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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医品嫡女顾青鸾裴歌全文

六欲七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凤城。大庆国的都城,国主南宫氏百年前便建都于此,经过百年的修建与完善为大庆国最繁华之地。城池之内均以青石铺路,干净又大气,大街之上还偶尔能见从太湖挖出的太湖石堆出来的小型假山,奢华又娇贵,又是大庆国风景最好之城。凤城内的百姓们极其爱美,男子们关巾羽扇风度翩翩,女子们描眉画眼身姿婀娜,行入此城犹如行于天宫般眼花缭乱,又是大庆国男俊女俏,最美之地。普通百姓便有此容貌,更不必说居住于此的各府中的贵公子和小姐们了,更是一个个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再加之他们尊贵的身份,更加让人崇敬与神往。话虽如此,但能名列凤城美男子和美女子榜的却没有几个,毕竟样貌要在众美丽之中足够出众才可以。美人榜中,以白,秋,景三府嫡小姐为最,而男子中……“男子中,应以丞相府...

主角:顾青鸾裴歌   更新:2025-05-27 22: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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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青鸾裴歌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之医品嫡女顾青鸾裴歌全文》,由网络作家“六欲七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凤城。大庆国的都城,国主南宫氏百年前便建都于此,经过百年的修建与完善为大庆国最繁华之地。城池之内均以青石铺路,干净又大气,大街之上还偶尔能见从太湖挖出的太湖石堆出来的小型假山,奢华又娇贵,又是大庆国风景最好之城。凤城内的百姓们极其爱美,男子们关巾羽扇风度翩翩,女子们描眉画眼身姿婀娜,行入此城犹如行于天宫般眼花缭乱,又是大庆国男俊女俏,最美之地。普通百姓便有此容貌,更不必说居住于此的各府中的贵公子和小姐们了,更是一个个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再加之他们尊贵的身份,更加让人崇敬与神往。话虽如此,但能名列凤城美男子和美女子榜的却没有几个,毕竟样貌要在众美丽之中足够出众才可以。美人榜中,以白,秋,景三府嫡小姐为最,而男子中……“男子中,应以丞相府...

《重生之医品嫡女顾青鸾裴歌全文》精彩片段


凤城。

大庆国的都城,国主南宫氏百年前便建都于此,经过百年的修建与完善为大庆国最繁华之地。

城池之内均以青石铺路,干净又大气,大街之上还偶尔能见从太湖挖出的太湖石堆出来的小型假山,奢华又娇贵,又是大庆国风景最好之城。

凤城内的百姓们极其爱美,男子们关巾羽扇风度翩翩,女子们描眉画眼身姿婀娜,行入此城犹如行于天宫般眼花缭乱,又是大庆国男俊女俏,最美之地。

普通百姓便有此容貌,更不必说居住于此的各府中的贵公子和小姐们了,更是一个个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再加之他们尊贵的身份,更加让人崇敬与神往。

话虽如此,但能名列凤城美男子和美女子榜的却没有几个,毕竟样貌要在众美丽之中足够出众才可以。

美人榜中,以白,秋,景三府嫡小姐为最,而男子中……

“男子中,应以丞相府嫡公子沈公子为最,有诗为证,酒杯千古思陶令,腰带三围恨沈郎。”有人道。

“非也非也,应是宫中大皇子为首,亦有诗为证,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亦有人道。

有人冷笑出声,“你们这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最为美貌的即不是沈公子亦不是大皇子,而是那永平侯府的小世子,虽只有十多岁,又虽无诗可证,但去年腊月宫中赏梅之时,圣上在雪下红梅之中脱口而出‘此儿姿容世间难寻’的话来。”

世间难寻,也就是说此姿容只应天上有,人间未得几回见,能将白雪红梅的极美景致压下去的又岂是凡品?

那永平侯小世子,今年不过十二岁,但其“美貌”的确过人,据说只稍一个背影便能让众女侍走不动路,什么品貌非凡,凤表龙姿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来。

只是……

“那永平侯小世子何时拥有如此震人的样貌了?”有人疑惑不解。

世子姓裴名歌,行五,他的四个哥哥们姿容均有上过凤城美男子行列,虽说他们几个退居榜单多年,可是人们的关注度并未因此而减弱,但若是裴歌真的长得如此震天地,他们又如何会没有早早的发现?反而让人长到十二岁才被发现?若以诗说,便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或许应该用珠玉蒙尘的话来形容更加的贴切一些,他原本如珠如玉,只不过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只稍将这层灰抹去,露出的便是绝对惊人的华韵。

“主子,要不要再多听听?”

流云驾着马车缓缓的行在凤城的主街之上,听着茶铺子里的人对他们家主子如此评价,不由得将马车放慢了脚步,在府里可听不到这样美好的诗句来,听得最多的莫过于“祸水之颜孽障再世”和“不孝不悌”的话。

两个冰冷的字从马车内传了出来,“无聊。”

如同外界传言世子俊美绝伦,无论男女只要一见便走不动路。

裴歌灿如星辰的眸子同样划过一道冰冷,也只有闲得无事之人才会去对他人品头论足,容貌绝色又如何?还不是摆脱不了被人欺压和摆布的命运?

不过……,裴歌眼中的冰冷又再加上三分,今生又岂同往世?

“主子,真的要与顾府结亲吗?”流云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主子也太可怜了,被欺压了这么久总算是熬出头来了,还以为那个人受过教训之后便会安分一段日子,真没想到这才多久竟将手伸向了主子的婚事?

世子不过十二岁,若是要说亲至少还要等上个四五年,他们是不是太急了些?再者,就凭顾府那样的人家也能与主子样配?

顾府虽然是太傅之府,顾老太夫人又是先帝亲赐的郡主,顾府又为郡主之府,可是,据查,这顾府的水深得很,嫡主母席氏于十年前病逝,顾府中人不顾席氏尸骨未寒便迎娶了个继室,这般人品的顾府如何能用?

与主子说亲的是是继室所出顾府四小姐顾云烟,顾四小姐虽然这名头上占了个嫡字,但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就这样的身份又如何能配得上永平侯府世子的身份?更何况,这顾云烟的美貌连美人榜都未挤进。

身份不合,姿容又不相当,这亲又如何能结?该不会,是顾府看上了世子的绝世之貌才如此的?

裴歌却道,“他们想要,便随了他们的愿便罢,更何况,那老头子不也希望我与顾府结亲吗?既然二人都有这个意思,本世子便去会会这顾府的小姐。”

婚事?

他无所谓,只要她乖乖听话便好,若不听话,他便让发她听话便是,而且,这顾府应该还有一位嫡小姐吧, 裴歌双眼微眯,神色莫明。

流云一惊,老侯爷竟也与他们一样逼主子成婚?

“老侯爷又喝酒了?”流云脱口而出。

在永平侯府里,也只有老侯爷待主子真心了,只不过老侯爷做事却有些不着调更会喝酒误事,上回偷了世子玉佩换酒,这回直接喝酒卖了世子?

“快走吧,这天,只怕就要黑了。”裴歌玩味十足的再道。

若是天黑看不清人,他便要将这账算在那老头子身上,他要砸了他的酒窖。

流云不敢有误,领命称是,驾的一声冲出凤城的西侧门,只是……这顾府的小姐何时会去京郊的十里亭了?她不是该呆在顾府之中好好的描眉画眼,修饰姿容吗?

“……若是有幸能一睹永平侯府小世子的真容,就是死也甘愿啊。”

茶铺之人说到激动处竟发下了这样的誓言,但孰不知,他们口中的“天上之人”已经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越了过去。

京效十里之处……

一位少破衣少女眨着清亮的眼晴,指着那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微笑着对着他们说道,“美人,你们是要帮我一起埋了她吗?”

