,掐着她下巴抬起来。

姜揽月养得娇贵,这一摔,疼得眼泪直流,扒着冰凉的木板,被迫抬起头泪汪汪的瞪着男人。

入目是一双黑金色的靴子。

再往上,男人一身玄衣,剑眉星目,浑身上下无半点配饰,虽然脸色过分苍白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携霜带雪,压迫感十足。

姜揽月一惊!

是他!


云宴安!

年少成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云大将军。

姜揽月没想到这竟然是云将军的马车,要说这位,那可是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云宴安出身武将世家,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云家深受皇帝信任。

可七年前一场战役,传言因他的父亲和几个兄长因判断失误,导致七万将士惨死敌军之手,云家的父子几个也战死沙场。

自那时,云宴安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成了罪臣之子,人人喊打。

却不想三年后,云晏安从罪奴绝地逆袭,杀遍四方,成为一方战神,所驻守的边境无人敢犯。

不过天妒英才,几个月前的一场战役中,云宴安被敌人所害,受伤中毒。

这种毒连太医院的院首都无能为力,放言他只有几个月的性命。

有传言称云宴安还不能人道,失了做男人的资本。

曾经的大将军落得如此下场,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姜揽月下意识的抓紧了板子,看着男人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

云晏安神色疏冷的撩起眼皮,打量了她片刻。

小姑娘泪水氤氲,哭得分外可怜,这就是上京第一绝色?

“姜家马车都走了,姜大小姐怎么还在这儿?”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话问得姜揽月一下红了眼,回神后,道,“二妹妹病重,二哥为了救她,丢下我连夜下山了。”

云晏安眉心微蹙,神情冷冽,“所以,你就这么回去?真是个蠢东西。”

姜揽月脸一白,闷声道,“对,我就一个骄纵娇蛮的蠢东西,比不上二妹妹聪慧。”

所以,她才会落得惨死,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得下场。

明明她才是太傅府唯一的千金,被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如珠如玉的疼宠。

明明苏承泽是自小和她订亲的未婚夫。

可如今几个哥哥喜欢姜倾城,未婚夫也对她赞赏有加,心生爱慕。

大哥厌恶她,叱责她不懂事,事事欺辱姜倾城。

二哥为了姜倾城,甚至打她骂她。

三哥嫌恶,凡是她碰过的东西,全都如脏东西一般扔掉。

就连小弟也更喜欢黏着姜倾城。

姜倾城已经得到了所有的人喜欢,为什么还不够,还要她的命?

“咳咳咳……”

倏而,男人猛的咳嗽起来。

姜揽月看到男人稍稍弓着背脊,手掌遮着口鼻,那脸那唇苍白极了,透着几分病态。

坊间传闻,云大将军钟情二妹妹已久,非她不可,刚及笄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求娶,可惜被苏世子捷足先登了。

不仅心上人娶不成,还是早死的命。

云大将军和她,都是可怜人。

瞥过男人苍白的面容,姜揽月忍不住说,“风霜雪重,将军保重身体。”

他这样一位封狼居胥的将军,不应该死在一场风寒里的。

云晏安黑眸一闪,心尖仿佛被什么掐住,淡声道了句谢。

马车内一阵寂静。

云宴安默许了搭两人下山。

云宴安的气势太盛,姜揽月默默的靠在车厢角落,手里抓着海棠的衣角,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和海棠在寒山寺惨烈的模样。

当海棠被拖走的那一刻,姜揽月猛地睁开眼睛。

待看见一旁闭目养神的云宴安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寒山寺了。

嗅着鼻端的檀香味,姜揽月悄悄的打量起这人来。

他斜靠在车厢上,身上盖着白色的狐裘,唇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可是却丝毫不损他英俊的容貌,这么闭着双目,整个人身上添了几许苍凉的感觉。

三月前一战,云将军在战场上身受重伤。

人人都说云家的这位战神,算是毁了。

曾经战功赫赫又如何,现在不过是个身埋半截黄土的废人。

短命鬼的病秧子!

