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旸陈援朝的女频言情小说《重回1977:从一把猎枪开始赶山娶老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乱天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旸,你不是人!”床上的女人,两行清泪划破姣好的面颊。她浑身赤裸,缩在被窝中哭泣。白洁如雪的娇躯,不断颤抖着。看到如此令人飙血压的一幕。陈旸脑袋嗡了一下。他猛地掀开被子,一抹抹落红,映在老式的棉质床单上,分外刺眼。瞬间。一股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陈旸的脑海中。什么情况?又......又做噩梦了?不对!陈旸用力掐了一下胳膊。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倏然一颤。不是梦!那是怎么回事?陈旸顾不得旁边哭泣的女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观察这个房间。一个木质的大衣柜、一张破木桌。和四面透风的土墙壁。嗯。很熟悉。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然而。陈旸确信,这不是梦。一切都如此清晰,就好像重生了一样。想到这里。轰!陈旸脑子里剧烈一震。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头发...
《重回1977:从一把猎枪开始赶山娶老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陈旸,你不是人!”
床上的女人,两行清泪划破姣好的面颊。
她浑身赤裸,缩在被窝中哭泣。
白洁如雪的娇躯,不断颤抖着。
看到如此令人飙血压的一幕。
陈旸脑袋嗡了一下。
他猛地掀开被子,一抹抹落红,映在老式的棉质床单上,分外刺眼。
瞬间。
一股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陈旸的脑海中。
什么情况?
又......又做噩梦了?
不对!
陈旸用力掐了一下胳膊。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倏然一颤。
不是梦!
那是怎么回事?
陈旸顾不得旁边哭泣的女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观察这个房间。
一个木质的大衣柜、一张破木桌。
和四面透风的土墙壁。
嗯。
很熟悉。
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
然而。
陈旸确信,这不是梦。
一切都如此清晰,就好像重生了一样。
想到这里。
轰!
陈旸脑子里剧烈一震。
接着。
房门被人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男人,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爸?”
没错!
这个男人,正是陈旸死去多年的老爹陈援朝!
陈旸瞪大眼睛,看着老爹抄起扁担朝自己狠狠打来。
“你这个混账东西!”
“她才18岁啊,你就把她......你......你丢尽了我陈家的脸面!”
陈援朝的扁担,重重砸在陈旸的肩膀上。
陈旸没有躲避。
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背过气。
然而。
比起疼痛,陈旸强心中的喜悦,却是如烟花绽放,瞬间令他浑身毛孔炸开!
果然重生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天是1977年的夏天!
那个改变了陈旸一生的夜晚!
记忆中。
陈旸和几个同村小伙子喝多了。
迷迷糊糊中,爬上了林叔的小女儿林安鱼的床上。
在林安鱼撕心裂肺的挣扎中,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林安鱼性子贞烈,又是黄花大闺女。
被陈旸夺了清白,不堪受辱,第二天就跳井自尽了。
林安鱼的姐姐林安柔因为妹妹的死,变得精神不正常,几年后,失踪在了深山里。
林家姐妹,是陈旸老爹战友林叔的女儿。
老爹愧疚没有照顾好战友的遗孤,于是主动申请去后山守林场。
结果在一个中秋的晚上。
巡山的老爹,撞到了出来觅食的黑瞎子,直接被开膛破肚。
陈旸的老妈也因为受不了一连串打击,从此卧病不起,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就因为陈旸的欲念,造成了两家人的家破人亡。
几年后。
陈旸怀着愧疚,独自离开了从小长大的村子,到大城市里闯荡。
他运气不错,赶上了好时代。
在改革的春风中,陈旸瞅准时机,站在风口上,从此一飞冲天。
凭借精明的头脑和眼光,陈旸奋斗半生,最终成为一家上市公司老总,积累下巨量可观的财富和地位。
但1977年的事,成了陈旸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曾无数次忏悔自己犯下的错。
哪怕在重病弥留之际,依然渴望能回到过去,改变一切,避免悲剧的重演。
而现在。
老天爷真的给了他这个机会。
“爸,我错了!”
陈旸果断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了陈援朝面前。
上一世,造成悲剧的原因之一。
就是东窗事发之后,陈旸采取推诿逃避的态度,让林安鱼遭受第二次打击。
这一世。
陈旸坚决不会重蹈覆辙!
他跪在地上,不断用力磕头,头重重锤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巨响。
“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林叔,更对不起林安鱼,我辜负了你们所有人,我愿意用尽一切办法弥补过错!”
举起扁担的陈援朝,愣了一下。
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就算了。
最可恨的,就是死不认错。
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但这个儿子,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都是死鸭子嘴硬。
为此。
陈援朝没少被这个儿子,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没想到。
这小子现在竟然认错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
“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别给我认错,去给你在九泉之下的林叔认错!”
陈援朝提起一口气,举起扁担,就要朝陈旸的脑袋狠狠呼来。
这个儿子,犯下如此大的错。
他对不起自己的战友!
那可是替自己挡了子弹,把一双女儿亲手托付在自己手上的战友啊!
陈援朝几乎把林家姐妹当成亲生女儿来照顾,只求能安慰战友的在天之灵。
可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的儿子,却如此伤害战友的女儿。
这个儿子,他不要了!
卧/槽!
眼看老爹动了杀心。
陈旸也没想到,老爹气性这么大。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
他可不想一来就用生命来弥补过错。
毕竟。
就算他死了。
之后,陈家的悲剧,林家姐妹的悲剧,照样会发生。
今天的事既然已经发生。
陈旸下定决心,要用更有意义的方式来弥补过错,避免之后一切悲剧的发生。
就在扁担即将落下的紧要关头。
陈旸果断一个闪身后退,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击。
“还敢躲?”
陈援朝顿时暴跳如雷。
他抄起的扁担,更是毫不留情地朝陈旸挥来。
陈旸只能绕着屋子躲避。
这么一来。
动静闹得很大。
听到动静的母亲刘淑芳,从屋外冲了进来。
“陈援朝,你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你真想杀了他啊?”
刘淑芳直接护在陈旸面前。
“躲开!”
“这种畜生,老子就当没生过,今天非要打死他不可!”
“你打死他,你也要偿命!”
“好,你们都死了,老娘也不活了!”
“陈援朝,来,朝这里打!”
刘淑芳脾气火爆。
顶着脑门就要往陈援朝的扁担上撞。
陈援朝到底不敢伤害老婆,赶紧“哐当”一声丢掉了扁担。
刘淑芳狠狠瞪了陈援朝一眼。
又转身来到床前。
看着缩在被窝里,哭成了泪人的林安鱼,刘淑芳也瞬间红了眼眶。
“苦命的孩子哟!”
刘淑芳虽然心疼儿子。
但想到没了父母的林安鱼,被自己儿子这么欺负,也生出一股火气。
“你这个混账,怎么就不能像你哥那样懂事呀!”
刘淑芳猛地抄起床头的梳妆盒子,就朝陈旸砸来。
陈旸没想到前一秒还护犊子的老妈,下一秒就对自己发飙。
他躲避不及,直接被坚硬的木盒子砸中头。
砰的一声。
陈旸感觉脑袋翁了一下,眼睛里顿时冒出了金星。
下一刻,一股热流从头上留下来。
用手一抹,红红的。
卧/槽!
老妈下起手来,比老爹还狠啊!
陈旸一阵头昏目眩,蹲在地上捂着脑袋一声不吭。
“哼!”
陈援朝冷哼一声,想说些什么。
忽然反应过来,床上还躺着一个大姑娘呢。
他一个大男人待在这里不合适,于是黑着脸走出了房间。
陈旸强忍头痛,也站起来,跟着老爹出了房间。
临出门前。
他回头看到老妈正俯下身,轻声安慰着林安鱼,顿时心中百感交集。
上一世。
老妈也是这样安慰林安鱼。
但不同的是。
当时的自己,这时已经脚底抹油,跑到邻村躲了半个月。
等回来时,林安鱼的头七都过完了。
哎。
上辈子的自己,真是混账啊!