若不是一边的马车的引路灯之上不是写着“顾”字,流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位穿得比叫花子还要破的丑陋女子便是顾府的小姐。

裴歌看了看一边的尸体,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流光溢彩,说了句,“可有报酬?”

顾青鸾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古代的少年都这般的撩人眼球吗?

顾青鸾古井深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十一二岁,但却俊俏异常,肌肤胜雪,五官绝逸,气质更是华贵无比,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灿若星辰,有诗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只不过,像这样绝色的男子气息透着浓浓的生人勿近的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若非如此,在这盛京凤城内,定然是位众府小姐抢到打破头的最佳乘龙快婿。

还有,古代的少年也如此的有趣吗?竟问她有没有报酬?

“没有,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她老实的交代。

她现在的名字也叫顾青鸾,但身份已经不是现代顶级针灸师年纪也不是二十六,而是只有十一岁的大庆国顾太傅之嫡女顾青鸾。

她前几天才穿过来的,原主是被这个叫章婆子的给害死了,一个包着毒药的馒头只一口便将她毒死,当她清醒过来之时,嘴里浓浓的苦味竟险些又让她穿回去,这种毒药的很是劣质,那婆子想要害人竟连好点的毒药都舍不得买,十分抠门。

不过,章婆子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她一个锥子给刺死,也算是为原主报了仇了。

顾青鸾看了看脚下的尸体,表情里透着无奈,她亦只不过是想将这婆子无声无息的给埋了,而后便离开这里凭借一手针技去过自己王者般的逍遥之日,却没想到,这坑才挖了一半便被眼前的美丽少年给发现了,她也只好“盛情”邀请了。

流云见此,低声的在裴歌耳边道,“主子,这顾小姐是不是疯了?”

只有疯了的女人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来。

试问,一个正常的少女如何会让他们一起埋尸?做坏事被人撞破,应该是惊声尖叫,跪地求着他们守口如瓶才对吧,又或者跪着求他们饶了她这一回。

顾青鸾双眼微眯,一声冷笑,“这位小哥哥,你当我是那种跪地求饶之人吗?这人死了,又有谁证明是我杀的?而且,就以我这副小身板,又如何杀掉一个比我重上两倍之人呢?还有,我是用什么凶器杀的?她的伤口又在哪里?”

原主是个苦命的,本是顾府娇贵的嫡小姐,可是却因为不得顾府的喜欢便被“发落”闲州老宅,在老宅里她受了不少的苦,别说是享受娇小姐的高级待遇,就算是温饱也是个大问题,十一岁的年纪却只有八九岁的身子,骨瘦如柴,身体单薄得风一吹便跑了,像这样的身子骨,只怕没人相信会有这种力量杀掉一个身体健康手脚利索的老奴吧。

“这?”流云怔住。

顾青鸾冷哼,“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但也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胡乱造谣……可是会遭天谴的。”

顾青鸾不理这二人,转身用着那章婆子杀她的刀子继续挖坑,神情淡然,气息幽闲,若是不知道的一定不会认为她是在挖坑埋人,而是在种青菜。

裴歌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双眼微眯,他不记得前世顾太傅府的二小姐是这样有趣之人,他只记得这位顾二小姐下场极惨,原本席氏定下丞相府嫡公子沈约的指腹之亲,不仅被继室所出的顾云烟所抢,崔氏更借机散布谣言说她是“犯六煞,遭地劫”的灾星,顾二小姐被逼之下,上吊自缢,结束了仅十八岁的性命。

由于抢亲一事闹得太大,凤城人尽皆知,他就算被困裴府后院也能听了个全乎。

可是现在……她也不像是一个受不了打击上吊自杀的,能够如此镇定的结果掉一个人,又如此镇定的掩埋尸体,这种心智之人又岂会自缢?

果然,那个老头子的眼光不差啊,只不过,他是如何知道这位顾二小姐改了性子的?

裴歌勾起完美的唇角,优雅的走到尸体前看了眼,幽幽而道。

“这老奴应是死于尖锐且又细长的利器,利器直插入她的心脏,由于速度过快,力量较大,再加之利器抽出来也极快,肌肉收缩,伤口又不大,表面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但只要将这尸体交由衙门里的杵作仔细查验,一定会查出来的,还有,依我看,顾小姐袖内的那把锥子就很适合做这样的杀人武器。”

顾青鸾听罢,挖坑的手猛的顿在空中,慢慢的侧过头去看着这个比画儿里还要俊美的古代少年,古井深渊的眸子里微微的散发出凌厉之意,他怎的知道?

没错,她就是这样杀死章婆子的。

马车行至此处,那婆子恶相横生,竟从抽出刀子就要杀她,好在她早有准备,就在她冲过来之时她亦回冲过去,就用着手里的锥子狠狠的刺透了她的心脏,而后又用尽力气将锥子拔出来,一举平A。

她是顶级针灸师,对于人体结构再熟悉不过了,如何做到杀人而不被人看出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没想到,她的手法竟被眼前的他一举看破?

难道,现在的古代少年的见识量达到了这种惊人的地步?

顾青鸾将手中的刀子扔下,双手抱胸,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风轻云淡的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们也开门见山,说出你的条件。”

她是想要逃离这里用着一手针技过上风升水起的古代生活,可这并不包括被官府通缉。

裴歌眼中的深意和光亮更浓了,“顾二小姐果然爽快,条件便是……做我的未婚妻。”

顾青鸾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这不可能。”

她怎的可能做一个古代男人的未婚妻?三妻四妾她是嫌日子不够闹腾吗?这个少年不仅长得美,更是想得美。

裴歌再道,“但,你有选择的余地吗?虽说你是主她是仆,可是一个能狠毒到杀奴的女子,你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你威胁我?” 她怒。

“你若是这么想,我也不反对。”他不怒。

“你?”

顾青鸾银牙暗咬,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他,现在穿越就这么的艰难吗?她的女主光环呢?不是一路开杀直至王者巅锋的吗?怎的到了她这里便变得不一样了呢?

裴歌挑挑俊眉,风姿仙雅,“不过你放心,我必会保你凤城平安,还有,你也别觉着亏了,因为,席氏当年之死并不是看到的那般简单。”

其他的话她顾青鸾可以不在乎,可是这最后一句话她,不得不重视……


原主是个弱的,弱得连一个小兵(老奴)都可以随意的杀她,刚开始时她十分看不起原主这懦弱的性格,可是直到她挖掘到她内心深处时,她又猛的升起了一股敬意。

她虽然弱,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份坚刃,无论闲州老宅的奴仆如何欺负,她一声不吭,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凤城回到顾府,可回府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而是要在自己母亲席氏坟前磕个响头,尽一尽她这不孝之女的一丝孝心。

席氏当年死时她只不过刚满周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按理说什么记忆都没有,可原主却偏偏记得席氏对她的温柔宠爱。

顾青鸾微眯了双眼无焦聚的看向远处,思绪莫明……

马车哒哒的响在耳边,凤城这座美丽而又巨大的城门很快便落在了她的眼睑。

“喂,少年,让我成为你的cp……未婚妻,你的身份总该告诉我吧?”她道。

裴歌却道,“该知晓时自会让你知晓,不过顾青鸾,你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逃过顾府人的盘问,据我所知,顾府里没有一个是个省油的灯,还是等你从她们手上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崔氏,出身清河望族身份娇贵且又善于心机,她入府十年从未出过半丝的差错,更深得顾老郡主和顾太傅的喜爱,这样的女人,难对付。

“顾二小姐,你该下马车了。”裴歌毫不客气的说道。

顾青鸾将目光收回,若是可以,她现在就想一拳揍在这个风姿仙雅的少年脸上,好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而更加可恶的是,这位少年说完便将她就这样的扔在了顾府的大门前,还是当着顾府看门小厮的面扔的。

她,星星你个星星。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有你好看。”

她是个女子,无论在哪个古代,女子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她在顾府里长大的,或许还可以解释得清楚她为何会被一个男子送回来,可她却是在老宅子里成长的,又不得崔氏之喜,就算是她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是为何吧?更何况,她的身边还少了个送她回来的章婆子。

顾青鸾顿时觉得头大,宅斗什么的真的很烧脑。

她还未回过神来,一位身着焉红,身材高挑的俏丽丫鬟款款走了过来,“奴婢杏林,二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太夫人老夫人和夫人正在九安堂等着呢,请随奴婢来吧。”

马车之上,流云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流云不解,“主子,这位真的是顾府嫡嫡正正的小姐?”