与其吊着这么破败的身体,不如早点儿死了。

姜揽月轻轻抿唇,前世,他的确是命不久矣。

在苏承泽娶了姜倾城后不久,北境传来战事,大燕竟然无人能敌,眼前这位大燕曾经赫赫有名的战神,拖着孱弱的身体披甲上阵,依旧打得敌人节节败退,守住了山河,百姓。

不久后,死于一场风寒高烧,意外又突然。

消息传回上京,举国哀痛,皇帝罢朝三日缅怀云宴安。

“还没看够?”


清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姜揽月就对上了一双冷厉的眼睛。

那双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看着她的神情也颇为不耐烦。

姜揽月怔愣过后,弯起眼眸笑了一笑,“没呢,没见过比大将军更好看的人了,所以大将军要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啊。”

云宴安:“……”

就在这时候,马车外边响起海棠的声音,“小姐,您醒了吗?我们已经到了,您醒了就快下车吧!”

姜揽月一怔,撩开帘子看了看,马车停在了姜府后门的巷口处。

姜揽月利落的跳下马车,福了一礼,“多谢将军。”

等主仆身影消失在姜家门口后,云松转身冲着车厢低声道:“将军,我听说,姜家的意思是想把姜二小姐嫁进侯府,为平妻。那老夫人原本打算,为您下聘姜二小姐,现在怎么办。”

云松说完,他叹了口气,坐直身体。

替将军愤愤不平。

是将军出事后,老夫人整日哭哭啼啼的,想为将军物色个媳妇儿,好歹留个后。

刚属意姜家温柔聪慧的姜家二小姐,才传出一点儿风声,就出了苏世子救姜二小姐,玷污了人家清白的事儿。

姜二小姐,真是太心急了。

闹了这一出,就不太好看了。

不一会儿后,车厢里才冷淡的传出一句:

“将死之人,何必拖累别人。”

…………

姜家。

此时姜家后门的守门婆子见大小姐雪夜而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慌忙往内院报信。

芳华院。

下人们,也手忙脚乱的收拾被褥铺盖,点燃壁炉。

屋内暖和起来,姜揽月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场大梦,恍若隔世。

如今海棠好好的,她也活下来了,希望她们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海棠,我饿了,你让人去厨房端一碗鲜肉馄饨来,我想吃了。”

梦里,她和海棠在寒山寺别说吃肉了,就算是鸡蛋也难得吃一口。

她在梦里最想吃的就是家里的馄饨,再加一点醋,放点芫荽,味道美极了。

“好,奴婢这就让人去厨房端,您先歪一会儿。”

姜揽月点点头,她现在睡不着,于是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没想到海棠这一去许久。

姜揽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梦里的经历让她有些不安,正当她要起身去找的时候,海棠提着一个食盒从门外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大小姐,天气冷,您膝盖都肿着,快躺回去。”

海棠急忙扶着姜揽月到床上,打开食盒将馄饨端出来。

混合着芫荽的味道直冲脑门,瞬间勾起了姜揽月的食欲,她接过碗,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海棠的神情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笑着说道:“小丫头们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小姐喜好,我便亲自去了大厨房一趟,盯着那些婆子做的。”

姜家的厨房不断火,就是以防主子们晚上饿了会吃宵夜。

一碗馄饨的功夫,海棠就算是自己去,也断断不会那么久。

姜揽月不想坏了自己吃东西的兴致,也不想辜负海棠的心意,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吃了半碗馄饨。

海棠亲自收走了碗勺,放到外间,然后把铺盖拿来放在脚踏上。

“海棠,躺到床上来。”

姜揽月往里边让了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小姐,这,这不合规矩。”

姜揽月嗤笑一声,“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现在姜家还有规矩吗?”

“上来!”

小姐的话,海棠不敢不从,她小心的躺到床上。

正当她要放下床帘的时候,就听见姜揽月的说道:“海棠,你回来的时候神情不对,可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海棠一顿,原来小姐都看到了啊!

她咬了咬牙,摇头,“没什么,小姐,我……”

“海棠,难道还看不清楚吗?母亲不在了,这个府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向着我吗?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你可是想让我做个睁眼瞎?”