陈旸暗暗发誓,接下来一定加倍小心,不能再重蹈覆辙犯错了。
走出房间。
老爹站在院子的银杏树下,抽出一杆旱烟,吧嗒吧嗒抽着。
他垂着头,苍老的脸上,全然颓然之色。
显然。
今天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陈家三代贫农。
那怕在西南山区的牛家湾,陈家的日子也过得极为贫困。
但陈援朝却很骄傲。
因为他当过兵,虽然日子过得穷,但身板挺得很直。
唯一的污点,可能就是生了陈旸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好在陈家不止陈旸一个儿子。
陈旸还有一个哥哥,为人踏实沉稳,责任心强。
早些年还是生产大队尖兵,为陈家挣了不少先进个人流动红旗。
和陈旸相比,这哥俩简直是两个极端。
那个年代。
人们是极为看重荣誉的。
周围人对陈旸哥哥评价有多高,对陈旸评价就有多差。
只可惜。
作为陈家的骄傲,陈旸的哥哥不长命。
前年,上游组织修水坝。
陈旸的哥哥踊跃报名,却在第二个月就出了事,人被大水冲走,再也没找着。
这里提一句。
林安鱼的姐姐,本来有机会成为陈旸的嫂嫂。
但就因为陈旸的哥哥出事,到现在林安柔都依然单身。
要说林安柔和林安鱼,都长得肤白貌美,身材前凸后翘,妥妥的一对姐妹花。
牛家湾不少青年,都想找人说媒,娶姐妹中的其中一人。
不过。
这事一直被陈旸搅黄。
因为上一世,陈旸也惦记着姐妹花。
只不过有老爹压着,陈旸一直不敢乱来。
今晚的事。
也算是酒壮怂人胆。
陈旸豁出去了,借着酒劲霸王硬上弓,打算征服了林安鱼,让生米煮成熟饭。
他觉得,女人被那啥了,肯定会害臊,不敢声张。
但他没想到。
林安鱼性子这么烈,事后竟然拼命呼救,招来了老爹和老妈。
这下。
轮到陈旸慌了。
上一世,陈旸以为和以前一样,犯了错,只要躲一段时间,就能风平浪静。
但等他回来的时,一切都变了。
事后。
陈旸反思了很久。
最终,他醒悟过来。
如果自己当初勇于担当,或许就没有那么多后悔了。
对!
一切还来得及!
陈旸果断走到陈援朝面前,再次扑通跪下。
“陈旸,你特娘的是不是以为跪下来做做样子,这件事就能翻篇?”
“告诉你,没门!”
陈援朝看到陈旸,心里就有一团火蹭蹭上窜。
他甚至举起了旱烟杆。
“爸,我没想做做样子!”
陈旸见老爹还想打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爸,今天的事我会负责的!”
“负责?”
陈援朝眉毛一竖,“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现在毁在了你手上,你拿什么负责?”
“我会娶了她,一辈子对她好!”
陈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援朝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儿子,能说出这种话。
但很快。
陈援朝只是冷笑一声,道:“你娶她,呸,美得你!你拿什么来养她,让她跟你喝西北风?”
陈家穷。
陈援朝就盼着两个儿子能有出息。
结果大儿子早早离世。
小儿子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日游手好闲,连自己都养不起。
现在竟然说出要养老婆这种糊弄鬼的话。
陈援朝怎么可能相信。
“还有,安鱼好歹也是城里来的姑娘。我早打听过,娶她至少要200块钱,这钱谁给?”
那个年代。
200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
一般人,咬咬牙还能凑出来。
但陈家不同。
陈援朝和媳妇一起起早贪黑,勉强养着一家五口。
是的。
两老除了要养陈旸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以外,还要养林家姐妹俩。
就这样,每月已经入不敷出了。
陈家是绝对拿不出一分钱,让陈旸娶林安鱼的。
加上陈援朝原则性很强,绝不可能因为养着林家姐妹俩,就让陈旸不花一分钱娶到林安鱼。
所以。
200块钱,是摆在陈旸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不过对现在的陈旸来说,200块钱并非太难的事。
他所在的牛家湾,背靠西南深山老林。
所谓靠山吃山。
西南山区,富含各种珍奇野生动植物,每一样都是宝。
所以在陈旸的计划中。
要改变陈家贫瘠的现状,完全可以上山狩猎野味,无论自给自足还是售卖,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且。
山林里,还有不少名贵药材。
如果运气好,狩猎的时候再挖到一两株名贵药材,拿到县城去售卖,很容易发家致富。
那个年代,人们思想还很保守。
很少有人会进入深山老林掘取意外之财。
加上西南山区,多毒虫毒瘴,一般人也没胆子踏足这片区域。
但陈旸不一样。
他自幼在牛家湾长大,熟悉周围的环境。
而且。
上一世的经商成功后,陈旸有充足的时间和金钱,参与射击和求生运动。
他的枪法和野外狩猎知识,已经炉火纯青。
在这个可以使用猎枪的时代。
给陈旸一把猎枪,陈旸保证能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猎场。
200块钱。
对于陈旸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所以。
在陈援朝问出200块钱彩礼钱谁给的时候。
陈旸毫不犹豫大声道:“我给!”
“你给?”
陈援朝气得直翻白眼。
都这个时候了。
自己这个儿子还在说大话。
他们全家一年累死累活,都挣不到200块钱。
就凭你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还想拿出200块钱,做梦吧!
“你也别想当然娶人家了。”
“你既然先对不起人家,就要拿出认错的态度。”
说着。
陈援朝走到旁边的柴房。
过了一会儿。
他出来时,手中拎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
“别怪我狠心,你跟我一起进去,看安鱼原不原谅你!”
“她要是不原谅你,我就亲自送你上路!”
“然后......我跟着来,咱爷俩一同去黄泉路,给你林叔赔罪!”
陈援朝当过兵。
哪怕年过半百,身上那股子血性,依然没有缺失半分。
他又极为重情重义。
觉得今天这件事,虽然是自己儿子犯了错,但他身为老子,也有脱不了干系。
所以,陈援朝下定决心。
要用自己的方式,给林家姐妹一个交代。
见老爹如此决绝。
也是出乎了陈旸的意料。
他甚至怀疑,自己上一世是不是意料到了这一幕,所以才脚底抹油溜走了。
现在溜走,也还来得及。
但这样一来,两家人的悲剧命运就不可避免。
这违背了陈旸重生的初衷。
既然不能溜走,也不能丢了性命。
陈旸明白。
眼下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让林安鱼答应嫁给自己。
然后挣到200彩礼钱,风风光光把林安鱼娶过门,这样就能避免一切悲剧发生!
陈援朝提着柴刀,走到房间门口,却没有直接进去。
他回头看向陈旸。
陈旸走到了老爹身旁,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林安鱼的房间。
此刻。
林安鱼靠墙坐着,上半身披了一件外衣。
在老妈刘淑芳的安慰下,她停止了哭泣,只是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秀美的脸蛋仍挂满泪痕。
只不过。
看到陈旸进来,林安鱼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滚出去!”
她厉声尖叫着,如一只受惊的小猫。
“你怎么进来了?”
老妈刘素芬看到陈旸进来,也很恼火。
她好不容易让林安鱼情绪稳定一些,这瘪犊子玩意儿现在跑进来,不是坏事吗?