裴歌反问,“她不像?”

流云道,“她哪里像?”

裴歌笑容更深,“你的意思是,她配不上本世子?可是流云,你发现没有,这世间只要见过我的人便被我的姿容所震慑住,可这女子盯着我这般长的时间又与我说过这般多的话,你可见过她露出一丝地花痴之色?……所以,看事千万别看表面,否则,你错过的东西将会更多。”

这个顾青鸾,只不过比他小一岁,又从未被教养过,可是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却异常的沉稳坚定,而且她很清楚自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更重要的是,她不仅聪明而且心还极狠。

像这样的未婚妻……看上去也不错,不过,cp是什么?

流云猛然清醒过来,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原来不对之处是在这里啊。

“五公子,夫人正四处找您,还请五公子跟小的回府。”

护卫裴明突然挡在马车前,语气虽恭敬,可这挡车的举止却是连半分的尊敬都没有。

裴歌一声冷哼,威压直上,“裴明,你应该称我为世子而不是五公子,还有,你是永平侯府的护卫而不是我母亲的护卫,你这般的听命于她……难不成是想反我永平侯府?”

裴明脸色巨变,单膝跪地,“属下不敢,属下只不过是听命而已。”

裴歌声轻威重,“听命?那当初本世子让你带我去见祖父,你怎的不听命呢?裴明,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你该仔细想想才是。”而后语气变成慵懒命令流云,“走。”

流云领命驾的一声,直直的越过裴明。

这回,裴明没有阻拦,不,就算是他拦只怕也拦不住。

此时,顾府。

顾府,真正的高门大府,府中风景秀丽景色迷人,即有江南小桥流水又有西北大方霸气,身置其中美伦美奂与她这身破衣破裙格格不入。

顾青鸾被这个叫杏林的奴婢一路带进了九安堂。

九,这个数字为皇家用字,顾太夫人能用“九”字取院名,足见她的身份有多贵重了。

只是,她的前一只脚才踏入九安堂的门槛一盏滚烫的茶水竟猛的朝她飞了过来,她本能的身子微微一侧,这茶盏竟擦着她的脸朝后飞去。

砰的一声,茶盏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炸开,上好粉彩青花茶盏就这样摔一个粉碎,杯中的茶叶和茶水散落一地,一片狼籍,滚开的茶水更是直直的冒着青烟。

顾青鸾双眼微眯眸子里腾升起一抹冰霜,若不是她闪得够快,这滚烫的茶水只怕就要将她脸上的皮给烫掉一层,她如今才十一岁,身上的皮肤正处于生长发育期,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滚水泼面?

顾青鸾古井深渊的眸子里冷意更深了,她知道她不受顾府人的喜爱,可她却还没有达到要让她们当面毁容的地步,顾府中人竟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

她素手轻扶了雪白脸上的那道细小的红痕,烫伤的痕迹隐隐作痛,她微扬起了朱唇,将冰冷的目光从这茶盏之上移了过来。

正对面端坐于首位的是一位身着暗红,气势极威严的老贵妇人正怒视着她,眼晴里透着她巴不得现在就死的眼神来。

不用猜,能坐于九安堂正位的老者会是谁了。

顾青鸾将另一只未踏入门槛的脚踏了进来,而后笔直的站在顾太夫人的面前,朱唇轻启,“老祖宗,您这是在怪我十年未在您面前尽孝吗?如若是这样,那您砸,尽管砸,直到您气消了,满意了为止。”

这?

屋子里的人齐齐吐血,目瞪口呆。

难道,二小姐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府是个极重规矩的,府里上上下下从太夫人到她们这些个丫鬟婆子无一不是严格的遵守,四小姐五小姐和六小姐她们都是请了宫里的嬷嬷前来教养,饶是她们也是先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再过来伺候。

可是二小姐她倒好,她整整失踪了一日?

身为一个嫡女,她怎能一日未有消息?这若是传出去,顾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太夫人老郡主的脸还要不要了?更加重要的是,到最后二小姐竟真的是被一个陌生的男子送回府里来的?

太夫人又岂能不气,焉能不气?砸碎一个茶盏对二小姐的处罚算是轻的了,而她们更没想到二小姐竟会如此不知廉耻的将话题引开,还说什么太夫人发脾气是因为她十年未尽孝?

众人又以异样的目光看向了二小姐,就她这身连奴婢都不穿的破布衣裙,长得比奴婢还要难看的样貌也能在太夫人面前尽孝?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啊,太夫人只怕会更加的不喜吧。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坐在左下首的顾老夫人紧紧的扣着袖下的手指,开口说道,“母亲,青鸾她长年在外,这府中之事知之甚少,再者她第一次进京,在外头迷了一天的路也情有可缘,母亲不必如此生气。”

顾青鸾眉头微锁,将头移了过去与老夫人对视,顾老夫人暗暗的朝她使了个眼色,顾青鸾了然,顿时明白了这位老郡主发这么大火的原因。

顾青鸾刚要张嘴说话,另一边的年轻美丽的贵妇人抢在了她的前头开了口。

“母亲说得是,鸾儿离府十年了,自然不知晓我顾府规矩森严,太夫人,您的身子要紧,还是莫要生气了,不过……”

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后转过头去对着顾青鸾一副苦口婆心的说道。

“鸾儿,日后还是莫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这凤城不比闲州,一言一行都得极其小心,若是万一不小心被人抓着把柄,顾府上下都要被你连累,我们倒是没关系,太夫人是万万不能有事的,还有你要知道顾府利润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失踪一日若是失了名节,这日后会对烟儿,娴儿和姗儿婚事更是有碍啊。”

此妇人身着一袭水云丝绸制罗裙,衣襟用着金丝线绣了着芍药花形图案,腰间一款同色丝带束着将她姣好的身材突显,侧边的发髻插着一枚碧玉簪,美丽的五官之中暗藏着顾府主母的威严来,她说话不疾不缓,听了叫人极舒服。

只不过,她虽口口声声为她好,可实际上却是在给她下套说她德性有失品性不端日后会连累了顾府更会对太夫人不利,此妇好一张巧嘴利嘴啊,只不过几句话便将她往死里推。

果然,坐在首位的顾太夫人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一副恨不得立时就要将她发落了一般。

顾青鸾笑道,“母亲,你说什么呢?我即为顾府嫡女,又如何会不知府里规矩森严?虽然我离府十年,在闲州老宅又无人教养,可是女儿家的名节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我又如何不知?更何况,不是我要做这样的事,而是那个章婆子做这样的事,母亲若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章婆子啊,何故来问我?再者说了,今日送女儿过来的不是什么男子而是一位……小姐。”

这般容貌,这般穿着,又如此恶毒的将其意曲引的,必是她那个好继母崔氏无疑了。

说她不懂规矩?说她损了府里女子的亲事?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承担这种罪名?更何况,是她要迟来这一日的吗?分明就是那个章婆子做下的好事。

是位小姐?

崔氏一怔,这怎么可能?沈嬷嬷不是说是她亲眼看见的是驾车的是一位男子的吗?