姜揽月语气淡淡的,但是海棠却听得想哭,“小姐,您不要这么说,少爷们跟您是一母同胞,他们会向着您的!”

姜揽月自嘲的一笑,“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姜倾城母女进府这么长时间了,父亲和兄弟的偏心她不是不知道。

她曾经也是那么以为的,他们是至亲之人。

可前世自己悲惨的结局,已经告诉她,有些东西,不是自己努力争取,就能得到的。

她不敢去相信了,也不会去奢求这单薄的亲情了。

从今以后,她的哥哥们,只是姜倾城的哥哥。

她的未婚夫,也是姜倾城的未婚夫。

都不是她的了。

“小姐,奴婢说!”

海棠心里委屈的不行,明明小姐才是姜家的嫡出大小姐,可为何要这么憋屈。

“刚刚奴婢去找院子里的小丫头去厨房要吃的,可是下人房里都空了,守门的婆子说二小姐院子里人手不够,左右您也不在府中,便把您院子里的人调过去帮忙了。”

“奴婢没找到人,就自己去大厨房了,那婆子说现在厨房里的火都是备着给二小姐熬药的,实在不得空。”

“奴婢使了银子,才让婆子给您准备了一碗馄饨。”

海棠说着,心里难受极了,她愤愤不平的说道:“整个姜家的下人都死绝了不成,偏偏来咱们院子要人。”

“大厨房那拜高踩低的小人,您是姜府的大小姐,她们竟然敢这么对您。”

不过吃一碗馄饨,竟然要使银子。

姜揽月垂下眼眸,心里难受吗?

可这些不一直都有的吗?

往后,还有更加过分的。

想来是苏世子要娶姜倾城的消息传了出去,让这些下人看准了风向,觉得她这个姜府大小姐不受重视,便肆无忌惮的践踏。

她没了母亲护佑,父亲哥哥们,也更加疼宠姜倾城。

唯一疼爱自己的外祖一家虽权高位重,但常年镇守一方,远水救不了近火,很多时候也鞭长莫及。

姜揽月半阖双眸,没有出声。

海棠见此不敢再说,轻轻的放下床帘,躺在姜揽月身边。

这半宿,姜揽月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梦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眼泪流了一脸。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海棠不在身边,隐隐听见外边有说话的声音。

“海棠!”

姜揽月虚弱的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小姐,您醒了。”

海棠快步走进来,看见姜揽月的那一瞬间,眼中带泪。

姜揽月蹙眉,“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小姐,刚云掌柜带着谢安来了。”海棠泣不成声,“谢侍卫说,北疆突发战事,我军被围困于石云天坑,国公爷和大老爷战死,尸骨无存。”

“小舅老爷失踪,生死不明。”

轰!

姜揽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定定的看着海棠。

“怎么可能?”

“是谢安,他拼死送回来的消息,云掌柜的不敢将这个消息传回谢家,便想着来找二少爷。”

海棠抹了一把泪,抽噎道:“但是二少爷忙着照顾二小姐,没有见云掌柜,云掌柜这才要求见您。”

她的外祖乃本朝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将之一,两位舅舅更是自小就跟随外祖征战沙场无数,一身功夫卓绝。

大舅舅立下累累战功,受封威武将军,小舅舅更是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已官拜三品将军,都是世家中少有的武将。

怎么会战死在北疆?

为什么前世她不知道这个消息?

姜揽月沉默良久,脸上升起抹冷意。

原来是因为外祖一家战死的消息传来,无人再护着她,所以他们才敢对自己下手,随意折辱。

姜揽月的头一阵阵的发晕,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她起身,哑声道,“谢安何在?”


前年,小舅舅回京述职,临走时正值父亲将林氏带回府中。

小舅舅怕她受委屈,便将谢家在京中的一处成衣铺子赠给她,里边的人都是小舅舅安排给她的。

小舅舅说:哥哥他们是男子,自有父亲庇护,但她是女子,母亲不在身边,若是有受委屈的地方就写信给他,他定然会给自己撑腰。

她不相信对她那么好的亲人会死了,他们一定好好的。

海棠扶起姜揽月的手,被姜揽月身上的热度吓到了,“大小姐,您手怎么这么热,您发烧了。”

“无妨,先见谢安和云掌柜。”

两人来到院门口,空无一人。

“人呢?”