房间内。
昏黄的煤油灯一忽一闪。
映照着老妈一身破布拼凑的旧衣服。
陈家穷了太久。
老妈已经很多年,没穿过一件新衣服。
她这身旧衣服,上面也打满的补丁。
哪怕这样。
老妈现在还在想尽办法,给犯了错的儿子擦屁股,努力维持这个家。
“妈,儿子不孝!”
这一刻。
陈旸心中的愧疚,再也无妨抑制。
他情不自禁,对老妈跪下,热泪充盈在眼眶中。
刘淑芳没想到。
儿子竟然会给自己道歉。
她捂着口鼻,抽吸了一口气,才颤巍巍说道:“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安鱼,好好承认自己的错误,别让我们寒心。”
“我明白!”
陈旸依旧保持跪地姿势,但挪了挪上半身,将头对向了林安鱼。
“滚开!我不要看到他!”
林安鱼吓得缩进了被子里,浑身都在颤抖。
陈旸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趁着酒劲,做的事很混蛋。
“安鱼,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
“这件事你是无辜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只要你能消气,我就算把命给你都行!”
“你说什么?”
刘淑芳惊呼一声。
她从床边窜下来,跑到陈旸面前,厉声道:“你是不是成心添乱,这个家是不是非要闹得家破人亡,你才满意?”
今天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刘淑芳知道,事情的大小,全在林安鱼的意思。
虽然陈旸有错。
但刘淑芳真不希望,这件事闹出人命。
如果非要如此。
她也宁愿是用自己的命,抵儿子犯下的错。
“安鱼,是阿姨没教育好陈旸。”
“阿姨知道你受了委屈,只要你能出气,随便你怎么都行。”
“如果还是不行,就让阿姨赔你一条命好不好?”
刘淑芳走到床前,低下身用商量的口吻,对缩在被窝里的林安鱼讲话。
林安鱼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被窝里传来她的哭声。
刘淑芳也跟着哭了起来。
房间内,回荡着这娘俩哀怨的哭声。
整个过程。
陈旸都一动不动跪在地上,愧疚地将头深深低下。
过了很久。
林安鱼的哭声小了下来。
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满脸泪痕地盯着跪地的陈旸,眼中充满浓稠不化的恨意。
“阿姨,我不要你的命!”
听到林安鱼的话,刘淑芳身体徒然一震。
她连忙直起腰,匆匆抹着脸上的泪水,焦急问道:“安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陈旸的命吗?”
“我谁的命也不要。”
林安鱼痛苦地摇了摇头,脸色一片死寂。
陈旸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那......”
刘淑芳愣了一下,旋即惊恐地瞪大眼睛。
“安鱼,你可别想不开啊!”
她一把抱住林安鱼,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
门外的陈援朝提着柴刀走进了房间。
“安鱼,是我陈家对不起你,叔叔现在就为你讨回公道!”
说完。
陈援朝提着柴刀朝陈旸走过来。
陈旸瞬间感觉,后背一股凉意袭来。
他没想到。
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爹就这么着急送自己归西。
这特/么的。
难道真要脚底抹油不可?
“陈援朝,你想干什么?给老娘把刀放下!”
关键时刻。
还是老妈挺身而出。
她就像一头护崽子的母豹一样,蹭地一下扑到陈援朝面前,就要去夺柴刀。
但陈援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死死握住柴刀不松手,朝着陈旸一步步逼近。
眼看再不制止,陈家真要闹出人命。
林安鱼念及陈家这段日子对自己的照顾,终是不忍开口道:
“叔叔,放过陈旸吧......”
林安鱼竟然主动开口,替陈旸求情。
这一幕。
让陈援朝怔在了原地。
刘淑芳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依然死死抱住丈夫,生怕丈夫靠近儿子一步。
陈旸心情复杂的抬起头,看向床上的林安鱼。
林安鱼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陈旸。
虽然。
她开口替陈旸求情。
但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让陈家二老绝后。
她恨陈旸,但不恨陈家二老。
如果可以。
她甚至想亲自杀了陈旸。
在这个时代,女人是极为看中自己清白的。
林安鱼想不通,自己明明才18岁,就被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给玷污了。
今晚的事,闹得很大。
估计明天一大早,整个牛家湾的村民,都会知道这件事。
这还让林安鱼怎么有脸活下去?
她已经下好决心。
等明天,趁所有人不注意,找个枯井,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所以。
就算把陈旸杀了又如何。
已经改变不了她不清白的事实了。
“叔叔,让陈旸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他!”
林安鱼姣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气。
陈援朝闻言,重重叹息一声,放下了举起的柴刀。
他看向陈旸,正要开口。
陈旸却抢先一步,依旧保持跪地的姿势,但直起上半身。
“安鱼,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让你幸福一辈子!”
这句话,陈旸出自真心。
其中既有对前世几十年的愧疚,也有对林安鱼纠葛的感情。
他也承认,这句话里藏有私心。
那就是。
林安鱼真的很漂亮。
五官完美无瑕,皮肤白皙如雪,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哪怕她没有化妆,模样都被后世的女明星漂亮。
如果真能娶了林安鱼。
陈旸觉得,此生算是圆满了。
然而。
林安鱼却是凄惨一笑,“娶我,呵呵,我凭什么要嫁给你?给我幸福?就凭你?”
“我保证!”
“我会尽快凑齐200元的彩礼,明媒正娶,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陈旸风风光光娶过门的!”
陈旸表情严肃,做不得一点假。
听到他的话,那么一瞬间,林安鱼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若是换做其他人。
林安鱼或许会考虑。
毕竟,失去了清白,这辈子就算再嫁人,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在婆家抬不起头。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接受这种命运。
但说这话的人,是陈旸。
一个游手好闲,需要靠啃老活着的混子。
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安鱼讪笑一声,看向陈旸的眼神,透着可悲。
“给我一个星期时间!”
“一个星期之内,我必定凑够200块钱!”
说着。
陈旸站了起来。
他挺起胸膛,中气十足的继续道:“如果我办不到,不用你们任何人动手,我自己找个悬崖跳下去,绝不连累你们!”
“儿啊,你......你疯了?”
刘淑芳气得上来捶打陈旸的脑袋。
她觉得陈旸疯了。
200块,一个星期,怎么可能挣得到?
那可是200块啊!
陈援朝眉头皱得深沉,握着柴刀的手,紧了又紧。
他知道陈旸想挣200块。
但没想到,陈旸竟然说出一个星期挣200块的胡话。
看样子。
这个混小子,还是在信口胡言。
这一瞬间。
失望的情绪,笼罩陈援朝全身。
林安鱼看着陈旸的眼中,恨意少了几分,但多了一些厌恶。
“我不需要你这种吹牛的承诺,你自己好好活着,不要对不起再叔叔和阿姨就行。”
这段话。
包含了林安鱼最大的良善。
对一个伤她最深的人,仅此而已。
“你放心,一个星期之内,我一定能挣够200块。”
陈旸不想把林安鱼逼得太狠。
于是又改口道:“我挣够了200块,你可以嫁给我,也可以不嫁,我不强求。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
陈援朝抬起一脚,就要朝陈旸踹过来,却被刘淑芳死死拦住。
陈旸面不改色,继续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如果一个星期挣够200块,你林安鱼就必须好好活着!”
“你要是愿意,我随时等着你嫁给我,但绝不逼你!”
说完。
陈旸义无反顾转身,在父母错愕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陈援朝愣了愣,一时不知该不该去追陈旸。
别说不说。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混账,但至少最后几句话还像人话。
很有担当。
刘淑芳也是如此想得。
她看向了林安鱼。
想知道,在自己儿子说出那一番话后,林安鱼是什么反应。
然而。
刘淑芳看过去,只看到林安鱼垂下头,盯着覆盖在腿上的棉被,久久没有动静。
“安鱼,我们先出去了,你......你要不相信陈旸一次?”