顾青鸾眼中笑意加深,又再接着再道。

“你们该不会是因为见着一驾车的是男子才认为是一个男子送我回来的吧?呵呵呵,那这误会可就大了去了,难不成就不容人家小姐找个护卫驾车?……不过,既然事儿说到这里我又要再说上一句了,送我回来的那个章婆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就在半路之上将我扔下了,母亲,你是不是该找个人好好的查查啊?”

她不仅不会给崔氏机会,而且还要将这祸水还给崔氏,此事该问的不是她而是那个章婆子,不过,她们只怕找不到那个章婆子了,那章婆子早被那星辰少年化成一瘫血水,连她老娘都认不出来了。

听及至此,众人猛的一惊。

是章婆子扔了二小姐的?她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鸾儿,莫要说笑了,章婆子是个做事沉稳的我才让她去接了你回来,怎么?她没有这么做?对了,章婆子呢?她没有与你一道回来吗?”

崔氏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暗地里的颜色却是猛的一变,因为章婆子是她指派出去的。

顾青鸾也道,“母亲,若是章婆子与我一道回来也就没有这事了,她将马车行至凤城郊外的十里亭,说什么要小解,可是却小解到一去不回的地步,若不是我半路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小姐,只怕我不是一日未归,而是无法归来了,虽说这凤城是天子脚下繁荣异常,可也不能保证这里头个个都是心地善良的,本小姐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了,万一被他们卖了去这顾府丢的又岂是是规矩?”

丢的不止是规矩,还有这漂亮的脸面,试问,像顾府这样大的府又岂会连一个嫡小姐都看不住?这脸岂不是越发的丢尽了?

听到这里,崔氏暗道遭了,顾太夫人最在意的不是什么子嗣,更不是什么顾府的荣华,而是顾府的脸面?

果然。

顾太夫人深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崔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氏心头一紧,“太夫人,孙媳妇也不知啊,这章婆子也是老夫人看过的,孙媳妇这才命了她去的啊。”

顾老夫人冷哼,“崔氏,你可莫要将这名头扣在我的身上,当时你是让章婆子给我看了,但只看了一眼你便说时辰耽搁不起又让人走了,而且,这整个顾府不是你在主持庶务么?怎么,出了事你竟将这责任往外推?呵,若是你做不来这主母之位便不要做,我看,你那屋子里的秦姨娘就不错,做事干练行事利落,不如,便将你手中之位传给她罢了,还有……你不是说闲州之事你会照看吗?为何青鸾连个教养的嬷嬷都没有?崔氏,这就是你所谓的照看吗?”

顾老夫人言词犀利,崔氏顿时脸色苍白。


这?

众人倒抽口气,难不成,这一切不是二小姐的错而是夫人陷害二小姐所致?二小姐是出身嫡正,夫人虽亦为嫡母,可这嫡字头上不是还有一个继字吗?

崔氏银牙暗咬,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突然的反转,更没想到这个被她远远抛在闲州的无能之女还能几句话将她逼到这样的地步?

哼,她还真是小看了席氏生的种了。

不过。

崔氏脸上凄苦,不慌不忙的道,“还请太夫人明察,孙媳妇进顾府十年从未出过半点的差错,而且当年还是孙媳妇提出来要给鸾儿请教养嬷嬷的,孙媳妇更明知二小姐要回府,她回府之后自然会透露此事,孙媳妇又如何会做出这种自打嘴巴之事?一定是安排下去的嬷嬷不尽心所以才会出这样的差错,这一点,的确是孙媳妇大意了,孙媳妇甘愿受罚。”

又道,“老夫人,你也莫要说让秦姨娘主持庶务的话来,秦婕娘做事是不错又深得老爷宠爱,可若不是碍于她是姨娘的身份,我一定会将主母之位拱手相让,绝无虚言。”

崔氏义正严词,说得极为认真不似作假,难不成真的是底下出了恶奴来?

“你?”

顾老夫人简直就要气晕过去,她竟这样的推脱?

顾太夫人眼中不耐手中的绿玉杖猛的一跺,“够了,还嫌我九安堂不够吵吗?什么拱手相让?我堂堂郡主府的庶务又岂会让一个姨娘去做?莫说她如何厉害如何受宠了,就是她做了贵妾也不可能插手我顾府之事。”

顾太夫人看了眼站在堂下的顾青鸾,皱了皱眉,“你也是我顾府的嫡小姐,怎的能如此穿着?崔氏,还不快带她下去做几件衣裳?”

太夫人话一出,事情便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了。

顾青鸾冷冷的看着她们惺惺作态,心中一片讽刺,她只不过是“晚来”了一日便就要杀了她,可崔氏明显的算计她顾太夫人便避重就轻的饶了?太夫人这心当真是偏得厉害啊。

不过,她也没指望能一次将崔氏击垮,更不认为这么一小下便会给崔氏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崔氏是个老练的,这样的场面根本唬不住她,将所有之事推脱给底下的奴役再加一句不会做“自打嘴巴”便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是个能说会道的。

崔氏的款款屈身领命称是,“太夫人,孙媳妇这就去”冲着身后喊了句杏林,杏林道“二小姐请随奴婢来”的话,到最后崔氏表现得就像是没有此事一般的平静。

顾青鸾勾唇挑眉,对着堂上之人行了个礼,“那鸾儿便过去了,不过,太夫人放心,曾孙女儿我明儿个再过来给太夫人请安,以补足这十年来未尽的孝心。”

宅斗,学学就会,就算是电视里的剧情她看都看会了,她一个超前之人若是不能在这里混出个王者段位,还真就白重活一次了。

说完,她便带着笔直的背脊款款的离去。

卟。

众人暗血狂喷了,直到现在二小姐还没忘记这十年孝心一事呢?

崔氏胸口也是一咽,看着那身着一袭布衣裙的小人儿异样的目光越发的深了起来,不知怎的,她那身布裙竟叫她穿出了一丝贵气来……

是夜。

惠院。

白日之事总算是过去了,顾府多了位嫡小姐 ,看似平静的顾府似乎多了些暗潮。

沈嬷嬷不解,“夫人,今日那孽障可真是出人意料啊,据闲州那边的消息说,她不是她软弱可欺吗?”

崔氏看着缨璃铜境里的自己,冷笑一声,“什么软弱可欺?只怕是这孽障故意演给我看的吧,呵,真是没想到,我崔氏聪明一世今日却栽在了她的手上?”

她布置了近十年之久,不仅没能将她杀死在回凤城的路上,反而还让步她毫发无伤的给回来了,事有反常必有妖啊,果然,她还是小看了席氏的女儿。

沈嬷嬷说道,“不过夫人放心,就算她再厉害也逃不过夫人的五指山,再者,只不过是个没嫡母的,她又能蹦哒到哪里去呢?且不说她过不了我们这关,就是太夫人那关她也过不了啊,就她那罪臣之后的身份便就是太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说来也可笑,若顾青鸾是一般女子所生之女还不会落得被弃闲州十年不闻不问,可惜啊,她却是席氏所出。

席氏,原为大庆国席大将军之嫡女,又是当年有名的美人儿,曾上了凤城美人榜的首位,十三年前嫁入顾府,按理这样的尊贵身份和这样的样貌在顾府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惜啊,席大将军犯下大错,大将军府在十二年前便被圣上一夜给抄了,席氏也一夜间沦为了罪臣之后。顾青鸾虽然也是顾府子嗣,可是她的血液里也流着罪臣之后的血液,顾太夫人又是个极要脸面的,如何能受得了府里有这两个污点在?

想到这里,沈嬷嬷便立时止住不敢再往下想了,有些事是不该她这个老奴知晓的。

崔氏没有发现沈嬷嬷的异样,而是再道,“那也不能小看了她,我可不想因着一时大意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错处来,顾青鸾今日的表现,可不像是一般之人能做得出来的,她竟能从这些个人中一眼知道我便是继室,更能晓得顾老夫人与我有怨,呵,就算是云朝和云烟也没有这样的眼力吧。”

这?

