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让消息递到父皇手里。”短短时间内,赵钰心中已有计策,叛徒要除,齐国安国的事,也要让高位上那位知晓,防患于未然总好过被打个措手不及。
她虽恨高位上那人,却不愿天下百姓承担这代价。
赵钰眸中已有计谋,她道:“城外聚集的难民,也该进城搅了这都城繁华热闹!”
苏琳见赵钰已有定夺,便知她要忙于派兵遣将。
“我听人说,你府里那位瞒着你养外室?私生子都快六岁了?”赵钰摊开宣纸,自笔架上取了狼毫笔,朝苏琳望去。
她只一个眼神,苏琳便懂其意。
苏琳起身上前,往砚台里滴入清水,取了墨锭开始研墨。
赵钰最爱看苏琳研墨,慢条斯理,赏心悦目,“早知他是个不省心的,你当初还不如答应顾小将军。他心中好歹有你,也不会背着你做出这等事来。”
墨锭遇水,墨身垂直,重按轻转,先慢后快。
苏琳专注其中,“他是好,也会是个好夫君。可于我而言,他实非我首选。
顾家传承几百年,顾厌渊作为顾家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肩负的是整个顾家的兴衰荣辱,他这样的身份,早就注定我与他不是同路人。
顾家绝不允许当家主母抛头露面,走南闯北,同商人打成一片。若我选择顾厌渊,我这一生都要被困在后宅,这实非我所愿。”
若是可以选择,谁不愿意与自己心爱之人共结连理。
可她的人生,早就在她瞒着家人私自外出闯荡时,便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领略过不同于深闺后院的波澜壮阔,自然不甘一生都虚度在管理后宅之事上。
“当年选择谢之林,也不过是因为他身家清白,并无族人拖累。上面虽有公婆压着,可因着我爹的救命之恩,他们也不敢拿乔。”对于自己的选择,苏琳从未后悔过,不是谢之林,也会是别的人,她总要有个选择。
她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可以不嫁人。
可苏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苏家族支庞大,待字闺中的女儿不止她一个,她作为家主唯一的女儿,她的嫁娶决定着整个苏氏一族女子能否觅得好夫婿,嫁得好夫家。
她当年在一众求娶者里选择谢之林,掀起轩然大波,可也变相的告诉京中世家大族一个道理:他们苏家女,选夫婿图一个自己喜欢,有娘家纵着,给兜底,她们可活得肆意,随心,不必在意世俗眼光。
这些年,她的选择也在印证这个道理。
她之后的苏家女们,都嫁得好。
京中多少世家贵女高嫁,婚后生活却不尽如人意,她的选择,算是变相性的为后来要谈婚论嫁的女子开辟了一个新赛道。
选一个自己能拿捏的夫家,有时候胜过门当户对或是高嫁的夫家。
她下嫁谢家,上面虽有公婆,却不敢磋磨她。
夫君虽为大理寺丞,却要靠她这个夫人养着偌大的谢府。
她虽从高门贵女跻身商人之列,却拥有别人羡慕不来的财富。
她虽为人妇,却能离开深闺后院,将足迹遍及整个大燕,在领略大燕大好河山的同时,也能赚来大笔大笔的银子充盈私库。
有多少高门主母羡慕,她不知,也不好奇。
她只知道,要陪公主走那条路,她就必选站出来,让她们看见女子的可能性。
赵钰听着,看着砚台里逐渐多起来的墨汁,“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琳停下手里动作,将墨锭放在一旁,眸光落在跃然纸上的字上,将计划和盘托出,末了,补了一句:“陈茵背后有人,冲着我来,亦或是苏家。”
至于动机,暂时未知。
赵钰已经书写完毕,苏琳撤走写好的宣纸,她提笔继续。
待字迹干透,苏琳将宣纸折起,拿起桌上的信封装入其中。
典雅豪奢的书房内,两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最后一个字成,赵钰放下狼毫笔,等待字迹晾干,她望向苏琳,“恐怕,是奔着你那富可敌国的家底来的。”
苏琳莞尔一笑,“我猜亦是。”可仅仅只是如此吗?她看未必。
赵钰将信封好,确认无误后,一并递给苏琳,“冰嘻活动也该开始了,总不能叫夫人小姐们等久了。”
长公主府被多方势力监视着,书信不能从这里传递出去。
苏琳,成了连接外界与公主府的情报传递者。
……
苏琳从长公主府离开时,晚霞映红整片天空,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这金黄的光辉里,连行人都像是披了金灿灿的披风,身上金光闪闪,泛着耀眼的光圈。
前脚才回府,后脚便收到谢之林在她离府后便迫不及待奔去平安巷的消息。
对此,苏琳早有预料,面上神情不显。
谢父谢母正在膳厅等苏琳到来,三人一同用膳。
可等啊等,并未等来苏琳现身,而是其院中三等丫鬟传了话。
无非是苏琳今日应邀赴宴,人乏了,就不陪二老用膳之类的话。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谢母气得将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她这怒火还是等到那传话的丫鬟离去才敢发作出来。
同情绪外放的谢母不同,谢父好歹做过官,情绪这一块最是能伪装,他看一眼气得面容狰狞的谢母,“气什么?”
喝口汤,谢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药已经渗透到她院子里,只需耐着性子等着,等她药石无医,你大可到她面前气气她,让她死不瞑目。”
又下雪了。
苏琳坐在铺了毛茸茸软垫的椅子上,侧头看着鹅毛大雪。
苏姑姑坐在一旁,正翻动着烤架上的红薯板栗等物。
“药进肌肤,也该深入骨髓了。”苏琳盯着被薄薄一层雪花覆盖住的腊梅,声音听不出起伏。
那日塞给谢之林的药膏有活血化瘀不留疤的功效,谢之林用过之后觉得效果好,便一直随身携带着,又日日摄入配合那套药膏用的药,加大剂量的用药,等谢之林发觉身子不对劲,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不忠者应得的。”苏姑姑将红薯翻个面,面上尽是对谢之林的唾弃厌恶,她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实在是谢之林太不是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若无苏家,哪有谢家。
若不是夫人,谢家四人哪有如今的优渥生活。
夫人从未要求谢家谢恩相报,可谢家人的做派,分明是恩将仇报,丧尽天良。
“院中被收买的是雁儿。”苏姑姑将烤好的红薯外皮撕去,露出黄澄澄冒着热气的红薯来,往盘子里一放,配上勺子,一旁伺候的莺儿忙接过,双手端给苏琳。
苏琳接过,尝了一口,甜而不腻,会是小孩子喜欢的,“怎么说服她叛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