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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门嫡女:将军请接招 番外

袅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队人马洋洋洒洒,踏过边北的沙漠,越过山水,不远万里行了足足快一个月向奕尘国的皇城金尘都赶来。车队在距金尘都还有十里的荒郊停了下来。夜已深了,不适宜在前行,车队最中央的一架马车中,修长的玉指掀开车帘,颜素凰如好奇的兔子一般“蹭”的探出头来。她跳下马车,荒郊夜凉,又是寒冬,大雪纷飞,压低了头顶的的枯枝。颜素凰紧了紧身上的冬袄不禁打了个冷颤。“没曾想,这皇城的冬夜也如此冷冽,不输边北。”她长年待在边疆,只知边北雪寒却不晓得皇城亦是如此。她是相国颜商之女,母亲生她时,难产离世。六岁时因不满私下欺负她的妾室柳氏与新出生的小妹颜花玥,随着两个长兄与舅舅一同去了边北。一晃十二年,她长到了二九年华。在边疆的日子她多是与两个哥哥厮混,学习武艺。舅舅...

主角:颜素凰颜商   更新:2025-05-27 22: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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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素凰颜商的其他类型小说《贵门嫡女:将军请接招 番外》,由网络作家“袅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队人马洋洋洒洒,踏过边北的沙漠,越过山水,不远万里行了足足快一个月向奕尘国的皇城金尘都赶来。车队在距金尘都还有十里的荒郊停了下来。夜已深了,不适宜在前行,车队最中央的一架马车中,修长的玉指掀开车帘,颜素凰如好奇的兔子一般“蹭”的探出头来。她跳下马车,荒郊夜凉,又是寒冬,大雪纷飞,压低了头顶的的枯枝。颜素凰紧了紧身上的冬袄不禁打了个冷颤。“没曾想,这皇城的冬夜也如此冷冽,不输边北。”她长年待在边疆,只知边北雪寒却不晓得皇城亦是如此。她是相国颜商之女,母亲生她时,难产离世。六岁时因不满私下欺负她的妾室柳氏与新出生的小妹颜花玥,随着两个长兄与舅舅一同去了边北。一晃十二年,她长到了二九年华。在边疆的日子她多是与两个哥哥厮混,学习武艺。舅舅...

《贵门嫡女:将军请接招 番外》精彩片段


一队人马洋洋洒洒,踏过边北的沙漠,越过山水,不远万里行了足足快一个月向奕尘国的皇城金尘都赶来。

车队在距金尘都还有十里的荒郊停了下来。夜已深了,不适宜在前行,车队最中央的一架马车中,修长的玉指掀开车帘,颜素凰如好奇的兔子一般“蹭”的探出头来。

她跳下马车,荒郊夜凉,又是寒冬,大雪纷飞,压低了头顶的的枯枝。颜素凰紧了紧身上的冬袄不禁打了个冷颤。

“没曾想,这皇城的冬夜也如此冷冽,不输边北。”

她长年待在边疆,只知边北雪寒却不晓得皇城亦是如此。

她是相国颜商之女,母亲生她时,难产离世。六岁时因不满私下欺负她的妾室柳氏与新出生的小妹颜花玥,随着两个长兄与舅舅一同去了边北。

一晃十二年,她长到了二九年华。在边疆的日子她多是与两个哥哥厮混,学习武艺。舅舅年迈向朝廷乞骸骨,推颜氏两兄弟守边,接了他的职位。

在边疆的日子虽清苦,但却极富趣味。若不是她的婚期到了她断不会回皇城。

说起这门亲事倒也好笑,这是她出生后父亲与好友归元帅家的独子定下的一门娃娃亲。因为一早便有婚约,两人就连名字都是取的一对,男凤女凰。她自幼在边北,只知晓有这门亲事,至于她的未来夫婿,除了他唤作“归凤阙”外,再无所知。

“小姐,夜凉雪大,仔细着了风寒。万一雪落在身上,湿了衣物可不好。”

自幼跟在她身边照顾的侍女雪云从跳下马车,将一件狐毛斗篷披在她身上。

突然一滴冰冷的物体落在颜素凰的脸上,她正想打趣雪云乌鸦嘴,不曾想落在那脸上之物竟顺着她的脸缓缓滑落。

她抬手用玉指抹去脸上液体,低头一看,指间竟染了红色——那液体不是水珠竟是鲜血。

突然,她头顶的树丛中有一黑影恍惚的摇摆。

颜素凰快速的抬头看着头顶的大树,此时月被乌云遮了光彩,车队点的灯笼还不足以照亮头顶的一片树影。

“谁!”颜素凰警觉的将雪云护在身后,微眯双眼欲看清头顶的那摇摆的黑影。她死死的盯着头顶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这金都成可不是边北,总不会有什么如人一般大小的秃鹰。

不等她唤来随行的护卫,忽然树上人影猛的一晃,随即一个黑影快速的从枝头跌落。

颜素凰拉着雪云利落一扭身躲过了从头顶飞来的重物。

只见一个黑衣人重重摔地上的一堆枯叶中,扬起一阵尘灰,车队的人听见声响皆汇聚到了颜素凰周围。

那人躺在地上应是摔昏了,久久躺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颜素凰接过护卫手中的灯笼,靠近一照。那人穿着夜行服,用黑布蒙着半张脸,双眼紧闭,背上一道两寸长的刀伤正流着鲜血,沾湿了他的夜行服。

“刚才的血莫不是他的刀伤……”颜素凰自言自语的喃喃,想着救是不救。

领头的唤作芒种的护卫向前一步将颜素凰护在身后,他自幼被安排保护颜素凰,本能的护住她。

“芒种,把他扶到我车上,给他治伤。”颜素凰想了想还是救,毕竟见死不救不是她边北小霸王在边北军营叱咤风云的做人大哥的作风!

夜风呼啸,雪越发的大了,如鹅毛一般纷纷而下,颜素凰的狐毛斗篷上,她冰凉的手握着灯笼,一张小脸冻的通红,几点莹白的雪花落在发间。

芒种不想多管闲事,本欲再规劝两句,可回头见颜素凰发间的霜雪,以及呼出的白雾,便再说不去一个“不”字。

“车外凉,你且先上车等着。”他淡淡开口,回身将颜素凰斗篷上的帽子为其带上,自幼他便看不得颜素凰受一点苦。

“也好。”话毕,颜素凰紧了紧身上的冬衣,转身带着雪云回了车上。

马车上燃着暖炉,确实比外面的荒林暖和的多,她命雪云在车外取了一盆雪水,又拿出从边北带回的金疮药,在车上候着。

少顷,芒种将那黑衣人塞进车里,自己也一同上了车,恭敬的与颜素凰言:

“我搜了搜他的身,没有武器才将他抬上车。”

颜素凰扯下那人的蒙面用的黑布,用随身的手帕沾了雪水,将黑衣人脸上的土灰抹尽,一张俊俏的脸得以叫人看清。这人生了一双硬挺的剑眉,若不是因为受了伤,脸上失了血色想必也是唇红齿白,面色如玉。他右边的眼角生着一颗朱砂痣,将他整个人衬的有几分不羁,但却不显轻浮。

“竟没到此人倒还是个玉面郎君。”颜素凰狡黠一笑,颇有趁人之危的架势,冲芒种一挑眉,正经道:

“芒种,我有一个顶好的提议!”