刘淑芳试探开口。
林安鱼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不置可否道:“我想等我姐姐回来。”
说完这一句,她便倒在床上,再也不说一句话。
刘淑芳听到林安鱼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安柔还有两天才回来。
这两天,刘淑芳打算再给林安鱼做做思想工作。
如果顺利的话。
今晚的事,或许就能大事化小。
“走吧,我们也别打扰安鱼休息了。”
“好,安鱼,你好好休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陈援朝和刘淑芳,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间。
......
话是说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行动的时候。
从房间出来的陈旸,脑子里全是打猎挣钱的想法。
但这需要一步步来。
他现在没有猎枪,只能先想别的办法狩猎。
想到这里。
陈旸看向院子里的鸡棚。
这个鸡棚,很早以前就废弃了。
毕竟养鸡投入的成本,陈家也负担不起。
现在。
鸡棚闲置下来,里面铺了一层杂草。
陈旸钻进鸡棚,在一堆杂草中,翻出了一个弹弓。
很早以前。
陈旸闲着无聊,就和村里的年轻人,用弹弓上山打野鸡野鸟玩儿。
后来兴趣没了,这弹弓就被扔进了鸡棚。
好在。
陈旸打弹弓有几把刷子。
趁着夜色。
他提溜着弹弓,出了院子,朝着后山跑去。
半夜上山打猎。
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冒险。
但没办法。
只有七天时间。
要挣200块钱,可不能松懈一点。
重回年轻时的状态。
陈旸腿脚利落,浑身也有劲。
走在后山的小道上,健步如飞,只给山林间,留下一道矫健俊朗的身影。
一个多小时后。
陈旸进入了后山的林子。
因为是晚上的缘故,陈旸并没有选择进入山林深处。
在外围逛逛,可以避免碰到大型野兽。
虽然只是后山外围,但依然有不少野物活动频繁。
像野鸡啊狍子啊这些,晚上喜欢出来觅食。
用弹弓打几只野鸡,应该不难。
若是运气好,撞上果子狸,那就赚了。
这玩意儿浑身是宝。
肉可以吃,皮毛可以制衣,就连脂肪都可以炼制高档化妆品。
不过。
这鬼东西极为狡猾,晚上出没虽然频繁。
但凭陈旸目前手中的弹弓,想打中果子狸也够呛。
如果有把猎枪,倒是可以一试。
不过话说回来。
陈旸的运气不错。
今晚,月色很明亮。
后山山岗,被月光照的透亮。
这让他可以看清很多东西。
比如不远处的灌木林,就有几只翅膀在扑腾,还伴着清脆的“咕咕”声。
陈旸也算是山里长大的,耳朵很灵,听出那是环颈雉发出的动静。
通俗一点,就是野鸡。
不过个头不大,一只也就两斤肉。
但在那个年代,两斤肉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就是一年的口食。
陈旸记得很清楚。
今年过年的时候,老爹从供销社买了二两五花肉。
老妈把瘦肉剃了出来,混着韭菜白菜,包了一锅饺子。
饺子剥开一看,绿央央的就点缀丁点儿肉渣滓,不仔细吃根本吃不出来。
肥肉还剩一两,舍不得吃,就练成了猪油和油渣沫。
馋肉的时候,就熬一锅菜帮子汤,撒几粒油渣沫,也算是吃上肉汤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个年底,要求人办事,只需提二两肉去,这事大概率就能办成。
因为人人肚子里都长了馋虫啊。
陈旸感叹自己运气真的不错,一来就遇到了野鸡。
而且听动静,还不止一只。
可惜手里就一个弹弓,打了一只,其他的立马飞走,没办法全部拿下。
关键。
还不能失手。
野物都是有灵性的,狡猾得很。
听到一点动静,眨眼就能跑得没影。
所以。
知道灌木丛有野鸡后,陈旸沉住了气。
他先猫着腰,蹑手蹑脚摸到距离灌木丛十米的位置,不敢发出一定声响,更不敢贸然就用弹弓去打。
因为那几只野鸡藏在灌木丛里,有灌木做保护。
就算弹弓打得再准,穿透力不行,飞出去的石子,很容易被灌木给卸了力道。
到时候,打在野鸡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所以。
陈旸得想个办法,把几只野鸡引出灌木丛。
他先蹲着观察了一会儿,瞄到左手边,有一片胡颓子林。
胡颓子能长出一种叫羊奶果的野果,在西南山区很常见,可以用药。
这果子野鸡爱吃。
不过羊奶果个头大,皮还硬,一般情况下,野鸡也不会碰。
但也有特别情况。
这果子到了九月份,就烂透了,浓香的汁水破皮而出,就能把野鸡吸引过来。
这帮野禽,就用尖锐的喙,啄着羊奶果的汁水吃。
陈旸又猫着腰,轻手轻脚摸到胡颓子林边上,摘了几枚羊奶果,用指甲掐了掐,皮还很硬,有韧劲。
不用巧劲,还真不好弄破羊奶果的皮。
山林里别的吃得也多,所以野鸡是不会费功夫,跟这果子较劲的。
陈旸却有了主意。
他重新摸回到原来位置,用牙齿咬住羊奶果的果皮,用力一扯,浓郁的汁水瞬间爆口。
不过陈旸这样弄,不是为了吃羊奶果。
他把几个果子先后咬破皮,然后瞄准灌木林外的空地,扔了过去。
接着便是耐心等待。
很快,羊奶果浓香的汁水,被山风一吹,吹进入了灌木林。
灌木林内,随后发出几声高亢的“咕咕哒”叫声,便没了动静。
陈旸瞬间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灌木林。
过了一会儿。
一只核桃大的脑袋,从灌木林探了出来,鬼鬼祟祟四处张望。
打猎,不仅需要精湛的技术,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陈旸知道,野鸡正在观察周围情况。
他便猫在夜色下,巍峨不动,注视着那只探出头的野鸡。
羊奶果的香气到底诱人。
野鸡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周围安全,便又“咕咕”叫了几声,从灌木丛里扑棱出来,脖子一伸一缩的,朝羊奶果慢慢走去。
接着,又有两只野鸡钻出灌木丛。
陈旸瞬间睁大瞳孔,举起弹弓用力一拉,瞄准领头最肥的那只野鸡。
咻!
石子飞射而出,划破夜色的空气,精准地打在野鸡的脖子上。
“咯咯——”
那野禽受了惊,瞬间原地蹦跶一跳,在半空中疯狂地扑腾翅膀。
后面的两只野鸡,吓得扑的一下飞走。
可怜这领头的,被石头打懵了,原地扑腾落地后,踉跄了一下,两脚无力,只能疯狂扑打翅膀。
陈旸为了保险起见,再次拉满弹弓,朝着野鸡连补几发石子。
直接打得鸡毛到处飞,野鸡也再也不扑腾。
他才快步跑过去,抓住野鸡软绵绵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
野鸡一动不动,但应该没死。
毕竟陈旸手中的弹弓,不是能打死人的那种劲弓。
为了防止回去路上,野鸡半道醒来挣扎。
陈旸顺手就去扯灌木丛的枝条,想绑住野鸡的翅膀和两爪。
沙沙。
灌木丛的枝叶,不断晃动着。
陈旸扯了一根很长的枝条,扯到最后,摸到枝条上,黏着湿滑的液体。
粘在手上,还带着一股腥味。
陈旸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就有些疑惑,几只野鸡躲在灌木丛里干什么,又是扑腾又是咕咕叫的。
起初,他以为是两只野鸡在繁衍后代。
但是刚刚灌木丛里,分明跑出了三只野鸡。
陈旸瞬间明白。
灌木丛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几只野鸡!
陈旸仔细确认了一下。
黏在枝条上的腥臭黏液,有些透明,像是蛋液。
难道是山鸡在灌木丛里下了蛋?
