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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重生八零:手撕白眼狼儿女!全文

糯米跳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周秀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外面阳光灿烂,屋里血气扑鼻,她一辈子生了三儿两女,耗尽心血拉扯儿女长大,到了如今,没一个在她床前尽孝的。别说尽孝了,连给她喂口吃的,都委屈了他们。周秀芹今年七十八,跟着小儿子生活,今天孙子要吃肉,周秀芹出门买肉的时候,路上出了车祸,腿都轧断了。肇事司机连停车都没有,一溜烟跑了,她被人送去医院,医生说,伤得太重,想要保住命,得花个三十万左右。三十万啊,这搁谁家,谁也不愿意出这笔钱。周秀芹的几个儿女在病房外商量事情,人人都争抢着,你一句我一句,生怕自己吃了半分亏,少拿半点好处。“老三,妈出这事,就怪你。她那么大岁数了,你们不说伺候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出门买菜?要不是为了伺候你们一家子,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大儿子...

主角:周秀芹王卫东   更新:2025-05-27 2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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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秀芹王卫东的其他类型小说《老太重生八零:手撕白眼狼儿女!全文》,由网络作家“糯米跳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秀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外面阳光灿烂,屋里血气扑鼻,她一辈子生了三儿两女,耗尽心血拉扯儿女长大,到了如今,没一个在她床前尽孝的。别说尽孝了,连给她喂口吃的,都委屈了他们。周秀芹今年七十八,跟着小儿子生活,今天孙子要吃肉,周秀芹出门买肉的时候,路上出了车祸,腿都轧断了。肇事司机连停车都没有,一溜烟跑了,她被人送去医院,医生说,伤得太重,想要保住命,得花个三十万左右。三十万啊,这搁谁家,谁也不愿意出这笔钱。周秀芹的几个儿女在病房外商量事情,人人都争抢着,你一句我一句,生怕自己吃了半分亏,少拿半点好处。“老三,妈出这事,就怪你。她那么大岁数了,你们不说伺候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出门买菜?要不是为了伺候你们一家子,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大儿子...

《老太重生八零:手撕白眼狼儿女!全文》精彩片段


周秀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外面阳光灿烂,屋里血气扑鼻,她一辈子生了三儿两女,耗尽心血拉扯儿女长大,到了如今,没一个在她床前尽孝的。

别说尽孝了,连给她喂口吃的,都委屈了他们。

周秀芹今年七十八,跟着小儿子生活,今天孙子要吃肉,周秀芹出门买肉的时候,路上出了车祸,腿都轧断了。

肇事司机连停车都没有,一溜烟跑了,她被人送去医院,医生说,伤得太重,想要保住命,得花个三十万左右。

三十万啊,这搁谁家,谁也不愿意出这笔钱。

周秀芹的几个儿女在病房外商量事情,人人都争抢着,你一句我一句,生怕自己吃了半分亏,少拿半点好处。

“老三,妈出这事,就怪你。她那么大岁数了,你们不说伺候她,为什么还要让她出门买菜?要不是为了伺候你们一家子,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大儿子王卫东对着家里的老三王学軍说着。

“大哥,你说这话丧良心了吧!你这意思,妈出事,是我指使的吗?说起妈跟着我了,那我还要说说,你是家中长子,妈最应该跟的人是你!是你不孝,才逼得妈不得不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养着妈,也养了妈一辈子,我说什么了?现在好了,妈出事了,你又这样说话,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再者说,大哥你是老大,妈这些年勒紧裤腰带供你上学,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吗?!”

老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让他拿钱,没门。

“我良心被狗吃了,妈这一辈子的退休金,难道不是你拿着?跟了你一辈子,就给你当了一辈子的老妈子,也伺候你们一家吃穿……你得了好处这么多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妈出事,你想把妈扔开?”

“老三,做人要讲良心!妈是给你家买菜的路上,才出的车祸。妈自然得你管。既得利益者,就不要推卸责任。”

老二王建国开口,他上不如大哥,下不如小弟,做中间挺好,当然这个时候,他站大哥。

绝不能让小弟推卸责任。

王学軍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索性摆烂:“行,你们不管是吧,你们不管,我也不管。凭什么让我一个人管?都是一个娘生的,一碗水得端平!就算要管,也得每家出一样的钱!大哥二哥,你们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那行啊,要按这样说的话,那就算算,这些年你从妈手里抠了多少退休金吧!”

大嫂徐丽红说,“妈这些年的退休金不是小数,每月至少五千块吧!老三你把妈这些年退休金的事算清楚了。剩下的,我们再平摊,一起出。”

“我觉得大嫂说得对。但是,你们是儿子,赡养老人,给妈治病是义务。我跟银花是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就不用出这笔钱了,也不用给我们分担。”

王金花拉一把王银花,兄妹五人,王金花要拉王银花抱团。

王银花迟疑一下,小声说道:“姐,妈养我们一场,我们不能一点都不出……”

三个哥嫂,跟一个姐,全部都看向她,徐丽红说:“行啊!那就小妹管着?小妹孝心感天动地,这医院三十万的费用,也不是出不起吧!”

王银花脸色发白:“大嫂,我,我没那么多钱。”

别说三十万,她连三千都没有,信用卡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还,且还越还越多。

“没有就闭上你那嘴。出不起钱,还出什么风头?”

徐丽红冷脸,王银花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没钱就是罪,她救不了妈。

眼看场面冷下来,大嫂像是一家之主的拿事人,徐丽红觉得挺有优越感,这会儿又扫视一眼,清了清嗓子:“咱们该说的都说了,那二弟妹跟三弟妹呢?大家伙商量事,总不能只我们嚷嚷,你们不出声吧?”

遇事谁也别跑,都发表一下意见。

治或不治,大家伙都要知道,省得以后死了活了,再怨那个怨这个的。

老二媳妇林桃枝见点到自己:“小妹不出,我也不出,凭什么婆婆生五个儿女,只儿子管,女儿不管?咋的,小时候不吃奶,喝风长大的?……还有这钱的事,我们家三个孩子,我肚子里还怀一个,已经五个月了,就算我不吃东西,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营养的。别说三十万了,三百块我都拿不出。”

王银花脸色疲惫:“二嫂,我不是不出,我是没有……”

满院子的人,数她最小,可数她过得最不好。

她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了又补的,一脸苍老。

老三媳妇姜水仙没让她说完,直接截头:“那我们这些年真是亏死了,养老养老,跟着我们住这些年,你们一分钱没拿过,婆婆吃喝拉撒,全在我家出。照这样说来,那我是不是还得要点房租吃喝啥的?”

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五个儿女平摊,一人也得六万块,他们都不愿意出。

几人谁都不说话了,要他们的钱,还不如要他们的命。

“都别吵了,我有个办法。”

老三说道,“就是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都这时候了,有什么不同意的?你有办法就赶紧说。”老大催促,妈这事,得赶紧解决了,在医院三天,也花了好几千了,再拖下去,钱只会花得更多。

老三:“这是你们让我说的,那我就说了……咱老家的隔壁庄子上,有个孤寡老头,无儿无女,八十多岁了,跟妈挺般配。他不想死后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所以他想要个女人进门,也算是这辈子成过家了。妈这种情况,岁数也大了,医院救不了了,也没必要花这个钱。但如果冲喜能好呢?我也问了,那老头不嫌妈伤重,只一个要求,活着进门才算。妈嫁过去,算是二婚,喜嫁,也是冲喜。万一冲喜能活,妈这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这辈子又落个殷实人家,一举两得的好事。而且,那老头说,可以给五千块钱,算是彩礼。”

老三的算盘打得响,几人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

八十多岁的老头,家境殷实,有存款……这是打算吃绝户。

但绝户没那么好吃,把亲妈送过去,除了能落个冲喜救妈的好名声,还能再得一笔彩礼。

老大老二全都沉默了下来,王金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没说,王银花脸色更白了:这是要把亲妈卖掉换彩礼?