“你瞧月黑风高夜,兴风作浪时!我是不是应该顺应天时兴妖作怪一番!”她用指尖戳了戳黑衣人俊俏的脸,贼兮兮的快速忽扇着眼帘,她本生的俏丽但不知为何这上不得台面的表情竟与她如此贴合。

“我救了他,他又生的这般好看,按照话本子里的惯例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所以我若轻薄他一样,也是理所应当吧!瞧着俊的小脸,我甚是欢喜!”颜素凰用食指戳着脸颊,扬起嘴角明媚一笑,企图为自己的突然而来的兴致找理由。

“按理该是英雄救美才得以身相许,小姐,你虽为女子但在边北时何其剽悍,因此有理。可你如今是回来嫁人的,传出去恐怕会影响了名声;其二,离开边北时大少爷曾嘱咐我看好你,若你真的如此,我定会飞鸽传书,到时就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大少爷也会拿着大刀冲到金尘都打断你的腿。所以为了你的安危还是算了吧。”芒种说的郑重其事,分明知道是颜素凰一时的顽皮却故作正经,一点都不配合。

“哼,作为边北小霸王手下最得力的打手你怎能叛变呢!人心……不古啊!”听到“大少爷”三字,颜素凰义愤填膺的瞪着芒种,但碍于大哥的淫威之下只哼哼唧唧的将不满表露。她将手中丝帕放进盆中清洗罢交给芒种,不再嬉闹,言:

“下面的事你来吧!上药包扎你最擅长了,从前我随兄长习武摔伤,皆是你为我包扎的。”

芒种向来对颜素凰言听计从,听话的将那男子翻过身来,扯开他伤口处的衣物,拧干丝帕上的雪水,细细清洗了。


那伤口已不在流血,清洗完他背上的血污一道两寸长的刀口暴露在两人眼前。那伤口虽不至于见骨但下手也是极狠,恐怕下刀之人是想治他于死地。

芒种熟练的替黑衣人治伤,动作行云流水,利落不已,不过半柱香便做好了一切,颜素凰扬起笑脸有意打趣说:

“芒种,你手法如此娴熟。日后便是不给我当护卫,开间医馆,专治外伤亦是不错。而且行医不用卷入风云,也比作护卫来的安全。”

听了她的话,芒种眼中闪过一丝暗淡与波澜,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如一池不动的悠悠潭水。

“我听闻十一年前,人送外号妙手医仙杜青因不愿为一作恶多端的朝廷中人治病,结果那人一怒之下,暗中派人血洗杜家医馆,屠其全家,就连杜家七岁的幼子都未放过,可见即使行医也不见得不会被暗流所伤,稳妥安全。”

颜素凰有一耳,没一耳的听着,随手解下身上的斗篷,覆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正好遮住那人轻动的手指。

“此人不简单,说不定会引来危险,我下车探探。至于雪云,今夜我让她去别处将就将就。”

话毕,芒种端着水盆,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芒种离开后,颜素凰也不再多言,转身背对那黑衣人,整理着方才拿出的金疮药,心里不禁感叹:“大哥说的不错,这皇城果真是非多多,还未真的进金尘都便能捡到一个重伤之人。”

殊不知,躺在她身后的人,已无声的睁开了双眼,警觉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身影,寻着这马车中可有用来防身的利器。最后他把视线锁定在了颜素凰头顶的簪子上。

方才昏迷时他只觉的背上如火烧一般,被疼醒过来,心想莫不是这眼前的女子对自己的伤口做了什么。想到此处,他的眼色多了几分凌厉,他看准了颜素凰头顶的发簪,忍着伤口的疼痛,快速跃起奋力扯过颜素凰的肩将她按在车壁上,一手拔下她头顶的发簪,豪不留情的用簪尖死死的抵住颜素凰的下巴,只要他稍稍一用力,簪子便会穿透她的喉咙,了结她的性命。

颜素凰还来不及吃惊,头上的发髻便散了,被人紧紧按在车壁上,瞬间一股对未知的恐惧蔓延全身。她自幼在边北长大,腿脚功夫极好,但此人背后偷袭,她又毫无防备,如今被死死制住,连施展腿脚机会都没有。她如何也想不到,这还未进皇城便在这“白眼狼”身上吃了瘪。

“早知就该听芒种的话,不着惹事端。”她在心中悔恨的呐喊,心在胸口的跳的极快,本能的伸出右手抵着黑衣人的胸口,左手奋力一伸把住他的后背,指甲插入那人包着伤药的伤口。

“嘶……”黑衣人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英挺的剑眉蹙成一团。手上的力气猛的加重,扎破了脖颈上的皮肉,有鲜红的血液顺着簪尖划落

“你可知为人走狗是要负命的!”他忍着痛,僵直了脊背。压低了声音,似是怕惊动了马车外的人,但眼中的杀意已是不言而喻,苍白的脸上狠劲三分,痛恨又三分。

颜素凰心猛的一收,但仍强保持着镇静。

芒种去林中巡视,其他人都睡下了,无人听见这马车中细微的响动

“你这个白眼狼,见你从树上跌落,我好心救你,你却要取我性命?”颜素凰吃痛。虽答非所问,又不敢轻易激怒此人,倒也极为配合的放低了声音。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手上的力量一点不减,用簪子抵得颜素凰喉头生疼。

“我金疮药都还未来得及收起,你自己瞧瞧。”颜素凰向右边瞟去。那黑衣人顺着他的眼神一齐看去,果真见一瓶金疮药立在右侧。

见颜素凰未曾说谎,黑衣人不禁有些讪讪,犹豫了一会儿,手中的簪子松了几分,眼中的杀意散了。

“你到底是何人?”颜素凰觉着脖子上的簪子松了,捂着脖子上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大口的吸着气,心有余悸又忍不住试探的发问。

“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无益。”话毕黑衣人放开颜素凰,伸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见外头空无一人,只有几辆马车上悠悠闪着烛火。

“多谢相救,日后若是有缘在金尘都相见,我必报你救命之恩。”

话音刚落,他将颜素凰原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穿好,紧握着簪子,不等颜素凰反应,便跳下了马车,快步在黑夜中隐去了身影。

待颜素凰回过神来,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那人已消失的无隐无踪。

第二日一早,芒种发现黑衣人消失了,颜素凰将脖颈上的伤口用东西捂好,稍稍几句搪塞了过去,并未提及昨晚那人差点取了自己性命的事。

车队继续向金尘都得方向行去,估摸着过了三个时辰,车队进了皇城,颜素凰拨开车窗的帘子,打量着路过的街巷,数年不见金尘都越发繁荣了,周围人来人往,商贩高声吆喝,好不热闹。

少顷,马车停了,芒种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小姐,颜府到了。”

雪云先行下车,随后有两个不认得的仆人掀开车帘,摆好下车用的凳子,恭敬的等着颜素凰从马车上下来。

下车的一瞬,颜素凰心不自觉的快了几分,多年不见颜父与想取代自己柳氏如今他们是何模样倒真有些叫她好奇。

下了车,微微抬头便见朱门上的门匾上写着“颜府”二字,门前立着一群男男女女,为首的自然是她的父亲颜商,颜商身后是一似四十出头的女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想必就是柳氏了。柳氏身边是一娇俏小姐,眉眼间像极了柳氏,这必然便是颜花玥。

“爹,多年未见,女儿想你了。”

“凰儿……”颜商兴奋的迎了上来,脸上的细纹微眯,皆诉说着他如今的喜悦。

“数年过去,你竟已出落的如此标致,与你娘亲当年颇有几分相似。”颜商抬手爱惜的抚了抚颜素凰的发顶。不曾注意他提及亡妻时柳氏眼中闪过的厌恶。她在府侍奉多年,终是个妾室,生下的女儿也只能是个庶女。


“老爷说的是,素凰如今确实生的俏丽。”柳氏伪善的附和着颜商,脸上扬起慈母般的笑意,接过叫下人备好了的雪貂绣鹤斗篷,殷勤来到颜素凰身边为其披上,口中关切不已:“天凉,这雪貂皮最是御寒,这金尘都的冬日可不输边北。”话毕,她又转身拉过自己的女儿,“快来见过你姐姐。”

“花玥见过姐姐。”颜花玥乖巧的来到颜素凰的面前,巧笑倩兮:“知姐姐归来,妹妹特准备了一支芙蓉玉制成的玉兰簪子。这芙蓉玉如其名,开采后得用芙蓉香薰养十年,成簪后便带芙蓉香,这玉十多年才有一只,边北断然是没有的,还望姐姐会喜欢。”

颜花玥温柔的笑着,从华贵的广袖中掏出一镶金花的盒子,缓缓打开,一支精巧的玉兰簪躺在里头,悠然的芙蓉香气瞬间游走于众人鼻尖。

“姐姐若不嫌弃,妹妹如今就帮姐姐带上。”说着她用纤纤玉指取出了簪子。

纵是颜素凰不喜面前的柳氏与这个妹妹,也知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还得考虑在父亲的颜面,温和的低下头。最后那只玉兰簪子插在了她发间,香气扑鼻。

芒种站在马车边,抱着剑,嗅着异香,不动声色的变了脸。

众人一齐向颜府内走去,柳氏微微瞥了眼颜花玥的贴身丫头素儿。

下一刻,颜素凰刚向前迈步,脱在地上的衣襟便被人用力踩住,脚步还未落稳,门槛还未跨过,身子便被身后的力猛然带去,措不及防的向后摔去。

那一刻众人皆大惊失色,但却未有一个下人刚上前去拉,雪云被几个下人挤到了一边,被拥的伸不出手,颜商转身欲扶却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一跃而起,迅速奔至颜素凰身边,伸手抱着她腰,扭身将她拉入怀中。清亮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小心。”

颜素凰从那人怀中抬头一看,那人眼角生着朱砂痣,竟是昨夜的黑衣人。

第二章朝堂政局

“凤阙哥哥!”

