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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发表时间: 2025-06-03

九枚冰冷的铜钱,被华母用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层层包裹,塞进炕席下最深的缝隙里。枯槁的手指每一次触碰那硬实的凸起,都带来一阵触电般的悸动和深切的惶恐。九文钱!这几乎是往年全家小半年的现钱收入!它们沉甸甸地压在炕席下,也沉甸甸地压在华母的心上。每一次门外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疑心是族老带着人闯进来。

小华佗的病一日好似一日。呼吸间那恼人的哮鸣已几不可闻,苍白的小脸上也终于有了属于孩童的淡淡血色。他不再整日昏睡,常常安静地坐在草席上,纯净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尤其是墙角那堆已经空了的石臼,还有母亲藏在炕席下的“宝贝”。那晚篱笆外人影晃动、低声争抢的画面,如同模糊而巨大的影子,投映在他小小的心湖里,留下深深的困惑。

秦凡靠着冰冷的泥墙,后脑的钝痛如同跗骨之蛆,虽不再剧烈撕扯,却持续消耗着他的精力。眩晕感稍退,他终于能扶着墙,极其缓慢地挪动几步。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关节的酸涩和肌肉的无力感,如同生锈的机器重新启动。身体的恢复缓慢得令人心焦,但至少,不再是完全任人宰割的状态。

饥饿感如同永不餍足的野兽,时刻啃噬着他。那点野菜汤和稀粥,只能勉强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他需要蛋白质,需要更实在的营养来加速伤口的愈合和体力的恢复。鸡蛋?是奢望。肉?更是遥不可及。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雄黄、鱼腥草根和桑白皮混合后留下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渣上。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娘……”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剩下的……药渣……别扔……”

正在灶台边搅拌野菜糊糊的华母闻声回头,枯槁的脸上带着询问。药渣?那臭烘烘的东西还有什么用?

“用……粗布……包一小包……” 秦凡比划着,“傍晚……塞进……屋后……那个……老鼠洞……” 他记得茅屋后墙根有个不小的鼠洞,夜里常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鼠洞?” 华母更困惑了,眉头紧紧皱起。

“雄黄……蛇虫鼠蚁……都怕……” 秦凡解释道,声音很轻,“那洞里……有耗子……药渣的气味……能……熏走它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省得……它们……偷吃……粮食……”

驱鼠!保护粮食!这个理由瞬间击中了华母内心最深的痛点!那半袋粟米是命根子!她立刻不再犹豫,手脚麻利地用一小块破布包了一小撮气味最浓烈的药渣,依言塞进了屋后那个黑黢黢的鼠洞里。

秦凡看着母亲的动作,没有再多说。他真正的目标,并非老鼠。雄黄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对蛇类有着天然的驱避作用。在这潮湿的初春,冬眠苏醒的蛇类开始活动,尤其在屋后墙根这种阴暗角落。他必须杜绝任何潜在的危险。

夜幕降临,初春的寒意重新笼罩大地。茅屋里只点着一小截昏暗的油灯芯,光线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

小华佗已经睡熟,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秦凡半靠在墙边假寐,耳朵却捕捉着屋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身体的疲惫和虚弱如同沉重的棉被,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着一线清醒。九文钱带来的短暂“繁荣”如同虚火,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更深沉的危险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凡的意识即将被疲惫彻底拖入黑暗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地面的窸窣声,贴着屋后的墙根响起!

不是老鼠!老鼠的动静更细碎、更杂乱。这声音带着一种缓慢的、粘腻的滑行感,时断时续,如同冰冷的绳索拖过粗糙的地面。

秦凡的神经瞬间绷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他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穿透昏暗,死死盯住那面与屋后鼠洞相连的泥墙!后脑的伤疤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与前世车祸濒死时的幻痛诡异地重叠!

来了!

那滑行的声音在靠近鼠洞的位置停顿了片刻。紧接着,一阵极其压抑的、如同皮革摩擦的细微嘶嘶声响起!带着一种被惊扰后的焦躁和……退缩!

声音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再次响起,这一次,是迅速远去的滑行声,很快消失在屋后的草丛深处。

屋内重新陷入死寂。

秦凡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里衣。成了!那包雄黄药渣,成功驱离了一条在夜间游弋、试图寻找温暖或猎物的蛇!

