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送枕头,这不巧了嘛!!!
周红衣眼睛闪亮,一数,更亮了。
整整两百块,加上她手里的攒着的九十块,够了!
她坐在炕边,高兴的抬头:
“咋这个月这么多,你......”
周红衣的情绪慢慢平复,从激动变成了心疼。
她真是傻了,还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定是老头子下矿加夜班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煤矿白日就苦,但也才八个小时。
可晚上,正瞌睡的时候,不仅危险更大,时间还是从下午五点,到第二天九点,一共十六个小时。
一般人根本吃不消,除了豁出命的光棍,或者等钱救命的,没人愿意干夜班。
周红衣心如刀割,把给她揉肩的大手抓下来,用两只手裹住,摩挲着。
厚厚的一层老茧,硬硬的,早就不是当年那双拿笔的手了。
“怎么了?”看周红衣垂直头,情绪不对,陈景玉忙问:
“是不是今天老三当着厂里让你没脸,要走了工作,让你伤心了?”
这是陈景玉唯一的猜想。
他知道,周红衣要强要脸面,老三这么一闹,那工作肯定......
他坐在炕边,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算了,给了就给了吧,
我算过了,以后每个月多加几个夜班,这钱也就平回来了,你别太上火......”
话音未落,人被周红衣推了一把,只见她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瞪着:
“加个屁,这煤矿的活儿,谁爱干谁干,以后再也不让你干了”
陈景玉一愣,摇着头笑了笑,只当她说气话。
周红衣见他不当一回事,刚要再说,院里传来沈秀儿的声音:
“妈,鸡都收拾好了”
“好,就来”
她心疼老头子中午没吃,知道他也是跟着操心着呢,站起身,手背抹了把眼睛,打开门走去外面。
天大地大,五脏庙最大。
这些事,晚上再说也来的及。
况且这饭得赶紧吃,晚了,便宜了那几个家贼!
只会索取,一点儿都不为这个家付出的人,就叫——家贼。
周红衣洗了手,拿起围裙穿好,叫沈秀儿进厨房:
“不是学厨艺吗,你在旁边看着,平时没事自己摸索着做,慢慢就上手了”
沈秀儿点点头,本以为用眼睛就能记住,没成想,
她婆婆,竟是专业的!!!!!!
她没下过饭店,见过厨艺最好的就是村里办红白喜事请的厨子,
切菜,颠勺,呛锅,远没有她婆婆的十分之一。
沈秀儿目不暇接的看着,凉水把鸡块入锅,姜片,葱结,二锅头去腥,大火烧开......
“妈,这沫子捞出来干啥?”
周红衣耐心讲给她:
“这是没洗干净的鸡血,捞出来,吃的时候不腥气”
这也是她后来去国营饭店帮厨的时候学的,凭着一手好厨艺,还在一户有钱的人家当过保姆。
算是长了见识,知道有钱人都过的啥生活,和他们,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热锅凉油,煸炒糖色,好在今天买糖的时候买了点儿绵白糖,
“用冰糖更好,颜色更油润”
沈秀儿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婆婆咋啥都知道,冰糖,她只见过,摸都没摸过。
......最后放入土豆,为了颜色好看,周红衣又放了胡萝卜块,
很快,厨房弥漫着一股肉香味,极为浓郁。
连屋里的陈景玉都被香味儿引了来,惊讶的看着周红衣盛出来的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怪他馋,实在是这菜......
“红衣,你这菜咋做的和从前不一样,恁香呢!还好看!”
会说话,她爱听。
周红衣笑着用围裙擦擦手,对他眨眨眼:
“专门学的,帮我把饼子端上,快来尝尝”
出去的时候,沈秀儿已经摆好桌了,但只放了两个凳子,摆手道:
“妈,给兴力留两块就行,我,我就不吃了”
她娘家吃肉的时候,从来都背着她,她也认为这鸡金贵,给公婆吃才对。
没成想,周红衣一个脑瓜崩弹她脑门上,
“让你吃就吃,我把你当闺女,你拿我当恶婆婆啊,
再说,那臭小子在外面吃的好呢,不用管他”
沈秀儿拗不过周红衣的力气,这才坐下,
没成想,公爹直接把两个鸡腿放在了她和婆婆的碗里,笑的和煦:
“吃吧,你既然进门了,就是我们的闺女,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沈秀儿低着头,眼前蒙上一片水雾,爸妈~都是好人。
自己的爸妈,对她都没这么好过,也没说过这话。
她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哽咽着点头。
陈景玉笑笑,不再等,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差点儿滑了舌头。
眼神亮极了,又夹了块小土豆,赞叹的看着周红衣:
“这鸡肉滑嫩入味,还不腥气,土豆软糯,用来下饭真是太好吃了,要是再有口......”
不用他说,周红衣去屋里拿了瓶酒,打开给他倒了一杯:
“喝吧,知道你上工累,专门买给你解乏的”
陈景玉简直受宠若惊,拿着瓶子,惊讶的看着:
“西凤酒??这留着过年喝多好”
周红衣不知想到什么,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放心,过年给你买茅台,让你喝个够”
她有决心,早餐摊一定会挣到钱的。
“咳咳,咳咳咳......好志向”
陈景玉哭笑不得,又觉得老婆眼里神采奕奕,看着就让他欣喜。
沈秀儿也被这土豆炖鸡块香晕乎了,天真的问了句:
“妈,这菜以前是给皇帝进贡的吧,啥时候传到宫外的?”
周红衣愣了下,大笑起来,
沈秀儿脸颊通红,觉得自己该是闹了笑话,憨呼呼的摸了摸脑袋。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知不觉中把一大盆子菜吃的盘光碗净。
这时,已是傍晚。
王大妈从外面回来,见自行车还回来了,想打听工作的事,刚站草垛上,就闻见了隔壁一股未散尽的肉香。
伸着鼻子使劲儿嗅,
“哎呀,大妹子,这做啥了啊,味儿这么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