“怎么样,这事你们同意吗?咱家三个儿子,要是咱们都同意,马上就给妈过事,彩礼很快到位。”

老三又说。

“我……听老三的。妈一直在老三家住,老三是个好的。”王建国叹口气,支支吾吾先表态。

王卫东假装考虑一下:“我也同意,老三这些年照顾得也尽心,是个好的。”

王金花:“我同意。”

几个媳妇儿这会不出声,家里的事,男人做主。

“我去看看妈。”

王银花没说别的,她眼里流出眼泪,擦了一把转身进了病房。

病房里没开空调,说是怕吹着病人。

大热的天,人都快烂了,进去后就是一股子臭味。

“妈,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

王银花红着眼圈,周秀芹没说话。

刚刚外面的争吵,她听得真真儿的,这辈子当年作马养的几个孩子,没一个孝顺她的。

可怜唯一有几分良心的幺女,还是个没本事的。

“不吃了,走吧。”

周秀芹累了,她还活着干什么,不如干净的死了好。

王银花哭得不行,她也知道妈不行了。

看这身下的被子褥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天气热,甚至上面已经有了白色的蛆,在一拱一拱的。

三个儿子进来,由老三开口:“妈,医生说了,你的伤医院治不了,但是冲喜准是行的。”

周秀芹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

王学軍又把刚刚商量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老大去张罗着出院,老二收拾东西,老三拿了一碗药过来,说是止疼药,冲了水的。

周秀芹:垂死的她不想死了。

扶她起来,她要锤死这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你,你们对得起……你爹吗?畜生。”

“妈,你也别着急。你嫁过去,就是喜嫁,那老头岁数大了,也不敢对你不好,等你冲完喜,身体好了,就可以熬死他,所有的家产都是你的。”

王学軍上前,拿起药给她往嘴里灌:“妈,这是止疼药,不是毒药。妈,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周秀芹挣不开,那碗止疼药硬生生灌进嘴里,渐渐的,整个人就恍惚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想着从前的事情,想着老伴早早死了,她一人拉扯五个孩子,好不容易拉扯大。

想着她老了还要发挥余热,带孩子做饭当保姆……

又想着他们在外面争吵算计的时候,她正在蛆里滚……

想啊想啊,想她周秀芹一辈子要强,雷厉风行,不输男人,最后,临死了还要发挥一把余热,再嫁一回人。

哦!

狗东西。

一碗止疼药,要了她的命。


老式的花镜大立柜,胖胖的五斗橱,每家都有的盘土炕,破凉席……好像是在做梦。

周秀芹望着眼前这些熟悉的物件,神情一阵恍惚。

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难道,老三说得是真的,她冲喜还真冲活了?

见过好人给死人冲喜的,还没见过死人给自己冲喜的,长见识。

“妈,卫东今年走了大运,跟领导的关系处得不错,如果想要再升副厂长,就得多少再送点礼。这个时候,送烟要送红塔山,送酒也是要送茅台的。我记得你手里还有点钱,能不能先借我们用用,等卫东送了礼,升了副厂长,挣了钱,就给你跟爸也买个大房子,咱们都去城里住。”

大儿媳妇徐丽红画大饼,眼里都是期待。

“什么送礼,送什么礼?”

周秀芹下意识问,她又用力掐一下自己:咝,真他娘的疼!

原来,这是不做梦,是真的?

再看看大儿媳妇那张脸,也比她死前年轻了不少……周秀芹终于又记起,好像很久以前,大儿媳也说要送礼,然后,拿了她三千块钱去送礼了。

后来,副厂长倒是当上了,可是见他娘鬼的大房子吧!

直到死,她都没喝过老大家一口水!

“妈,我这跟你说半天,你走什么神呢!”

徐丽红气了一下,但想到要跟婆婆要钱花,又忍下这口气,重新说道,“妈,就是机械厂副厂长的事,只要送礼就能当上。卫东跟那领导关系好,送送就行了。”

徐丽红说着,又兴奋了,似乎已经看到了副厂长的宝座很快就落到头上了。

周秀芹不动声色,狠狠又掐一把自己。

疼啊!

眼泪都出来了!

但她同时也懂了。

好像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死成……这会儿又活着回到了八零年?

周秀芹想起后世说的重生,好好好,这个重生不错,她也赶趟潮流!

八零年的时候,老大王卫东送礼,倒是送上了,可老二老三说她偏心,都嚷嚷着得要三千块!

她没法子,就四处去借。

借了一屁股债……总算把三个孩子都一碗水端平,哄高兴了。

可老大闺女王金花不干了。

说女儿跟儿子就算是不一样,不给三千也要给两千,要不然就是哭就是闹。

周秀芹也心疼闺女,又让老头子王守田去借,这一借就没回来,夏天下暴雨发大水,王守田过桥被冲走,到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找着,立坟都是埋的几件破衣服。

打那之后,周秀芹狠狠大哭一场,就发了狠,使劲赚钱,把自己当牛马一样的使。

牛还有累死的呢,她周秀芹没有。

终于,孩子们都拉扯长大了,一个比一个过得好……结果,一场车祸死了,然后一睁眼,嘎蹦又活回来了。

周秀芹只想放声大笑。

老天有眼啊!

“妈,我在跟你说送礼的事,你倒是表个态吧。你光笑是什么意思?”

徐丽红又催着,都啥人啊,亲儿子的前途都不要了吗?只知道傻笑!

要不是想从婆婆手中抠钱,徐丽红早就甩手走人了。

“妈,你不能偏心啊!大哥读书出来,又娶了媳妇,你可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了,现在又要出钱给他送礼?那不行!给大哥多少,我也得要!”

老三王学軍急呼呼说着,徐丽红瞪他一眼,“老三,你现在毛孩子一个,要钱有什么用?你大哥工作重要,前途更重要。等他送了礼,当了副厂长,厂子里随便给你们安排活,这不是一句话的事?”

“那我不管。”

老三心眼子多,是个筛子精,“你跟大哥结婚那会也说了,以后挣钱会孝敬咱妈,可结婚两年了,我也没见你们孝敬过啊!是吧,爸?我说的对不对?大哥大嫂这也太过分了,家里有几毛钱,他们恨不得能马上抠走。”

徐丽红也急了:“爸,妈。你们别听老三瞎说。咱们家要是能出一个厂长,以后还愁来钱的活儿吗?老三眼皮子浅,看不到以后的长远,他跟着瞎起哄,这会儿还是要看长远的吧!”

老头子王守田吸着旱烟袋点头:“看长远来说,的确是老大的工作重要。”

“爸,你怎么也偏心大哥!我还是不是你们亲儿子,我是捡来的吗?”

老三见状,又跟着大叫,王守田瞪他一眼,“你闭嘴吧!你要是捡来的,早把你扔粪坑了,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争争抢抢。你哥要是能当个厂长,把你安排进厂子,一年就能赚好几百,还是铁饭碗!”

铁饭碗好啊,能端一辈子。

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大局观。

“我不管!大哥说话当是放屁,他要能照顾家里,这两年早就照顾了……”

老三一通耍赖,然后又喊着,“妈,你倒是说话啊……”

周秀芹慢悠悠看过去一眼:哦!这前世给她灌药拿亲娘换彩礼的狗东西,不如直接摁尿桶里溺死吧,省得看了堵心。

再看看着急的老大媳妇,还有蹲在屋里墙角不语的墙头草老二,以及两个闺女……嗯,都全着呢!

但是,太特么糟心了。

俩腿一蹬,死了。

又嘎蹦一声活了……转场太快,让她静静。

“妈,都是亲生的儿子,不能偏心太过。大哥跟老三能要三千块,我也要。大哥送礼买工作是正经事,那我到了岁数,该娶媳妇了,也是正经事。总不能只管大哥跟老三,不管我吧!”

老二慢悠悠说,他受了委屈,还很不满。

周秀芹立时抬眼看过去。

“王八羔子的,叫魂呢!老娘养你们小,还得养你们老呗?一个个张嘴就要三千块,你们也不看看你们那逼脸,值那三千块吗?!厂长能升就升,不能升就憋着!嘴巴能要要,不能要割下来扔粪坑!腌三年都腌不出你满嘴的臭味!娶媳妇有钱自己娶,没钱也憋着!没出息的狗东西们,张嘴闭嘴喊娘,我欠你们的?”

重生的快乐,让周秀芹活力满满,骂人都带风,唾沫星子吐一脸。

老大媳妇目瞪口呆:婆婆这是疯了吧!要钱不给就算了,居然还骂起来了?

老二老三也吓得一跳,老娘发威,他们也怕,要不……等会再凑热闹?

刚刚想要冒头的王金花也连忙缩了脖子,不敢提自己也想要钱。

老头子王守田也傻眼,试探着看着周秀芹,小心翼翼问:“孩他娘,这是咋了?孩子办工作,这是正经事啊。”

“老娘没钱,你有你给。”

周秀芹冷着脸,一脚把他踹下坑,前世这老东西,也不知道拦着她点,没有就借,没有就借,一屁门子债了,还办?