不像。
野禽都鸡贼,不会在自己窝里乱折腾。
抱着好奇。
陈旸扒开了灌木丛。
借着月光,他看到灌木丛的草地上,有几个白花花的东西,指甲壳大小。
凑近一看,竟然是蛋壳。
不过看体积很小,像是鸽子一类鸟禽的蛋。
陈旸明白了,野鸡应该是发现了这些蛋,然后就欢腾啄食。
能顺手在山里摸到鸟蛋,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
这几个蛋都被野鸡啄空,只留下一地破碎的蛋壳。
就当陈旸准备离开的时候,脚边上的灌木,忽然动了一下。
还有东西?
陈旸害怕是蛇,果断站起来,使劲跺了跺地面。
山里的蛇,一般听到这种动静,就会躲得远远的。
除非是遇到过山峰。
你要是敢跺脚,它就敢立在你面前。
到时候,只能自求多福了。
陈旸只所以敢跺脚,就是知道,就算是蛇,也不会是毒蛇。
因为动静就在脚边,如果是毒蛇,肯定已经朝陈旸招呼过来了。
等了片刻。
再没了动静。
陈旸这才将脚边的灌木扒开。
这一扒,陈旸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月光白茫茫。
灌木林的草地上,卧着一只羽毛灰色,圆脑袋、细嘴喙的野鸟。
为什么说是野鸟呢?
因为它个头比鸽子小一些,毛色也更加花麻,看起来长得不怎么样。
但陈旸却一眼认出,这是斑鸠!
这玩意儿体型不大,身上充其量最多只有半斤肉。
但别看斑鸠小,这玩意儿吃了对眼睛好,尤其是对老年人,还有安神的作用。
不过。
这玩意儿一般晚上都在树上的窝里呆着,怎么会落在了灌木丛里。
脚边的这只斑鸠,卧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陈旸有些好奇,伸手巴拉了一下,还真死了。
他仔细一检查。
这只斑鸠身上,脱落了不少羽毛,脖子上还有啄咬过的痕迹。
看样子,野鸡们刚刚就是因为这只斑鸠而扑腾,还把斑鸠扑腾死了。
陈旸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错。
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碰到了这种意外之财。
今晚就先到这儿吧。
等会儿天该亮了。
现在才三、四月份。
深山的早晨,气温低得惊人。
陈旸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汗白褂,山风一吹,身上就是一层鸡皮疙瘩,断然不敢在山里待到天亮。
于是。
他麻溜转身,用枝条将那只肥硕的野鸡绑了个结实,再拎起斑鸠,下了山去。
回到那个记忆中的老家,进入土墙院子。
陈旸先是观察了一下父母的房间,见二老已经熄了灯,应该是睡着了。
又看向林安鱼的房间,也熄了灯,没有一点动静。
整个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陈旸站在林安鱼的房门前,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摸着黑,来到院子东南角的厨房。
陈家的厨房,又矮又小。
陈旸一米八的大个,得埋着脑袋,才能挤到灶台边上。
打开灶台上的柜子。
陈旸发现放碗的地方,有个大瓷碗倒扣着。
揭开一看,是一碟凉拌的鱼香草。
鱼香草西南地区特有的一种食物,闻起来腥臭,但吃起来香。
用辣子和麻油混着拌在一起,就是一道爽口的凉菜。
不过在那个年代。
这玩意儿几乎是陈家每天的日常菜。
因为这种吃法够辛辣。
再来点菜帮子清汤,蒸几个粗面馒头,便是陈家一天的伙食。
没有一点油荤,全靠鱼腥草调味。
陈旸又翻箱倒柜了一阵,只翻出了一小盅过年吃剩的油渣沫,被老妈小心放在柜子的最里面。
陈旸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把野鸡放下,将斑鸠提溜进自己房间。
然后来到院子墙下,堆放柴火的地方,取了干柴拿到厨房。
80年代,城里人已经用上了蜂窝煤。
但在农村,普遍还是烧柴火。
陈旸起锅烧水,将野鸡剥洗干净,决定在天亮前,烧一锅野鸡汤,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柴火噼啪作响,锅里开水沸腾。
随着天边亮出了鱼肚白。
灶台上,漆黑的大锅里,一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野鸡炖汤,已经熬好了。
陈旸为了让鸡汤更鲜美,中途还把院子里,老爹晾晒几根白萝卜,全部切了扔进锅里。
唯一不足的是,这些白萝卜都有些焉了。
没办法,老爹准备把白萝卜腌制成泡菜的,这样吃粗面馍馍的时候,也算有道菜能对付。
但陈旸不想吃泡菜,更不想吃粗面疙瘩。
他要靠自己的双手,让家里人从此吃香喝辣。
这锅野鸡汤,炖得那叫一个香味扑鼻。
就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陈旸,都忍不住流口水。
但他只是用锅盖,将这锅鸡汤盖得严严实实,避免香味传到外边儿。
那个年代。
村子里,谁家要是吃上点肉,很容易被人眼红。
陈旸明白敝帚自珍的道理。
他只想闷声发大财,把老爹老妈伺候好,把林安鱼照顾到位,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所以陈旸没有对这锅鸡汤下手。
他趁着天亮,钻回自己房间,准备抓紧时间眯一会儿,等养足了精神,再好好计划自己的打猎计划。
牛家湾,响起几声破晓的鸡鸣。
陈援朝翻身下了床,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陈家有两亩地,种了不少红薯,今天该挖出来了。
老婆刘淑芳也跟着下了床。
老两口来到院子里,先是朝林安鱼的房间瞅了几眼。
见里面没动静,也拿不准林安鱼醒没醒。
“要不你就别下地了,这几天好好陪陪安鱼,她性子烈,可别真做出什么傻事来。”
陈援朝打算让刘淑芳留在家里。
“地里的活儿,你一个人忙得完吗?”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当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有使不完的力气?”
刘淑芳知道今天要收红薯。
但两亩地,能产几千斤红薯。
以前她和丈夫一起,也得昏天黑地的忙几天,才能挖完红薯。
现在就陈援朝一个人下地,加上他年纪也大了。
估计挖完红薯,半条命都要搭进土里。
“那咋办嘛,我们家里养了个光吃不拉的畜生。”
“我不下地,谁下地?”
陈援朝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刘淑芳不忍丈夫一个人下地。
但也清楚,家里得留个人,看着林安鱼。
她下意识走到陈旸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呼吸声。
“儿子在家。”
刘淑芳眉梢微微一松。
“你指望他?”
陈援朝指着陈旸的房间,压低愤怒的声音,“这兔崽子昨晚干了那么缺德的事,你看看他,还能睡得这么香!”
“就这畜生,你指望他帮我们承担养家的责任?”
说完,陈援朝顿时胸口闷了一下,只觉得家门不幸。
“哎呀别说了,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刘淑芳赶紧转移话题,朝着厨房走去。
陈援朝却来了脾气。
“吃吃吃,有什么可吃的,你去看看米缸,都他/娘的要长虫了。”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今年开年以后,陈援朝本来存了点粮票,结果被陈旸偷走换成钱,然后输在了牌桌上。
没错。
陈旸除了游手好闲以外,还喜欢打牌。
但家里穷啊,没钱给陈旸赌。
于是陈旸经常从家里偷点东西出去换钱,然后在牌桌上挥霍。
陈援朝余光一瞥,忽然看到自己晾在院子里的萝卜不见了,顿时眼皮一跳。
“坏事了!肯定又是这兔崽子干的......”
“我今天非得打死这兔崽子!”
走到厨房门口的刘淑芳,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丈夫正怒气冲冲朝儿子房间走去。
“陈援朝,给老娘站住!”
