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没见,郁寒本来是饶有兴致来看他落魄的,所以也格外有闲心,想要听他多说几句的。
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这么不要脸的。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认亲的,我是来告诉你,我姓郁,但我不是你郁章夷的郁,我姓郁,是因为我母亲也姓郁,我随母姓。”
郁寒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郁氏集团还是姓郁,但不是你郁章夷的郁,而是我郁寒的郁,另外,公司还有许多没有清算明白的账务,我已经找了财政公司代理清账,如果有什么搞不清楚的地方,希望你们积极配合一下,不然,我就只能报警,请法务了。”
郁寒冰冷疏离,甚至是报复性的话,郁章夷听得很生气。
“你这孩子,怎么能跟爹这么说话,是不是因为……被那个戏子蛊惑了?”
郁章夷气得胸口生疼,还是强忍着,要给郁寒找原因:
“那戏子都是被阿锦玩过了的烂东西,你就别去捡这破烂了。等你回来郁家,我给你办个接风宴,然后再给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郁寒就打断了他。
“颜苏是我的爱人,你再诋毁他一句,我会让你郁家十倍百倍奉还。我说到做到。”
见郁寒软硬不吃,还翻脸不认人,非得把郁家赶尽杀绝,郁章夷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狗东西!你这是要把郁家往绝路上逼!”
“当年对不住你母亲的人是我,跟你大哥,还有阿锦没有关系,你想报复尽管对着我来,你连累他们做什么!”
郁章夷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双目本就浑浊,这厢一瞪眼,就像鳄鱼出了窍,恐怖的很。
然而郁寒只是冷眼看着他,阴阴冷笑的说: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只是把你当年对我母亲做的一切,悉数奉还而已。”
从这一天开始,郁寒以绝对大股东的身份回到郁氏集团,成了郁氏集团的实际控股人和董事长,而之前为了对郁寒赶尽杀绝的郁家老大和郁重锦则接手了星光传媒。
奈何星光传媒之前就被他们自己作得摇摇欲坠,濒临破产,是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了,郁重锦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变卖了好几处房产投入,企图让星光传媒起死回生,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郁氏集团正式更名为“逐日”集团。——又骚又浪的颜苏到底没好意思太过直白,挣扎了许久,还是把“追日”改成了“逐日”。反正没人看得懂这意思,这是他和郁寒之间的,心照不宣。
这年年底,星光传媒宣布破产,郁重锦和他爹带着他娘狼狈出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郁章夷临到头了一无所有,直接气地进了医院。
老婆孩子连带孙子都跑了,剩下郁章夷一个成了孤寡老人,在医院治病都没人签字了。
医院看他实在可怜,于是千方百计地联系到了郁寒。
郁寒本来没想去的,但是最后,还是去了。
郁章夷见到郁寒,颇为高兴,以为他的那些不肖子孙都走了,郁寒也能与他放下心结,重新回到他身边来敬孝。
谁知他高兴还没到片刻,就看见了郁寒手里捧着的,一大捧白菊花。
“这花,是送给你的。今天之后我会变得很忙碌,没有时间再来探视你,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捧着白菊花时,那双手坚定有力,见郁章夷惊呆了不知道接过去,他很好心地把花束放到了他的枕头边上。
郁章夷本来只是轻微中风,只要治疗得当,还有机会恢复一点,郁寒这一下,直接给他气偏瘫到半身不遂了。
医生护士手忙脚乱给他上呼吸机,给他推重症监护室抢救,也没能挽回这个结局。
郁章夷没有得到很好的医疗保障,最后在病榻上缠绵半年之后,就撒手归西了。
“逐日”集团多元化发展,没几年就进了世界财富榜。
而颜苏也没有辜负他之前许过的诺言,要为了郁寒成为光芒万丈的人,所以他开始很努力地工作,修行自己。
自从《盛世帝尊》火了之后,他的片约就不断,只不过他并不屑于拿这张能靠着吃饭的脸闯荡娱乐圈,而是沉下心来,拜了一个演艺圈的前辈当老师,潜心修炼演技,再又拿了几个重量级的影帝之后,被授予“表演艺术家”的终身认证。
颁奖典礼过后,颜苏从礼堂走了出来,远远就见郁寒已经等在门口,一手插着兜里,一手捧着鲜花,看着他。
耀眼却并不炽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宛若给他缠绕了一层浮光,真实,却又虚幻。
颜苏不舍得打碎这美好的画面,在原地静默地站了一会儿,才嗪着笑意走过去。
“送我的?”
“嗯。”郁寒也笑,看着他,声音轻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好像还没送你东西,所以……花很俗,但请你收下它。”
“当然要收,回头我还得把这花拿去做了干花,永久地插在卧室的花瓶里。”
“颜苏,我最近有点累,想休息,你陪我吗?”
“好啊。我们去旅游吧。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虽然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关系走过不少地方,但跟你出去的时候却还很少,我想跟你一起去。”
之后的日子岁月静好,诚如颜苏所愿,他和郁寒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美好日子。
本以为他们幸福的日子就会这样,走下去,一直走到生命自然消亡的时候。
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郁寒被查出了癌症。
而且还是晚期。
生命倒计时,只剩下一个月。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颜苏并不意外。
但他意外的是,郁寒不肯去医院治疗。
郁寒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有一点愧疚:“我的病,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没得治,化疗什么的,虽然能拖延我的生命,可是……”
郁寒的手指轻轻地勾住颜苏的手指头,想起两个人初见时的情景,笑了一下:“其实那天,你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我也听见你说,我比郁重锦帅那的话。”
“阿苏,原谅我的自私,我实在不想把一个丑丑的我,留在你余生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