有屎没钱,糊一脸要不要?!


周秀芹骂了儿子骂老头子,骂得气顺了,翻身下炕就往外走。

地上的王守田一脸懵:“秀芹,你干啥去呀,咋这么大火气?”

“干啥去?老娘午觉睡醒了,出去遛遛腿!”

周秀芹头也不回的说,拍拍身上的土,抬手掀了门帘往院里走。

她这次重生回来,没啥大事发生,就是睡一觉,就重活了一回,全身都爽利得不行。

这个时候,她才三十八啊,还年轻的很,腿脚利落,走路带风,连骂人都中气十足,肺活量好得咧!

只不过这时候男女结婚都早,她十六岁年头结婚,不到年尾就生了老大……后来又每年生一个,到如今已经是生了五个娃了,老大王卫东二十岁结婚,这会儿都给她生了一个两岁的孙子了。

不过,生啥都一样……上辈子的老路,她走累了,这辈子半点都不想走,只想自己快乐就行!

“勒勒勒勒勒……你们吃饱了吗?”

周秀芹转去猪圈那头,围着圈里的几头小猪喊着,顺手把放在潲桶里的泔水倒进去。

几头小猪争着抢着围着吃,连挤带拱,猪鼻子都湿透了。

“一群赶着投胎的东西,快吃快饱,还不是人家案板上的肉?”

周秀芹骂了几句,回手掏了一把烂菜叶子扔进去,几只小猪继续抢。

“妈,刚刚的事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出来喂猪了?”

徐丽红着急拿钱,从屋里追了出来,周秀芹没好气的说:“眼睛瞎了没看到,怎么喂?就这么喂!难道还用脑子喂?养了一群白眼狼的王八羔子,家里啥啥都不管,只知道吃吃吃,要要要,一群白吃饱!”

手里潲桶扔下,指着和尚骂秃驴,徐丽红气得白了脸:“妈!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睡了一觉醒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周秀芹翻个白眼:“你娘我睡了一觉,就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你说是不是变了个人?”

徐丽红一噎:婆婆有点疯啊,是不是真生病了?

“滚开,好狗不挡道,眼珠子没用,就当泡踩了,也省得摸黑点灯瞎费蜡!”

周秀芹一肩膀顶开她,又往院子外面去,她说实话没人信,那她就不管了。

徐丽红回神,连忙又拉扯:“妈,事还没说完,你不能走啊!那三千块……”

周秀芹抬手,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事是我的事吗?你喊声妈,我就得拿钱,我是存折还是银行?要不然我喊你一声,你给我三千块?”

徐丽红被打懵,又被气得够呛,捂着挨打的脸,张嘴哭:“妈,你是疯了吗?好好说话,你打我干什么?”

想着要从死老婆子手里抠钱,徐丽红也只敢发出这么点抵抗。

“妈,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你再不高兴,也不能跟丽红出气吧!她好歹给咱老王家生了一个大胖孙子呢!”

王卫东窜出来,护着他媳妇,满脸不高兴:“妈,有话还是好好说!家里那点钱,你一个人藏着谁都不给,你想留给谁?我才是老王家的长子,你们以后老了都是要靠我的!”

周秀芹想起来了:对,这一年,王卫东二十二岁,他跟徐丽红结婚后,不到半年就生下了王耀祖,这徐丽红是大着肚子进门的。

周秀芹不是恶婆婆,只要徐丽红肚子里的种,是老王家的种就行,大不大肚子,她都一视同仁。

但是现在……她冷笑一声,一视同仁都去死好了!

“靠你?狗东西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色的屎!想在老娘面前搞那点小心思,你还嫩了点!咋的,我留点钱养老不行,就非得给你们抠出去?屎壳郎爬粪坑,给老娘赶紧滚蛋去。眼瞎的狗东西们,家里这么多活看不见,就盯着老娘裤腰包了是吧!”

周秀芹打了儿子骂儿子,刚刚才顺下的气,顿时又冲了上来。

老大张了张嘴,脸都黑了。

妈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以前也没见这样啊,又打又骂,这是真疯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出声。

“秀芹,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嘛!”

王守田拿着旱烟袋,一脸讪讪说,“刚刚被你踹下了坑,这会腰摔疼了。”

老二老三也出来,两人瞪着眼睛看,大嫂挨了打,大哥挨了骂……两人同时一缩脑袋:该不会还要接着打吧?

不敢出声,静悄悄当鹌鹑。

“腰摔疼了,不知道去医院?!”

周秀芹开口,骂完老大骂老二,“你还愣着干什么,长那俩眼,是出窟窿气的吗?你爹摔了,还有心思看热闹。三岁看到老,你以后也是个白眼狼!”

老二:……

心有点吓,麻溜的赶紧去找自行车。

老三连忙讨好:“妈,我扶着点爸……”

“哼!这时候知道看眼色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想从老娘这里拿钱,门都没有!一个个都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喊一声妈,我就得给你当牛做马?瞎枯了你的眼!”

无差别骂完所有人,最后转向缩着脖子的老头子,想着再骂吧,又看他这摔了腰的蠢相,周秀芹到底是心软了些。

老头子上辈子死得那么早,甚至最后连尸首都没找到,周秀芹眼圈便跟着红了。

“你是一家之主是吧,就喜欢出这点风头了?多大岁数了,还嘴欠?哪儿疼,赶紧去医院!”

周秀芹把老头子骂完,又喊老二往医院送。

她回屋收拾一下东西,顺便把存折也带走了,老三不敢留家,窜天猴似的连蹦带跳跟上,生怕妈回来,又指着他鼻子骂他不孝。

医院做了检查,王守田没啥大事,不小心扭了筋,医生给开点药,回家休息几天就好,周秀芹松了口气,转头看老二:“听到了吗?把你爹送回去。”

老二一愣,讪讪说道:“妈,我送爸回去,你呢?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也不放心啊!”

“你不放心个屁!老娘风里来浪里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我看你就是盯上了老娘手里的存折是不是?我告诉你,趁早死了你那条心!老娘就是把钱取出来,刮大风扬了,也轮不到呸你脸上!”

周秀芹前世死了,重生又活,这转场太快……以至于,她心中的怨气还是随着前世一起带回来了。

想从她手中抠钱?

八辈子都梦不到的好事!

老三:……

妈呀,他真不敢出声,扶着他爹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妈!”

老二变了脸色,阴沉沉的,“大哥说的话,你就没考虑过吗?你现在不管我们,以后等你们老了,还指望着我们能管你吗?”

啪!

周秀芹甩手又一耳刮子过去:“我还没死呢,就惦记着不管了?好好好,老娘养你们几个,真是熬碎了心力,熬掉了命!现在你们长大了,个个都翅膀硬了是吧!既然这样,那也就不用等了,回去分家吧!”

“妈,我不分家!我还没结婚,没娶媳妇,这谁家亲妈会在这个时候把孩子赶出去?”王建国脸色变了,这时候分家,他啥都没有!

“会啊,我就是!”

周秀芹心硬得很,看着面前的老二,“你要看我这个妈不痛快,你就找你亲妈去!”


一句话,王建国脸色都变了。

“妈,你又在胡说什么?你是真打算不认我们了吗?”老二是真急了,“我那亲事都说定了,隔壁村里的一枝花,林桃枝,你不也见过她,对她印象好得很吗?妈,就当我求你了,给我三千块,让我去结婚!我跟桃枝以后会孝顺你的。”

老二就差给跪下来。

医院这会儿也有人,看热闹的凑过来,满眼都是八卦。

周秀芹也不怕被人听:“以后孝不孝,我不管。现在我问你,你孝顺吗?”

“我当然孝顺!”

“那好,你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我说说……家里没钱,你硬逼着你妈拿钱,不给钱就威胁以后不养老。这就是你的孝顺?”

周秀芹冷着脸问,老二呆住,感觉自己像是被逼上了绝路。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哥结婚生子,你就给钱。轮到我了,就什么都不给了?我是你亲生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王建国很痛苦,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睛血红,看起来有点疯颠。

旁边的王守田跟老三,爷俩儿眼睁睁看着:不敢吱声,不敢吱声,太可怕了。

老婆子太厉害了。

妈太凶了。

惹不起。

周秀芹没发飙,轻飘飘拍一拍衣襟:“不是亲生的,臭水沟里捡的,怎么就不能狠心?”

王守田:!!

