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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荣云昭结局免费阅读阴戾太子撑腰,惨死回来的她杀疯了番外

幸运七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别院,寒风呼啸,云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她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无法动弹,而她的夫君,淮安候世子薛世荣,用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放干她的血,滴入玉壶之中。“为什么?夫君,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三皇子做媒,我已经和肃王府那边定下了婚事,一年内便要迎娶平阳郡主。堂堂郡主,自然不可能为妾,只有你死了,这门婚事才能成。”薛世荣语气淡淡,他面容俊秀,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云昭却觉得,自己此刻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你不是说过,你心中只有我一人,此生决不负我吗?”“骗你的而已,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被卖进青楼,受尽折磨,都是我指使的。什么一见钟情,非你不可,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当真。不过,为了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用些痴情的手...

主角:薛世荣云昭   更新:2025-05-27 1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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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薛世荣云昭的其他类型小说《薛世荣云昭结局免费阅读阴戾太子撑腰,惨死回来的她杀疯了番外》,由网络作家“幸运七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别院,寒风呼啸,云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她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无法动弹,而她的夫君,淮安候世子薛世荣,用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放干她的血,滴入玉壶之中。“为什么?夫君,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三皇子做媒,我已经和肃王府那边定下了婚事,一年内便要迎娶平阳郡主。堂堂郡主,自然不可能为妾,只有你死了,这门婚事才能成。”薛世荣语气淡淡,他面容俊秀,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云昭却觉得,自己此刻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你不是说过,你心中只有我一人,此生决不负我吗?”“骗你的而已,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被卖进青楼,受尽折磨,都是我指使的。什么一见钟情,非你不可,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当真。不过,为了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用些痴情的手...

《薛世荣云昭结局免费阅读阴戾太子撑腰,惨死回来的她杀疯了番外》精彩片段

别院,寒风呼啸,云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
她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无法动弹,而她的夫君,淮安候世子薛世荣,用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腕,一点一点放干她的血,滴入玉壶之中。
“为什么?夫君,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三皇子做媒,我已经和肃王府那边定下了婚事,一年内便要迎娶平阳郡主。堂堂郡主,自然不可能为妾,只有你死了,这门婚事才能成。”
薛世荣语气淡淡,他面容俊秀,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云昭却觉得,自己此刻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这个人。
“你不是说过,你心中只有我一人,此生决不负我吗?”
“骗你的而已,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被卖进青楼,受尽折磨,都是我指使的。什么一见钟情,非你不可,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当真。不过,为了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用些痴情的手段也是应该的。”
“毕竟我也没想到,你的血,竟然会有这样大的用处。如此,我便更不能让你离开了。眼下我已经功成名就,七娘,你帮了我那么多,再最后帮我一次,又有何妨?”
薛世荣嗤笑了一声,他的话落在云昭耳边,只觉得混沌的脑海被一道惊雷劈开,胸中被震惊和愤怒填满。
“你,你说什么?”
她生来父母被厌弃,猪狗一般虐待长大,最后还是被卖到了青楼。她为了少受罪,只能假装温顺,暗中寻找机会逃跑。
可是每次刚刚跑出楼就被打手们追上,拖回去,紧接着又是一顿毒打。直到那天,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拯救了她。
青衣少年面容俊秀,看到她满身的伤痕震惊又怜悯,义正言辞的质问老鸨为何要如此欺辱一个无辜的姑娘,并且花大价钱替她赎身。
少年将她留在了身边,请来大夫为她治伤,悉心调养身体。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关心照顾的温暖。
她穿上了精美的衣衫,吃到了从未吃过的山珍海味,少年性格温柔,体贴周到,看着她的眼神里面仿佛有星星。他会不顾危险的救她,一心一意只有她,为了能够娶她,和父母对抗,和世人为敌。
她身体虚弱,需要好几年时间慢慢调养,不能同房。他便只守着她,不要婢女不纳妾室,哪怕被人嘲笑也甘之如饴。
从小受尽磋磨的云昭,竟然也能得到上天的眷顾,遇到这样一个良人。世人都说她一介贫女,能嫁给淮安侯世子,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她也一直这样认为,为了回报这份情意,不惜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她幼时误入深山,服下了一株千年太岁,从此体质发生了变化。她能够辨别世间植物的药性,更重要的是,她的血变成了灵丹妙药。
从那以后,薛世荣对她更好了。然而,他的每一次示好,背后都有所图谋。夫妻一体,她即便后来心中不愿,却已经身不由己,无路可退。
可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预谋的算计!为了权势,他竟要活生生的让她流干鲜血而死!
七娘,母亲身体不好,你若是治好了她,她肯定会喜欢上你的。
七娘,我想要谋一个职位,你帮帮我吧,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七娘,若是能进金吾卫,必然是前途无量!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当上诰命夫人!
七娘,那可是三皇子啊,有三皇子提携,我定能平步青云!
七娘,把你的血给我!
七娘,乖乖听话不好吗?想逃,我就让你再也走不了!
......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薛世荣神情冷漠,直到云昭的体内再也挤不出一滴血,他才收起了玉壶,起身离开。
不许走,薛世荣!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善终,所求终将一场空!
云昭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无法开口了。她的身体逐渐冰冷,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黑暗阵阵袭来,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极力抬起头,一袭精美宫装,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秦盼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盼兮妹妹,救我,救救我!
“姐姐,我是来谢谢你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成为三皇子的侧妃。临死才知道真相,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其实,世子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你那张卖身契根本没有在官府销除,婚书也是假的,你到死,都只是一个奴婢!”
低下身子,秦盼兮突然对着她伸出了一只手,白嫩纤细,上面还有一朵形似桃花的胎记,格外好看。相比之下,云昭的手干枯粗糙,有一个丑陋的疤痕在相同的位置,据说那是她小时候自己调皮不小心烫伤的。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胎记,其实是属于你的。我才是真正的云家人,当初是我顶替了你的身份,成为了这侯府的表姑娘。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来,我偏不告诉你!”
杀人诛心!这一刻,云昭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碾碎,在秦盼兮恶劣的取笑中,气血上涌,化为无尽的怨憎和不甘!
都是谎言,都是骗子!她的一生,竟被这些狼心狗肺的贱人玩弄于掌心!
凭什么?
我要杀了你们!即便是化为厉鬼,我也要拉你们下地狱!
瘦弱的身影喷出了一口鲜血,却彻底失去了生机。
“侧妃娘娘,人已经没了。”
“那就按照世子吩咐的,扔去乱葬岗。”
在尸身险些被野狗啃噬的时候,有辆马车路过,车窗打开,露出了一张精致如玉的面孔。随后,那人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也是可怜人,将她好好安葬了吧。”
“是,太子殿下。”
青山脚下,多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当夜,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
“云姑娘,小心!”
山贼的长刀朝着被吓傻了的少女砍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青衣少年挡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接了这一击。随后一脚踢中了山贼的胸口,对方整个人飞了出去,没了声息。
少年的肩膀上多了道血色,然而此时他却不管不顾,满心只有身边少女的安危。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云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这张熟悉又让人作呕的脸,心中顿时涌现出无尽的杀意。
薛!世!荣!