沈嬷嬷不说话了。

夫人说得也没错,那顾青鸾只扫了一眼便能认出夫人来,也只听了顾老夫人的一句话便知晓了其中关键,而且还能够充分的利用夫人话里的错处加以反击,这样的人的确不能小看啊。

“沈嬷嬷,去,将章婆子给我找出来。”

崔氏如同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沈嬷嬷不敢怠慢,领命称是,“老奴这就去找。”不过,沈嬷嬷有种感觉,她感觉章婆子再也找不回了,而更有可能的是,她被顾青鸾给杀了?

思及至此,沈嬷嬷立时摇头否认,不,这绝不可能,就凭顾青鸾这样瘦弱得连风都可以吹跑的,怎么可能把孔武有力的章婆子给杀了呢?

然此时的九安堂也在思着白日之事。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顾太夫人一双精明锐利的老眼放射出了别样的光芒。

顾嬷嬷想了想,便道,“郡主心里不是自有打算吗?老奴便不再多说了。”

顾太夫人听罢哈哈大笑,“你啊,也是个老人精,罢了,点了安神香歇息了去吧,她们想闹,便由她们闹去。”

顾嬷嬷领命称是。


顾青鸾看着崔氏给她布置的院子。

院子倒是精美异常,院子里该有的一件不少,太湖出来的假山,不知从何处引进来的流水,还有两个长相精巧的奴婢,这待遇比在闲州时要好上太多了。

这是崔氏倒是个有心的,在这方面她倒是舍得,不过也是,她是顾太傅府的主母,若是连表面都不稀得做,那这几年便白在顾府混了。

顾青鸾来到屋子前,看着雕栏的房门微微勾起了朱唇,而后慢慢的抬起手来,就在众人以为她会优雅的推开之时 ,她竟猛的抬起脚来一个用力将门踢开。

砰的一声响,身后的两个奴婢惊了一跳,二小姐好生暴躁啊。

顾青鸾不理她们的神色,自顾走了进去, 她微微环顾了屋子四周,而后目不斜视的朝着一边的罗汉床走去,将自己扔在了床上,言行举止没有半点的规矩可言。

顾青鸾用手支住半边身子,一副慵懒的语气对着两个奴婢说道。

“本小姐不管你们以前是跟着谁的,也不管你们今后会跟着谁,总之,你们现在是本小姐的人了,若是胆敢让我发现你们生出一丝的异样之心,本小姐一定会让你们后悔这么做,……不是开玩笑哦。”

按套路,她是得先跟身边的丫鬟们下下眼药,而后才能有后继的发展,不过不一样的是,她是直接将话说出来,而不是藏着掖着。

春桃秋菊暗暗互视了一翻,而后齐齐领命称是。

顾青鸾笑容不变,“既然是让你们忠诚,那本小姐便放出第一个有关于忠诚的问题考问考问。”

春桃秋菊又再一次的互视了,只不过这次互视是不解,这忠诚也是能考问出来的吗?这位新来的二小姐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这踢门举止和坐床的姿势却不敢恭维。

春桃第一个道,“还请小姐考问,奴婢定当忠诚回答。”

顾青鸾大叫一声,“好,果然是一个忠诚的丫鬟,那么, 这第一个问题便是……本小姐,漂亮吗?”

春桃秋菊猛的怔住,而后赶紧脱口而出,“二小姐是顾府小姐,是主子,自然,自然是漂亮的。”

顾青鸾一声冷哼,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放屁,本小姐自打进这门来你们只看了一眼便再没看过,若是本小姐真的漂亮你们又岂会如此?”

这?

二奴婢心尖儿一紧。

二小姐说得没错,她们的确是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漂亮,而是她这模样根本就不漂亮,就算是这顾府里洒扫的丫鬟也比二小姐长得美丽,若不是杏林对她们说这位就是刚进府的二小姐,她们只怕会认为是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叫花子呢。

看看她这身打扮,布制的衣裙,裙角处还打了块补丁,就是院子里守门的婆子都没这么穿的。

只是,只是她们哪里敢说她不漂亮?

春桃吓得卟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二小姐饶命,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奴婢实在是不敢说啊。”

秋菊也道,“春桃说得没错,您是主子,奴婢哪里敢说?”

顾青鸾冷笑,“你们不敢说?那你们答应本小姐要献出什么忠诚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因为本小姐十年不在府内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春桃吓得不行,直接将头磕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秋菊倒是个伶俐的,她道,“二小姐冤枉啊,奴婢哪里敢?”

“不敢?不敢那你还有顶嘴?”顾青鸾又道。

“这?”秋菊一咽,嘴角有些抽,只能道,“那,那二小姐不漂亮。”

砰。

秋菊此话一出,顾青鸾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拍得还要重,竟将桌上的针线篓子给拍震了起来。

“放肆,本小姐是你的主子,你竟敢嫌弃?”

顾青鸾大姨妈式的考问直击秋菊心灵。

啊?

秋菊冷汗流了一地,表情万分冤枉,这不是她让她说的吗?怎的……?

暗中的流云汗。

“这位顾二小姐还真是,让不让人活了?这说奉承的话她不听,说实话她又生气?可真难伺候。”

不过,这位顾二小姐真的称不上漂亮,只能说样貌平平,若说顾云烟挤不上这凤城的美人榜,那这顾青鸾连个美人儿都不是,不过,胜在这浑身的气质还不错,还有那双眼睛也不错,如同寒潭里深处的那抹黑珍珠。

裴歌单手负背,任由夜风撩起他的衣袂和墨发,如同乘风而去的仙人,流云侧目看去,竟一时间看呆了,顾二小姐是个丑的,那他家主子绝对就是个顾二小姐配不起的。

“难伺候?在这凤城又有哪位主子不难伺候?而且,若不是这样的下马威,她又如何能知晓顾府的情况?更何况,这也是鉴别奴婢的一个法子。”

别样的法子。

裴歌幽深的眸子越发的深了,他没有看错人,这个顾青鸾比崔氏她们想得还要聪明还要有手段,看似不经意的和让人可笑的审问,却是一种极厉害的手段和法子。

不过,顾青鸾,这才只是个开始,若是你能从顾府走出去,那么,你便有资格继续往下走。凤城,繁华又美丽的城池,可却也是最恶心又最残酷的城池,想要在这里生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竟用自己的样貌进行考量?流云惊住,顾二小姐果然是个奇才。

果然, 底下的顾二小姐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秋菊,别以为你长得机灵就真的机灵了,做个机灵的丫鬟这没错,可是机灵过了头那便就是让人生厌了,你是想让本小姐厌弃你吗?”

顾青鸾气势加强,原本脸上的微笑这这一刻全然的退去,取代之的是绝对的冰冷。

秋菊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息?身子抖了又抖,“二,二小姐,那,那你想怎样?”

顾青鸾冷笑出声,“我想怎样?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你们的忠心罢了,可是结果呢?你们却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不如 ……我明儿个便跟那个杏林说了让你们回去再换两个忠心的丫鬟回来,如何?”

