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我新换的门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大门半掩着,露出黑漆漆的一条缝。
没时间多想,我一把把门推开,在看清门内惨状的一刻,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家里就像前世遭遇洗劫后一样,凌乱得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缝纫机被搬走,被我特意藏进屋里的自行车也不翼而飞。
锁住的嫁妆箱,铁索依旧完好无损,箱子顶部却被人用暴力砸穿一个巨大的洞。
被我妥妥贴贴藏在里头的嫁妆全都不见了踪影。
一股强烈的,无法违拗的宿命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难道即便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没办法改变悲惨的命运吗?
“就说你是个丧门星吧,克死丈夫不说,还害得家里遭贼,这么晦气也是没谁了。”
“就这样还赖在我们家不走,你是想把我们一家都克死才甘心是吧?”
吴芳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林建业。
我用力抹了把眼泪,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林建业和吴芳华。
“是遭了贼没错,可到底是外头来的贼,还是家贼,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被我一语中的,林建业顿时有些心虚,却依然嘴硬:“就算是我找人弄的又怎么样?
你既然嫁给了我……哥,这些东西自然也都是我家的,我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这堆破铜烂铁能叫村委瞧上是你的福气,你能给芳华当敲门砖更是你的福气!”
吴芳华则耀武扬威地向我展示着末尾签了她名字的表格。
“二嫂,可不是我说嘴,你嫁到我家五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们家白养你这么久,你倒好,不知感恩不说,现在又克死了三弟。”
“你难道不该为家里考虑考虑,拿点东西出来补偿我们吗?”
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又是照顾他们一家老小,又是下地干活,时不时还倒贴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
到头来却变成了我欠他们的。
吴芳华不依不饶,一把将表格怼到我眼前,还故意抖了几下。
纸张在她的动作下噼啪作响。
像是一连好几个巴掌扇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
“丧门星就是丧门星,福气太大你是接不住的。”
“有些人啊,注定就要一辈子烂在这穷乡僻壤里。”
我的眼睛一瞬间红了:“那是我的名额,你还给我!”
我挣扎起身,朝吴芳华扑了过去。
吴芳华被我的动作惊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上桌子。
林建业吓了一跳:“芳华!”
已经扶着桌子站稳的吴芳华突然朝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下一秒,她就捂着腰慢慢蹲在地上,表情痛苦:“好痛啊!
我的腰好痛啊!”
我视若无睹,一心拿回自己的东西,却也同样忽视了一旁看见吴芳华“受伤”目眦欲裂的林建业。
“咚”的一声,我被林建业一把推倒,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我顿时感觉后脑一片温热濡湿。
林建业着急忙慌地将吴芳华打横抱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临出门他才终于舍得回头,却是给我放狠话:“阮红梅,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也配当我……二哥的妻子!”
“芳华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直到再看不见林建业远去的背影,躲在里屋瑟瑟发抖的小翠才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颤抖地指着我的后脑:“妈妈,血,流血了……”我怕孩子担心,强忍着疼痛和眩晕坐起,把小翠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哄。
直到小翠睡着,我才草草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我躺在床上,心里不住安慰自己。
没事的,会有办法的。
都会过去的。
但我的牙齿却在发抖,出卖了我内心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