她挥出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扇了过去!
“滚开!你这个畜生!”

啪的一声,薛世荣的右脸立刻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掌印,半张脸很快就肿胀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昭,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暗色,随后马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云姑娘你在做什么?少爷为了救你都挨了一刀,你竟然恩将仇报,对少爷无礼!”
“真是不识好人心!少爷你没事吧?”
薛世荣的两个随从神色大变,立刻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厉声指责了起来。
云昭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刺痛,微微一愣。她不是已经变成鬼魂了吗?还亲眼看到自己被抛尸荒野,险些尸骨无存。
她低下头,双手虽然因为常年做农活有些粗糙,却充满了健康和活力,没有那几乎数也数不清的,因为放血而产生的刀痕。
唯有左手手腕处的伤疤一如既往,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四下看了看,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重生了!上天垂怜,她回到了五年前!还没有被薛世荣发现自己秘密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够了,你们闭嘴。云姑娘一定不是有意的,我相信她。”
薛世荣不满地看了两个随从一眼,语气温柔地为云昭辩解了起来。
“薛公子,对不起,我,我刚刚吓坏了,看花了眼,以为是那山贼要羞辱我......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呜呜呜——”
少女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泫然欲泣,慌乱无措地看着他,满脸都是自责和懊悔。
“薛公子你疼不疼?”
云昭伸出手,露出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去触碰他的伤口,然而她走到一半突然被自己的裙摆绊住了脚,扑通一声,整个人压在了薛世荣的身上。
而她的手,好巧不巧的,抓在了薛世荣肩膀的伤口处,使劲的按了按!
“啊!”
薛世荣发出了一声惨叫,再也维持不住翩翩少爷的风度,痛得龇牙咧嘴,扭曲变形。
“少爷!”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
“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害薛公子你又受了伤。都是我的错,请让我待会儿给少爷熬药吧,这次我一定做好!”
云昭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软。薛世荣的伤口已经被随行的大夫包扎好了,此刻正虚弱地躺在马车里面,半张脸肿得像猪头。
“不怪你,云姑娘,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说话牵动着脸上的伤口,薛世荣温柔的语气,隐隐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他下了逐客令,云昭便只能乖巧地下了马车。
蹲在药罐旁边,云昭的脸色才恢复了冷漠。
此刻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有一处水源,也不是深山,便只能暂时扎营。薛家的护卫和随从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她,她才终于有时间来慢慢理清自己重生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薛世荣花了大价钱替她赎身,将她从青楼那个魔窟里面拯救了出来。当着她的面,销毁了卖身契,并且答应带她进京。
她一心想要脱离云家,开启新生活,因此便同意了。薛世荣是她的恩人,她暗自发誓一定会好好报答他,对他付出了唯一的信任。
他们进京途中,遇到了几个山贼袭击,薛世荣为了救她被山贼所伤。虽然有大夫在即使进行了治疗,可伤口受到了感染,药材也欠缺,当天晚上便高烧不退,情况十分危急。
云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所以悄悄地划破了自己的手,喂了薛世荣喝她的血。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可如今看来,薛世荣的伤根本就没那么严重,他是故意做出病危模样,为的就是让她内心自责,欠下恩情。
原本,她被囚禁在侯府别院,心中有怨,却并无恨。因为如果不是薛世荣,她或许早就已经在青楼被人凌虐致死了,至少,他曾经给过她真切的温暖和情意。
可临死前,薛世荣和秦盼兮的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
她以为遇到了救赎,其实都是假的。
云昭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了手腕的疤痕上。
小时候她身上有很多伤口,在吃过太岁肉后都好了。唯有这一道,深可见骨,无法愈合。她甚至都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若是再严重一些,恐怕这只手都会废了。
她从小就和云家人不亲近,他们虐待她,欺辱她,能活下来全靠她命大。她粗鄙无礼,没有教养,活到十五岁连名字都没有,云家人只会叫她死丫头,野丫头,臭狗屎,外人叫她一声云七娘。
而秦盼兮,她是淮安侯夫人张氏已逝长姐的遗腹子,虽然寄人篱下,却也是书香世家出身。张氏对她视若亲生,如珠如宝,当成自己亲女儿一般养大。她温柔大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便在京城这样地方,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
她以为自己天生命苦,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是云家的孩子!是秦盼兮顶替了她的身份!
这件事情,薛世荣知道吗?如果她才是薛世荣真正的表妹,他为何不揭穿真相,还处处维护秦盼兮,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若他不知道,又究竟是为何要故意接近自己,表现得那么深情,甚至最后还让她成了世子夫人?她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可让人谋划的?
真是可悲啊!她的一生,就这样被人玩弄于掌心,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上辈子,她为了讨好侯府那些人,为了替薛世荣结交权贵,活得战战兢兢,心力交瘁。而他们,却踩着她的骨血,步步高升,云昭便恨得发狂。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所有伤她害她的贱人,都要付出代价!
篝火下,少女的面容扭曲,恍若恶鬼。她拉拔着柴火,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粪便出现在眼前,少女弯下身子,用木棍夹起来,丢进了药罐里。
就在这时,云昭突然觉得心中一悸,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住,只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她抬起头,目光和前方疾驰而来的一个人对上,心中巨震。
“吁——”
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十几个劲装打扮,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林中。他们轻装简行,没有马车物资,身上更是充满了行军打仗之人才有的血腥勇武之气。
薛家人立刻戒备了起来,护卫们提刀上前,做出攻击的姿态。
“诸位不必惊慌,我等也只是在此地经过,打算休息一晚的路人。”
对方开口,语气恳切。见他们不是土匪强盗,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云昭冷眼看着,上辈子也出现了这么一队人,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在不远处扎营,双方互不干扰。
此外,他们还花了钱买了食物和药材,请了薛家的大夫,奈何对方伤势太重,大夫无能为力根本治不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快马加鞭的走了。
她熬好了药,亲自端着送去了薛世荣的马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愧疚。
“薛公子,该喝药了!”
喝吧喝吧,是畜生就该吃屎!

“辛苦你了,云姑娘。”
薛世荣脸色苍白,此刻他的伤口隐隐作痛,脸上也还没有消肿,是真的难受极了。身为侯府世子,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原本只是安排的一出戏,那点伤也就是破个皮,出点血的事情。没想到被云七娘那么一撞一压,大夫说伤口里面染上了脏东西,怕是要受点罪了。
还有他的脸,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力气就是大!
只是心中再如何不满和厌烦,他脸上都不曾表露出来,依然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然而,当汤药入口,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皱了皱眉。这未免也太苦了,总觉得有股隐隐的臭味——
“薛公子,是不是药有点苦?我给你准备了蜜饯,喝完了你含在嘴里,就不会难受了。”
云昭掏出绣帕递上了一枚蜜枣,蜜饯的香气掩盖了臭味,薛世荣在她催促的目光下,只能将药喝得一干二净。
见状,云昭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薛公子,我明日再给你熬。只要你能早点恢复,七娘就别无所求了。”
“傻姑娘,别为我担心,只要你好好的,不过是一点小伤,无碍的!”薛世荣双目含情,温柔地注视着她。
“薛公子......”