秋菊吓得眼睛发直,颤声大叫,“不要啊二小姐,奴婢,奴婢知错了,二小姐想要知道什么?奴婢据实相告就是了。”


是个人也罩不住这样的“考问”啊。

谎话说不得,真话更说不得,真真叫一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更何况,她还要说将她们送出青院,这便又是越发的不能了,因为,她们就是沈嬷嬷安排进来的,让她们好生的伺候,哦不,好生的看着二小姐,一有异动便要向她禀报的。

若是她们只伺候了一夜便不成了,沈嬷嬷一定饶不了她们,没用的奴婢在顾府是生存不下去的,发卖了都是轻的,乱棍打死才是叫人可怕。

秋菊原本以为这是个轻快的活计,毕竟二小姐刚来府不敢造作,可谁成想,她竟这般的难伺候?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于是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的说了出来。

“这,这青院是夫人安排好,呃,院子里的布置也是夫人命人精心弄的,还,还有,呃,府里有庶长子顾云荣,还有三公子顾云朝,还有四小姐顾云烟,五小姐顾云娴和六小姐顾云姗……”

秋菊瑟瑟发抖的胡乱说了一通,她也不知说得到底是不是二小姐想要的“忠诚”,她只想保住不被赶出青院,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只要有一点能说得让二小姐满意她便会保了小命。

暗中的流云目瞪口呆,他现在才明白主子方才所说的探明情况。

初入府的嫡小姐被继室盯着不放,了解自己的处境是第一大要素,若是连顾府的情况都摸不透,只怕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崔氏是个颇有心机的,她才不会主动告诉顾二小姐什么,更不会在闲州透露半点信息出去,本就处于被动的顾二小姐自然是要将这处境给化解。

那么,审问身边的丫鬟是最好最快的法子,可问题就在于,那丫鬟都是崔氏安排过来的,到底会不会说实话端的就要看本事了。

无疑,顾二小姐就是这个有本事的。

“主子,这真的是那个柔弱可欺的顾府二小姐吗?飞度传来的消息是假的吧。”

主子一回府,便命飞度去查实,不到一日的功夫飞度的消息便传了过来,可是那小册子上记载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顾二小姐,顾太傅顾明与席氏之女,刚满周岁便被崔氏以养病为由送往顾府老宅闲州,十年间,受尽欺凌,性情懦弱,胆小如鼠。

可是这个,哪里像是册子上写的?分明就是悍女一枚,性子阴晴不定,而且聪明之极,甚至还有胆子邀请主子与她一起埋尸?

流云呵呵了,他回去一定要告诉飞度他探了个假消息回来,他一定脸黑。

裴歌只看了看手中的这本小册,突然轻笑,“看来,这女人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流云看向小册,这是主子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来的,主子的暗格里放着的是凤城所有人的资料,这本小册子便就是记载顾府的,想来,主子是想要送给顾二小姐吧。

“……还有呢?”

顾二小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秋菊声音依旧发抖,“没,没了,二小姐,奴婢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了,真的没了,奴婢,奴婢是忠诚的。”

顾青鸾冰冷的扫了她一眼,这才收回目光,她慵懒的换了个坐姿,轻轻挑眉,“既然没有了,那你们便下去吧,一个时辰之后本小姐要沐浴更衣,还有,本小姐喜欢用玫瑰花瓣沐浴,记得,一定要采摘开得极盛的花朵,若是有一片烂的,便就是你们的不忠了。”

众人嘴抽之极,她竟将这忠诚挂在嘴边当着威胁了?

秋菊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二人瑟瑟的起身去准备去了。

“你这个没用的,你对她说这些干什么?”春桃暗中冷喝。

“我不说这个难道让她将我们赶出青院吗?”秋菊不服。

春桃气道,“你这个蠢的,我们是夫人亲点的,若是没有夫人的话她哪里敢将我们赶出去?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从庄子里头来的,你怕甚?”

秋菊猛然惊醒,“对,对啊,她是从庄子里头来的,又不是夫人的嫡出,我,我怎的将这个给忘了?……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啊,只不过是说了些府里的情况,应该没有大碍吧。”

春桃真真想气晕过去,秋菊真是个蠢的,说清楚府里的情况才叫不妙,若是二小姐不了解情况对夫人才是有利的,而将二小姐赶出顾府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春桃对着她冷哼一声,可是什么话也不说,她怕再多跟秋菊说话会跟她一样变蠢,她才不要变蠢,她更不要守在一个不受宠爱的小姐身边,哪怕这个小姐是嫡出。

此时,青院。

顾青鸾把玩着手里的绣花针,这针相对于她前世所使的银针来说还是粗了点,不过,扎个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我说,站在屋顶上的人,你们可以下来了吧,偷听了这么久再这么听下去本小姐可是要按时辰收费。”

真是该死,她才刚进顾府就有人偷听了?那还得了?若是她正好在洗澡, 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个偷听的贼人?她可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裴歌俊逸的眉毛轻挑,他也没想到她的感知力有这么强,一个漂亮旋身飞了下来,落在了她的面前。

顾青鸾一见来人,想也没想的便将手里的绣花针给扔了出去,她星星你个星星的,原来是他?

只是这缝花针还未到裴歌面前,流云便利落的一把接住,“大胆,岂敢对公子无礼?”

这个顾二小姐不仅是可奇人,更是个手段狠厉之人,竟敢用缝花针射他家主子?

顾青鸾呸口出声,“你才大胆,应该是你们对我无礼吧,这三更半夜的你们跳到小姐闺房的屋顶干什么?难不成,你们也想做那采花之事?”

“你?”

流云怒,他们家世子可是正人君子,又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流云,退下。”

裴歌喝道。

“……是。”

流云领命,脚下一个轻点消失于前。

顾青鸾看着消失的人,暗暗嘴抽,原来这世间真有轻功这种不科学的武功?

她目光微闪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两根绣花针把玩,一个护卫就有这样上好的轻功,那他家主子肯定也不懒,而且他方才下地的那姿势真真好看,隐约中有种君临天下之感。

等等,只不过一个古代少年何来君临天下?太扯了吧,一定是她看错了,不过,她手里的绣花针捏得更紧了,若是他出手,她只能靠这两枚绣花针救命了。

“你来干什么?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跟我说如何做你未婚妻的,我们年纪还小,就算是做了未婚夫妻只怕你也是无能为力的。”她调侃道。

这小破孩最多十一二岁,用一句生理科的话来说,毛还没长全呢就学着人家讨要老婆,他知道未婚妻意味着什么吗?


无能为力?

“顾二小姐可莫要在嘴皮子上耍功夫,本公子这回来是来给你送一样东西的。”

啪,裴歌将这本写着“顾府”二字的小册子扔在了她的面前,虽然那个奴婢说了些,可到底不是最全面的,他说了,这顾府的水不似想的那般浅。

顾青鸾看着这本小黑册子,双眼微眯的说了句,“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美人儿送上的馅饼就更不能吃了。

莫要小看了眼前的这位少年,见识量很高的,还会用章婆子的尸体做文章,眼前的这个绝色“美人”儿给她送上了“馅饼”,她不得不悠着点,她现在根本就不能以平常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少年,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看出她杀人手法的人,啧,危险啊。

裴歌哭笑不得,“放心,这次是免费送给你的,难得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未婚妻,可是不能轻易的死掉了。”

顾青鸾哧之以鼻,“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就拉倒吧,若是你有这样的好心就不会当着顾府小厮的面将我赶下马车了,若不是本小姐聪明,只怕这一关会损在你的手里。”

裴歌勾起唇角,危险的道,“说起这个,本公子还想要问问顾二小姐你,你为何称送你回来的是位小姐?本公子何时成了小姐了?”

当裴歌听到她这样说他之时,他的怒气也是不小的,明明是男儿身却被某人说成是女子,这可叫人开心不起来,而且他被她利用得如此彻底,想想也是很气的。

顾青鸾没有一丝悔意,“那你要不要去告诉她们是我说了谎呢?”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傻子,还真的老老实实的跟顾太夫人和崔氏她们说马车里的人是一个俊美得从画儿里出来的男子不成?再者说了,她说谎怎么了,有本事她们去证明她说的是个谎话啊,更何况,崔氏没有说谎吗?她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她,何错之有?

“你?”

裴歌气怒,现在可真的领教到当一个女人耍起赖来的时候是多么的让人头痛了,而且还是一个聪明女人的谎。

“也罢,也算是你过了第一关,不过,接下来可没这么好了,顾府的水可不是你想的那么浅,哪怕是个小小的奴婢也会让你寸步难行,顾二小姐,你做好准备了吗?”