这厢颜素凰还未缓过神来,便听见一旁颜花玥欣喜的声音。

“凤阙?归凤阙!就是那个我未来的夫婿?”她被那男子搂在怀中,心中暗思,方才“小心”二字在她脑中不断地回荡,这声音好生熟悉啊。她的头抵着那人的胸口,隐隐嗅到一丝淡淡的药味。

她推开那人,抬头一瞧。那人身着墨色长袍,外批披红色的斗篷,如玉的脸上有些苍白,右眼眼角下的一颗朱砂痣红的惹眼。

“是……”

颜素凰瞪圆了眼,惊讶的瞧着面前的归凤阙。此人不就是昨夜那个差点取了她性命的白眼狼吗?他倒也真是厉害,分明受了重伤,还能如此利落的接住颜素凰。

颜素凰口中的“你”字,还未出口,归凤阙神色微微一变,眼疾手快的伸手掐她的脸颊,叫她开口不得。他肆意的左右摆动双手,将颜素凰的脸在自己面前来回摇晃,似是在打量她的模样。

“颜伯,这便是三小姐吧。这脸蛋儿好生清丽,倒是便宜了我!”

归凤阙从前时常随父亲与颜商相会,两人熟识自然也就放肆了些。他扬起一抹不羁的笑容,讨喜的在颜商面前夸赞颜素凰。但手中力量却不减,使她说不出话来。

芒种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正欲上前,一个雄浑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出现了。

“混小子,不得无礼!快快放开素凰!”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皆顺着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寻去。

一花甲老人从颜府对面的茶馆中缓缓走出,虽年岁已高,但他看身姿挺拔,气势如钟,看起来是精神百倍,每一步都十分稳健。这架势必定是长年习武之人。

见他出现,颜商立马相迎,口中笑骂:“你这老匹夫,今日怎会上门。”

“爹!你刚刚可是瞧见了,她险些摔了,我可是出手相救!”归凤阙辩解,随后松了捏脸的手,身子突然向颜素凰凑了上去,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大声道:

“三小姐,你的发簪歪了我替你正一正。”话毕他低下头,手上摆弄着方才颜花玥为其戴的发簪,贴近了颜素凰的耳朵,如蚊鸣一般轻轻道:

“切莫在众人面前提昨日之事,否则我便弃你不娶,叫你成为人人皆厌的弃妇!”

说完他直起身子,笑盈盈的看着颜素凰,温声道:“这样才对。”

好“厉害”的威胁,颜素凰在心中翻了白眼,心想“若不是自幼定下的,我才不愿回金尘都嫁给你这个纨绔。”,但当下众人皆在她亦不好发作,只好咧开嘴角,僵硬的笑着与其道谢,眼角的微光扫到了一旁的脸色有些复杂的颜花玥,再想到刚才那声欣喜的叫唤,心中明白了几分。

“想必是归伯伯吧,素凰这厢有礼了。”

颜素凰转身礼貌周正的来到归老元帅归凯旋的面前行了个礼。

“哈哈哈,好生有礼的丫头!这样貌亦深得我心,只是身子差了些,怎行步都不稳,险些跌倒。从前我听边北回来的小将说你武艺了得,尤其是箭术,可做到百步穿杨,莫不是浪得虚名了。”归元帅是个武将,行事豁达爽快,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却也正正好将话题绕回了“跌倒”一事上。

颜素凰想了想,道:“归伯伯见笑了。素凰在边北长大,自幼随哥哥们一同习武,虽不说武艺如何,但身子也还算强健,只是方才人多有人不甚踩了我后襟这才险些摔倒。”她语气不喜不怒,只是淡淡的解释,也没有要怪罪谁的意思。

可这话落在颜商耳中却不同了,大宅中的斗争他多少明白几分,却没想到你心心念念的女儿才刚回来便有人想当着他的面给人难堪。

颜商的脸色越来越差,悠悠转头看着身后一种奴仆与柳氏,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下一刻,人群中颜花玥的贴身丫头素儿,身子,猛的一颤,腿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的声音领罪:

“方才人多,才不甚踩了三小姐衣襟,还请老爷,小姐见谅,素儿真的不是有意的!”

“啪——”

颜商与颜素凰还未发话一个巴掌便狠狠地落在她脸上,扇的她神情恍惚,但却不敢叫疼,委屈的落下泪来。


“不知礼数的小蹄子,若素凰方才摔伤了,仔细你的小命。今日若不好好罚你,想必日后花玥也要遭罪!”

柳氏狠厉的咒骂,不再给素儿一丝辩解的机会,正想再扬起手掌落下巴掌时却被一只手用力拉住。

颜素凰抓着柳氏手,对柳氏的惊愕置若罔闻,只淡淡的开口:“姨娘,您在这颜府门口教训丫头,让外人以为你在作威作福倒也还好,若是损了我颜家的颜面就真是大事了。这丫头既不是故意的,我也未真的跌倒,便算了吧。”

眼眸一瞬的凌厉,颜素凰猛的放开柳氏的手腕就像将什么自己不要的东西抛下地一般,没有一丝犹豫,随即大方的笑了,行到颜商身边,看着跪在地上的素儿,突然冷了声色,道:

“你既无心,便就不罚你了。只是你这名字我不喜欢,日后便换了吧。”

话毕,她又笑着拉着颜商的衣袖,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撒娇道:“女儿饿了,爹爹快些带女儿去用膳吧。”

颜商想了想,瞥了一眼柳氏,眼神有些犀利,但见颜素凰央求了用膳,便迎着归元帅一同进了颜府。从前他确实是疏忽了,一个婢女怎配用嫡小姐的闺名用作姓名。

用膳时颜归两位长辈皆聊的欢畅,而其余小辈皆默默地扒着饭,各怀鬼胎。

少顷,归凤阙见颜素凰碗中的膳食见了底,突然开口邀请道:

“三小姐,初回金尘都不如我带你去城中四处逛逛,消消食?”

莫名其妙的邀约,众人皆被其弄的一头雾水。但被邀颜素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妥吧!凤阙哥哥,姐……姐姐才刚回来,舟车劳累理应休息休息。”颜花玥捻着筷子,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的有理但语气却有些急。惹的坐在一旁的柳氏在桌上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襟。

见颜花玥欲言又止,颜素凰不觉有几分好笑,忍下笑意,假意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答应了。

归元帅对颜素凰这个未来媳妇甚是满意,巴不得二人成婚前多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连声说好,拉着颜商饮酒,不许颜商说不。

于是乎归凤阙带着颜素凰以及随身的小丫头雪云出了颜府,在街上晃荡了一会儿,随意寻了一家茶馆走了进去。毕竟,饮茶只是次要。

“白眼狼!”

颜素凰坐下后,想起昨夜种种冲着归凤阙不愤的骂了一声,出了颜府她倒也不必装出一副端庄嫡小姐的样子,恢复了在边北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

“不就用了你一点金疮药。”

“你还掳走了我的斗篷和玉簪。”

“斗篷是为了隐藏身影,玉簪是利器可用来防身。你堂堂颜家大小姐会在乎这些身在之物?”归凤阙叫了一壶好茶,亲自为颜素凰斟了一杯茶。

“我不愿嫁你。”

“我亦不想娶你。”

两人斗着嘴,颇有欢喜冤家的架势,立在一边的雪云汗颜。

“婚后约法三章!”