“奴婢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怎么会没人啊!”

海棠急的团团转,她抓住守门的婆子问道:“刚刚在这儿的人呢?”

婆子神色尴尬,悻悻道,“海棠姑娘,刚刚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看见了,说他们穿得脏兮兮的,乞丐似的,要是冲撞了贵人可是重罪,便将人撵走了,我也不知道撵去哪里了。”

姜揽月敛起眼皮,二妹妹的手,伸得也过于长了些,都管到她院子里来了。

“都怪奴婢,奴婢应该让云掌柜进院子里等着的。”

姜揽月摇头,“不怪你,若是让云掌柜进院子,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芳华院离角门近,我们去角门看看。”

说完扶着海棠的手往角门走去。

这么重大的事,没见到他们,谢安定然不会走。

等到主仆两个来到后角门,正看见云掌柜,云阳等在门外。

云掌柜虽然执掌二舅舅的所有资产,但其实不过二十五六的年岁,分外年轻,生着一张斯文冷峻的脸,身量颀长而料峭。

是小舅舅从乞丐堆里捡来的,带在身边,成了家仆。

跟在上位掌柜后学做生意,不想在格外有天赋,经他之手,从无亏损。

上任云掌柜生病死后,云阳接了他的班,生意也越做越大。

她不知道具体,只隐约听小舅舅说,富可敌国。

这会儿天上飘起了雪花,云掌柜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白色,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身脏污的青年人。

是小舅舅身边的侍卫,谢安。

姜揽月眉心一蹙,“你们先随我进院子。”

随后扭头嘱咐海棠,让人速去请个大夫来。

进了屋子后,面色苍白的谢安,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下去。

“姑娘,国公爷和大爷皆亡,已裹尸装棺,不日将扶灵而归。仅余二爷坠崖,生死不知。”

姜揽月身子晃了一下,虽然面上冷静,内心却早就波涛骇浪。

谢安睚眦欲裂,一双眼睛血红,恨恨的说,“是新来的王监军害的!”

“二爷率军接粮草时,鞑子来犯,国公爷和大爷据守城门,想等着错过鞑子的气势再开门迎击,可是,可是王监军仗着权势下令,逼着国公爷和大爷迎敌。”

“首战初胜,国公爷和大爷率军回归,可王监军却不开城门,说应当乘势而追,还辱骂国公爷畏战,故意拉长战线,谋取朝廷军饷,其心可诛。”

“国公爷和大爷只得返回追击,不料进入石云天坑时,被早已埋伏好的鞑子包抄,我随二爷赶到的时候,国公爷和大爷皆已阵亡了……”

寒风吹进来,姜揽月也不觉得冷,比不过心里的寒意。

她看着地上匍匐而跪的谢安,逐渐红了眼眶,眼泪滑落。

姜揽月嘶哑出声,“然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外祖和大舅舅皆亡,敌军还有早就精心布好的埋伏,二舅舅再悲愤难过,也不会贸然进军,已至现在的生死不明。

那么高大一个男儿,此刻忍不住无助的呜咽哭出声。

谢安慢慢抬起头,眼睛里充斥着汹涌的仇恨,“敌军首领帕森,砍下了国公爷和大爷的头颅,当做胜利品,串在长枪上带走了。”

“我们和二爷追了上去,只拿回了国公爷的头颅,后面敌方援军就来了,我们只能往回撤,最后被逼回石云天坑,我和二爷兵分两路,二爷被逼下悬崖,边城也破了。”

“属下在悬崖下找了一天一夜,没找到将军,又听闻王监军已经将这次的事情全都扣在了国公爷的身上,属下只能加急回京,把消息传进来。”

姜揽月沉默了许久,最后擦干眼泪,缓缓的闭上眼,又睁开。

此刻,姜揽月格外冷静,“外祖母年事已高,外祖父和大舅舅的事虽然封不住,但能瞒一天是一天。”