刘淑芳立马跑到陈援朝面前,扯着丈夫衣袖,瞪眼道:“你把力气用在儿子身上,还下不下地干活了?”
听到老婆的话,陈援朝停下脚步,没好气道:“你就惯着他吧!”
“我惯他什么了?”
“下地干活要紧,下午我来换你。”
刘淑芳立马叉腰,指着陈援朝鼻子,怒道:“赶紧把地里的玩意儿收了,拿到生产大队去换娘票,家里已经没粮了!”
听到家里没粮,陈援朝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叹了一口气。
“哎,我算过,今年地里的红薯,能换800斤粮票,还给供销社老张200斤,剩下的......最多够吃半年。”
“半年?”
“你忘了我们去年还借了二十斤鸭苗,鸭子没养出来,今年得还人家鸭苗!”
“我估计呀,剩下的粮票能撑三个月就不错了。”
刘淑芳呵呵一笑。
今年的陈家,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辛辛苦苦大半年,留下的口粮,压根不够一家人吃。
过几天。
林安柔也要回来。
到时候,再多一张嘴,恐怕粮票连三个月都撑不到。
说到这里。
二老瞬间神情萎靡下来。
院子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陈援朝不住的叹息声。
过了片刻。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沧桑:“要不然,我报名去参加护林工作,听说能有补助......”
“你疯了?”
刘淑芳激动地推了陈援朝一把,“那山上闹黑瞎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你是不是也想死在山上?我不准备你去!”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滚开,我去做饭!”
刘淑芳气冲冲朝厨房走去。
陈援朝见媳妇甩了脸色,也只好不再提护林的事,只是心烦意乱的抽出旱烟杆。
可烟丝还没点着,他就听到媳妇发出一声惊呼。
“老陈,快来!”
刘淑芳从厨房探出头,惊恐地冲陈援朝招手。
“怎......怎么了?”
陈援朝赶紧收好烟感,火急火燎来到厨房。
刘淑芳一把抓住陈援朝胳膊,指着灶台上的大锅,激动问道:“这是哪来的?”
此刻。
盖在大锅上的锅盖,已经被刘淑芳掀开。
一锅冒着香味的鸡汤,热气腾腾出现在陈援朝眼前。
陈援朝终于明白媳妇为什么激动了。
他瞪大眼睛,盯着锅里的鸡肉,眼睛都要落到汤里去了。
“这是谁弄的?”
陈援朝也是一头雾水。
昨晚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直到半夜,他和媳妇从林安鱼房间出来后,就直接回房休息。
肯定没有时间,也没有材料,弄这么大一锅鸡汤。
陈援朝走到柴火旁,从地上捡起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张了张嘴,惊讶看向刘淑芳。
“媳妇,这是山里的野鸡呀!”
“是不是儿子弄来的?”
刘淑芳脑子反应了过来。
昨天,她和丈夫从林安鱼房间出来后,发现儿子跑了出去。
当时刘淑芳还想出去找。
但天色那么远,外面漆黑一片,陈家又没手电筒。
陈援朝说那兔崽子肯定因为犯了错,不知跑哪里躲起来了,劝媳妇赶紧睡觉。
刘淑芳这才被陈援朝劝住。
现在想想,也只有陈旸才有可能,半夜去弄只野鸡回来炖。
陈援朝一脸狐疑,拿起勺子就朝锅里捞,一捞就是一大瓢子的鸡肉。
“要真是那小子炖的鸡,能给我们留下这么多肉?”
陈援朝啧啧摇头。
刘淑芳则是一脸惊喜表情,“说不定咱们儿子懂事了呢,毕竟他昨晚干得那事......也该认识到错误了。”
“哼,狗改不了吃屎,他能认错?”
陈援朝丢下锅勺。
虽然嘴上对儿子不屑,但这锅鸡肉是真香啊!
陈援朝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刘淑芳知道丈夫死要面子,于是不动声色取来碗筷,给陈援朝舀了一大碗鸡汤。
“咱们儿子难得懂事一回。吃吧,吃饱了赶紧去干活。”
“哼,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不怕吃了闹肚子?”
陈援朝没接过这碗鸡汤。
他大概相信了,这野鸡是儿子弄来的,可能目的也是为了认错。
但儿子犯的错实在太大了。
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流氓罪,要拉出去枪毙的。
一碗鸡汤,固然很香。
但动摇不了陈援朝的原则。
“这兔崽子要是真有心悔过,就看他能不能一个星期挣到200块钱!”
说完。
陈援朝转身大步离开的厨房。
“老顽固!”
刘淑芳翻了个白眼,然后盯着锅里的鸡汤,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为家里付出。
身为母亲。
刘淑芳心里跟抹了蜜一样。
“老陈,你的萝卜找到了,原来被儿子炖了鸡汤。”
刘淑芳眉眼弯起,笑眯眯从厨房里走来出来。
陈援朝不吃鸡肉。
刘淑芳便蒸了两个粗面馍馍,把馍馍沾了些鸡汤,硬塞给陈援朝。
陈援朝不好推迟,胡乱吃完,出门干活去了。
锅里还有一大锅鸡肉。
肉香味,像勾了芡似的,直往人鼻子里钻。
除了过年那顿猪肉饺子。
刘淑芳上一次吃肉,都得追溯到半年前。
当时村里有人结婚,割了五斤猪肉,熬了一锅汤,请全村的人来喝。
汤面上,就浮了几粒花椒大的丁点猪肉,哪够人吃的?
全靠那一层油沫,加一点葱花解馋。
光是这样,那碗汤的香味,都让刘淑芳惦回味到现在。
但比起儿子现在熬的这锅鸡汤,就什么也不是了。
“这年头,面子哪有肚子重要?”
刘淑芳不像陈援朝那么死心眼。
知道是儿子的心意,便给自己舀了一碗鸡汤,满心欢喜吃了起来。
吃完后,刘淑芳又给儿子舀了一碗。
走到儿子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果然没有回应。
她猜测,儿子昨晚多半上了山,折腾了一晚上才弄了这么一锅鸡汤,定然是十分累的。
于是也不作打扰,端着鸡汤,又来到了林安鱼的房间。
“安鱼?”
刘淑芳轻轻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房间内有了回应。
“阿姨,什么事?”
林安鱼的声音有些沙哑。
刘淑芳一听就明白,这姑娘多半伤了一夜伤,到现在都没睡。
同为女人。
刘淑芳知道林安鱼心里那道坎,不容易迈过去。
又因是儿子做的孽。
刘淑芳的心里,便是一阵绞痛。
她叹了一口气,“安鱼,我给你弄点吃的,蹭着热,吃一些吧。”
林安鱼没有回应。
刘淑芳便开门,进入了房间。
果然。
林安鱼依然保持坐在床上的姿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双眼又红又肿,还泛着血丝。
看样子,哭了一夜。
刘淑芳见林安鱼如此模样,鼻子也是一酸,将鸡汤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拨了拨林安鱼额头上凌乱的发丝。
“安鱼,先吃点东西吧?”
鸡汤的香味,已经顺着空气,在房间里散开,闻之让人食指大动。
但林安鱼没有丝毫食欲。
她看向桌上的鸡汤,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阿姨,家里不是没有鸡了吗?”
“这你就别管了......”
刘淑芳猜测,如果说出是儿子弄来的,林安鱼多半不会接受。
事实如她所料。
林安鱼见刘淑芳欲言又止,顿时明白了。
她一夜没睡。
后半夜听到有人在厨房鼓捣,以为是叔叔或者阿姨。
可后来,厨房的人朝她房间走来,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
林安鱼顿时反应过来,是陈旸。
当时她害怕极了,以为这畜生又想进来对她......