“约就约!我堂堂归家小将军怕你不成。”

颜素凰饮了一口茶,觉得无趣了,放下手中的青釉杯,正色道:“昨日伤你的到底是谁?为何方才不让我在众人面前认你?”

“说来话长,昨日伤我的是银王手下的鹰犬。前些日子我暗中听闻银王暗中制备军队藏在金尘都外的新宅中,便去调查,没想到真如传闻所言。但离开时不甚被暗卫发现,我寡不敌众,被其砍伤,逃出私宅后藏在树上。昏死后,醒来便瞧见了你。”

这话确实挺长,归凤阙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续道:“我受伤的事不曾告诉过我父亲所以才不让你在颜府前认我。再有,从前颜伯父曾多次坦言不愿你卷入朝廷争斗中。”

颜素凰安静的听着,默默地为归凤阙添茶,心想这金尘都里的朝政阴诡倒是也不输边北与胡人之间的腥风血雨。若是颜商不愿她卷入朝堂,便说明颜家在朝堂中已有树敌,且是强敌。

只是颜商不明白,就算她不卷入朝政风云,若颜家倒了她也难逃一劫。

“我多年不曾回金尘都,不清楚这朝堂中事,不知凤阙少爷可否与我说道说道。”颜素凰讨好的笑了笑,她颜三小姐向来能屈能伸。

归凤阙思索了一会,右手五指在桌前有规律的敲打,终于他开口言:“好,就让你未来的父君与你介绍介绍。”话毕他又添了一句:“切莫让言伯父知晓是我与你说的。”

他取出茶盘中的五个杯子,放成一排,摆在颜素凰面前,“如今幼帝权南钰十一岁,欲掌握皇权。而长孙太后权倾朝野,与幼帝争权,拼命提拔长孙家。”

说来奕尘的皇史极为复杂,尤其是幼帝向前推三代。当年云帝作为嫡子十六岁登基,同年取十五岁徐家女子徐清晓为后,两年后云帝病逝,徐后无所出,便由三十岁当时还是王爷的先皇继位,同年升正室长孙华云为后。

长孙无子迫害皇室,即使生下孩子的嫔妃也都被其害死。其中包括幼帝的母亲。一年后先皇暴毙而亡,当时幼帝还只有六岁,长孙携其登基,垂帘听政。

归凤阙拿起茶壶冲一个杯子中添了半杯茶水。“如今朝中四家林立,你我两家为守正统,明里暗里帮助幼帝,早已成了长孙太后的眼中钉肉刺。我家还好,但太后为分你爹的相权新设副掌相。所以,你我二人结亲是长孙氏极不愿看到的。”

他将三个杯子放在一处,往三个杯子里注满了水,但却将其中一杯的茶水分了小半杯进最先倒了半杯水代表长孙家的杯子。

“这还有一家呢?”颜素凰看着剩下的一个杯子,孤立无援。

“这是以太皇太后为首的徐家,太皇太后不爱涉朝堂之事,以至于徐家也从不涉这些党争,游离于斗争之外。”话毕归凤阙将未注水的杯子放回了茶盘。

“倒还真有几分复杂,只是这你方才说的银王又在其中起何作用?”颜素凰思索了一会儿,暗想如今这金尘都中的风云早已不是她七岁离城时的光明光景。


“这银王原名长孙银,太后的侄子,太后一向宠他,强行封了他为异姓王爷。此人平日仗着恩宠,飞扬跋扈,常在朝堂上暗讽幼帝。”

话毕,归凤阙压低了声音,凑近颜素凰,言:“坊间传闻,他暗养军队是受了太后指示。”

“就这些了!”突然,归凤阙故意放大了声音,折磨着颜素凰的耳朵。颜素凰猛的一惊,如一只受惊的肉兔无迅速的一缩身子,歪向一边,正中归凤阙下怀。

他狡黠的一挑眉取笑道“如此不经吓如何做我归家的媳妇!”他直起身子,缓缓立起,戏谑的笑道:“人又三急,你且等我一会儿。”说完,离开了茶室。

颜素凰轻哂了,唤雪云坐下喝茶。自己脑中思索着方才归凤阙所说的一切,最后看着桌上将指代长孙家的茶出气似的一口气饮尽了。

“砰——”

突然茶室外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外头传来一人的叫嚣声。

颜素凰素来喜欢瞧热闹,放下杯子,带着雪云出去了茶室,去了正堂。

正堂中一张茶桌倒到地上,桌上的茶具皆摔的粉碎,一个大汉立在堂中怒气冲冲的指着一个穿着贵气的小公子。

“小兔崽子!也不瞧瞧我是谁!我才刚去方便一会儿你便敢占了本大爷的茶桌!”

黑衣壮汉立在茶馆大堂,指着那小公子的鼻子破口大骂,颇有狺狺狂吠之势。

颜素凰倚着茶室的门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出闹剧,被几缕乱发遮住的额角微微发痒。

仔细看那小公子,十一二岁的模样身着一身湖蓝色的小袍子,外批一件绣着祥云金丝大袄。一张小脸生的白净,小小年龄便可见日后是个美男胚子。

他脸上带着淡然,丝毫不惧大声叫嚣的大汉。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黑袍男子,腰上挂着佩剑,应是随从。

“我难得出门,不曾见过阁下,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小公子瞟了一眼身后的黑衣随从,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哼,我乃颜府领事首仆,难道你连我家相爷颜商的名号都不曾听过!”大汉话毕脸上的得意越发盛了,颇为炫耀的瞥了一眼小公子。霎时间,茶馆内议论纷纷,抽气声一片,皆暗中感叹颜家家仆仗势欺人,小公子的脸色亦凌厉了几分。

颜素凰本来看热闹可听到大汉之言瞬间变了脸色。心想方才回府,但凡家中能说的上话的奴仆皆在门口迎接,若他真是领事首仆刚才怎可能没见过。

“雪云,你方才在颜家可见过此人?”颜素凰抬头问同样在瞧热闹的雪云,欲瞧瞧是不是自己疏漏了。

“不曾。”雪云仔细的打量了那人一番,肯定的摇摇头。

“那便是欲假借我颜家势力欺负平民百姓,倒真是有胆量。可惜不巧他今日遇上我这个边北小霸王。”颜素凰饶有趣味的一挑柳眉,唇角微微上翘,邪魅中带着一丝霸气。

茶馆的那一头,大汉仍未曾察觉颜素凰这个潜藏的危险,依旧照耀着自己在颜家“高大”的地位,以及颜家在朝的威势。那小公子默默的听着,脸色越发难看。

“小子,识相些赶快给大爷我道歉!否则我回去禀告相爷要了你的小——”

“命——”

“命”字方才出口,颜素凰拔下方才颜花玥赠她的芙蓉玉簪,看准了大汉脖子一寸的距离,右手发力,利落的将发簪飞了出去。

“啪——”

发簪扫过距其喉咙一寸之地,最后狠狠地插进大汉身边的木柱上。众人见此状皆倒吸一口冷气,惊叹着惊险的一簪。大汉见自己差点命丧于当场,一时腿软连忙扶住一旁的茶桌,冷汗只在一瞬间便布满肥大的额头。

“我怎没听说过颜家还有这个厉害的一号人物!今日倒真是长了眼界!”

