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喊住柳嫣然的人并非秦彻,而是张鹤。
他见秦彻跟陆鸢相谈甚欢,心中又不服气又不甘,眼里甚至还多了丝怨恨。
而他也发现柳嫣然在看到陆鸢的时候,神情变得极其不自然,因而就想借此给秦彻难堪。
柳嫣然心里气闷,可又不好发作,只能勉强平稳心绪应声。
“方才听到昌平县主提到梨花白,我就想着去拿来。张大哥有事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头也没回,生怕露出马脚。
张鹤看到她这样,越发肯定柳嫣然有猫腻,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他当即上前两步,忙不迭说道:“县主能来咱们这地方,真是蓬荜生辉。”
“走,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他凑到了柳嫣然身边,压低声音道:“柳姑娘,你看秦彻那小子,现在攀上县主这棵大树就把你晾在一边了,我是真替你不值啊。”
“......”
柳嫣然又怎会不知他是故意挑拨,但却没有戳穿。
她故作柔弱地垂下头,眼中泛起泪花,“张大哥你别这么说。”
“阿彻哥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话是这么说,她却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正跟陆鸢说话的秦彻,很是委屈的咬了咬嘴唇。
“嫣儿。”
刘大娘留意到这边的情况,顿时凝眉出声,“你要去取酒吗?那麻烦你跑一趟了。”
“十年的梨花白埋在院角的树下,你快去快回,可别让县主等久了。”
柳嫣然闻声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闷闷应声。
张鹤一心想找机会跟陆鸢攀关系,见刘大娘一直盯着他看,只能讪笑两声退了回来。
见柳嫣然走远了,他在酒肆门口来回踱步,几次想进去却都被陆鸢的手下拦住了。
张鹤顿时有些急了,忙扯着嗓子喊道:“我跟秦彻可是好朋友,是亲如兄弟的朋友,我也是刘大娘的干儿子。刘大娘今天生辰,我来祝寿,你拦着我干什么?”
外头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得陆鸢和秦彻停下了谈话,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张鹤心下大喜,连忙指着自己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秦彻,柳姑娘一人去取酒了,她可是你未婚妻,咱们这片一向不太平,你就不担心吗?”
秦彻知道他是故意的,声音冷冷道:“不过两步路能出什么事?”
“你要实在担心可以自己去帮忙。”
张鹤见秦彻根本不接他的话茬,气得后牙槽都快咬碎了,眼珠一转立刻又道:“她是你未婚妻又不是我的,我陪她去让人误会......”
“聒噪!”
陆鸢冷冷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朝手下摆手。
“把他拖走!”
“是!”
护卫得令,立刻上前架住张鹤。
张鹤完全没料到陆鸢是这反应,脑袋里嗡的声,下一瞬就直接被人拽走了。
酒肆里再度安静了下来,刘大娘心知陆鸢来找秦彻目的不简单,便也借口退下了。
“秦公子。”
陆鸢笑盈盈端起酒盏,朝着秦彻举杯,“今日要不是你出手,我恐怕会上大麻烦。”
“这杯酒敬你。”
“县主言重了。”
秦彻谦逊拱手,同样举杯道:“举手之劳而已。换做旁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公子倒是古道热肠。”
陆鸢饮尽杯中酒,盯着秦彻半晌忽然话锋一转,“秦公子,方才听那姓张的所言,那位柳姑娘当真是你未婚妻?”
秦彻听到她这么问,料定她已经看出柳嫣然的身份,面上却故作不知。
他给陆鸢斟满酒,末了面色凝重道:“昌平县主,如果一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又不顾清白无微不至照顾你几个月,你当如何?”
陆鸢闻声神情变得古怪,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似笑非笑看着他声音缓缓道:“救命之恩并非一定要以身相许。尤其是若不喜欢那人,即便成亲也会成为怨侣,耽误的是两个人。”
她既然已经认出那人是兵部尚书柳穆之女,而刚才他也让人调查了秦彻的底细,也就知道云侯崔颢曾有意招秦彻为婿,便也猜到这事恐怕另有隐情。
这样说,不过也是在试探,更想看看秦彻是否值得信任。
秦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着酒盏轻抿一口,随即扬眉。
“县主,您有没有骗过人呢?”
陆鸢微微一怔,随后摇了摇头。
“我陆鸢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
秦彻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如果口口声声说对你情有独钟,要跟你携手终生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你,你又当如何?”
“自然是一刀两断。”
陆鸢没有任何犹豫,很是肯定说道:“若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又怎能相伴一生?”
秦彻听到这话,端起酒盏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
“我与县主想法一致。”
“来,喝酒。”
陆鸢闻言瞬间明白秦彻并非是真的被柳嫣然蒙蔽,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与秦彻聊起了战场上的事,秦彻静静听着,偶尔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两人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陆鸢往外瞧了眼,遂拿起了旁边的酒坛。
“今天虽然没喝到梨花白,但跟秦公子却聊的十分敞怀,值得再饮一杯。”
见她这样豪爽,秦彻自然相陪。
“能让县主解除心中疑虑,又得县主夸赞,是秦某的幸运。这杯,我敬县主!”
两人捧着酒坛喝的畅快,喝到最后陆鸢多了些许醉意,双眼朦胧盯着秦彻看了半晌,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秦公子,你这人当真是奇怪。”
“明明是饱读诗书,满腔抱负,却又窝在这地方甘愿当个卖酒郎。当真让人猜不透。”
她说着眉头一挑,神态间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不过没关系。”
“我陆鸢交朋友论迹也论心,虽然也曾怀疑你接近我的用意,但你这个朋友我认。”
陆鸢说完这些话,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请柬拍在了桌上。
“七日后我在府中设宴,届时秦公子可一定要来。”
秦彻看着那张请柬微微蹙眉,但也没有立刻出声回应。
陆鸢平定西北匪患,按说今夜天子应该会在宫中设宴嘉奖,可她却始终未提及此事。
显然,是因裴冀的事取消了。
那么,七日后陆府的宴会必定没表面这么简单。
正当他准备开口问问去赴宴的都有谁时,门口便响起了柳嫣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