外祖父和大舅舅死得如此惨烈,小舅舅也生死不明,要是外祖母知晓,定然熬不过去……

那谢家,就彻底没人了。

云掌柜这时候接过话来,“所以我拦下了谢安,赶着来找太傅大人和二公子,可谁知……”


云掌柜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姜揽月也知道,他没见到人。

姜揽月现在浑身冰冷,手更是凉的刺骨。

海棠扶着她,心疼的直掉眼泪,“大小姐,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赶紧告诉老爷和二少爷吧。”

谢安颔首,“对啊!大小姐,还是让姜太傅想想办法吧。”

姜揽月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她狠狠的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散在空气里,就好像一直撑在她身后的依靠一般。

她惨然一笑,“你们觉得外祖一家如今的境地,父亲会让姜家掺合进去吗?”

王监军背后必定有人,等他回京后,不论真相,单凭三万将士全死于石云天坑,谢府必然会获罪。

这样的滔天祸事,父亲是不会让姜家的人沾惹上的。

谢安不确定,“万一……”

姜揽月垂眸,想的却是,前世她这个时候还被关在寒山寺,那云掌柜和谢安见不到她,谢家又没主事人,定然会将这个消息传给别人。

前世,消息是传给了谁呢?

是父兄和哥哥们,还是……姜倾城?

姜揽月不敢赌,更不敢相信他们,也不确定这其中是否有他们的手笔。

人心,最是难测。

谢安忍不住蹙眉,这事过于的大了,大小姐年岁还小,又是一闺阁之女能有什么办法?

谢安忍不住道,“大小姐,您是久居闺阁的娇小姐,这样重大的事情,还是禀告太傅,或者公子们为好。”

姜揽月挺起单薄的背脊,冷淡的勾了下唇,冷冷的看过去。

“谢侍卫,你怕是忘记了,我也是将门之女,我外祖是一身戎马的国公爷,我是两位舅舅亲手带着,在北境马背上长大的。”

“母亲为我请的老师,是前阁老大儒,周居正,我是他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她幼时,也曾弯弓射雕,也是母亲请过大师教授诗书的。

前世,是她愚蠢,耽误情爱,被亲情束缚遮了眼,还被歹人残害谋算。

重活一世,她不会再让母亲和外祖父,还有大舅舅在九泉之下失望,死不瞑目。

她总能为谢家,做些什么的。

闻言,谢安沉默不语。

云掌柜抿唇,单膝跪地,“二爷走前留言,若有事,二爷名下所有的资产,都交于大小姐全权处置,大小姐有任何吩咐,云某,愿为谢家世代,赴汤蹈火。”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金令牌,递给姜揽月。

姜揽月接过后微微一愣,随后看向谢安,残忍的说,“若是父兄能帮忙,你现在见到的,就不会是我。”

谢安也明白过来,眼眸暗淡下去,低下了头。

姜揽月想了片刻后,抬起黑眸,沉静的吩咐,“小舅舅曾给我调动京都谢家人手的权利,谢安,你留下保护谢府的人,其余人全都跟你去北疆,找小舅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联络谢家的旧部,尽量保全自己,不要为谢家出头,他们活着,才是谢家的后盾。”

“云掌柜,烦请你回去后整理一下资产,谢家获罪,得拿钱打点,保住剩下的人。”

姜揽月坚定的神情瞬间稳住了谢安。

谢安语气铿锵,单膝跪地给姜揽月行了一礼,“是,属下这就连夜带人赶回北疆,不找到将军,不拿到证据,属下以死谢罪!”

看着谢安一身是伤,姜揽月软了语气,“谢侍卫,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舅舅的生死,我就全交给你了。”

“属下定然不负姑娘所托。”

谢安说罢,冲着姜揽月拱手,而后消失在风雪中。

姜揽月收回视线,看向云阳,“云掌柜,还望你和谢管家知会一声,让他务必约束好下人,不要惊扰了外祖母。”

云阳点头,“是,云某一定会办好。”

走前,云阳试探的问,“我来时,听府中下人说,苏世子即将娶姜二小姐为平妻,大小姐同意了?”

姜揽月端起桌子上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苏世子娶妻,与我何干呢?”