一个清甜的声音从茶室飘来,语气淡淡,众人的眼神皆闻声而去,好奇的伸长了脖子。颜素凰领着雪云娉娉婷婷的向大堂行去,吸引了众人目光,尤其是那蓝袄的小公子在抬眸的一瞬惊异的放大了瞳孔,呆呆看着颜素凰走进。

他那复杂的目光自是很容易被察觉,颜素凰只当他是被大汉吓傻了才如此,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你,你这小妮子是谁!竟敢冒犯本,本大爷!你可知我颜府的厉害?”那大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仍心有余悸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却还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

“雪云。”颜素凰倒也不着急答他的话,唤了雪云瞥了一眼定在木柱上的发簪,自己扶起一把倒了的茶凳,不紧不慢的坐下,舒服的将身子倚在椅背上。

雪云会意的绕过大汉拔下拔下簪子,送到颜素凰的手中。

“你既自称颜家领事竟不认得我吗?”颜素凰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芙蓉玉簪,方才使力太过簪子出了一道裂痕,但却芳香依旧。

“你……”大汉闻声,仔细打量了一番颜素凰眼中隐隐有一丝惊慌,她虽话中不喜不怒,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镇的他虚心不已。

颜素凰将簪子随意的戴上,下巴处微微发痒,伸出手蹭了蹭,然后依旧给雪云使眼色。

“莽汉,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这可是颜家嫡女颜三小姐,你自称是颜家家仆怎连小姐都不认识!”雪云作为“边北小霸王”手下最得力,跟随时间最长的部下,学的好一手“狐假虎威”。

语声方落,茶馆众人皆大吃一惊,欲开口惊叹却被颜素凰泰然而不失威严的气势压制的纷纷噤声。素闻颜三小姐常年身居边北,今日却在这金尘都出现,于是乎大家皆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仔细的打量着颜素凰。立在一旁的小公子听闻是颜家的小姐,不知为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与一闪而过的失落。

“莫不是你想假借我家的名号欺负百姓,坏我家名声?”颜素凰双眼微眯,寒光乍现,不怒自威,瞬间茶馆内的空气凝滞了,所有人的呼吸都漏了半拍。


“你这女娃娃胡说什么?今日我要好好教训你!”大汉被当场揭穿,竟恼羞成怒,全然不记得方才自己差点被一支簪子了结性命的事,整个人向颜素凰扑来。

颜素凰猛抬眼眸,身子一扭,躲开飞扑而来的大汉,瞧准他底盘的破绽一脚直中他的腹部,再拧住他的胳膊向后用力一翻,狠狠的踹中他的右后膝,叫他跪倒在地,疼的惨叫连连。

颜素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轻易制住了大汉,却只抖落了自己外批的斗篷。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啧啧”声飞起,大多都惊叹于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功夫,甚至有饮茶者被震猛的掐住杯子停在嘴边。

对于自幼混迹边北,随着哥哥们在军营长大的颜素凰来说,此人还真有些自不量力,就算收拾了,也没什么成就感,倒还嫌弃多费了力气,不痛快的一挑柳眉。

大汉壮士的体躯在她手下抖的如筛糠,难以置信的抽气,眼中的惊恐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人眼前,滑稽不已。

而立在一旁的小公子在见颜素凰一番拳脚后,晃了神,红了眼睛,竟蓦地的落下一滴泪来。

“辱我颜家门楣者,我断然不会放过!”颜素凰松开抓着那人的手,神色凌厉如刀:

“给我滚出金尘都!日后只要我颜素凰还在这城中一日,你便一天都不可回转!”

——滚!

话毕,颜素凰一瞪眼,猛的抬脚将那壮汉踹了出去。

“雪云多给掌柜点银两,今日因这乱子生出的损失我包了。”颜素凰干脆的交代了一句,回过头却见那位小公子眼中含泪的凝视的自己十分不解,心说:“莫不是吓傻了吧。这皇城的孩子怎这么不经吓。罢了罢了,见你生的可爱,便安慰安慰你吧。”

想罢,颜素凰换上一张可亲的笑脸,顺了方才微蹙的眉眼,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来到小公子面前,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花,温声哄道:“莫怕,姐姐在无人敢欺负你。”

那小公子顺从让颜素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眼底的温软一览无余,咧开嘴角似笑非笑,有些没头没脑的道:“姐姐,可否唤我一声叡儿。”

话毕,小公子身后的黑衣随从,抬起手欲制止自家公子,可犹豫过后,眼中闪过悲哀,终是放下了手。

“……”颜素凰愣了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那孩子渴求的神色,终是笑着温声唤道:

“叡儿”。

一滴热泪涌出眼眶,“呵……多谢姐姐!日后再见,请姐姐一定记着叡儿。”小公子忽然抹去泪水,释然一笑,不再多言,领着随从绕过颜素凰向茶馆外行去,在跨过大门时颇为不舍的回眸一望,眼中复杂的神色本不应是他这年纪所有。

颜素凰蓦然回身看着那孩子离去的背影,不解的嘀咕:“金尘都得孩子都如此奇怪吗?还是边北的孩子直率些。”

“喂!我说颜三小姐,我就离开了这么小半柱香的时辰你便把茶馆弄成这样!若是日后我真娶了你,你不会上房揭瓦吧!”

归凤阙戏谑的声音从茶室传来,方才寻茅房寻了许久,耽误了些时间。他快步走进,为她拾起地上的斗篷,仔细的拍去上头的灰尘,亲自为她披上,期间不甚触到了她的手。

“你这手怎么了?”归凤阙毫不在意世俗的男女之防,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拉起她的手。颜素凰无解的顺着归凤阙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臂,方才打人时颜素凰还未注意到手上的异样,如今归凤阙将她袖子微微向上一推,露出小半截手臂,才瞧见从手指到手臂竟生出了许多红疹,微微发痒。

“还有这脖子,额角!”接着归凤阙放下她的手,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的翻看。身子凑的近了些,芙蓉玉簪上的香气若隐若现。

手上的红疹,与脖颈微微发痒,其实方才喝茶时便已有氧意,但颜素凰性子粗糙便也未放在心上,如今竟长出了红疹。

这时雪云亦付好了茶钱,见颜素凰的手上光景亦惊讶万分。

“我从前从未长过红疹!”颜素凰用手抚着脖颈,微微蹙眉,心里不自觉的吃了一惊,仿佛翻动自己的手臂,细细的看着手上的密密的疹子。

“你这幅模样回去叫我如何与颜伯交代。我带你去找大夫!”

归凤阙伸手提了提颜素凰的斗篷,将领处的衣襟微微向上提,遮住她的脖子。随后不顾茶馆看客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她的手出了茶馆。

一路上,他手心的温热从她掌心一点点的渡进颜素凰的手心,她平时虽不拘小节,但今日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烫。

从医馆出来后,苍穹已微微暗淡,冬日白昼本就短些。大夫见那红疹只说可能是水土不服之证,其余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稍微开了这用来涂抹的药。归凤阙将颜素凰送回颜府后,也便自回了归家。

为了不让颜商担心,用晚膳时她也推脱疲乏躲在屋中让雪云为自己抹药。

夜色渐深,天空繁星如许,夜风轻扬,吹动屋外绿竹,树影婆娑。

“笃笃——”

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个声音出现在屋外:“小姐,是我!芒种。”

颜素凰本还在纳闷,夜色深深谁回上门,但听了是芒种的声音便立马唤雪云开门了。

芒种从屋外走进,反手关上了门,径直来到颜素凰的面前,抬头拔下她还未来得及摘下的芙蓉玉簪。

“这个戴不得!”