这话不对,分明就是亲生的。

但是,老婆子这么凶,他脖子一缩,将自己又往小里蜷了蜷。

他不敢,老三也不敢啊。

老三怕他万一也不是亲生的,他找谁说理去?

“妈,你是要逼死我吗?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建国红着眼睛吼,眼看亲妈真的不给钱,他突然扑上来抢存折。

他知道,妈出门的时候,拿了存折的,他不管,他一定要把存折抢到手!

“你要干什么!”

周秀芹万万没想到,老二居然会硬抢!

手中拿着医生开的药,一把砸他脸上,王建国不管不顾,扑上来撕兜,力道大得她夺不过。

大叫一声:“你们是死的吗?还不过来帮忙!”

老三惊呆了,此时反应过来后,“嗷”一声扑上前,抓着王建国的头发使劲薅。

“王建国!你个狗娘养的狗东西。连妈都敢骂,都敢抢,你不是个人造的玩意!”

周秀芹终于挣脱出去,闻言直接脸黑,抄起一旁凳子,砸在王建国背上:“不孝的逆子!老娘养你二十年,不如养一条狗!”

她气得浑身发抖。

似乎前世的一切,都跟今世重叠了。

她周秀芹要强了一辈子,却失败得很……她教出的儿女,个个都是歪瓜裂枣!

“不孝子!”

王守田也气得够呛,他一直都擅长和稀泥,这一次也动了怒,“敢跟你妈动手,打你都是轻的。”

一凳子上去,王建国身体晃了晃,砸懵了。

“王老二!你猪狗不如!”

老三又一拳,王建国鼻子长流,两人瞬间又打成一团。

周秀芹往后闪,赶紧躲着点,去看自己存折扯坏了没有。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打什么打?”

戴着红袖章的保卫人员冲上来,分开兄弟二人……老二鼻青脸肿,衣服都破了,看起来有点惨。

老三黑了一只眼,也是挨了揍。

问清楚原因,周秀芹说:“这亲儿子打亲妈,我另一个儿子护着……这事你们看怎么管?”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说着经过。

保卫一听:“那是你们家务事,跟我们医院没关系。你们要打要闹回家去闹腾,别把这里当你们的一亩三分地!”

训了几句离开了,周秀芹对老三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

“老头子,走吧!出去给你买肉包子吃。”

王守田全程没上手,他腰疼。

要不然的话,他高低也得上手,扇他狗老二两个嘴巴子!

“妈,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怎么办?”捡了地上的药,周秀芹带头往外走。

老二捂着嘴边的血,哀哀的求,“你就给我点钱吧!再不娶的话,桃枝她……肚子就遮不住了。”

这是……又一个大了肚子的?

离去的三人,步子停下。

王宝田:……

老三:???

父子俩瞠目结舌:我滴个娘耶,怪不得这么着急要结婚,原来,大了肚子了?

但是,老三不急。

这事有妈管,反正他不操心。

王守田犹豫一下:“秀芹啊,你看这事……”

“我看个屁!贼狼配个野狐狸,都不是什么好种!她林桃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么?凭什么让我拿钱!她爱生生,不生拉倒!”

周秀芹走出医院,王守田赶紧跟上,老三一看不好,也紧着跟上。

妈说了,买肉包子吃呢,必须得吃上。

转眼间,只留下王建国一人,呆呆的往外看,然后痛苦的双手抱头蹲地上:怎么办?

妈不给钱,那桃枝的肚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大……难道真要被人戳断脊梁骨么?!

镇上的国营饭店,周秀芹大出血,买了馄饨,又买了肉包子,还有猪头肉。

“来,往饱了吃。今天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老二为了钱,已经丧心病狂了。所以,分家势在必行!”

若不是因为这年头,不能断绝关系,她大棒子砸出去,直接把老二赶出家门!

敢跟她动手,还抢钱……她容不下他!

“妈,我我……我有话说。”

老三一只大肉包子下去,就听周秀芹这么说,赶紧咽下,举手说道,“我保证以后会乖乖听话。妈分家的时候,不要分我好不好?我要跟妈一起过。妈就是我最亲的人!”

嘴甜!

心眼子多。

这是老三唯二的优点。

但上辈子,给自己灌药的人,也是他。

周秀芹记仇,冷笑:“行!你不分家,那就拿钱吧!一月二十块钱工资交回来,这家你可以不分。”

“不是,妈,我现在还没工作,你直接要了我的命算了……别说二十块,我连两块都没有!”

王守田把筷子一放:“你多大人了?两块钱都没有,你还自豪上了?听你妈的,交不上钱,你一样滚蛋出去!”

他以前和稀泥,现在不和了。

他也看出来了:这儿子都不是好东西,指望不上,一个个都惦记他们手里的那点棺材本呢!

“可是这工作哪有那么好找?要不然,爹,你的工作给我,我接你的班?”

老三一脸讨好,“妈那个工作,是镇上小学的老师,我没文化,接不了。但是爸,你那工作,我是可以的。我接了班,就有了工资,就可以往家交钱了。”


“接个屁!癞蛤蟆打哈欠,你玩意不大,口气不小!咋的?我跟你爸还没死呢,就把工作也惦记上了?你个瘪犊子玩意,工作给了你,全家要喝西北风?馄饨吃不吃,吃就赶紧吃,不吃就给我滚!”

吃饭没个好心情,周秀芹若不是看在他一脸伤的份上,这大耳拐子又过去了。

“吃吃吃。我吃。”

老三赶紧低头,往自己嘴里猛扒馄饨,周秀芹瞪着他看,“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群混账玩意!”

老大太精明了,处处算计,恨不得把她骨头砍了榨油吃。

老二平时看着老实,却是闷声不吭的一出手就是个王炸,心狠手辣,毒得很。

呵,还他娘的学会抢钱了?

周秀芹磨着牙,气得一口气把整碗馄饨都吃完,然后碗一放,冷着脸说:“一会儿回去,必须分家!王守田你也给我清醒点,这次再打算和稀泥,我把你一块分出去!”

老三:!!

他不敢说话,怕挨打,没看亲爹也都挨骂了吗?

王守田:……

他也不敢说别的,今天这事,他也看在眼里的,挟了一块猪头肉吃,开口说道:“分!几个孩子都养歪了,是我们当父母的错。这些年,真是太惯着他们了,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孝。”

老王家的传统,一直都是宠媳妇的,平时周秀芹就是家里一把手,要做什么干什么,她说了算。

这次分家,要不是出了老二这事,王守田也是想和稀泥的,家和万事兴嘛。

可现在,和个屁!

不孝子滚出去,省得在他们面前碍眼。

“哼,这还行。吃完饭,我去银行取钱,你跟我一块去。老三你回家,把要分家的事通知下去,让他们都给我到场。”

周秀芹风风火火做了安排,老三连忙反对:“妈,我不分家。我是你的老儿子,我就要跟着妈过。”

“看你长得那个猪样,哪儿来的老儿子?你老蛤蟆上天,想得还挺美!给我滚犊子去!”

周秀芹不耐烦的说,老三嘿嘿傻笑,“妈,你不说赶我,那这事就是定了。我不走,我就要跟妈过。你就是赶我,我也不走!”

吃完了馄饨,又顺手逮个大饼,然后裹了几片猪头肉,嗖嗖跑了。

“没用的东西,白吃饱!”

周秀芹心里还堵着火,一转头,饭都吃光了,王守田正在舔盘子,周秀芹也不管他,这个时候,大家伙肚子里都没油,下馆子吃顿饭,是八辈子都想不来的事,舔盘子也能理解。

不过,还是怕老头子没吃饱,又去买了几个大肉包子给他,周秀芹说:“走,我们去取钱。”

银行递过折子,工作人员问了几个问题,便盖戳签字,周秀芹一共取了二百五十八块钱!

这是全家所有的存款了!

“老头子,这就是咱们的钱……你看看。”

大团结就那么二十五张,剩下的都是毛票。

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啊!

想到前世退休那会儿,周秀芹活到了七十八,每月退休金都在五千往上。再看看现在,钱太少了,得想法子挣钱才是。

兜里没钱,心里慌,肉包子都吃不起。

“唉,家里人口多,咱们又住镇子上,啥不得买?虽然咱俩双职工,可耐不住造。”

王守田说,“还有老三惦记我那工作……”

周秀芹打断:“不可能给他!你已经是自行车厂三级钳工了,每月工资四十块,你让他去,他能拿多少?吊儿郎当的狗玩意,连全勤都上不满,开除。”

“那你说咋办?就凭咱俩工资,去哪里给他们每人出三千块?”