云昭羞涩地低下了头,对于一个受尽虐待,不曾被人关怀过的无知少女,如此贴心之举,但凡不是狼心狗肺之辈,都要为之动容。
可她已经知道薛世荣的真面目,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那股作呕之意。
她此刻身无分文,手无寸铁,只能隐忍下来,徐徐图之。
还有自己的卖身契,秦盼兮说当初她销毁的那张是假的,真的一直都藏在薛世荣手上。看来,这是万一她不受控制,薛世荣准备用来拿捏她的暗招。
前世的她这个时候单纯好骗,所以这张卖身契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只要她和以前一样蠢,一点点踏入薛世荣的温柔陷阱,他暂时就不会撕破脸。
侯府,她一定要去!
她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弄明白所有的真相,让曾经欺她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这辈子,没有了她的血,没有了她炼药的本事,她倒要看看,薛世荣如何能走上高位!
喝完了药,薛世荣便有些昏昏欲睡。他招呼自己的随从照顾好云昭,安排她去另外一辆马车休息,特意嘱咐他们不许为难。
云昭却丝毫没有睡意,如果能在入京之前,把卖身契拿到手就好了。薛世荣想要用卖身契拿捏自己作为底牌,要么在马车里,要么便是随身携带。
和薛世荣共处一室容易,可在他清醒的时候找东西就很难了。不过,她也并非没有办法。
上辈子,薛世荣派人给她请了夫子,教她读书识字。她喜欢药理,他便搜罗了许多医书哄她欢心。没人知道,她在这方面有极强的天分,哪怕只是看书,也能自学成材。
薛世荣只当她为了调养身体所以喜欢捣鼓那些养颜膏和药膳,可实际上,她真正的会的,远不止于此。
当初她之所以会被薛世荣囚禁,就是因为她为了逃离侯府,偷偷炼制出了一种能让人三十息内便会全身麻木陷入昏睡的药散。
可惜她的身体因为常年取血太过虚弱,即便放倒了那些监视自己的护卫,最终还是被薛世荣发现抓了回去。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了自由。
想到这里,云昭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没关系,她再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刚刚给薛世荣熬药的时候,她挑了几样用得上的偷偷藏了起来,还差一味关键的药,她记得刚刚过来扎营的时候在路上见过。只是,要去那里,就得绕过新来扎营的那一队人马。
云昭借口自己腹痛不适,想要寻个清净的地方出恭,离开了车队。
虽然夜色昏暗,但扎营的人为了取暖和驱赶野兽,篝火烧得很旺,四周其实能看得很清楚。云昭循着记忆中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这里离那队人马很近,已经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她摒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上前。
“该死!刺客在箭上面涂了金汁,殿下伤口溃烂无法愈合,再这样下去,腿怕是要废了!”
“即便我们快马加鞭,恐怕也找不到医术高超的大夫......”
“谁在哪里?”
一双手突然擒住了她的脖子,很快便拖着她走了出来,云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极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声。
“我,我是对面薛家的人,我只是迷路了......”
少女怯弱的声音微微颤抖,那双手的力道卸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夜色下的男人,身上充满了肃杀之气,他的眉眼精致,宛若女娲精心雕刻而成,却神情阴戾,美得极具攻击性。
“马上滚回去,否则,死!”
“殿下不可!她听到了我们说话,万一走漏消息......杀了她,才能以绝后患!”
“不要杀我,我可以治好你的伤!”
面对一群满身杀气的男人,云昭努力提高了声音,目光定定地看向了那个可以做决定的人。
“你要我相信,一个会在恩人药罐里面放粪便的小姑娘,有本事治好连宫廷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伤?”
原来被他看到了!云昭顿时明白,之前她觉察到的窥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萧眷伸出手,猛地攫住了云昭的下巴,看似把玩,然而他只要一用力,少女的脖子便会瞬间被他扭断。
滚烫的触感,仿佛有火焰在喉咙轻轻灼烧,她鼓起了勇气,迎上了男人锐利的视线。
“薛世荣不是我的恩人。”
“殿下,如果治不好,你再杀了我也不迟。可如果我真的治好了你,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凌。她必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否则的话,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是她的身份,要接触到那些贵人谈何容易?
直到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个在她死后被抛尸荒野,愿意停下来,为她收敛尸骨安葬的人。
她要为自己赌一把。

云昭曾经听说过有关太子的传闻,性格暴戾,阴晴不定,目中无人,比不上三皇子素有贤名。然而太子是中宫嫡长,皇后虽然病故,母族却是手握兵权镇守边关的定国公崔家,地位不可动摇。
只是这些年来,陛下和太子之间多有疏远,更加偏宠三皇子。三皇子之母更是被封为皇贵妃,一时风头无两,和太子隐隐有针锋相对之势。
薛世荣曾经也想过投靠太子,奈何他没有门路,再加上本事一般,入不得太子的眼。后来有机会攀附上三皇子,更是不惜一切代价。
淮安侯府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大人物,可在京城遍地都是权贵的地方,侯府不过是一个落寞的三流世家。
如果子孙后代没有出息,下一代的爵位便到头了。所以,薛家满门都为了权势汲汲营营,不择手段。
薛世荣利用她,成为了三皇子看重的人,提携他当上了金吾卫,甚至能在陛下面前当差。她的血献上的丹药效果更佳,薛世荣成为了陛下身边的红人,而太子的势力遭到了极大的打压。
可惜云昭死得太早了,并不知道到底最后太子和三皇子谁才是最后的胜者。依照当时的局势,废太子之声甚嚣尘上,三皇子的赢面很大。
可对于云昭来说,三皇子也是她的仇人。
更何况,传言不可信,能为一个陌生的死者收敛尸骨,甚至叹一声可怜的人,又能狠心绝情的到哪里去?
即便她再一次看错了人,被人利用也无所谓。至少她能为自己报仇雪恨,得到的好处是切切实实属于自己的!
凭什么她要卑躬屈膝,仰人鼻息,委曲求全的生活?权势和地位,她也要拿到手!
“殿下,万一她是别人派来的刺客,故意设计毒害你,又如何是好?此女来路不明,万不可信!殿下万万不可以千金之躯冒险!”
“方才薛家的大夫可信,为何我便不可信?只因我是女子,看起来不像是医者,便要如此区别对待吗?我有把握,让殿下的伤明日便不再溃烂,若殿下不信,民女这条命便拿去吧!”
云昭迎着萧眷的姿势,往前走了一步。或许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于自信和从容,眼中还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疯狂,萧眷眸光微顿。他松开了手,却还是在少女娇嫩的脖颈处,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好,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主子发话,手下的人即便对云昭仍然抱有杀意,也只能按捺下来。
“请殿下给民女看一下伤口。”
萧眷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随后挑了挑眉:“进来吧。”
比起薛家有几辆马车随行,萧眷带着的这行人轻车简行,只搭建了一个勉强栖身休息的帐篷,里面看起来格外粗陋。
萧眷坐在了一个石头打磨出来的凳子上,随后掀开了衣服,伸出了右腿。大腿之上,裤子被剪开了一个大洞,露出被包扎过的伤口。
然而,此刻依然有带着恶臭的脓血流出,云昭神色微变,倒抽了一口凉气。
“女子闺誉重要,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萧眷淡淡地开口,以为眼前的少女是怕了。
“他们叫你殿下,你定然是皇子皇孙,身份尊贵。可你已经开始高烧,伤口溃烂,竟还敢骑马动武,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普通人早就扛不住了,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行动如常!
