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熹微的晨光才刚刚给宫墙勾勒出一层金边。
南宫府的苏夫人就已经匆匆赶到了太皇太后的宫殿外。
她身着一袭华美的织锦缎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却难掩她内心的急切。
苏夫人身姿刻意挺得笔直,站在宫殿外的台阶下,阳光逐渐炽热,日头渐渐升高,金色的日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疼。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一块绣工极为精致的丝帕,她时不时抬起手,用丝帕轻轻擦拭着额头,尽管那上面其实并没有汗珠,只是她内心的焦虑让她做出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她的眼睛像是被那紧闭的殿门牢牢吸引住了,一刻也未曾移开,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
许久之后,宫殿的门帘一挑。
李嬷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殿内缓缓走出。
她目光淡淡地瞧了一眼苏夫人,语气平淡的说道:“夫人,太后正休息呢,您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苏夫人闻言,脸上瞬间堆起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那笑容夸张得几乎有些失真,嘴角咧到了极致,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连连点头,口中称是:“有劳嬷嬷提醒,我再等等便是。”
可这一等,便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验着她的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殿门终于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晃动起来。
太皇太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沉稳且威严的步伐走了出来。
她头戴凤冠,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和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身上的明黄色绣龙朝服更是彰显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氏,眼神看似波澜不惊,内心却暗自思忖:这几年,就因为南宫老侯爷当初给太上皇挡了一剑,皇家没少庇佑他们南宫家。如今她儿子那些丑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突然巴巴地来找哀家,指定是憋着什么坏心思。
苏夫人见太后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俯下身,动作娴熟且标准地行了一个请安礼,头低得都快贴到地面上了。脸上笑盈盈的,那笑容甜得发腻。
声音更是娇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恭请太后姨母安。”
这一声“姨母”叫得那叫一个自然熟络,全然不顾实际上她们之间差了好几层拐弯抹角的关系。
皇太后一听这称呼,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强烈的厌恶,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端庄的仪态。
她在心里暗自佩服这苏氏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能被她叫得如此顺口,毫无半分羞涩。
“苏氏,今儿个来哀家寝宫请安,所为何事?”太后的声音不冷不热,透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苏夫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几乎要咧到耳根子,那模样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许久未见长辈、满怀思念前来探望的晚辈一般,娇声说道:“太后姨母,臣妇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您了,心里头着实想您呢。”
说着,还假惺惺地用手中的丝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做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
太后微微皱眉,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不耐烦,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行了,少在这儿跟哀家绕圈子,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苏夫人像是被太后的直白吓了一跳,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裙摆。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旋即又恢复了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赔着笑说道:“是这样的,想必太后姨母您也听说了我家南宫纯和相府千金苏绿漪的婚约。”
“臣妇想着,他们二人如今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以特来恳请太后姨母下一道懿旨,给他们赐婚,也算是给这桩婚事添添喜气、定下定数。”说到这儿,她还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期待地望着太后,似乎已经看到了太后点头应允的画面。
太后一听,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苏夫人的来意,脸色瞬间微微一沉,心里暗自腹诽:这苏氏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竟打着这样的主意,也不拿镜子照照,好好瞧瞧自己儿子干的那些混账事,还有脸跑来找哀家下这道肯定会被万人唾骂的懿旨。
真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儿,太后轻轻哼了一声,那一声冷哼虽轻,却震得苏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太后目光冷冷地看向苏夫人,眼中的寒意仿佛能将人冻结。
“苏氏,这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哀家年岁已高,可没那个闲心掺和这些小辈的事情。
他们的事,我多少也听了几句,那柳老将军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这事儿,你可找错人了,以后莫要再提了。哀家乏了,退下吧。”
说完,太后便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殿内走去,那背影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只留下苏夫人一脸尴尬地跪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就像被定格了一般,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南宫纯,你干的好事!原本顺理成章的事,如今竟让为娘这般无脸无皮!
这婚事恐怕一点希望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