“三千?我每人砍三刀吧!一刀算一千,谁都不偏向!”

周秀芹把钱装好,两人路上走着回去。

到了胡同口,一群人都在树荫下坐着吃午饭,大喇叭牛见喜老远就喊叫:“哎呀,秀芹你们可回来啦!听说老王摔了下,还去医院了,这医生怎么说,没事吧!”

大喇叭很热情,但周秀芹不嘻嘻:“有事,伤得重,得吃药,还得补身子,这得花不少钱。”

“啥,真有这么严重?”

老朱头震惊凑过来,满脸都是同情,“那你们这可是遭了难了,得花多少才行?”

“也,还行吧!不过就是得多休息,厂子里还得请两天假。”

王守田摸着嘴说。

他心虚啊。

他刚刚才吃好喝好,腰早就不疼了……结果还是要说谎,嗯,眼神都乱瞟。

周秀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大中午的,回去睡会不行吗?

跟几人打了招呼就回。

“看来,这老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喽。听说了没,他家老大可是张嘴闭嘴要三千块呢!老大要钱,老二也要钱娶媳妇……这眨眼就是六千块,老王两口子,这得把骨头砸断熬成油,也搞不来这么多钱吧!”大喇叭啧着声说。

朱老头倒抽一口气:“娘呀,怎么要那么多钱……”

“反正就是那么多钱,够他们两口子受的。依我看吧,这儿女多了也是债,养不起,生那么多干啥?”

大喇叭屁股一扭,又坐回去吃饭,其它人听一耳朵,当个乐子听,也就不理这事了。

周秀芹进了院,发现院子扫了,鸡也喂了,又去后头看了眼,猪仔也个个吃得肠满肚圆的,她挺满意。

一路上的火气小了点,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

“妈,你回来啦!快来坐,我刚冲了杯糖水,才放凉,天热你赶紧喝,喝了去去暑。”

大儿媳徐丽红迎面从屋子里走出,一搪瓷缸糖水递过来,脸上都是喜悦的笑意。

周秀芹没说话,接了水就喝。

刚吃了一肚子肉包子,走路又热,这杯水来得正好。

一转头,老头子先回屋了,周秀芹把搪瓷缸递回去:“行了,水也喝了,妈也喊了,我去屋里躺会,累。”

吃饱喝足,再睡一觉,神仙的小日子,太棒了。

“妈,我还有话没说呢。”徐丽红拉着不让走,“我听二弟说,你去取钱了,能给我了吗?厂子那边还等着呢,只要把钱送过去,卫东这事就成了。”

徐丽红很急切,眼巴巴盯着看,就差上手直接掏兜。

“谁说取了钱是给你的?做梦尽想好事,想得还挺美。徐丽红,想要钱自己挣,老娘不欠你的!以后,我的钱就是我的,谁都别惦记。”

周秀芹大步回房,徐丽红猛的把搪瓷缸摔在院子里:“老不死的,你留着钱不给儿子不给孙子,你死了能带走吗?”


既然拿不到钱,徐丽红疯子似的张嘴骂,正在写作业的王银花风一样的从屋里卷出去,跳起来两个耳光打脸上:“徐丽红!我忍你很久了!你上午骂了,中午还骂。咋的,我妈欠你的啊,我妈凭什么给你钱!”

小姑子打嫂子,邻里常见的事。

“银花,你干什么,这是妈跟大嫂之间的事情,你插什么手!”

王银花快步出门,只喊话不上前。

老二王建国顶着一脸的伤,面无表情看了眼,哼了声又回去了:打吧,打死打活吧,反正他媳妇都娶不上了,家里就算打破了脑袋,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姐,你是瞎了眼吗?大嫂骂咱妈,你都不出声的,现在倒是拦着我了?”

家里王银花最小,性子最像周秀芹,她见不得妈被欺负。

“王银花!我是你大嫂,你敢打我?你是要反了吗?!”

徐丽红又挨打,嗷的一声扑过去,跟王银花撕扯,“今天我就是倒了霉,妈打我就算了,我让着她,你也敢打我,你个死赔钱货,我打死你!”

“你不是赔钱货,你是倒贴的!你敢骂我妈,我就敢打你!”

王银花也不甘示弱,两人抓脸扯头发掐眼睛,抱在地上打成一团,边骂边打,什么难听骂什么,一时间,又是一场热闹看。

“哎呀呀,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松手,松手!”

王守田跑出来拉架,周秀芹一把将他扯回去,“你给我滚一边去!再闪了腰,我可不管你!”

厨房扯了把菜刀出来,站在正打得热闹的两人身前,大声说道:“我数一二三,谁还敢薅着头发不撒手,我直接劈了她!”

“一!”

“二!”

“三!”

两人火速窜开,生怕老娘的刀劈下来,把自己劈死!

“哎呀,这是要出人命了啊,姑嫂打架这不是常事么?值得于还动了手?”

大喇叭牛见喜挤进来,连忙去夺刀,周秀芹顺手给了她,再往外瞅一眼:“都来看热闹了?那就正好,大家伙也做个见证。我周秀芹命不好,儿子混账,儿媳不孝,从今天起,老大一家给我滚出胡同。我周秀芹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

众人猛的一下惊了:“秀芹啊,这是要分家?”

“妈!你在说什么胡话!古话有云,父母在,不分家,大家伙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日子才会越过越好。现在你张嘴就分家……我不同意!卫东也不同意!还有,你不要孙子吗?你孙子也不会同意的!”

“呵,不分家?不分家等你折腾死老娘么?放屁崩了脚后跟,老娘这辈子生了你们,娶了你这个儿媳妇,可真是倒霉透了!分不分家,由不得你!这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周秀芹狠狠的说。

大喇叭把菜刀放回去,这会儿就躲去门口看。

老王家闹分家,他们这些外人,不参与。

“妈,我也不同意分家!你给大哥娶了媳妇,又带了两年孙子了。你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吗?凭什么轮到我,就一分没有,还要被分出去?”

老二王建国说,“妈,你不公平,你偏心!你养了大哥,就也得养我!谁家父母不是一辈子为了儿女当牛做马活着,怎么轮到你,就这么狠心呢?”

王建国顶着满脸的伤,看起来是挺可怜。

大喇叭一群人小声蛐蛐,王建国听了个大概,心里也有了几分底。

当着众人的面,妈是非要把家丑扬出去吗?

“凭什么?我就告诉你凭什么!凭你是老娘生的,凭你长这么大,小时吃的是老娘的奶,长大吃的是老娘的血!凭王建国你今年二十一,在家白吃二十一年,一分钱不曾往家里拿过!”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老娘卖血养你们,到头了,你们个个敢骂,个个敢打……我要你们这些不孝子孙有什么用?我寒心了啊,不分家,我还有得活路么?”

王金花没憋住:“妈,你是当娘的,养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二哥朝你要钱,也是想成家了……”

周秀芹扬起手,使劲给了她一嘴巴子,王金花被打得眼冒金星,差点摔地上。

接下来,连老二也不放过,也是一耳刮抽过去,王建国倒是很硬气的受了,但眼底的狠劲,翻涌得更厉害。

偷溜回来的老三王学軍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捂脸:打了金花,打了二哥,可不能打我了啊,我今天最乖了。

王银花也不敢出声,她悄悄往王守田那边靠,万一老娘打红了眼,爸能救救她。

老大媳妇徐丽红见状,莫名觉得顺了口气:大家一起挨打,似乎也没觉得那么疼了。

王守田捏着烟袋锅子,不敢吭声,也不敢烟。

大拇指一伸,赶紧把烟火摁灭,小心翼翼看过去:老婆子今天是真气疯了,无差别打脸所有人啊!

“妈,你怎么连我也打?我做错了什么?”王金花捂着脸。

“打的就是你!眼看着你妈被人骂,你倒是连个屁也不放,还好意思出来拉你妹!你妹都比你知道护老娘,你有什么用?没良心的狗东西,我真是白生了你!”

前世就知道王金花这女儿,心肠又硬又黑,她出车祸,就硬是把她拖医院病床上,沤得身下生了蛆都不管。

现在,也依然是这样。

周秀芹真是庆幸自己重活一回,要不然,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们,她怎么能看出个眉眼高低?

“爸,我妈疯了,你是真不管吗?”

王金花转头又叫,王守田把脸撇一边:管个屁,一会儿你娘打顺手,再打我怎么办?

我不要脸的吗?

“这个家,你妈做主,喊我没用。”

王金花:!!