云阳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小姑娘说话,声音从容平缓,这样的平静却显得格外有力。

从出事到现在,大小姐的反应,和处事手段,似乎和他印象中的娇娇小姐,格然不同。

云阳肃容拱手,“云某明白了。”

等云阳走后,海棠扶着姜揽月重新躺回床上,她将脸埋入锦被之中。

海棠抹了抹红肿的眼,小声道,“姑娘,您身体虚弱,先休息一下。”

姜揽月眨了眨眼。

前世,她被囚于寒山寺,生生被折磨了一年,海棠撞死,闹大了事儿,自己才被姜家接回去。

她以为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舅舅们都舍弃她了,却没想到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她无法想象,外祖母知道这些噩耗后,是何等悲恸。

摩挲着冰凉的黑金令牌,姜揽月万万没想到,小舅舅居然将巨额资产都留给了自己。

前世谢家倒台,她又被困寒山寺,那云掌柜手里的资产,都落都了姜家谁的手里呢?

父兄,还是姜倾城?

谢家兵败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随军传来,她要怎么保住谢家剩下的人呢?

还有母亲和小舅舅留下的巨额资产,她要怎么才能守住?

想着想着,姜揽月眼眶发酸,脑海里霎时间浮现一张冷峻生硬的脸。

姜揽月眯了眯眼,陡然坐起身。

“海棠,替我更衣,我要进宫一趟。”

……

皇城,未央宫。

皇后看着跪在殿上的姜揽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再次问了一遍,“你说,你要嫁给谁啊?”

“臣女想要嫁给镇北将军云宴安,请皇后娘娘下旨赐婚。”

“你可知镇北将军的身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面容严肃的问道。

姜揽月垂眸,规规矩矩的跪着,捏紧袖下的手,努力保持平静和端庄。

她掷地有声道,“臣女知道,臣女仰慕镇北将军已久,将军是战场上的英雄,臣女愿意嫁给镇北将军,若他日将军遭遇不测,臣女愿为将军终身守节。”

皇后娘娘叹口气,脸上浮出一丝无奈。

自从镇北将军受伤退下战场,云老夫人三天两头进宫要请她给镇北将军找个媳妇儿,为云家传宗接代。

皇帝念在镇北将军为国征战,忠心耿耿的份上,让她看着办。

可外边都说云将军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而且还不能人道。

与其说传宗接代,不如说云老夫人想找个人进去给儿子守着。

可这不是守活寡吗?

疼爱女儿的人家谁会将女儿嫁过去,但那等卖女儿的人家,云老夫人又看不上。

她曾放言出去,若有那等能让云老夫人看上的女眷甘心嫁给镇北将军,她会下旨赐婚,并且以郡主的规格赐下嫁妆。

却没想到还真来了一个,谢家外孙女,太傅嫡女,这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都配得上镇北将军。

可是,不是听说这姜家的嫡女跟侯府定亲了吗?

皇后犹豫间,她宫中的管事嬷嬷走到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

皇后当即面色一变,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千真万确。”

皇后脸上露出笑容,一锤定音,“既然你心仪镇北将军,本宫自然有成人之美,待本宫跟云老夫人商量过后,便让人去姜府宣旨。”

“待你出嫁那一日,本宫会按照郡主的份例,给你赐下嫁妆。”

姜揽月放下心来,叩首,“臣女多谢皇后娘娘。”

这件事,她有七八成的把握。

云将军一家忠良埋骨,如今他又是为国受伤,皇后娘娘要安抚无数将士的心,为他挑娶的姑娘,一定是高门大户。

可高门大户的贵女,如何会肯将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唯有她……

从皇宫出来,姜揽月上了马车,看见海棠一脸担忧的模样,她笑了笑,“皇后同意了,不日将下旨赐婚。”

海棠眉眼间还有化不开的愁绪,“小姐,您真的要嫁给云将军吗?您可知他……”

“海棠,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在北疆镇守多年,世人敬他爱他,如今负伤归来,皇帝更是对他心存愧疚,我嫁给他,只要他肯为谢家说话……”

“等他日,小舅舅归来时,谢家会重振门楣。”

海棠红了红眼,自出事后,觉得姑娘如今坚韧又强大,带着一股支撑人心的力量。

似乎一个之间,就长大了,可这成长的代价,也太高了。

如今姑娘为了谢家,要嫁给命不久矣的云将军,苏世子被迫娶二小姐。

这么一对儿有情人,就被活生生的拆散了。

海棠吸了吸鼻子,“可是,您心里不是一直喜欢着苏世子吗?”