黑暗中,他无声地攥紧了拳头。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胜利,却是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用超越时代的知识为自己和家人争取到的一小块安全区域。

然而,屋外的威胁暂时解除,屋内的危机却悄然逼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华母正蹲在灶台边,小心地用那珍贵的铜钱换来的几粒粗盐,搅拌着陶罐里翻滚的野菜粟米粥。小华佗也醒了,坐在草席上,小口喝着母亲喂来的温水。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刻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篱笆院外。

不同于前几日那些乡邻的急切或试探,这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缓慢的节奏。

华母搅拌粥的手猛地一僵,枯槁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像被冻住一般,僵在原地,惊恐的目光死死钉在门口的方向。

秦凡的心也猛地一沉。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看向那扇破旧的木门。来了!最不想面对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没有敲门,没有询问。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一只枯瘦而有力的手,从外面缓缓推开。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佝偻的身影挡住。正是族老!他穿着那身略体面的深色麻布袍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浑浊的老眼如同冰冷的鹰隼,缓缓扫过昏暗的茅屋内部。目光在华母煞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秦凡,最后落在草席上懵懂睁眼的小华佗身上。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麻衣、面无表情的壮年汉子,是族里的后生,如同沉默的雕像。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灶台上米粥翻滚的微弱咕嘟声。

族老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华母身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极其刻板、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如同磨盘碾压碎石般的威严和寒意:

“华家媳妇……听说……你们家……得了些……好本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墙角那个空空如也、还残留着浓烈药味的石臼,以及地上散落的几缕粗麻线头。

华母枯槁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发不出。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只能死死攥着手里那个豁了口的粗陶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族老……” 秦凡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牵扯得伤口一阵剧痛,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虚弱和一种不卑不亢的平静,“不知……您老……指的……是什么本事?”

族老的目光终于从华母身上移开,缓缓转向秦凡。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审视的意味更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盯着秦凡苍白染血的脸,尤其是额角那块刺目的破布,嘴角那抹刻板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哦?大郎醒了?” 族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反而带着一种长辈关怀般的虚伪温和,“头上的伤……可好些了?前些日子……庄里人心惶惶……闹了些误会……让你受惊了。” 他轻描淡写地将那晚的棍棒围殴和“烧死邪物”的嘶吼,归结为一场“误会”。

秦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托……托祖宗庇佑……捡回……一条命……” 他刻意强调了“祖宗”二字。

“祖宗庇佑?” 族老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精光一闪即逝,“那自然是好的。只是……老夫今日来,是想问问……”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你们这‘祖宗庇佑’的本事……可是从……外祖留下的……那几片烂竹简上……得来的?”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锁住秦凡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烂竹简!他竟然直接点破了华母情急之下编造的谎言!而且用的是“烂竹简”这种轻蔑的称呼!

华母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完了!谎言被戳穿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秦凡!后脑的剧痛和眩晕感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他强忍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族老显然已经暗中调查过!甚至可能从老叔公那里旁敲侧击过!他知道了那套说辞的漏洞!

怎么办?否认?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承认?那虚无的“竹简”根本经不起推敲!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几分自毁倾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猛地照亮了秦凡混乱的思绪!

不能躲!只能迎上去!用更离奇、更无法证伪的“事实”,堵住这悠悠之口!

秦凡缓缓抬起头,迎向族老那双如同鹰隼般审视的眼睛。他的脸上,非但没有被戳破谎言的慌乱,反而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混杂着巨大痛苦、迷茫和一种近乎虔诚笃定的神情!仿佛在回忆某种深入骨髓、却又难以言说的经历。

“竹简……” 秦凡的声音变得异常飘忽,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虚幻感,他的目光越过族老的头顶,投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不可知的存在,“是……也不是……”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族老枯瘦的眉头猛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更深的探究。

“那晚……车撞……” 秦凡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颤音,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抚摸着后脑那个高高隆起、边缘狰狞的伤疤!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烙印感!

“我……好像……死了……”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像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茅屋里!“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华母惊恐地捂住了嘴,小华佗纯净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族老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死死盯着秦凡抚摸伤疤的手,以及他脸上那份绝非作伪的痛苦迷茫!