没用的废物!

看一圈院子里,都是看热闹的人,今天丢脸丢大了,王金花哭着回了屋。

周秀芹破天荒发威,院子里的人都没敢出声……别惹她别惹她,她气不顺,打人贼凶!

大喇叭招呼一群人大气不敢喘的悄悄离去,以后这胡同里,有着八卦蛐蛐了。

老三终于松口气,摸着脸傻乐:老娘没打他,果然他在老娘眼中,是最亲的那个。

一家子人悄眯眯的,王银花继续回屋写作业,老大媳妇憋了一肚子气,流着眼泪也回屋,周秀芹骂人累,打人也累。

坐院子里歇着,老头子陪着。

突的,她想到一件事,低声说道:“老头子,你这个烟袋杆子,给我看看。”


“你,你不会给我撅了吧!秀芹啊,我跟你说,孩子们长歪了,咱使劲往回掰就行,你别拿自己身子骨撒气啊!都不年轻了,火气也别那么旺……”

王守田哭丧着脸,手里的烟袋杆子偷偷往身后藏,周秀芹没好气的看他:“我有那么混么?这好歹也是你用惯的。”

把烟袋杆夺过来,仔细的看。

越看越觉得这玩意,是个大件,值钱。

怪不得上一世,那蔫坏的王老二能闷声不响的发大财呢!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原来,根都在这老头子这儿呢!

“老头子,这烟袋杆太旧了,你别用了,我回头去给你买新的。桃木的烟袋锅子,个不大,还漂亮。主要容易装兜,还方便,辟邪能力更是嘎嘎的……”

周秀芹把那一尺长的烟袋杆装了起来,王守田僵硬的伸手:“别啊,这我用了一辈子的老伙计了……”

“叫你换你就换,哔哔个啥!走,回去睡午觉!”

“啊,好,好,睡午觉,午觉。”

王守田叹息。

瞄一眼又瞄一眼,烟袋杆子落到老婆子手里……是跟寡妇死了儿子似的,没指望喽,拿不回来了。

垂头丧气上炕,爬炕角也不吭声,一个人闷着。

周秀芹睡不着,怀里抱着那烟袋杆,恨不得现在就去烧一烧,万一,真是宝贝呢,心里也有个数不是。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大媳妇拉拉个脸,带着儿子摔门出去了。

老大王卫东也没回来,可能没拿到那三千块钱,大概心里堵着气,也有可能是不愿意分家,故意不回来。

老二王建国,躺尸一样在炕上,连晚饭都没吃,他比他爹更惨:他爹没了指望,老娘还能给换个替补的二婚头子用。

王建国是彻底没了指望,媳妇都要飞了。

“叩叩。”

后窗户突然有响动,王建国嗖的一下坐起身,贴近后窗,“喵?”

“建国哥……”

林桃枝在外面轻声叫着,王建国身子软了半截。

可想想自己现在没钱,也娶不起她了,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低低说道:“桃枝,你等我,我这就出去……”

拉开门,蹑手蹑脚的出了院。

“呵,我这是给别人养了个好大儿!”

周秀芹冷笑,“这王老二必须分出去。”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敢跟亲娘动手?

不孝子。

“分出去他咋过,你打算分多少钱给他?”王守田翻过身问。

他平时老实头子,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全听老婆子的,现在正儿八经说事,倒也是能拿点主意。

周秀芹诧异看他,觉得重生回来后,老头子变化也挺大的。

“给什么给?他吃了老娘二十一年的白饭,他给过我一分钱吗?净身出户,爱去哪儿去哪儿。”

“流浪街头?”

“流到月亮上,老娘都不管他!最好给林家当上门女婿!然后老娘敲笔大彩礼,这也不算白养了他。”

老王家可要不起这么心狠手辣的狗儿子!

心里有事,一整天心里都痒痒着,周秀芹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早早醒来,大儿子一家三口没回来,老二半夜出去,大概钻小树林去了,也没回来。

老三个死相,躺着睡大觉,跟猪一样,雷打都不醒。

老四老五两个姐妹花去上学……家里鸡猪都不叫,安静得很。

“老三,起床!天天就知道睡睡睡,吃吃吃,一点活都不干,你是猪吗?我养头猪,年底还能给我杀点肉。养你有什么用?白吃饱!”

周秀芹拍门,老三痛苦得被子蒙头,但没蒙两分钟,周秀芹进门,一把掀了被子,“家里没粮食了,我给两块钱,你起来去买早饭。你爸昨天摔了腰,你去自行车厂一趟,给他请两天假。我在家也要照顾你爸,你去学校也给我请两天假。”

两块钱拿出来,老三眼睛发亮,嗖的坐起:“好好好,我这就去,马上就去。”

周秀芹出去了。

片刻,老三顶着鸡窝头也出去了。

“快,老头子,院门关好,厨房生火!”

周秀芹马上说着,王守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仍然去关门,烧火。

“秀芹,生火做啥?不是说家里没粮,去买吃的了?”

王守田脸都没洗,眼睛还被眼屎糊手,手背揉了揉,清醒几分。

周秀芹懒得理他。

看火烧起来了,当着他的面,把那烟袋锅子的一头,伸进了火中。王守田吓一跳,连忙去抢:“秀芹,这是干啥呀,咱家也不是没柴了,不至于,不至于啊……”

“住手,你懂个屁!我这是烧柴吗?我脑子再蠢,能用这个烧?”周秀芹说,眼睛死死盯着烟袋锅子,一颗心砰砰乱跳。

“秀芹,这,这……”

王守田震惊看着,烟袋锅子烧红了。

“金烟锅!”

周秀芹低声说道,赶紧把烟袋锅子拿出来,水里“滋啦”一声烧凉,然后激动的眼神,颤抖的嘴,“老头子啊,咱家,发了……”

王守田:……

两人怀里捂着烟袋锅子,头重脚轻回到房间,房门又插得死死的。

“秀芹啊,你,你是怎么发现,这烟袋锅是金子做的?”王守田飘飘然。

想他这么多年,招摇过市的拿着金烟袋四处晃,他就后怕得直哆嗦。

这要被人抢去了,他这辈子,都过不了这道坎。

“我昨天看着像。这玩意,你敲敲打打都不变色,耐烧得很。”周秀芹胡扯,“你说,你这烟袋是打哪儿来的?”

“我爷爷祖上传下来的,没给我爹,给了我……”

“除了给你这个,还给了你啥?”

“也,没别的了吧!咱家那几个破碗,也是爷爷给的……”

好爷爷!

周秀芹拔腿又往厨房冲,然后筐子里找出那几个盘碗,翻过来看,翻过去看,个个背后都打着戳:康熙年制!

字还写得贼好!

青花楷书,工整有力,外围青花还带双圈!

古董!

这绝壁古董!

虽然这个年头好多人不懂这些,但周秀芹前世死的时候,都已经见证过了世界飞速发展的现代化,她眼力劲还是多少有点的。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这话说得对对的!

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又把碗放下:“老头子,咱们一会儿去卖金子!”


吃过饭,藏了碗,找了个由头又骂了老三,周秀芹两口子黑着脸出门了。

大喇叭问:“这一大早的去哪儿啊,你们家分家那事,还没搞定呢?”

“去哪儿?去找我那个不孝子去!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周秀芹何时咽下过这口气?”

周秀芹黑着脸继续往前走,大喇叭啧了声,心里抓心挠肺的痒,想看热闹。

两人多了个心眼,烟袋锅子不能直接拿出去卖,先问好金价再说。

“老婆子,我问了,银行直接收,48块钱一克。”

“老头子,我也寻摸着打听了,黑市那边有人收,88块钱一克!”

“那我们卖哪儿?”

“卖价高的。咱家快穷死了。”

周秀芹当即立断,两人重新返回,眼巴巴等着天黑。

分家这事闹得很,五个孩子这一天,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省得挨骂又挨打,这刚好省了事,周秀芹也没心思理他们。

傍晚借口说不舒服,两人又出门去医院。

天黑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溜去了黑市……黑市危险,但收益高,所以挺多人铤而走险。

但凡进来的人,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发现。

周秀芹左看右看,锁定一人,拉着蒙头围巾,悄悄过去:“收古董么?”

正收金银的年轻人,嘴里叼着大烟卷:“收,你有?”

“有!”

周秀芹引着年轻人到一边的角落中,把烟袋锅子拿出来给他看,“康熙年制,翡翠烟嘴,纯金烟斗,康熙皇帝用过的珍品,你看,能给多少钱?”