好在。
门外的人只停留了一会儿,便继续回到厨房鼓捣去了。
“来吧,趁着热,多少喝一点鸡汤。”
“阿姨,我不饿。”
林安鱼撇过头,不去看那碗鸡汤。
刘淑芳见状,没有再劝,摇头叹气地端着鸡汤出了林安鱼房间。
这时。
陈旸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
只有一个星期时间。
要挣200块钱,其实难度不小。
野鸡值不了几个钱,真要靠打野赚钱,就得想办法弄点稀罕的野物。
白天视野好。
陈旸想碰碰运气,所以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准备再上后山一趟。
恰好。
从林安鱼房间出来的刘淑芳,撞见儿子起床,便端着鸡汤走了过来。
“去,给安鱼好好赔礼道歉!”
说着,刘淑芳把碗塞到陈旸手中。
陈旸一看,明白了七八分。
“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托您的福,还吊着半条命!”
刘淑芳没好气地瞪了眼儿子。
儿子为了弄一锅鸡肉,折腾一宿没休息好,刘淑芳本来挺心疼的。
但刚刚见了林安鱼,刘淑芳又觉得儿子这是自作自受。
把人家好好一个大闺女,欺负成那样。
这儿子活该!
“你爸说得对,别想用一锅鸡肉就把事情糊弄过去。”
“愣着干嘛,快去啊!”
在刘淑芳的催促中,陈旸端着鸡汤,来到林安鱼的房间门口。
他知道。
林安鱼肯定不想见到自己。
但奈何,老妈就站在身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
迫于压力。
陈旸硬着头皮走进了林安鱼房间。
“滚出去!”
房间内,响起一声尖叫。
果然。
林安鱼见到陈旸,跟见到恶鬼一样,吓得搂紧了铺盖,缩到床角。
陈旸没敢看林安鱼,走到桌前放下碗。
刘淑芳听到动静,不放心,后脚就跟着进了屋。
“安鱼,我们家对不住你,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多少吃点东西,别再为难了自己。”
“阿姨......”
看到刘淑芳进来,林安鱼顿时红了眼眶。
在陈家待了这么久。
陈父陈母一直对林安鱼照顾有加。
林安鱼恨陈旸。
但对陈旸的父母恨不起来。
她就像只受伤的小白兔,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让人看了心疼。
刘淑芳眼睛也红了,包着泪花走到林安鱼床前。
“安鱼,是我们陈家亏欠了你,这辈子就算我们全家做牛做马,也会心甘情愿伺候好你。”
“而且陈旸也说了,他会对你负责的......”
说着,刘淑芳将林安鱼抱在怀里。
“他拿什么负责,他就是混子!”
“我才18岁,凭什么让他糟蹋了,我这辈子还怎么活?”
“阿姨明白......”
刘淑芳不断轻轻拍着林安鱼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然而。
林安鱼哭了一晚上,眼泪都哭干了。
她只能靠在刘淑芳怀里,不断抽噎着,纤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陈旸站在旁边,看着哭作一团的老妈和林安鱼。
安慰也不是,杵着也不是。
只恨当年的自己,真的不是玩意儿。
他明白。
若不是当年的自己游手好闲,林安鱼对自己的芥蒂也不会这么深。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哎,尽力弥补吧。
“妈,我先出去了。”
陈旸又硬着头皮,离开了房间。
从林安鱼房间出来。
陈旸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半辈子,他几乎亏欠了周围所有人。
所以,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去厨房里,正准备把剩下一点粗面,揉和了作馒头蒸来吃,垫了肚子,好有力气上山打猎。
另一头,安慰完林安鱼的刘淑芳,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走进了厨房。
“哟,自己弄来的鸡肉不吃,要吃粗面馒头,给谁看呢?”
“我想着留给你们吃。”
陈旸挠了挠头。
他知道老妈现在心情不好,不敢造次。
刘淑芳翻了个白眼,将林安鱼没有吃的一碗鸡汤,“噔”的一声,搁在灶台上。
“你爹不吃,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再不吃的话,就丢出去喂狗!”
说完。
刘淑芳头也不回地走出厨房。
陈旸见状,也不好矫情,立马端起碗,将鸡肉吃了个精光。
吃完以后。
不等老妈来动手,陈旸主动收拾厨房卫生。
锅里还剩了不少野鸡肉。
陈旸找来一个大盆,统统倒入盆中,给家里人中午留着吃。
做完这一切。
陈旸踹好弹弓,冲院子里正在晒苞谷的刘淑芳叫道:“妈,我上后山一趟。”
刘淑芳拨弄着簸箕里的苞谷,没搭理陈旸。
陈旸便小心翼翼抓起一把苞谷,揣进兜里,又取了一个背篓背在身上。
临出了门时。
他又从院子角落里,翻出一把生锈的镰刀和一把小药锄。
说起药锄的来历,背后还有一段波折。
牛家湾太穷了。
前年,村里的生存大队突发奇想,召过村里人种植金银花。
说是这玩意儿种出来了,城里有人收。
价格比种一般的农作物高。
村民们一听,自然乐意,于是每家每户都种了金银花。
结果收成的时候,不知被邻村的哪个孙子举报了。
上面来人,直接没收了所有的金银花,还把生产队的队长逮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所以。
这药锄就一直闲置在陈家院子的角落里。
陈旸就是想着在后山打猎的时候,万一碰到了什么草药,就顺手给刨了,好拿去城里卖钱。
把药锄和镰刀扔进背篓后。
在刘淑芳探寻的目光中,陈旸出了家门,直奔后山。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
后山的林子里,阳光一片片儿从树叶上方钻进来。
周围,时不时有野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陈旸背着背篓,大步流星,朝着山林深处钻。
白天视野好。
林子里,有点风吹草动,一眼就能看清。
所以陈旸信心满满。
相信今天的收获,一定比昨晚上还要多。
就比如野鸡这玩意儿,虽然是野物,但到底智商不高。
它躲在灌木中,却老是喜欢发出点动静。
关键这动静,还特别有辨识度,不是咕咕叫就是扑腾翅膀。
这不。
陈旸很快就发现一丛灌木里,又有野鸡的动静。
这一次。
陈旸有备而来。
他先把背篓放在一棵树下,然后把苞谷粒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
这玩意儿。
对野鸡来说,虽然比不上羊奶果美味。
但也是稀罕货。
陈旸小心翼翼往前探了几步,便如法炮制,将苞谷粒往灌木林外的空地抛洒。
做完这一切。
他又回到树下,静静等待野鸡上勾。
很快。
灌木丛里的野鸡,就被苞谷粒吸引。
它“咯咯”地叫着,从一堆杂草中探出脑袋。
陈旸立马举起了弹弓。
打猎这玩意儿,永远得沉住气。
任何野物在面对食物的时候,都不会像家畜一样,直愣愣地往前扑。
那只野鸡也是这样。
就探出一个脑袋,咕咕哒四处张望,绝不肯轻易探出身体。
但陈旸历经了两世,别看现在才二十岁出头,但心性已经十分沉稳。
他就举着弹弓,死死跟野鸡耗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野鸡这才向前一步,把脖子也露了出来。
时机正好!
咻!