云昭却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好意,简直不敢置信,这伤势,比薛世荣的情况严重了不止十倍!
难怪前世外面有流言蜚语,说太子之前剿匪的时候伤到了大腿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行走有碍,甚至还不能人道,从此不近女色......
“算了,方才你们买到的药材全都拿出来。除此之外,我还要热水,匕首,烈酒和干净的布,你们把这些都准备妥当,半个时辰内,想办法悄悄地带我过来吧。再不回去,那边就要起疑了。”
“还有这个,能找到的话,便多挖一些出来,最好是能磨成粉。”
将自己手上的龙骨递了过去,云昭对着萧眷行了一礼。
“我先走了,若殿下不信,随时来取民女的小命。”
云昭转身离开,她看似胸有成足,实则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面蹦出来。除了从薛家逃跑,这是她第二次做如此出格之事。命悬一线,生死危机,即便如此,她却觉得畅快!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萧眷才收回了视线。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女郎!”
回到车队,薛家的随从问了她一声,随后愁眉苦脸地开口道:“少爷方才发起了高热,大夫说情况有些凶险,这可如何是好啊?”
“怎么会这样?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薛公子也不会受伤!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才能让薛公子好起来?”
云昭听了,顿时又惊又怕,慌得落下泪来。
“不行,我要亲自去照顾薛公子!”
“云姑娘,你去了少爷反而会更操心,他现在正病着,还要费心思哄你。你若是真的有愧,就别忘了咱们少爷对你的恩情!”
随从赶紧拦住了她,少爷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她,可别再去添乱,让少爷伤上加伤。
“那是自然,薛公子的救命之恩,七娘永世不忘!”
字字句句不离恩情,云昭伸出手擦泪,衣袖挡住了眼中闪过的恨意。前世就是因为听了小厮这番话,她才心急如焚,一点准备都没有,便去给薛世荣喂了血。
这辈子,便让他自己去唱这独角戏吧!
马车里面。
“如何了?”
薛世荣在随从的服侍下,又给脸上涂了药,终于消了肿,恢复了几分儒雅公子的气度。
“世子,云姑娘回去后,跪在地上,跟菩萨祈祷你平安无事呢!依奴看,云姑娘爱慕上世子,那是再容易不过了。以世子的风姿,她一个乡野村姑,如何能相配?怕是自惭形秽都来不及,如何舍得拒绝世子的心意?”
听着随从的吹捧,薛世荣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云七娘行为举止的确是粗鄙,等回了京城,他得安排人好好教导才行。

“菩萨保佑,让薛世荣这个畜生多受点罪!”
云昭虔诚地对着空气拜了三拜,关上车门进去后,神色顿时一冷。
太子的伤势过于严重,必须有她的血才能真正的好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决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在车厢里面找了找,取出了一个小药瓶,用针刺破指尖,挤出了五滴血,然后将蜂蜜倒了进去混合在一起。
之前挑出来的药,她也包好了一起放在怀里。然后,便是安静的等待。
如果太子不会派人过来,那怎么办?
云昭一颗心上上下下,忐忑不安,只觉得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她立刻打开了车门,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影。
“云姑娘,请随我来。”
守在外面的随从此刻正靠在一棵树上闭上了眼睛,鼾声传来,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睡。云昭跟着那人,一路平静地到了太子萧眷那简陋的营帐。
“民女云昭,见过殿下!”
“进来吧,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萧眷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然而云昭却敏锐地发现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些药,也要磨成粉一起用才行。”
云昭将怀里的药材递了过去,单独留下了药瓶,认真道:“还请殿下先把这个吃了。”
萧眷挑了挑眉,随后将药瓶接过,打开便一饮而尽。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那么他便不会有任何质疑的行为。
香甜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服下之后,仿佛有一股清泉流过,身上那股炽热昏沉的感觉瞬间便消散了不少。
“殿下,你的伤口溃烂,必须剜去腐肉,重新上药止血。”
云昭的话,让萧眷身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敢亲自为殿下剜去腐肉?方才那大夫便是自知没有这个本事,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既已经赌上性命,那自然是有把握。”
云昭眼神坚定,明明看起来那么娇弱,却有一股不屈的气度。她不是医者,这种事情她也从未在人的身上做过,可眼下形势不同,为了得到太子的信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萧眷的印象中,女子要么卑微胆怯,要么矫揉造作,要么骄横跋扈,都是必须绕道走的麻烦。
而眼前的少女,却让他有些看不懂。
“那便开始吧。”
云昭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只许成功,绝不能失败!
药材已经摆好,她熟练地调配出记忆中的剂量,分成了两种,放置在一旁。这些,才是她胆敢夸口的底气。
匕首放入沸水煮过,再过一道烈酒,用烈酒冲洗伤口,将脓血洗去。而这般的剧痛,萧眷竟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发出声音,唯有紧绷颤抖的身体,证明他不是毫无知觉。
云昭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了伤口上,过了大概百息的时间,萧眷顿时觉察到了异样。剧烈的疼痛竟缓缓褪去,他的右腿逐渐变得麻木,甚至像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而云昭已经将匕首刺了进去,开始剜去旁边的腐肉,这本该是一场生不如死的酷刑,可萧眷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痛苦。他不敢置信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身边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的少女身上。
萧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打扰她。
将金疮药敷上,用干净的绸布紧紧地绑住伤口,云昭终于舒了口气,放松下来。然而就在这时,身前的人忽然倒了下来,头枕在了她的肩膀。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见太子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即便如此,也无损他天人般精致无双的美貌。
两人呼吸相对,近得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云昭从未和陌生男子如此贴近,顿时吓了一跳。
“殿下!”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萧眷扶着躺下,云昭也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无碍,只是脱力而已。”
萧眷脸色苍白,却还是保持着清醒。
“如果殿下不想再遭罪,不想以后行走不便变成瘸子,那么从现在起,最好不要起身让伤口裂开!更不能骑马赶路!否则的话,民女即便有九条命,也不够殿下杀的!”
“还有,殿下不要强撑,安心睡吧。休息好了,身体才能恢复得更快。”云昭叮嘱了起来,若是病人不配合,她今日便白辛苦一场了。反正她都已经豁出命去,也不管什么冒犯不冒犯。
萧眷并没有动怒,此时此刻,他看云昭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他的伤,果然已经不再流血,新缠上的纱布没有被染红,效果显而易见。
“好。不过,在那之前,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我要殿下做我的靠山!但凡我有所需,殿下便要出手帮我!我愿意献上药方,从此为殿下所用。”
云昭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下便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比起遮遮掩掩装模作样,她觉得直接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野心,更容易被眼前之人接受。
“不过几个药方,你竟敢让我对你予取予求?休要得寸进尺!”