“哎呀呀,我说大婶,这啥玩意啊,你张嘴开这么大?真要是皇帝老儿用过的,你能舍得拿出来卖?”

年轻人差点气死,伸手接过来仔细看,周秀芹也不吱声:她瞎扯的,她的就是最好的,吹牛不犯法吧!

“咦?还真是纯金的。”

年轻人看着看着,忽的瞪大了眼睛,看完了锅子,再看杆子,眼睛瞪得更大了,然后激动得手抖,压低声音说:“大婶,这个是真的。我能给你这个数,你卖吗?”

伸出一只手,三个手指头。

周秀芹不知道这是多少,也不吭声,只盯着他看。

王守田不敢出声,憋着一口气,心里心上八下,怕这事搞砸,一切靠老婆子了。

“哎哎哎,大婶,你这是嫌少了啊!可这玩意,你拿公家就得捐出去,一分钱得不到,卖给我,我给三万还不行吗?这要不行的话,你三万嫌少,四万,四万总行了吧?”

年轻人急了,这玩意是大货,绝不能放过!

这锅子,光金子就值不少钱,再加上那烟嘴……值老鼻子钱了!

周秀芹惊呆了:她嘴开过光的吧?果然是皇帝老儿用过的!换言之,她家老头子了不得啊,也享了半辈子皇上待遇!

王守田:……

四,四万?

脑子里全是零,数不清了。

年轻人见两人不说话,以为还是给少了,再一咬牙:“五万,不能再多了!”

再多,他没钱了,掏空了。

实在拿不下,他就打算抢了。

又看这两人,也不像是个能打的……要不然,现在就抢?

心里起了恶,眼珠子乱转,周秀芹多精明,一看就知道要坏事,先把烟袋夺过来:“五万,拿钱!”

年轻人今天还就带了五万钱,就是准备收大货的。

这会儿终于成交,赶紧交钱,周秀芹快速看钱,不是假的,伸手把烟袋递过去,带了王守田转头就走,生怕对方反悔。

年轻人收回眼中凶光,“啧”了声:“跑得还挺快。”

罢了,他们俩人呢,不冒这个险了。

转了身,也走得快。

周秀芹与王守田两人出了黑市,马上就将头上的围巾,身上的外衣全部脱掉。

五万钱分五沓,拿在手里不过一拃厚,王守田塞衣服里藏着,用腰带使劲绑死衣服下口,两人抱着围巾外衣,满头大汗匆匆往家走,天都黑透了,该睡的也都睡了。

回屋插门,周秀芹这口气才终于松下来,一屁股坐地上,哆嗦着嘴唇说:“老头子,我咋觉得,咱俩今晚挺冒险的?要是那人今晚黑吃黑,咱俩能打得过他不?”

王守田也哆嗦,要不是一口气撑着,他早成软面条子了:“他们都是有组织的,都是抱团的……要是他们硬抢,我们打不过的。”

所以,这还是走了狗屎运。

原本想卖金子,结果又想贪心多卖点,去了黑市,直接卖了五万!

“老娘就是天生有好命!”

周秀芹抹一把脸,狠狠说道,“老头子,咱们今晚不睡了,明天出去花钱。”

“好,听你的。”

钱放家里容易被惦记,还是买房子买铺子吧!

周秀芹记得,就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地方要过一条铁路,两边都要拆迁,给的补偿非常可观。

这五万块钱,也不能放银行,那几个狗东西,就盯着她的存折呢!

这一晚,两人轮着睡觉,总得有一个人守着钱,看着钱才行。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两人也没吱声,一早就走了。

街上铺子吃点馄饨,买个肉包子,然后绕着镇子转悠,看看谁家卖铺子,谁家卖地,卖房……总之,不管卖什么,她都要买!

转到一处胡同口,正遇到有人往墙上贴大红纸,周秀芹眼尖:“大妹子,你这房子是要卖吗?”

周秀芹探头往里看,独门独院的一个小院子。面积不大,但看起来很好。

“是啊!家里男人高升了,我们要去城里了,以后也不回来了,这房子就卖掉它了。”

女人乐呵呵的说,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哎呀呀,这可是大喜事啊!瞧大妹子面相红润,额头饱满,一看就是个有大富气的人……”

周秀芹一顿神吹,把女人吹得更加高兴,“大姐,你这样子,是要买房吗?”

一看就是家里不怎么样的,穿得虽然干净,但显破旧,家庭条件应该不好,买得起房吗?

“哎,是想买来着,家里人口多,住不下了。我跟老头子这些年也就攒了点小钱,就出来碰碰运气……大妹子,你这房子是怎么卖的,卖多少钱?”

周秀芹先卖惨,再问价,万一再往下能落落。

女人犹豫一下:“大姐,你也看到了,我这院子保养得好,各种家具也都是新的,按说吧,是要卖2000块钱的。但我看你攒个钱不容易,给个1800,你觉得怎么样?”

1800?

王守田眼睛瞪大了:好贵!

他一个月工资才40块。

“这1800,也贵啊,大妹子,你看能不能再便宜点吧?我跟老头子这会儿出来,全身上下也就带了1600……”周秀芹继续哭穷。


女人摇摇头,一脸坚定:“大姐,那真是没办法,我已经降了200块了,你还要再降200,那这房子我没法卖了。”

她转身往回走,周秀芹连忙喊住:“大妹子,你先别走。1800就1800,但我现在钱真不够,你不能等我两个小时,我马上回去找人借借?”

女人这才又缓了脸色:“大姐,你诚心要,我就等你,1800,不能再少。”

“好!”

周秀芹答应下来,拉着王守田就走,王守田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飘:“王卫东个狗东西,张嘴闭嘴要3000去送礼!他怎么不去死……一套院子,才1800……”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的,咱们去厕所数钱,然后你再换点零的去。”

周秀芹拉着他走得特别快,院子跟儿子比,当然是院子更重要。

王守田也回过了神:“伪装一下。”

财不露白,借回来的钱不可能是整张的大票。

那就零零散散的吧!

两人拿了一百去银行换钱,又去买吃的,喝的……总算是很零了。

两个小时后,这才急匆匆去找女人交钱,女人也痛快,马上带着两人去过户。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两人坐在房管局外面的台阶上,眼中都是兴奋的光!

哦!

买房子了。

但,才花了1800啊!

1800对于五万来说,很省了。

两人兴奋了会儿,又返回房子那边,女人直接把钥匙给了他们:“大姐,我们这会儿就搬家,你们下午就可以接手了。不着急的话,就在这里等等?”

他们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人家搬家就搬家,他们下午再来。

不过,钱在手里不能留太多,两人商量一下,分了几个存折存银行,把整数都存了,剩下的不到200块钱当零花。

家里上次取的钱,还有200多,周秀芹扳着指头说:“老头子,咱们这是万元户,还是爆发户?”

“都是,都是。”王守田也乐,也就一想起儿子,那脸就耷拉了。

糟心的狗玩意们,一个个都是白吃饱,今天存了这么多钱,可得藏好了。

搬家快得很,下午五点钟,就有大卡车来装了满满一卡车的包袱箱子,轰隆隆的踩着油门走了。

“王守田,这以后就是咱的小院子了,看看怎么样?”周秀芹进门,满脸兴奋,左摸摸西看看,跟母老虎巡山一样,挺威风。

王守田想摸烟袋抽口袋,一摸摸个空,这才想起烟袋杆子卖钱了。

索性搓了搓手:“你挑的院子就是好。秀芹啊,咱这个院子,谁都不告诉。等回头分了家,咱们过来住。”

分家之前,要保密,一定要保密。

周秀芹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新鲜:“哎呀呀,这厨房都比咱家睡人的那屋好。这院子里还打了水井……还有这窗户,都是玻璃的……”

左看右看一万个满意,1800花得不亏!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了。”

看过了新院子,周秀芹走路都带风,三十八岁的年纪啊,正是创业的好时候,她可不想再跟上辈子一样,年纪轻轻就当奶,然后给全家当牛作马操劳一辈子,最后还落个不得好死。

这辈子,她得好好活着。

新买的锁头挂上去,两人又返回供销社,周秀芹说话算话,称了二斤烟叶子给王守田,又给他买了新的烟袋锅子。

桃木的,还刻着花纹,好看得不行,王守田乐呵呵拿着,心情都顺畅几分。

“爸妈他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王金花摔摔打打,不高兴的说,“早上不做饭就算了,中午也不回,现在连晚饭也不回来做了……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要饿死我们吗?”