又说这种风凉话?

顾青鸾笑道,“这位公子,你还是别担心我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这么急着找一个cp,只怕你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吧,既然想来个双排一起上王者,那你的表现也不要太差才好啊,我可不希望我的段位因为你而掉下来,哦不,你最好掉下来,这样,老子我一个人单排去,凭借着一手强势大招将他们按在地上磨擦。”

宅斗,往真格儿里说就是打游戏上王者,套路,技能还有意识一样都不可以少。

像章婆子春桃秋菊这样的开场送经验的小兵只不过是升级存经验买准备的金币而已,打得越多,经验越足,手里头掌握的装备也会越发的多,那到底是要买一双疾跑鞋呢还是买一把吸血刀呢,这便由她说了算了。

又是cp?还双排?段位王者?

这些个新鲜词一个个的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可他从未听过,也从未在任何书里见到过这种词,只不过,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不仅没有怪异,反而还隐隐的透着某些个深意呢?

“你的意思是说,同舟共济?”裴歌说道。

顾青鸾挑眉,不错,说了这么多他们陌生的词他还能从中找到关键点,想来,这个cp也没想像中的那么蠢。

“所以……亲爱的cp,你现在是不是该考虑离开了?因为我要洗澡了,还是说,你要与我一起洗?”

说到最后,顾青鸾竟将音调一转,还拿着绣花针一脸媚惑的摆出一副盛邀请的模样来。

顾青鸾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就算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如何的厉害,可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她今日心情好,倒不如趁现在撩撩个小鲜肉,也好收收被他威胁的小利息不是?

不过,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想法,当她盛情邀请时, 美少年不仅没有半分的慌张后退,反而是上前一步,更以他比她高出半个头的个子朝着她直直的压下来,用着带着丝男人味的口吻回道。

“顾青鸾,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你长大些本公子自然会毫不客气的满足于你,还有……你最好将女子该有的体形给弄起来,否则,就你这副平板似的身材还真引不起我的半点兴趣。”

说罢,他的手指竟还轻轻的勾了勾她尖尖的下巴,深情的说道。

顾青鸾笑容僵在脸上,平板身材?

“呵,少年,你还真是见识广博啊,竟连身材的品类都知晓得一清二楚,那你又可知,我若是想要让你起兴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咻。

顾青鸾手中的绣花针便猛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是针灸师,自然也治过男子的难言之瘾,让男人重振雄风只须三针,绝不吹牛。

“你?”

裴歌谪仙的脸上出现危险。

顾青鸾面对这危险没有退缩反而是迎了上去。

裴歌冷哼,“顾二小姐,你就这般的自甘堕落?本公子,还真是高看你了。”

顾青鸾亦冷笑,“少年,是你先堕落在先的,好好的正门不走却偏偏要飞了屋顶?我不说你梁上君子就不错了。”

开玩笑,他竟还嫌弃起她来了?若是她不好好的教训教训,只怕这少年就要飞天吧,可别真以为她顾青鸾斗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娃儿。

“你?哼,好,顾青鸾,那你可要仔细了。”

说完,裴歌又带着强大气场,飞离而去。

顾青鸾绣花针猛的朝空中扔去,“是你才要仔细,敢威胁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眼中放着光芒,这口被威胁的气总算是消下去了。

只是顾青鸾没有发现,在她说让他提起兴趣时,裴歌的耳根潮红不已……


“主子,你怎么了?”

等在外头的流云见主子神色不对,而服浑身上下带着怒意和冰冷,难不成,是顾二小姐拿他家主子怎么着了?

流云立时拔刀,“我替主子你灭了她。”

裴歌脸色更黑,“若是想死,你就去。”

流云顿住,尴尬的咳了咳,随即闭上嘴跟在主子的身后。

不过,流云越发的好奇顾二小姐到底怎么着他家主子了, 毕竟难得见主子这般的……狼狈,主子向来成熟稳重,行事干练,就连老侯爷有时候还说他不像个十二岁的娃儿,如今主子竟会有这般的神色倒真是稀奇,想来,这位顾二小姐还是有些本事的。

翌日。

东方微微泛白之时,顾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便又开始了新的一日,晨起时的忙碌更显得一派的生机,几个丫鬟纷纷打了热水给自家主子使用。

杏林也带着两个粗使的丫鬟来打水,当看到春桃和秋菊的身影时,却道。

“嬷嬷,夫人的心还是软了,怎的能让她有热水可用?”

若是换作她,她必不会让二小姐有好日子过,哪怕是净面的热水。

本来也是,她好好的呆在闲州老宅过日子不好吗,偏生要写信回来给老夫人说什么要回来之类的话?老夫人向来不喜夫人,为了给夫人添堵自然是应允的?

而且,这太夫人竟不阻止老夫人?夫人这才没法子,命了章婆子过去接的。

沈嬷嬷道,“软?你几时见夫人心软过了?府里上下哪一处不是夫人压着?是夫人说了,在这种小事情上下手可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拿人拿心,再者,夫人昨儿个险些被老夫人给拿捏住,今日又做这样的事岂不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还是,低调些个好。”

说到这里,沈嬷嬷顿了顿,又说了句只有杏林才听得懂的话,“昨儿个二小姐说了,今早要给太夫人请安,以补十年来未尽的孝心。”

杏林微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道,“是奴婢想差了,奴婢怎的就忘了这个?一会儿奴婢便去吩咐春桃秋菊给二小姐挑件最好看的衣裙,定要将二小姐打扮得美美的去见太夫人。”

说罢,杏林便过去吩咐去了。

沈嬷嬷勾起嘴角充满深意的笑了起来。

青院。

梨花木的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早餐,一笼水晶饺子,一盘酱肉大包,再加一碟油炸小银鱼和一碗白米稀粥,足够一个十一岁的少女吃饱的了。

顾青鸾洗了个花瓣澡,又高床暖枕无人打忧的睡了个全乎觉,起床时的心情十分愉悦,净面之后便开始毫无小姐之姿的大口吃了起来。

“饺子皮薄馅多,包子个大馅更美味,只不过小银鱼炸得还没有到位,若是再在油锅里呆上几个呼吸便更加的香脆了,至于这粥,浓稠度倒是可以,但在煮的时候没有朝一个方向搅动失了米的三分清香,勉强可以入口吧。”

春桃秋菊暗暗称奇,不是说她是从闲州过来的吗?不是说那里的老奴没有给过她一顿好饭吃的吗?怎的还能头头是道的评着这桌上的饭菜?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自小养在顾府里的。

不过,当看到她一口将一个大包子啃掉一大口时,她们便觉得一定是她胡乱说的罢了,看看这吃相,哪里像是一个太傅府的小姐?分明就是饿死鬼投胎了。

春桃从衣柜里挑出几件漂亮的衣裙,恭敬的问道,“二小姐,今日要穿哪件?”