姜揽月轻笑,“海棠,苏世子要娶的是二妹妹,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姜揽月的视线看着马车外,从海棠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自家小姐平静的侧颜。

可海棠知道,以自家小姐的脾气,如果真的下定决心,那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是便宜了牡丹园那个贱人!

海棠愤愤的想到。

此时,牡丹院。

姜家连夜请来太医为姜倾城诊治,早上方见好转。

清醒过来的姜倾城,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坐到桌旁,拿起笔墨开始写写画画。

姜南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姜倾城单薄孱弱的身姿笼罩在狐裘披风下,因为生病,脸色有几分苍白,只双颊处晕染着不正常的红晕,倒显得越发秀美无双。

“倾儿,御医让你休息,你怎么起来了?”

“二哥哥,你来的正好。”

看见姜南,姜倾城眼睛瞬间亮了,眉眼生动起来,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二哥哥,这是制冰之法,给。”

京都夏日炎热,冰的需求量很大,时人用冰都是在冬日里找到阴冷寒湿的地方修建冰窖,存到夏日拉出去卖。

是以冰块需求量巨大,一冰难求,能用上冰的都是有钱人家,还供不应求。

“倾儿知道承泽哥哥救下我之后,侯府定然有怨言,再加之娶平妻一事,让父亲在侯府面前势弱,这是我于梦中偶得的一张制冰之法,二哥哥且拿去。”

“只要分得一二利益,我想侯府定然不会再让父亲为难。”

毕竟,姐妹共事一夫传出去也不好听。

姜倾城拿出这张制冰之法,就是想堵住姜家和侯府的嘴。

这制冰的利润巨大,相信就是看在这个份上,也能让侯府真心接纳她。

姜倾城说完,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咳咳咳!”

姜南心神俱震,他看了看手中的制冰之法,又看了看姜倾城那苍白的小脸,十分心疼。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担忧的说道:

“倾儿,你快快休息,这等事情自然有我与父亲在,你不必如此忧心,养好伤才是。”

“我怎忍心见父亲兄长,为我操劳而安心的躺在床上。”

姜倾城容貌娟秀,虽然不及姜揽月明艳,但别有一股让人怜惜的脆弱。

不是亲生的,尚且能如此为姜家着想。

可他们兄弟几个宠出来的亲妹妹,却只知道争风吃醋,不及二妹妹百分之一。

姜南脸色越发阴沉,“我不会让揽月闹出乱子,你且安心嫁进侯府。”

姜倾城垂下眼眸,虚弱一笑,“和侯府的婚事,说起来原本是我的错,姐姐不高兴,记恨我也是应当的。”

姜南瞧不得姜倾城这委曲求全的模样,蹙眉冷哼,“你不必为她说话,若不是她骄纵跋扈,推你下水,岂会有这种局面?”

都是她咎由自取!

芳华院。

海棠扶着姜揽月进了屋子,只觉得姜揽月浑身要被点燃一般,十分烫人。

“大小姐,奴婢去请大夫,您这个样子,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的。”

昨日在佛前跪了半夜,又连夜下山。

今日撑着病体进宫,便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这么折腾啊!

姜揽月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是身在何处,又好像回到了寒山寺那冰冷的禅房一样。

“海棠,别走,别离开我……那群畜生。”

“小姐,奴婢就在这里,奴婢不走,奴婢去把太医喊来。”

海棠咬了咬牙,她昨夜去大厨房要馄饨,可是听说了。

为了给姜倾城治病,老爷把太医都请回来了,如今就住在前院。

“海棠,不要……”

姜揽月脑子清醒一点,想要抓住海棠的手,可是没有拦住,眼见海棠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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