“那你饿了,不会自己做饭吃吗?什么都要找妈,妈又不是你的老妈子!”

王银花听不下去,怼了句,王金花一耳刮子打过去,刻薄骂着,“全家就你会说话,会讨好妈!她是不是取了钱,偷着藏着给你了,你这么向着她?”

王银花捂着脸:“王金花!那是咱妈,不是别人!你平时在家不干活就算了,现在爸身体不舒服,妈陪着去医院,就出这么一天门,你就受不了!你还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姐!长姐如母,没听过吗?不要个脸的小贱货,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嘴巴甜,哄着妈,别以为我不知道……妈一直都是私下里给你开小灶!你个贱皮子沾了便宜还卖乖!”

王金花骂得脏,这是仇人啊,这哪是姐妹?

“行了,都他妈别吵了!我看你们还是不饿,要不然要能有这么大劲吵吵?”

老三顶着鸡窝头出来,“金花,你给银花道歉!”

“凭什么我要给她道歉?我哪句说得不对了。再说了,我是她姐,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到她来教训。”王金花不服气,老三翻个白眼,“就凭你长姐如母这句话,妈还活着呢,轮不到你如母……”

还如母呢,真要让妈听到这句话,笤帚疙瘩都要打飞了。

“我看你们就是向着她,这个家就是容不下我是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王金花捂着脸哭着跑了,院门口撞上了刚刚回来的老二王建国,“哎,金花,天都黑了,你去哪儿?”

老二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王金花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不行:“二哥,你给我做主。三哥帮着王银花一块欺负我,我看这个家,是彻底容不下我了,谁都敢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边捂脸一边哭,哭得抽抽泣泣的,跟大半夜女鬼似的,老三顿时打个哆嗦,恼怒的一声吼:“有完没完?哭个屁啊!活不了就去死!他娘的你什么德性,心里没点比数?猪八戒倒打一耙,你看你是个什么种!银花是挨你打了,不是她打了你!”

烦死了。

分家,赶紧分家,全家只有他最好。

懂事,善良,又省心,妈最疼他果然是明智的。

“你们就是闲的……”

王建国不想管这事,他出去一天一夜,居然没人发现他不在家,王建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家里,就这么没地位吗?

跟林桃枝腻歪了一天,王建国晃着身子回屋补觉,老三鼻子尖:“二哥,你出去吃独食了,还吃的肉包子!”


“胡说八道!我外出找工作忙乎一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哪来的肉包子?”王建国镇静的扯谎,绝不能让老三这个狗东西,把他吃肉包子的事钉实了!

“你忙乎一天?那你找到工作了?挣钱了?挣多少?”老三不肯放人,又拽着袖子闻,很肯定的说,“包子味还挺新鲜,好像,还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

“你狗鼻子啊,闻错了。”王建国一脸不耐烦,扯了袖子就走,老三“哎”了一声,王建国已经把门甩上,还插上了。

“作贼心虚,分明就是偷吃,还不承认。”老三捂着饿扁的肚子委屈,王金花瞪大眼睛,也不哭了,“三哥,你确定二哥是偷吃了?”

王银花也看过去。

爸妈不在家,他们饿一天,现在老二回来了,自己还吃独食……这简直太过分了!

“我的鼻子打小就灵,你身上有个钱味,我都能闻出来!”老三不高兴的说,“他绝对偷吃了,而且,包子还在怀里藏着!”

老三斩钉截铁的说,王金花扑过去砸门:“二哥,王建国!你开门!你怎么当哥哥的,家里弟弟妹妹都饿一天了,你带了包子回来都不给我们吃就算了,还自己躲起来,你怎么这么自私……”

屋门拍得砰砰响,王建国跟死了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但门缝里飘出来的包子香,将王金花颤得眼睛都绿了,拍门声就更大。

王银花张了张嘴,又默默的站远了些,她等妈回来。

恰在这时,老大一家三口回来了,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着东西,鼓鼓囊囊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徐丽红问,“爸跟妈呢?你们闹成这样,他们不管?”

“他们都不在,大早天不亮就走了,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儿呢。”王金花说,然后跑去拉扯车把上的布袋子,“大哥,你里面装的什么?我一天没吃饭了,给我吃点吧!”

“别动,那都是耀祖他姥姥姥爷给的,是给孩子吃的。”王卫东一把闪过她,把王耀祖从自行车抱下来。

“姑姑赔钱货,别吃我的东西!”

王耀祖下地去踢王金花,王金花吃疼,顺手揪了耳朵骂,“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我是你姑,你敢这么说我?”

“哇,姑姑是坏人,姑姑打我,妈妈救命。”王耀祖咧嘴哭,徐丽红扑过去给她一巴掌,把王耀祖救回来,气得不行,“王金花!你个谗比嘴的赔钱货!耀祖才两岁,你怎么有脸跟他抢吃的,还敢动手?我撕了你的嘴!”

“王金花,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子,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了这个狠手?”王卫东也气得不轻。

王耀祖哇哇哭,徐丽红把孩子交给王卫乐,跳起来撕打王金花。

姑嫂两个打架,又是一场闹剧,王家院外又围了不少人看。

“啧啧啧,瞧瞧这老王家,简直就是八卦中心啊,天天都有乐子看。”牛大喇叭边磕瓜子边说话,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身后有人冒出来:“咋了咋了,这又咋了?”

顺手从她手里抓瓜子,牛见喜也不小气,还让多抓点:“就这老王家的事,天天的可折腾了……”

“哦,又打起来了啊,这是真折腾。”瓜子啪啪磕,参与感十足,牛见喜觉得这老姐姐说话挺耳熟的,一转头,吓得一声叫,“我的个老天奶,怎么是你啊。我说周老师,你们家都打成一锅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看热闹?”

可不就是刚刚才回来的周秀芹。

本来今天一天挺高兴,又是存钱,又是买院子,又是买吃买喝的……心情简直美丽到要爆炸。

结果一入胡同,那阳光明媚的心情,呼啦一下,降到了底!

呵呵!

院子里这群狗玩意们,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

“啊,是我们家啊,我还以为别人家呢。”周秀芹顺嘴说,眨着眼睛把瓜子吃完,这才往进挤。

院子里打得热闹,徐丽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会儿是豁出命的撕扯。

王金花饿得要命,打架用不上力,只能死死扯着徐丽红头发,发狠的扯下一绺。

“你们就在边上看着?”

王守田进门,他个当公公的管不到媳妇那边,扭头问老三,老三张张嘴,喊了声爸,委屈得很:“一个大嫂,一个妹妹,我怎么拉架也不合适吧……”

这倒也是。

“你大哥呢!个没用的东西,媳妇打架,他倒是跑了?”王守田很不满,他现在也发现,这孩子们都靠不住,怪不得老婆子变化这么大,怕是早就看出来了!

疼他们?亲他们?有什么用!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你对他再好,也永远养不熟!

“大哥刚刚还在这里呢,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老三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人,连忙跳脚喊着,“大哥,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大嫂跟大妹打得厉害,我一个人拉不开啊,你快来帮忙。”

王卫东看了眼,媳妇没打输,假装没看到,也没听到。

蹲在地上哄儿子:“儿子,以后不管谁欺负你,都给我打回去!你是咱老王家唯一的根,谁都不能让你受伤。”

“爷爷奶奶也不行吗?”王耀祖吸着鼻涕说,耳朵红红的,王金花下手的时候,是用了些力的。

“谁都不行。”王卫东沉着脸,“你是老王家的根,全家都得宠着你,哄着你!”

“宠个屁,哄得嘚!小小年纪不教好,长嘴闭嘴就是全家的根。咋的,全家没了他,是能死吗?”

周秀芹抬脚踹过去,没好气的骂着,“孩子跟着你们,早晚给教坏!”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卫东一屁股坐地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金花说你们一天都不在家,你们去哪儿了?”

周秀芹冷笑一声:“咋的?我是你娘,还是你是我爹?我去哪儿你都要问问,你搁我这大义灭亲呢?王卫东,幸好现在已经不是大扫荡了,这要真搁那儿,你是不是还要把你娘脖子上挂着破鞋再游街出去?”

对这个儿子的自私自利,周秀芹真是太寒心了。

“滚吧!这个家,昨天就已经分了!带着你媳妇跟你儿子,滚出王家!”

“我不滚,我凭什么滚?我是王家长子,就算是分家,也不能把我光屁股蛋分出去吧!家产得有我的,存款也得有!缺一分我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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