萧眷却突然长臂一伸,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次,他用足了力气,云昭只觉得喉咙剧痛,连呼吸都喘不过来,心中涌上难言的恐惧。
即便如此,她依然神色倔强,嘶哑着开口道:“民女不信殿下不知这药方的价值!比起药方,民女本身的存在才更珍贵,殿下莫非如此短视吗?”
“你很聪明,也很大胆。”萧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松开了手,从腰间取出了一枚玉佩递了过去。
“等你上京之后,拿着它去清风楼,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有人帮你出手的。”
“多谢殿下!”
云昭咳嗽了一声,忍着嗓子的不适将玉佩接过,放进了怀中,眼神明亮。
太好了,她成功了!
“其实民女现在就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殿下,民女的卖身契在薛世荣的手上,想请殿下派人帮民女拿回来。此外,殿下的伤,三日之内绝对不能下地行走。薛家正好多出一辆马车,理当献给殿下。”
“哦?你想怎么做?”
萧眷挑了挑眉,对眼前的女子,倒是越发感兴趣了。

“民女能炼制出一种药,可以让人昏睡六个时辰都无法苏醒。殿下需要什么,都可以带走,唯一不好的,就是要让殿下背负一个强盗匪徒的恶名了。不过,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殿下的身份,这恶名,应该不要紧吧?”
云昭颇有些忐忑,生怕对方生气,小声地开口,偷偷看他的神色。
太子和薛家人萍水相逢,并无恩怨,而她此举,却是让双方结仇了。或许,太子会觉得她心性恶毒,对她生厌。
想到这里,云昭顿时有些后悔,是她太过急切了。报复薛世荣可以慢慢来,若是惹怒了太子,反倒是得不偿失。
“当然了,这对殿下声誉有损,要不还是算了......”云昭弱弱地开口,不复方才外露的狡黠模样,可怜兮兮地怂了。
“司彦,你带几个人手,和云姑娘一起去办这件事吧。”
“民女多谢殿下!”云昭松了一口气,太子虽然不像传言中那般阴冷嗜杀,可却绝不是什么平易近人之辈。往后,她得小心谨慎才是。
“属下领命!”
司彦瞪了云昭一眼,云昭故作不知,对萧眷行礼谢过,这才和他一起走出了帐篷。
她的药早就已经调配好了,司彦带着手下的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下药,本就入梦的人陷入了更深的沉眠,而守夜的人再也控制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
云昭率先便去了薛世荣的马车,开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没多久,她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果然,薛世荣将卖身契贴身藏着,当初在她面前销毁的都是假的!
证实了秦盼兮所言非虚,云昭心中悲愤交加,她毫不客气地出手,再次给了薛世荣一个耳光,再狠狠地踢了几脚!
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杂碎!
如果可以的话,云昭是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不行,杀人偿命,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绝不能因为薛世荣毁了自己。
而且,还有太多的秘密没有解开,她要找回自己的身份,在那之前,就必须忍住对薛世荣的杀心。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他,她要让薛世荣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将方才在太子那里受到的惊惧和怒气全都发泄了出去,云昭心里终于舒服了。她转过身,对上了司彦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怯怯的笑来,仿佛刚刚打人的根本不是自己。
“大人,我已经好了。”
“拿来。”司彦伸出手,目光落在那张卖身契上面。
“为什么?这是我的!”云昭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戒备。
“卖身契必须去户籍所在地官府注销,你拿在手上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是容易留下破绽。殿下已经吩咐我亲自跑一趟,替你遮掩此事。你若想得到真正的民藉,入京之后带上药方去清风楼便是。”
司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就没见过这般无知又狡诈的女子,要不是看在她的确有几分本事,救了殿下的份上,他才懒得费心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殿下和大人了!”
云昭的确是不太懂这些,她前世几乎一直都被困在侯府的后宅,所见所知,都是薛世荣刻意给她看的。即便太子也是在骗她,也比落到薛世荣手上让她安心。
而且,她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可能一个人返回平安镇去为自己消除奴藉。想通了关键,她毫不犹豫地将卖身契交了出去。
司彦吩咐手下将薛世荣从马车上搬了下来,扔到了地上。马车里面值钱的东西全都搜走,营造出被劫掠的模样。
“这些东西会折算成银两给你留着,入京之后自己来取。事已办妥,我这便回去复命,你好自为之。”
叮嘱了一声,司彦便牵着马车离开了。云昭抬起头,只看到太子进入马车的背影,这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一场梦境。
可云昭知道,这都是真的,她的命运,在这一刻终于改写。
翌日。
接近午时,薛家的人才陆陆续续地醒来,林中顿时响起了喧闹和愤怒的声音。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天杀的!那群人偷走了少爷的马车还有财物!”
薛世荣被随从搀扶着,面色铁青,他在地上睡了一整夜,此刻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般疼痛。气怒之下,更是觉得头晕目眩。
“少爷,我们都中了药,才会昏迷了这么久。云姑娘许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未醒,她的那辆马车还在,不过里面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万幸的是,这群人只劫财,不杀人,否则的话,我们怕是全都要葬身于此。”
听到随从的话,薛世荣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在怀里摸索了起来。果然,他贴身带着的锦囊已经不见了。
卖身契丢失,需要去户籍所在地重新办理,他马上就要入京,身边就这么几个随从,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再跑一趟?
“该死!咳咳咳!”
薛世荣低咒了一声,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如此一来,又牵动了伤口,瞬间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夫,快叫大夫!”
马车里面,装睡的云昭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薛家此行有三辆马车,还有一辆押货的,少了最豪华的那辆,也不影响赶路。薛世荣只能委屈自己和大夫随从挤在一起,为了云昭的闺誉,她依然单独拥有一辆马车。
薛世荣受了寒,本就有伤,气急攻心之下病情加重,即便有大夫贴身调养,也恢复得极慢。没几天,薛世荣便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当初翩翩公子的气度。
如此一来,自然也没那个精力在云昭面前装模作样。本该是七日的路程,足足拖了半个月,才到达了京城。
淮安侯府。
“世子回来了!快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薛家的宅子是祖上显赫的时候皇帝赐下,偌大的宅院富丽堂皇,不似人间。上辈子,云昭以为自己到了仙宫,却不知道,这会是困住她一生的地狱。
“云姑娘,到了,这里就是我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薛世荣一扫病态,意气风发。
云昭抬起头,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开始配合薛世荣的表演。
“薛公子,你,你竟然是世子?”
“世子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别怕,以后有我护着你。这侯府,也是你的家。”
薛世荣柔声安抚,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少女清澈动听的声音。
“可是世子哥哥?”
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淮安侯府的门前,车窗被一双玉手掀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芙蓉面,少女面带笑意,端庄大气,赫然便是秦盼兮!
云昭看到了这熟悉的面容,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紧握双拳,她低下头,遮住了眼中强烈的恨意。

“表妹!”薛世荣目光落在了秦盼兮的身上,神色温和而宠溺。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今日去王家姐姐府上作客,办了一场诗会,所以回来迟了。不过,能遇到世子哥哥回府,可见是大喜。”
秦盼兮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举一动都暗藏优雅。当她站到云昭身边,更是对比惨烈。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两人穿的衣服无论颜色还是款式竟然都极为相似!