“后来……好像……掉进了……很深……很深的水里……冷……刺骨的冷……” 秦凡的声音断断续续,描述着濒死的冰冷和黑暗,“再后来……好像……看到了一点光……模模糊糊……像……像很多……很多……会发光的……竹片子……漂在……水里……”

“发光的竹片子?!” 族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疑!

“嗯……” 秦凡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眼神依旧迷离,仿佛沉浸在无法醒来的噩梦里,“上面的……画……很怪……像……像河……像豆荚……像……缠在一起的藤蔓……亮闪闪的……晃眼……” 他描述的,正是昨日对小华佗所说的那些“奇怪图画”,但此刻,赋予了它们“发光”和“水中漂浮”的诡异色彩!

“我想……游过去……看个清楚……” 秦凡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挣扎和痛苦,“可……水里……有东西……拉我的脚……很沉……很沉……后来……好像……听到了……娘的哭声……还有……元化……元化在哭……”

他的目光缓缓聚焦,重新落回族老脸上,那份巨大的痛苦和迷茫如同实质般倾泻而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不解:“再后来……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就……就回来了……”

他顿了顿,抚摸着后脑伤疤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困惑和笃定:“我……我不知道……那……那是不是……外祖的竹简……还是……别的什么……但……那些画……就……就刻在我……脑子里了……忘……忘不掉了……”

死而复生!黄泉异象!发光的奇异竹简!刻入骨髓的记忆!

这一连串离奇诡异、却又与秦凡头上那致命伤疤完美契合的描述,如同最猛烈的风暴,瞬间席卷了茅屋内的所有人!

华母彻底呆住了,枯槁的脸上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小华佗纯净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恐惧,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就连族老身后那两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的汉子,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骇和一丝……本能的敬畏!看向秦凡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从阴间爬回来的、带着不可知秘密的怪物!

族老枯瘦的身体僵立在门口,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秦凡抚摸伤疤的手,又死死盯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巨大痛苦和真实困惑的眼睛。那张刻板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狐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藏的、对未知死亡的原始恐惧,在他浑浊的眼底剧烈翻腾!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切逼问、一切以宗族规矩施压的说辞,在这骇人听闻的“死而复生”、“黄泉异象”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何质询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如何否认他脑中那些被“刻”下的、来自“幽冥”的图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灶膛里柴草燃烧殆尽的细微噼啪声,和众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族老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袍袖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他死死地盯着秦凡,仿佛要穿透那具虚弱的躯壳,看清他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许久,许久。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那深色麻布袍子带起的微风,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原来……如此……” 族老的声音干涩异常,仿佛砂纸摩擦着喉咙。他脸上的刻板线条似乎松动了一些,但眼神深处那抹阴鸷和忌惮却更加浓重。他不再看华母,目光复杂地再次扫过秦凡头上那狰狞的伤疤,最终落在地上那个空空的石臼上。

“既是……祖宗显灵……黄泉……赐下的本事……” 族老的语气变得极其古怪,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不得不承认的意味,“那……就好自为之吧……”

他没有再提“邪祟”,没有提“香药囊”,没有提那九文钱。留下这句含义不明、带着巨大威慑和一丝无奈妥协的话语,族老深深地、又极其复杂地看了秦凡最后一眼,仿佛要将这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怪胎”彻底烙印在心底。然后,他猛地转身,带着那两个同样心神不宁的汉子,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篱笆院外,仿佛逃离一个不祥之地。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茅屋内,死寂重新降临。

华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手中的粗陶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烫的野菜粥泼洒开来,溅了她一身。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枯槁的脸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混杂着后怕、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脱。

小华佗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母亲怀里。

秦凡靠在冰冷的泥墙上,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后脑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表演”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心力。他闭上眼,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

赌赢了。用更离奇、更无法证伪、也更危险的“真相”,暂时逼退了眼前的危机。但族老那最后一眼里的忌惮和阴鸷,如同毒蛇的信子,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这谎言如同饮鸩止渴,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却也埋下了更深的祸根。黄泉异象,刻骨记忆……这柄双刃剑,悬在了他自己的头顶,也悬在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门之上。

薪火未熄,却已引燃了更幽暗的深渊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