话音刚落,芒种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挥刀出鞘,将玉簪放在桌上,毫无犹豫的将发簪顶部吊着的玉兰猛的看碎。

颜素凰正不解,下一刻两只红色的半个指甲盖长短的小虫从碎玉中钻出,无辜的蠕动着身子。

“这……”颜素凰惊异的盯着桌上的红虫。芒种挥刀碾死了两只红虫,语气平静道:

“香疹虫。体有异香,味似芙蓉,闻之生红疹,发痒,若挠破红疹,肌肤溃烂,不可回转。”


“是颜花玥。”颜素凰在脑中思索一会儿,肯定了害人之人,转念一想又问:“这香疹虫只有已死妙手医仙杜青才懂得培育,可医仙死了十年之久,这虫怎可能重新在这金尘都出现。”

“相传医仙曾书一本杜氏医点用作家传,上面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以及各种药物的培育方法!医仙被灭门后,那本医术亦失踪了。恐怕是得了那本救人的书却用来做害命的勾当。”

芒种将匕首收入刀鞘,放回怀中。

“那你今日是怎么知道这玉簪有异样的?”颜素凰微微抬头,直视芒种的双眼,传闻好寻,可这辨香识虫可不容易。

芒种愣了愣,情绪有几分波动,“我幼时曾小居金尘都,曾见过一夫人被这香疹虫害的肌肤溃烂而亡。自此,这味道永生难忘,无论如何用芙蓉香掩盖,我都能闻的出异样”

“为何四小姐要加害于小姐,同是姐妹,怎可下此狠手。”雪云愤愤不平的嘟囔,颜素凰本想在抓芒种画中的疑点却被雪云的话吸引注意。

“哼,自然是为了这嫡小姐的地位与归凤阙的喜欢。”

颜素凰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便将颜花玥的花花肠子吐了个干净。来时两位哥哥便曾告诫她小心柳氏与四妹,她早好了准备与她们相斗,只是却未想到这算计来的如此之快。

“她们既要闹,我颜素凰也不是好惹的。只是我到要瞧瞧她们到底能在掀起多少风云……”

话毕,屋中静了,恍惚的烛火,掩盖了她眼中的凌厉。

同样的黑夜之下,一面容姣好的小公子,立在城墙之上,手中的一纸灯笼照亮他所在的方寸之地。

黑暗中,他的黑衣随从绑着一莽汉,避开灯火,来到小公子面前,无言的将那人狠狠的摔在黑暗中。随后拔去塞住他嘴的破布,将他拉至城墙之上。

“说,今日茶馆中你说你是颜家家仆,谁教你的。”语气淡淡,不喜不怒。

“……是……是银,银王……公子饶命,饶命!”大汉被黑衣随从拉着衣襟,无比畏惧,深知只要那随从一松手,他便会跌落城墙,必死无疑。

“慕鹰。”小公子眼中闪过几分狠辣,张口冷冷的唤了随从的名字。

“杀。”仍然是淡泊的语气,不泛一点波澜却叫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慕鹰的手松了,瞬间那大汉失去支撑,大叫着坠落城墙,在听到“砰”的一声后瞬间没了声音。

一片死寂。

小公子未探头去看,只将握着纸灯笼的手伸出城墙,随后松了手。纸灯笼悠悠跌落,城墙上的两个身影彻底隐入黑暗。

冬风微凉,颜府的花园中,艳红的腊梅不惧金尘都得严寒,大盛枝头,一花独秀于院中。

雪正下的浓,点点白雪飘落,凝了枝头梅花,颜素凰带着雪云坐在花园中的长亭中,喝茶赏雪。

这已是她回金尘都的第六日了,这些日子过得到清闲,脸上的红疹已消的差不多了。

“小姐,归少爷今日特来看望小姐,如今正在问候老爷,一会儿便来院中,还请小姐准备。”

一个小丫头来到亭中恭敬的行了礼。说会家少爷特意来访,让其在此准备。

她心中纳闷,也不知归凤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特来看望。

少顷,远远从花园口进来一红色的身影,只见身着红衣冬袍,头发用红色的发绳束着,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手中还提着些东西。

他一眼瞧见长亭中的颜素凰,加快了脚步走去,墨色的靴子踏过地上的落雪留下“咔咔”声。

“几日不见,可有想我?”归凤阙不羁的一挑眉,踏进亭中,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礼盒中还有一架小型的弓弩。

“得了吧,谁能想你!还穿的如此鲜艳,我当花园里飞来一只花鸡呢!””颜素凰故作嘲讽,却递了杯茶给归凤阙,看见冬袄上的落雪,还顺手抚去了。

“什么花鸡,本少爷好歹是只凤!再说了我若是花鸡,你是甚?母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归凤阙毫不留情的与颜素凰斗嘴。

“我不管,你就是花鸡!”

“你母鸡。”

“花鸡!”

“母……鸡……”归凤阙一点不怒,故意拉长了音调,郑重其事。

“你……死花鸡,你为何来寻我?”

归凤阙饮了口茶,品了品茶的清香,放下杯子,戏谑道:

“我来寻我未过门的娘子还需理由?”

霎时,颜素凰惊的张了张口,极想反驳,但又找不出他话中的破绽不甘心的闭上了嘴。一旁的雪云在边北时极少见自家小姐吃瘪,“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但碍于自家小姐的面子又强行忍下了。

“瞧你这红疹也好的差不多了,倒可惜了我为你带的玉肤膏。”归凤阙将带来的东西一股脑推到颜素凰面前。

“这里头是那夜拿你的斗篷,还有这个是玉肤膏,还有这个是我爹亲手制的弓弩,他听闻百步穿杨,特地制了叫我给你带来。”归凤阙介绍着自个带来的东西,聒噪不已。

颜素凰在边北长的,向来不爱红装爱武装,归凤阙带来的其他东西她皆不兴趣,独独拿起归元帅亲手制的弓弩在手中把玩。

“对了,下个月咱们婚期便到了,之前说的约法三章还做不做数?”颜素凰突然放下手中弓弩一本正经的看着归凤阙。

“你便这么瞧不上我?小爷这张脸在这金尘都也是数一数二!”归凤阙假意嗔问,冲颜素凰一挑眉锋。

颜素凰手指摩挲着茶口,仔细的打量着归凤阙,心中觉得他生的确实俊朗,那夜为他擦脸时便发现了。

“我愿意与你成婚不过是因为此亲是你我两家自幼定下的,不能毁了我爹的信誉。可于我而言,我要嫁的是意中人,不是一个父母指派的一个名字。”颜素凰定定的直视归凤阙的双眸,四目相对,语气无比认真。

“所以,我是的约法三章便是,婚后若你我不能相爱,便不可行房,只在屋檐下做一辈子的朋友。”


语声刚落,雪云吃惊的瞧着自家小姐,她虽了解颜素凰的性子,可这话真正落在耳朵里仍会让人一惊。而归凤阙对着要求倒是出奇的平静,除了平静外到还有一丝看不透的情绪。

“你且放心,若你我心不在一处我会为你纳几房美艳的妾室。”颜素凰深知自己的话有些离经叛道,便又添了一句,指望安抚归凤阙。

那知那厮压根不需要安抚,反倒扬起嘴角,肆意的笑着道:“有趣有趣!但与我却想到一处了!我亦不想要与不爱之人相守一生!只是你就那么肯定要我们之间会需要妾室?!”

归凤阙他性子爽朗无拘无束,从小便知自己有一门娃娃亲,自幼时起他不在乎那个传闻中的颜三小姐是否貌美有才,他只在乎两人是否有情,心中所想可会相同。若是与那一味只只顺从父母姻亲却却毫无感情的女子在一处他是断然不要的。

他本想答应,只是瞧着听了颜素凰后面要纳妾的话,像是这觉得两人一定不会有情意生出,一时来了兴趣伸手抓住她正要抬杯的手,饶有趣味的问道:

“你可敢与我打一个赌。就赌咱们日后是否会生情意。我赌会,若我输了日后你要是有了真正的意中人,我二话不说让你休了我!”

颜素凰被其抓了手腕,欲抽手,归凤阙手上力道却又重了几分,她不明白这个赌约到底有何意义,虽然这本就是归凤阙的一时兴起。

气氛微妙,颜素凰一慌,神色有些躲闪,对归凤阙提的赌约摸不着头脑。

“你赌,我便答应你的约法!”归凤阙追随着她躲闪的眼神,偏要与其对视。

颜素凰愣了,随后神色一变,眼中的波澜平静下来,她不再挣脱被握住的手腕,抬眸,向归凤阙眼底看去,坚定了语调。

“好,我赌!你既赌会,我便赌不会!若我输了日后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再不离开你半步!如何?”

语落,归凤阙放开颜素凰的手,大笑三声,如此有趣的赌约一生也就一次了。笑完他忽然想到怀里还藏着一物,伸手掏了送到颜素凰的面前。

是当初从她头上拿走用来防身的发簪。“方才将此物放在怀中忘了,好在我一开心便想起了。”

颜素凰正要接过,眼角的余光却瞧见打扮的娇俏无比的颜花玥正带着侍女亦改了名字的杏儿正向亭中走来。

瞬间,前几日香疹虫暗藏玉簪的事涌上脑海,心想:“前几日未来得及找你算账,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想罢,她接过归凤阙手中的发簪,拿起桌上的弓弩,将细长的簪子插入弩中,假意瞄了一圈花园,最后对准了颜花玥发髻以迅雷不及之速射出了发簪。

“啊!”