弹弓弹射出的石子,像子弹一样穿透空气,精准地打在野鸡的脖子上。
野鸡瞬间扑腾了两下,便栽倒在地。
陈旸手里的弹弓威力不大。
所以为了保证能把野鸡打蒙,他都是瞄着野鸡的脑袋和脖子打。
效果也显然不错。
陈旸立马从旁边的草堆扯来枝条,麻溜跑到灌木边上,把昏死的野鸡栓了个结实,再扔进背篓里。
还是那句话。
这野鸡值不了几个钱,但可以当口粮。
陈旸不骄不馁。
趁着天气好,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牛家湾的后山,属于西南山脉的一角,叫牛心山。
牛心山占地几百里,主峰像一颗牛心脏,海拔大约两千米,富含各类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
除了各种野禽之外。
还有像什么山羚子、马来熊等中型野生动作出没。
不过陈旸想要遇到中型的野生动物,起码还得往山林里走几十公里。
真到那个时候。
他手里的弹弓就不够看了,起码得需要一把土质的猎枪,也就是俗称的土炮。
那玩意儿射程大概六、七十米,用装了铁砂的子弹,才能穿透中型野生动作的皮毛。
当然。
这只是在牛心山外围几十公里。
要再往深处走,就容易遇到像云豹、野猪、黑熊这些猛兽。
到时候。
土炮也不管用了。
专业的猎人,大多都背上了改装过的温彻斯特霰弹枪。
这玩意儿打出来的钢珠,能轻而易举打断猛兽的骨头,属于一流的狩猎武器。
所以。
现在只有一把弹弓的陈旸,属于小打小闹,连猎人的门槛都没摸到。
他也有自知之明。
往林子深处又走了几百米,遇到一条土沟后,就停了下来。
这条土沟大约七八米深,两三米宽,横在半山腰。
陈旸估摸了一下。
自己已经走进后山一公里左右。
如果越过土沟,再往深处走,他也怕遇到什么危险。
不说野兽。
西南的深山,气候阴湿燥热,容易生毒瘴。
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人很容易钻入毒瘴圈,活活困死其中。
所以陈旸以这条土沟为边界。
把自己的狩猎区域,规划在后山最外围一千米的范围。
在后山外围,要想遇到比较有价值的野物,只能碰碰运气。
“咕咕哒......”
“噗噗!”
灌木林中,飞出一只野鸡,半空中扑腾了两下,便一头栽倒在地。
一个皮肤古铜色的青年,迈着矫健的身形,从一旁的林子钻出,飞快跑到野鸡面前。
只见他扯了一根枝条,三下五除二便把野鸡绑了个结实,笑呵呵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两只野鸡,拿一只给家里炖肉,再拿一只换点米面......”
陈旸如此计划着。
他运气不错,一个上午时间,打到了两只野鸡。
中午太阳当空,山林中气候升温,陈旸不着急回家,摘了些羊奶果充饥,准备下午再碰碰运气。
但陈旸忽略了一件事。
这人啊,干什么事都有新手保护期。
从昨晚到现在,陈旸一共收获了三只野鸡和一只小斑鸠。
到了这里,他的新手保护期结束。
下午的时候,陈旸的运气极差,几乎没有再碰到什么野物。
比如好狩猎的野鸡,也特娘的像突然开了灵智似的,老远察觉到人的动静,扑腾两下翅膀就飞入林中不见了。
陈旸这才反应过来。
后山野生动植物资源的确有不少,但那都主要集中在深山区域。
只有经验老道的猎户,才能深入山林狩猎。
他到底是半路出家,没装备没经验,能一口气打到几只野鸡,也算是老天爷够意思。
但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
要想靠狩猎,一星期赚200块,还得再想办法。
否则真有这么容易打到猎,牛家湾的村民早特/么发家致富了。
不然为什么。
村里大多人守着牛心山,却老老实实种地呢?
“歘!”
陈旸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好像是一只野兔。
从一旁的灌木里抛出,咻的一下钻入另一边的草丛。
速度快得像道闪电。
今天一上午,陈旸遇到了好几次野兔。
不过玩意儿跑得贼快,反应比野鸡还鸡贼,一对长耳朵能听到危险,猎枪都不好打中,更别提用弹弓了。
所以,陈旸一直没考虑狩猎这长耳贼。
但下午一直一无所获,本来心情就有些郁闷。
再看到野兔在旁边蹦跶而过,跟挑衅似的。
陈旸忍不了了,起了狩猎野兔的心思。
弹弓不行,只能用陷阱。
这也是狩猎野兔的惯用伎俩。
老道的猎人,会布置一种特别的陷阱来对付野兔。
这种陷阱,需要用到绳子。
绳子中间套成活扣,再在其中抵住一根木棍,摆在草地上。
另外,绳子的两头,则绑在两根压弯的树枝上。
两根树枝有弹性,被绳子一拉扯,便生出两股反作用力,从两头又拽紧了绳子。
抵在活扣中间的木棍,则抵消这两股作用力。
当野兔踩到木棍后,绳子一拉,活扣立马将野兔的腿绑得死死,任凭这畜生如何挣扎,都绝对挣脱不出。
这种陷阱,一般都布置在野兔常出没的地方。
不需要诱饵,百试百灵。
不过问题就在于,陈旸没有绳子。
这种陷阱,用的绳子也有讲究。
据说老猎人会用狐狸皮,晾干了抹上草油,在搓成麻线粗细。
这种皮绳,不仅结实,而且韧性强,弹力足。
关键还容易吸引兔子。
但陈旸上哪去找这种狐狸皮绳子?
没办法。
他只能从树下巴拉下来两根细细的藤条,把皮剥了,用根茎两股一拧,编了一根绳子。
结不结实不敢保证,只能凑合着用。
头一回狩猎野兔。
陈旸专门在野兔常出没的山坡背影面,为这群兔爷找了个风水宝地布置陷阱。
他把藤条绑在两棵香泡树之间。
又把藤条的活扣埋在地面,用几片落叶稍作掩盖。
不仔细看,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陈旸上辈子精通野外生存,做的陷阱不说万无一失,至少十拿九稳。
但此刻他心里也没底了。
野兔的四肢比家兔要有劲很多,藤条有个缺点,就是不够结实。
不管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陈旸布置好陷阱,直接躲在了十几米外的下风口,一个土坡下,静静等待野兔上门。
野兔嗅觉和听觉灵敏,陈旸躲在下风头,不听到动静,坚决不露头。
都说老林子肥,肥就肥在泥土上。
牛心山上,覆盖了大量未开化的老山林。
林中的植被,生长了不知多少年月,落地的枯枝腐叶,层层堆叠,已经化作了泥土丰硕的肥料。
有的地方,踩一脚下去,滋滋冒黑水。
这样的土地,生长出的植被,枝叶异常茂盛。
再加上,这些年国家加大了护林工作。
牛心山的林子,茂盛得跟屏障一样,很多时候只能听到猎物发出的动静,但根本看到不猎物的影子。
在等待野兔上钩的一个小时内,陈旸觉得自己一直很专注。
但直到听到一声“叽叽”的嘶叫之后,陈旸才猛地反应过来,探出头朝陷阱望去。
一只野兔,不知何时钻入了陈旸下的套,左后腿被藤条死死绑住。
“妈的,什么时候来的......真特娘的神出鬼没!”
陈旸有些佩服人类的聪明。
要不是会使用陷阱,野兔这种机灵玩意儿,恐怕能把人类耍得团团转。
但好在,陈旸的陷阱发挥了作用。
只见那只野兔,中了套以后,便拼了命的往前拱。
四条爪子跟刨土机似的,把地上的泥土和落叶,刨得满天都是。
两颗香泡树的树枝,也愣是被它拉扯弯了。
套住它脚脖子的藤条,也在这时发出“咯吱”的声音,随时有断掉的风险。
陈旸的心瞬间一紧,二话不说掏出弹弓,趁着野兔还未挣脱藤条的束缚,瞄准野兔的脖子,一连打出三枚石子。
这个操作是有风险的。
受了惊的野物,能在瞬间爆发出极强的求生意志。
所以陈旸愣着憋着一口气,中间不带一点瞄准,全凭感觉,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三枚石子。
在野兔挣脱藤条前,他务必要打晕这只野兔!
“啪!”
“啪!”
两声响,一声清脆,一声沉闷,同时在陷阱位置发出。
清脆的响,是藤条断裂的声音。
沉闷的响,是一枚石子,打中野兔脑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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