然而眉目如画,气度不凡的少女宛若天上的皎皎明月,而云昭,却像是偷了贵人衣服的乞丐,尽显粗陋。
即便不曾直言,秦盼兮身边的丫鬟,眼中满是鄙夷的目光。秦盼兮倒是神色如常,然而云昭却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轻蔑。
“这位姑娘是?”
不等薛世荣开口,侯府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衣着富贵,面容和善的嬷嬷,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很快便上前来将薛世荣团团围住。
“我的世子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侯府和夫人命老奴来接你,你快快随老奴进去吧!”
“表小姐也一起回来了,外面风大,快进屋!”
“瘦了,瘦了!砚书,知棋,你们是怎么伺候世子爷的?”
“快去把许大夫请来,稍后为世子把脉!世子,汤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洗漱一番,暖暖身子!侯爷和夫人不急这一时半刻......”
宛若众星拱月,薛世荣和秦盼兮被簇拥着进了那富丽堂皇的侯府大门,而云昭一个外人,自然被彻底忽略。丫鬟们有意无意地,将她往最后面推去。
上辈子也是如此,她得知了薛世荣的身份,被这高门大户所震慑,内心自卑又惶恐。而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的薛世荣,根本没有特意照顾她,任由她被丫鬟带着,去了侯府的偏院安置。
那地方根本不是客房,许是长久没有人居住,也不曾打扫过,床榻上连被褥都没有。丫鬟领她进去便说有事情离开,然后一去不回。
她独自一人在那里冻了一整夜,也饿了一整夜。好不容易侯府的丫鬟记起来了她,已经是翌日的下午,给她送来的吃食都是残羹冷炙。
一个寄人篱下,被卖入青楼的山野农女,即便受了委屈,又如何敢开口倾诉呢?她安安静静,乖巧听话,不想让薛世荣为她担忧,也不敢得罪侯府的人,再如何慢待,也只能忍着。
等她吃尽了苦头,薛世荣才仿佛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将她带离了偏院,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感激和信任。
可如今,她绝不会再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让薛世荣得逞!
眼看着就要落在人后,云昭灵巧地上前几步,伸出脚绊住了秦盼兮身后的丫鬟。那丫鬟一个踉跄,直直地撞到了秦盼兮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云昭装作晕倒,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噗通!”
“啊!好疼!”
秦盼兮当了垫背,当下便发出一声痛呼,引得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自然也包括最前面的薛世荣和杨嬷嬷。
“怎么回事?还不快去扶表姑娘起来!”
“死丫头,竟敢压在表姑娘身上!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奴婢冤枉啊,是有人绊住了我才会摔倒,奴婢不是有意的!”
“地上躺着的是谁?”
“不知道啊!嬷嬷,她好像晕过去了!”
如此大的动静,薛世荣这才想起了云昭一般,急忙走了过去。
“这位云姑娘是我的客人!云姑娘,你没事吧?来人,快叫大夫!”
侯府,西院。
专门用来待客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格外精美,空气里有好闻的熏香味道,炉子里面烧着银霜炭,温暖又舒适。雕花大床上,铺着厚厚的锦被,云昭躺在上面,神情怯怯,泪如雨下。
“薛公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晕倒的。听说表姑娘受了伤,是不是因为我才会这样?我去给她道歉!”
说着,她就要挣扎着起身,被薛世荣柔声阻止了。
“没关系,此事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多想。大夫说了你是身体亏损,体弱不支,所以眼下你好好休息。待会儿会有下人送吃食过来,我还要去拜见父亲和母亲,有空了再来看你。”
“薛公子,你快去吧,我现在都好了,你千万不要为我操心!”
云昭急切地点头,生怕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感激。
薛世荣离开了房间,门外,杨嬷嬷跟在他身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世子,这云姑娘哭哭啼啼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着实上不得台面。”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这个时候晕倒,还带累了表姑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将他们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所以,往后便要辛苦嬷嬷了。”薛世荣沉声开口,他看了一眼杨嬷嬷,似乎意有所指。
“世子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教云姑娘学会侯府的规矩,绝不会让旁人有机会耻笑她。”
“我房中有一枚上好的和田玉佩,你拿去送给表妹,就当作是今日的赔礼了。”
“老奴明白,表姑娘善解人意,是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流觞院。
虽然秦盼兮并不是侯府的小姐,可她在侯府,有属于自己的院子,各种待遇,和侯府的嫡出姑娘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世子为何要把外人接进府里,这乡下来的丫头就是晦气,姑娘的手都被磨破皮了!幸好是冬日,衣衫厚实,否则姑娘的身上也会受伤,万一留疤了怎么办?”
丫鬟翠翘一边不满地嘀咕,一边细心地为秦盼兮上药。
“别乱说,是那丫鬟惹出的祸事,意外罢了。”秦盼兮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恼怒之色。只是,想起了云七娘的模样,眸光幽暗。
“姑娘就是太心软了,奴婢可得看紧你,以后千万不要接近那个倒霉鬼,免得连累你!”
“姑娘,杨嬷嬷来了。”
秦盼兮吩咐丫鬟们都退下,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杨嬷嬷上前,看到她手上的红肿,顿时心疼极了。
“我的姑娘哎,都怪那贱人,害你受了大罪了!你放心,世子亲自开了口,往后,看嬷嬷怎么收拾那贱人,为你出气!”

“嬷嬷,世子把她带回侯府,真的不会有事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秦盼兮语气担忧,比起杨嬷嬷的老谋深算,她毕竟年纪还小,做不到心如止水。
“别担心,就算被发现了,我们也有说辞。而且,就她那副模样,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反正,你只需要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寻一个高门大户出生的贵公子,解决你的婚事。”
杨嬷嬷拍了拍秦盼兮的肩膀,柔声道:“老奴听说王家的二少爷对姑娘你多有照顾,你觉得他如何?”
说到这个,秦盼兮便有些神色恹恹。王家世代簪缨,家主更是吏部尚书,官居二品,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她能和王家的三小姐交上好友,已是费尽心机得来的机缘。
“我这样的身份,又不是侯府嫡出的姑娘,天生便低了一等。王公子看似对我上心,却只能许我一个妾位,我才不稀罕呢!”
若是嫁个门当户对,或者门户稍低的,当个正室嫡妻自然容易。可那样的人家,秦盼兮又看不上。
“嬷嬷,今日我在王家得到了一个消息。太子为皇后娘娘守孝三年,如今孝期已满,陛下有意为太子和三皇子选妃。怕是全京城未出阁的贵女,都在为此事筹谋呢!我不敢奢求正室的地位,就算是作妾,我也要当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妾!”
说到这里,秦盼兮满眼都是野心。若是她能嫁给太子亦或是三皇子,即便那件事情被发现了又如何?侯府绝不会舍得放弃能攀附上皇子的机会,反而会对她更为看重。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以老奴看,姑娘如此品貌才情,定能让皇子垂怜!”