发簪准准的插入颜花玥头顶的发髻,飞来之物吓得她大声惊叫,赶忙捂住了脑袋,摔倒地上。她头顶原先别着的绢花落了,力量之大让她向后猛的一仰头。

“噗……”

见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颜素凰不禁笑出了声,好在颜花玥离的远不能听见。一旁的归凤阙瞪大了眼睛,三分不解,三分惊异。不解的是为何要吓唬颜花玥,惊异的是她百步穿杨的名号竟真的不虚。

颜素凰忍下笑意,换上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起身向颜花玥行去,走时还硬要拉上认真看戏的归凤阙。

“妹妹,实在对不住!方才凤阙拿了弓弩赠我,我一时欢喜便拿发簪试了试,不曾想许久不拿弓弩,有些生疏了竟吓到了妹妹!”

颜素凰殷勤的扶起颜花玥,脸上写满了“歉疚”两个字,这歉疚中又透着无辜的狡黠。

“凤阙哥哥……”委屈的欲拉归凤阙的手臂,可不等归凤阙避开颜素凰便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拉住颜花玥的手。

她吓得花容失色,被颜素凰拉的手心一抖,知是颜素凰为之后怒上心头,但碍于自己庶女的身份以及一旁的归凤阙她却怒不敢言,不动声色的甩开颜素凰的手。

归凤阙立在颜素凰身后饶有兴致的瞧着假意无辜的“罪魁祸首”,眼神中莫名的有一丝放纵,不曾揭穿她的小把戏。

“想,想来姐姐也不是有意,不怪姐姐。”她咽了口唾沫,倒是能忍,心有余悸的拔下簪子送还给颜素凰,还假意大方的夸道:“姐姐的发簪真别致!”

“只是普通的发簪,本不及妹妹送的那只芙蓉玉簪。奈何这是凤阙送的,心意难得。”颜素凰大方的笑着,回头冲归凤阙笑的灿烂,将发簪送其手中,使了个眼色。归凤阙虽不明白她的戏弄颜花玥的用意,但却十分机灵的接过发簪,故作用心的插在她发髻。

颜花玥看着颜素凰头上的发簪,再瞧瞧归凤阙隐在广袖下的手不觉的收紧。

分明便是她先倾慕的凤阙哥哥却因一纸婚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捷足先登。又分明是她与凤阙哥哥相识,却不过几日便与这个初相见的姐姐亲昵无比!

——为何你偏偏是嫡女!为何偏偏凤阙哥哥与你欢颜却与我不冷不热!为何同为颜家之女你却样貌高我一筹!你的脸不烂掉!

恨意如蚕食桑叶一般这点点吞噬颜花玥的内心。看着颜素凰光洁的脸庞,心中痛恨为何香疹虫不起作用,当初她送这簪子便是要毁了颜素凰的脸,叫她脸毁而亡。

“对了,说到妹妹送我簪子,你猜如何,前几日我不甚摔坏了,竟发现里头钻出小虫,我请大夫验过了竟是会毁人肌肤的香疹虫。妹妹,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颜素凰抚去原本装出的愧疚,语气平了,瞬间冰冷,眼中带着审视。

一旁的归凤阙瞬间明白了颜素凰这一切理由,宅院争斗他还是明白一些的。而另一边,颜花玥猛的瞪大了双眼却欲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头上冒出冷汗,脸色大变,思来想去荒谬的答道:

“想必是妹妹遭奸商所害,才会,才会不甚差点害了姐姐!”


颜素凰了然的凝视着自己的好妹妹,剑拔弩张的气氛压下,死死的压着颜花玥,让她抬不起头。良久打破着紧张的氛围,出乎人意料的扬起嘴角轻笑了:“那妹妹下次可有小心啦,若下次不甚再买错了东西,仔细你这样漂亮的脸。”

颜素凰将“漂亮”二字咬的极重,脸上却依旧笑颜如花。归凤阙在一旁看着,笑意浮上嘴角。

“姐姐,妹妹是来有正事来寻姐姐的。明晚南薰长公主宴请各家少爷小姐饮茶。长公主特地提了姐姐,要姐姐一定赴会。”

颜花玥话锋一转,心头仍惊骇不已,深怕颜素凰咬着簪子的事不放,她既如此问了此是猜到了其中的蹊跷。

“妹妹,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毕,她转身颇有落荒而逃之势。颜素凰立在原地纳闷不已,她与这长公主素未谋面为何要特地提醒她前去?还真的琢磨不透。

“我原因为你只是个只会拳脚的莽女人,竟没想到你还是只狡黠的狐狸。演技颇高,只是你为何拉上我配戏。”归凤阙的清朗的声音将颜素凰的神唤了回来,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打趣。

“我这妹妹不论哪天对我做了甚,皆有你一份原因,这样算起来你难道不算欠我!不过一出戏,就当你还我的吧。”颜素凰理直气壮的插着腰立在归凤阙面前,随后压低声音小声道:

“你该知道我这妹妹钟情于你吧。”颜素凰伸手搭在归凤阙肩上,满脸的谐谑似是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咳……”归凤阙故意一瞥头,装作未听清,故作咳嗽,看颜素凰倚的近了,转念起了坏心。

毫无前兆的伸手的环住颜素凰的腰,用力向自己一拥,身子猛的贴近,颜素凰瞪大了双眼惊骇的看着归凤阙那张放大的脸,两面之间只隔了一指之距。

“你……”气氛暧昧了。

“颜三小姐,你挡了我的路了。”话语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颜素凰的脸上。归凤阙扣着她的腰,将她提起一转身,落在路的另一边。

颜素凰还未反应,归凤阙快速松手,转身向花园口走去。离开时,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火红的袖子轻轻摇摆。

“明晚我来接你如何?”

“不必!”

颜素凰回过神来,脸不知不觉的烧红了,从前的边北小霸王竟会在归凤阙这屡屡失足。

夜色渐深,华灯初上,冬夜虽寒冷,但金尘都的夜却未静下来,仍有许多人搭伙结伴在街上游逛。

初入宫廷,不是普通的官府,为了表示对长公主的尊重与顾忌颜府的颜面,还是要好好打扮一番。一身朱红色的长袍,衣角平直不似平日的随意,外笼一件暗红的外披用来抵抵寒,妆容清淡,发饰却梳的比平日正经些,发髻上别着一只朱雀样式的发簪。红火的身影足以令人眼前一亮,仿佛化了冬日之寒。屋内燃着暖炉,她身上暖意未散,离开时竟忘了弄在避寒的雪貂斗篷。

大门口聚着不少人,颜商带着柳氏在门口等着,颜花玥亦乖巧的立在一旁,门口停着一辆华贵马车,芒种坐在马车上手中抱着佩剑。

颜商拍了拍颜素凰的手,嘱咐了几句。一边颜花玥乖巧的笑着,轻轻颔首,心中却是不喜,从前她去宫中父亲从未来门口送过。

嘱咐了几句,怕误了时辰终于打算松手让两人上车了。待颜花玥上车后,颜素凰才刚抬脚,车马的声音却靠近了,随后一辆马车停在颜府门口,归凤阙从车上跳下来。

“不是说好了来接你同去,你怎能抛下我先走。”归凤阙一身墨袍在夜风中飘摇,外罩的墨色狐裘看起来十分暖和。脸上的笑仍是那么不羁,语气中带着嗔怪。随后他快步来到颜商面前,拱手周正的唤了声“颜伯。”

“昨日我来院子曾与素凰商量好了,带她一同入宫,也好有个照应。”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颜素凰却差点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个白眼,昨日他只是随口一提,任谁都会以为那是玩笑,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凤阙,你们下月便要成婚,日后有的是时间与素凰相处,何必急于一时,再说男女有别,共乘一车恐怕不妥。”颜商还未开口,一旁的柳氏却先跳了出来。颜花玥听见归凤阙的声音亦从车马中探出头来,乘着无人注意狠狠剜了颜素凰一眼。