顾青鸾吃着嘴里的包子,望了眼那几套衣裙,指着最中间的那件玫瑰红襦裙道,“就它吧。”

春桃领命称是。

这是一件齐胸瑞锦襦裙,不仅颜色鲜艳,而且无论做工还是面料都是上品,像她这样的十一二岁的少女穿着,更衬得娇艳无比。

春桃是个会打扮的,襦裙胸前用着同款的红色流苏系了个蝴蝶结,再轻披上红绡,又取了妆奁里的一块五福银锁替她戴在胸前,整套下来有模有样。

顾青鸾虽然骨瘦,又虽然在闲州吃不饱饭,可是这皮肤倒是极白,红裙银锁雪白的肌肤,就算是人长得再不怎么美丽这样一装扮起来也显高档了。

春桃秋菊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是她们昨儿个夜里看错了吗?原本不美的二小姐竟一夜之间变得这般的漂亮了起来?若是再养些日子将脸上的肉养起来,只怕真的不比六小姐差了。

顾府里的几位小姐都是好看的,一个个的美人胚子,可三位中却属六小姐顾云姗最好看,她长得像杨姨娘,杨姨娘出身江南,有江南女子的娇巧玲珑和烟雨细蒙,在众姨娘之中很是出挑。

顾青鸾朱唇轻勾,夸赞了一句,“还是春桃有眼光,替本小姐挑了这么件好看的衣裙。”

原本是一句夸奖的话,可是春桃却不知为何心尖儿一紧,赶紧说道,“奴婢是二小姐的奴婢,自然是要好生伺候的。”

顾青鸾看着她笑容加深,却没有再说什么,理了理衣袖说了句,“走吧,是时候给太夫人请安了。”

而后又迈着大大的步子直直的越过她们离去了。

二婢看着她的身影,衣裙虽然漂亮,可若是穿着它的人能够步子迈小点,行为举止更加的优雅一点便更完美了。

秋菊低声冷哼,“春桃,你还真是藏得深,叫我不要那么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来巴结二小姐?”

春桃轻喝回去,“你懂什么?方才打水的时候你没听杏林说吗?要好生的伺候二小姐。”

什么巴结?

她春桃何须巴结一个不受宠又没有靠山的嫡女?就算是要巴结,她也该巴结四小姐才对,四小姐才是从夫人肚子里出来的,无论身份地位还有宠爱都比二小姐要强。

更何况,她这是巴结吗?一套玫瑰红的裙子可不是为了巴结所用,春桃眼中闪过阴厉。

九安堂前。

“你就是昨儿个来的那个嫡女?”

银铃般的声音里带着尖锐刺耳的语调,听了叫人极不舒服,不过,声音的主人长得却是极漂亮,五官玲珑,样貌娇巧,虽不过十岁年纪,可是眉眼间却已然透出了烟雨美人之色。

顾青鸾看着这个说话带刺的小美人儿勾唇一笑,“六妹,你该称我为二姐。”


顾府子嗣不多,顾明,也就是她父亲这一辈也只有三个,一个是庶长子名叫顾员,如今正在昌州做通判,二为嫡正子顾明,便就是顾府此时的主人,三为嫡次子顾重,现任萧州参将。

顾青鸾双眼微眯,想来,这顾府还当真是家大业大的,有一个太傅的嫡子还有一个参将的嫡次子,这凤城内只怕没人敢轻惹了顾府吧,也难怪崔氏这般的容不下她,生怕她分去了顾府的某些资产,好东西总归留在自己嘴边才叫香。

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烟雨江南的小美人儿名叫顾云姗,顾府的庶六小姐,系杨姨娘所出,长得标致嘴巴甜美,招太夫人及顾明的喜爱。

她与另一位庶五小姐不同,她的吃穿用度均与嫡四小姐顾云烟一样,顾云烟有的她一样不落,顾云姗极其喜爱穿着红色衣裙,顾府中人得知之后,竟无一人穿着红裙。

顾青鸾古井深渊的眸子里透出些莫明的深意,看来,这顾明是当真宠爱她了。

而以上的这些秋菊昨日并没有说,是那少年送来的黑册子上记录的,小小的册子里记载的是她完全想像不到的内容,除了顾府的大致情况之外还细小到某个姨娘喜爱穿什么样的亵,衣裤,当然也包括这位庶六小姐顾云姗的喜好。

不过,顾云姗再怎么受宠,她也管不到她的头上来,毕竟……嫡庶有别啊。

“二姐?”顾云姗漂亮的眉眼间满是不屑,“一个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出来的人居然还让我叫你二姐?顾青鸾,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是谁,说到底你还是个罪臣之后,试问,一个罪臣之后如何能让本小姐称你二姐?”

罪臣之后。

顾青鸾的又一个身份,但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闲州之时,那些个恶奴满嘴里跑的就是这个词。

生母席氏原为大庆席氏大将军之嫡女,十三年前,席氏一族一夜被抄,外公外婆死于牢中舅舅又下落不名席家自此败落,席家被抄就连嫁出去的席氏也被连累,当然,她这个席氏所生之女也“继承”了这个名号。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这名号对自己有什么障碍,毕竟她不在意这些,她只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他人的嘴而活。

顾青鸾微微的扬起了优雅的笑容,而后认真的看着顾云姗,朱唇轻启,“亲爱的六妹,你在这里跟我说罪臣之后算什么本事?就算是你说了,对我又有什么影响?我该是你二姐还是你二姐,你就算是嘴硬也抹不去我早出生于你的命运。”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若是你真的不想认我这个二姐,其实也很简单,不如你将罪臣之后这四个字当着太夫人的面说了,并请求她将我从顾府的祖谱里剔除出去,到时候,你再来名正言顺的跟我说我不是你二姐这样的话。”

这个顾云姗,也只有私底下跳脚的本事,是个如同野猪般等级的怪物,突然打,经验比小兵多。

“你?你胡说什么?”

顾云姗漂亮的小脸满是怒气,她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太夫人面前提这个啊,她若是将这口一开,就是父亲也保不住她。

顾青鸾眼中透着失望,“唉,果然还只是个小怪啊,都给你机会了你都不抓住,……既然你没胆子说,那日后也别在我面前提这四个字,否则,我便将今日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太夫人听,……太夫人最喜欢你,你若是惹了她不高兴你说是我的损失大还是你的损失大?亲爱的小六妹,你可要好好的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哦。”

说到最后,顾青鸾露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来,而后便优雅的越过她朝着九安堂内院走去。

“这?”

顾云姗也不知此时是何感觉,本以为是个容易对付的,今日她又触了她的眉头,按理说这主动权应该掌握在她的手里才对,是她该狠狠的教训这个不长眼的顾青鸾,可为什么到最后竟是她来教训她呢?

“六,六小姐,我们,我们该进去了。”

丫鬟书棋小心的提醒。

“本小姐不知道该进去了吗?用得着你在这里提醒?哼,一个个只会站在一边看着,那小贱人顶嘴的时候怎的不见你们替我说话呢?这般不堪用的奴才,本小姐要你们何用?”

顾云姗一股恼儿的将火撒在了身边的奴婢身上。

书棋吓得脸色发白,卟嗵一声跪下去就要求饶,只是顾云姗没等她们开口又喝了过去。

“这里可是九安堂,太夫人住的院子,你这般跪着岂不是告诉太夫人本小姐是个苛责奴役之人?”

这?

书棋心尖儿发颤声音发抖,“奴婢,奴婢不敢。”

她是真的不敢,因为整个顾府里的奴婢都知道,顾六小姐的丫鬟不好做,从小到大足足换了七八个,她则是第九个,她的上一个听说就是因为没有看好六小姐养的猫便乱棍打死的。

顾云姗冷哼,“丫鬟是没用的,罪臣之女更是可恶的,她不仅穿了红衣裙还敢让本小姐称她二姐?不行,我可不能有这样的二姐,否则,否则我这面子又该往哪里搁?一定会让大房那边笑话的。”

顾云姗手指紧握,暗暗下定了决心。

顾青鸾听着后头的动静, 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其实最该跪下求饶的不是顾云姗的丫鬟而是她的丫鬟。

“春桃秋菊,看到没有,做我的丫鬟比做顾六的丫鬟是不是要幸福许多?至少,我没让你们动不动就下跪求饶。”

春桃秋菊简直就要吐血。

二小姐是没有让她们下跪求饶,可是昨儿个夜里是谁说要将“忠诚”献给她的?如若不然还要换了她们?这可比六小姐的手段强许多。

二婢吓得说了句,“奴婢不敢”。

顾青鸾笑容加深,将目光停在了春桃的身上,又道,“今日,还多亏了春桃替我选的这件襦裙,否则,我那好六妹又怎会一眼便看上我了呢 ?”

春桃心尖儿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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