杨嬷嬷激动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秦盼兮成为皇子妃的画面。
“太子和三皇子那等人物,岂是我们能轻易接触到的。不过,若是跟着王嫣然,或许还有机会。”
身为吏部尚书的女儿,王嫣然的身份比她自然贵重多了,对于嫁入皇室,王家女必定也要想尽办法争取。
“没错,王家姑娘虽然身份高,可她容貌生的普通。这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若你们站在一起,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只会看得到你。姑娘聪慧,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老奴,老奴定会想办法,让姑娘得偿所愿。”
侯府,主院。
世子从老家祭祖回府,对于淮安侯夫妇二人来说,看到儿子平安无事,自然是心中宽慰。屋子里面已经摆好了家宴,不过也只有他们父子三人。
淮安侯薛怀仁,夫人张淑慧,子嗣单薄,膝下只有薛世荣一个嫡子。两个女儿,二小姐薛明月,三小姐薛明珠都是庶出。
此外,还有二房的老爷薛若谷,二夫人柳絮。大小姐薛明慧和二少爷薛世安是嫡出,四小姐薛明意是庶出。
薛家向来子嗣不丰,老侯爷膝下也只有两个儿子,到了孙子辈,也只有两个孙子。哪怕后院的女人不少,可就是没几个有孕的。
据说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发了话,两房谁先生出长孙,谁就继承侯府的爵位。最终是大房的张氏先有孕,并且顺利生下了薛世荣,成功让薛怀仁父凭子贵,成为了淮安候。
“世荣,听说你在路上病了一场,这是怎么回事?看你,人都瘦了!”
张氏心疼地开口,赶紧为儿子多夹了几筷子肉。
“娘,舟车劳顿的,难免会生病,再说了,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吗?”薛世荣赶紧安抚了起来。
“他这么大个人了,是该出门历练历练,如此才能长进。我看世荣这一番行走,人都沉稳了不少。”
薛怀仁倒是不反对儿子外出,他们淮安侯府本就是武将出身,薛世荣从小习武,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不过,你带了个女子回府,是什么意思?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子,最是不要脸面,赶紧给我送走!你别忘了,你是要和你表妹成亲的!”
“是啊,听说那女子进门就晕倒了,还害得盼兮受了伤,真是晦气!你爹说得没错,她不能留在我们府上,免得惹盼兮伤心。”
淮安候和侯夫人都皱起眉头,满脸都是嫌弃的神色。
“爹,娘,实不相瞒,那位云姑娘是儿子的恩人。儿子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多亏了云姑娘以身相护,才保住了性命。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云姑娘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儿子实在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薛世荣早就知道父母会有这样的态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言辞恳切。
“我们侯府即便说不上家大业大,好歹也是吃喝不愁。不过是多一张嘴的事情,还请爹娘通融通融,让云姑娘留下吧。若是传出去,儿子对救命恩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岂不是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爹娘应该知道,二弟那边,可是一直都在想抓儿子的小辫子。相反,儿子名声好了,更容易恩荫入仕,谋得一个有实权的职位。”
薛家有爵位,按照规矩,是能不需要参加科考就能入朝为官的。当然,薛世荣虽然习武上小有所成,读书却差了些天分,两次名落孙山,便歇了这门心思。
淮安候虽然有世袭爵位,可多年下来因为家族没有出什么有能力的人才,已经逐渐没落了。大房和二房都只有一个儿子,也都想要求一个入仕的机会。
朝中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好的位置轮不到,差的位置又不想要。只能暗中想方设法,寻找门路。
可再怎么样,名声,是绝不能有污点的。
薛世荣的这一番话,果然把薛怀仁和张氏拿捏住了。
“罢了,既如此,那便留下吧。不过,她只是侯府的客人,你要注意分寸,知道吗?”
“儿子明白,多谢爹娘宽宥!”
面对父母带着警告的语气,薛世荣恭敬应下,又说了一些出行路上遇到的趣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免得继续被催婚。
如果在那件事情之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愿意娶表妹满足他们的心愿。可如今,他绝不能和盼兮成亲。
有了云七娘挡在前面,只要他慢慢筹谋,总会有转圜的余地。

此时此刻,客房休息的云昭并不知道,薛世荣是如何想方设法地恳求父母将她留下。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感动的。
“奴婢春桃,是以后伺候您的丫鬟。这些是世子吩咐为云姑娘准备的晚膳,还请您慢用。”
云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比起上辈子别人吃剩下的残渣,今日有荤有素,四菜一汤,丰盛极了。
然而,眼前的丫鬟,却让她极为不喜。上辈子,她在春桃手上可是受了不少磋磨,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欺负她不懂高门大户的规矩,春桃克扣她的吃穿用度,面上还能装出一副为她好的样子。她不管对方是受了谁的指使,这辈子,她什么都吃,就是不会再吃亏,更不会再吃苦!
“我刚刚晕倒的时候好像扭伤了手,拿不稳东西。你过来,喂我吧。”
云昭淡淡地开口,春桃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愣着做什么?你不是来伺候我的下人吗?难道侯府的奴婢把自己当主子,不懂怎么伺候?要不我还是告诉世子,让他换一个人吧。”
“不不不,没有的事,奴婢这就来。”
春桃被她略带严厉的语气唬住了,杨嬷嬷不是说,这云姑娘就是个乡下丫头,最是好拿捏的吗?
罢了罢了,嬷嬷交代只要暗中用手段让她吃点苦头,她以后再找机会便是。可现在,若是世子问责,她没办好事情,那可是要吃板子的。
“这汤太烫了!”
“我不吃姜,你把这菜里面的姜都挑出来吧。”
“排骨里面怎么还有骨头?你没有把它剔出去吗?”
“我要吃虾仁,你剥的动作怎么这样慢?”
一顿饭下来,云昭吃得是心满意足,春桃却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即便是府上的小姐,也没有这样难伺候的!云七娘一个村姑,竟然仗着世子的偏宠,这样明目张胆地使唤她!
春桃心里是又气又恼,她强忍着不满,将一片狼藉的桌子收拾干净。
“我要沐浴,你下去准备一下吧。”
“是,云姑娘,奴婢先告退了。”
春桃这一走,足足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对此,云昭毫不意外。她不后悔故意作弄春桃,反正即便她卑微讨好,对方也不会真的给她一个好脸色。
相反,看到春桃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浑身上下都畅快得不行!
上辈子,她受到了太多的打压和欺辱,几乎要磨平了心中的自尊,一直都在泥潭里面挣扎。可今生,她要把自己失去的棱角和骄傲,重新找回来。
吃饱喝足,困意袭来,云昭关上了房门,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厨房,春桃等到干活的人都下值,这才慢吞吞地朝着客房走去。哼,乡下来的野丫头,也配和府上的小姐们一样的待遇?
“云姑娘,灶上已经没有热水了,奴婢等了许久都没等到——”
到了门口,春桃语气恭敬地回禀,然而,她的手使劲儿推,却推不开房门。再仔细一看,房间的灯都熄了,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均匀沉重的呼吸声。
云七娘她竟然已经睡着了,还从里面反锁了门!