“正是因为婚期将近,我才想多于素凰相处,了解了解她的气性,日后也好一同生活。再者说,日后我俩便是夫妻,不同与其他男女,又何来不妥。”归凤阙话回的有礼,不给柳氏反驳的机会。

颜商跳过归凤阙看了看颜素凰,见她微微点头,便摆了摆手算是允了。

颜素凰觉着与颜花玥一同坐车,倒不如同归凤阙一处还可斗斗嘴,一路也不会无趣。归凤阙得了颜商的允许,行礼告别,随后快速转身,褪下身上的狐裘,来到颜素凰面前温柔的为她披上,柔声道:

“夜凉,仔细受寒。”红衣配墨裘,倒是好看。颜素凰冲归凤阙笑笑,算是谢过了。

“走吧。”归凤阙自然的执起她微凉的手,上了马车,雪云亦自然的跟了上去。颜花玥见颜素凰随归凤阙上了车,不满的将车帘一甩。芒种面无表情的下了车,自觉的到了归家的马车上,依旧无声的坐着。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颜素凰拉了拉身上的狐裘向归凤阙打听长公主的来路。

“南薰长公主,幼帝的长姐,与幼帝为不同妃子所生,自幼丧母,依附于长孙太后多年。宫中人说她性子极坏,依我们的立场,她本该待我极坏,但在我面前她倒从未如宫人口中一般易怒。”归凤阙将自己知晓的事与颜素凰娓娓道来,最后他想了想添了一句:“想必是因幼时我救过她,她念着救命之恩吧。”

“救命之恩?”颜素凰追问。

“幼时随父亲参加宫宴,刚巧救了不甚跌落莲花池的她。”

“呦!这倒是好大一个人情啊!”


颜素凰毫不放过这个打趣归凤阙的机会,挖苦着。但从话语中她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难不成这长公主特意相提是因为两人的婚约……

“不会不会……堂堂长公主怎么喜欢他这般找不着北,瞎快活的鸟儿……不会不会……长公主断然不会如此没眼光!”

想罢颜素凰汗颜,心中反复安慰自己该不是如此,归凤阙没这么大魅力,抬眼用异样的眼神的打量着归凤阙,一身墨色,喋喋不休的与自己指点着宫中的规矩确实像个欢脱的八哥,肯定的点了点头,自动忽略可他此刻念叨的东西。

少顷,马车进了皇宫,下了马车后,需步行去长公主的熏月宫,归凤阙见了同在一处下车的好友——徐家大少爷徐悦城便于颜素凰交代了几句,随好友一同离去了。而颜素凰则随着熟悉宫廷的颜花玥一同行去熏月宫。

皇宫极大,处处吊着金灯笼,她们前头有四个提着灯的宫女为其引路,归凤阙行与徐悦城行的快,不过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俄顷,一亮堂的宫殿出现在眼前,那高耸的宫门上挂着门匾上头用金镶着熏月宫三个大字。入殿一看,到处金碧辉煌,装饰更是美轮美奂。此时殿中人已到了许多,各家的公子小姐坐在殿中吃茶聊天。

大殿之上的高位端坐着一与颜素凰年岁一般大的美人,那美人一袭紫衣雍容华贵,头上的金步摇在灯火的映衬上亮的晃眼。想必那人便是长公主权南薰。高位之下还有一次位,但也可居高零下,一男子慵懒的坐着,怀里抱着一妖娆的女子,好不开心。颜素凰虽不识那人,但能坐在长公主之下的人,必定也是皇室贵胄。

颜素凰随颜花玥来到殿中,在高位之下站定,屈膝跪拜,齐声道:“颜相之女,参见长公主。”

“抬起头来!”娇媚的女声,从高处传来,带着一丝威严。

颜氏二女,将头抬起,但没有公主的命令仍跪在原地。

权南薰抬起美眸,凝视的颜素凰,冷漠的眼神另颜素凰不禁打了个寒战。颜素凰感受着她的眼神,心中暗念不好,莫不是真给自己猜中了,这长公主想必是归凤阙的救的一朵桃花,不,从湖里捞上来的当是荷花。

“呦,平日只见花玥小姐,今日怎多了一位颜小姐。”不等权南薰开口,坐在长公主之下的男子却开口了。他推开怀中的女子,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快步向颜素凰走来。

“倒是姿色不俗!”

他快步来到颜素凰面前,伸手正欲抓住她的下巴,重新打量。颜素凰正欲撇开脸去躲,那手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

众人皆一惊,抬头去看那手的主人。归凤阙不知从何处冒出,身后还跟着徐悦城。他立在颜素凰身边紧紧的抓着男子的手腕,脸上虽带着笑意但眼中确是寒光凌凌,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银王殿下,好眼光!这是我未过门的娘子,长年居于边北的颜家嫡女,颜三小姐颜素凰。待我俩下月成亲必请银王小酌一杯!”

赤裸裸的告诫,归凤阙本只需简单介绍介绍颜素凰,可他却将她的头等身份说成是未过门的娘子,明摆着告诉银王:

——这个女子,我的!你,不许染指!

宫中的欢乐的气氛在瞬间被凝结,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火药味,那气息隐隐蠢动。银王看着归凤阙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狠辣与厌恶。

归凤阙笑着他拂开银王的手,但那笑容冰冷,虽一触极碎的薄冰,让人不敢轻易打破。他携徐悦城挨着颜素凰跪下,拱手道:“归帅之子,见过长公主!”拜完,长袖之下他悄悄抓住颜素凰的手,似是在安慰她别怕。

众人看着,颜素凰不曾挣扎。她打量着眼前的银王,之前听归凤阙提起,几日竟在这熏月宫见着了。想到归凤阙身上的伤是他家杀手所为,不觉心中一抖,反手握住归凤阙的手,见归凤阙的神情,脸上不觉的也严肃起来。

权南薰见了归凤阙,冷漠的眼中微微泛起波澜,但脸上任带着冷淡的神色。

“都起来吧。”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又看了看银王,讽刺般的轻笑了,“呵呵,银王,你该收敛些,不是什么人你都碰的了。”话毕,她伸出手将鬓边的一缕乱发勾至脑后,指上的红丹蔻红的艳丽。银王听她发话,冷哼一声不满的一甩广袖回到了次座。

归凤阙拉着颜素凰一同站起来,带着她在殿中一同寻了个空位坐下。徐悦城始终跟着归凤阙,颜花玥虽不悦这两人待在一处,但无奈何每桌只坐的三人便只能另择位子。

“前几日还闻凤阙言颜三小姐貌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反想。”徐悦城斟了一杯清酒递给颜素凰,“悦城这厢有礼了!”话毕他仰头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嫂子,你随意。”

颜素凰刚饮下一杯酒,立马变惊的险些喷出来,赶忙撂下酒杯捂着酒猛咳,脸被呛的涨成酒桌上的闷螃蟹,震惊的看着徐悦城。归凤阙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着气。

宴中歌舞开始了,颜素凰看着殿中的一群身姿姣好的女子舞着,心中觉得无聊至极,品了口酒又不如边北的淳烈,不能尽兴。

归凤阙说有三急出了大殿,而高位上的那位长公主亦乘着歌舞正欢从后殿离开了。

熏月宫的花园中,归凤阙正向大殿走去,一路霜雪凝了院中的梅花,就连梅香亦被冰雪封了嗅不到一丝芳香。

“咔咔……”

鞋子踏过地上的积雪发出声音,归凤阙在一树红梅前停下,抚去花上冰雪欲折一小枝带回殿中赠与颜素凰,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衣与这红梅很是相配。

“小将军,竟有兴致在这折红梅,莫不是我备下的歌舞不合小将军的胃口?”

一个女声传来,归凤阙停下动作,转头便见长公主一人缓缓向自己走来。

“长公主的安排自然是好,只是见这红梅来的娇艳便想折一枝来赏赏!”归凤阙笑的有些客套,收了手不再折花。气氛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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