“云姑娘!云姑娘,你睡着了吗?你快醒醒!”
提高嗓音喊了几声,然而里面却毫无动静,春桃简直如遭雷击。她被调到这里,以后便要一直在云昭跟前伺候。即便是睡觉,也是要睡在隔间榻上的。
她的行李都已经搬了进去,现在门关了,内院也都落了锁,今晚上她要睡哪里?若是大吵大闹,故意把云七娘叫醒,可同样也会惊动旁人。
隔壁就是世子的院子,她若是闹得厉害把世子吵醒,那就别想在侯府待下去了!
可恶的云七娘!她不是自己开口要热水沐浴的吗,多等一等都不耐烦,怎么能就这样睡了?
春桃急的原地跺脚,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外面这么冷,她要是冻上一夜生病了怎么办?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故意在外面躲那么久!
云昭一夜好眠,翌日,是被窗外的鸟叫唤醒的。
在侯府五年,每一日她都是战战兢兢,从未有过舒心的日子。重活一次,她有了希望,这地狱般的地方,再也困不住她了。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云昭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腿缩在墙角睡得迷迷糊糊的春桃。
虽然衣服穿得厚实,可昨夜吹了一夜的冷风,春桃露在外面的手和脸冻得通红,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有些瑟瑟发抖。
云昭挑了挑眉,满意地笑了。
上辈子,春桃让她吃泔水,睡在被褥和炭火都没有的空房间,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春桃!”云昭上前,踢了她一脚。
只勉强睡了一个时辰的春桃被惊醒,却发现自己几乎被冻得没有知觉,手脚麻木无法动弹。她眼睛下面是浓浓的青黑,神情憔悴,看起来可怜极了。
“云,云姑娘?你醒了?”
“春桃,你怎么睡在这里?哎呀,都怪我,昨夜等你许久都没有回来,实在是太困了就没熬住。你快进屋里来暖和暖和!”
云昭露出一脸愧疚的表情,上前搀扶着春桃,将她领进了房里。感觉到了温暖,春桃终于缓缓地回过神来。她低下头,遮住自己几乎控制不住的怨恨之意。
“多谢云姑娘,只是以后,云姑娘入睡,还请不要先关门。关门收拾房间这种琐事,是奴婢该做的,不敢劳烦姑娘。”
春桃声音虚弱,却隐隐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关门了,下次春桃你出去一定要尽早回来。”
云昭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吩咐春桃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顿时让春桃怄得不行。
“时间不早了,春桃,我饿了,你能去厨房帮我领点吃的吗?”
手脚刚刚才暖和起来的春桃:“......”
“好,我这就去!”
这一次,春桃没有再整什么幺蛾子,回来的倒是挺快。不过,她带来的,只有两个冷掉的馒头,还有一叠咸菜。
“云姑娘,厨房现在正忙着做主子们的早膳,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只有这些了。你若是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晚些时候奴婢再去跑一趟。”
再跑一趟,恐怕也没什么区别吧!
云昭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之色,随后大度地开口道:“原来这样啊,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饿。倒是你跑来跑去的辛苦了,这早饭就给你吃吧。”
春桃整个人都傻了,谁要吃这硬得磕牙的死面馒头!

作为侯府的家生子,春桃父母一个是侯爷的马夫,一个是侯夫人跟前伺候的,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头。她是二等丫鬟,原来是准备去伺候表姑娘的,只是杨嬷嬷发话,才让她先到云七娘跟前。
春桃倒是听从杨嬷嬷的吩咐,想尽办法地私下给云七娘使绊子,可她偏偏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才一天,云七娘都没有在她手上吃瘪过,反倒是自己受足了气!
“快别傻愣着了,是不是饿狠了,没事,你吃吧。昨天辛苦你喂了我一顿饭,今天就换我来喂你吧。”
云昭体贴地拿起了一个馒头,飞快地塞进了春桃的嘴里。春桃险些被噎死,面对云昭关切的目光,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口吃了起来。
冷了一夜的馒头硬邦邦的,吃在嘴里像冰一样,反复咀嚼才能勉强咽得下去。春桃后退了几步,将嘴里的馒头取下,委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奴婢一介下人,怎敢让云姑娘喂我,我自己吃就行了。”
“那好吧,我看着你吃完——”
“不不不!奴婢还要去厨房端些热水来给姑娘洗漱,去晚了就没了。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春桃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云昭看着她仓促慌乱的背影,冷冷地笑了笑。
又等了一刻钟,这次春桃大概是学乖了,不但带来了热水,还有装在餐盒里面的早膳。红枣山药粥,虾饺,韭菜盒子,热气腾腾,明显是才做好不久的。
“辛苦你了。”
云昭夸了一句春桃,然后洗漱干净,开始用膳。她一点残渣都没给春桃留下,吃得饱饱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上辈子谨小慎微,一顿饱饭都没在侯府吃上,后来因为薛世荣,不停地献血,身体更是常年虚弱。否则的话,她又怎会逃不开这个火坑呢?
“不知道世子在哪里,我能去见他吗?”
“世子回府,有许多要事要忙,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云姑娘你虽然是客人,也要注重规矩。侯府是高门大户,可不能跟那些乡下人家一般,丝毫不注重男女大防,失了名节。”
春桃找到了机会,立刻开始说教,眼神都带了些高高在上的鄙视。
“世子已经安排了杨嬷嬷亲自教你府上的规矩,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云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世子的一番心意啊!”
“原来是这样,我不会让世子为难的。”
云昭做出一番感恩戴德的模样,心里却险些吐了。上辈子她为自己的出身自卑不已,在薛世荣和杨嬷嬷嘴上为她好,实际上用尽手段的打压之下,更是将自己低到了泥里。
为了学会这所谓高门大户的规矩,被杨嬷嬷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几乎成了一个没有自主灵魂的木偶,任由薛世荣予取予求。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春桃出去,很快便迎了杨嬷嬷和两个丫鬟进来。
“云姑娘有礼了!老奴姓杨,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你可以叫我杨嬷嬷。”
杨嬷嬷看着四五十岁的模样,面容和善,观之可亲。只看长相,谁都会以为她是个好相处的人。可实际上,她最擅长的就是用这副亲切的面容,做软刀子割肉的事情。
云昭对她的恨意,仅次于薛世荣和秦盼兮。不知为何,她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杨嬷嬷。只是,前世她寄人篱下,胆小卑微,害怕被赶出侯府流落街头,无论对方如何责辱,都只能忍着。
“见过杨嬷嬷。”
“云姑娘不必客气,你既已经用过早膳,那便开始学习如何请安问礼吧。至少要言行举止不失体统,才不负世子的看重。”
杨嬷嬷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便连续上前,做出了问安礼的动作。
“看到她们的示范了吗?云姑娘先跟着做个大概,老奴再慢慢给你改正不对的地方。”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要学习礼仪规矩,杨嬷嬷便会拿着一把戒尺在旁边看着。姿势错了,手高了矮了,脸上的表情不够端庄,只要哪里有一点出错,那把戒尺便会毫不留情地打过来。
有时候,明明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可在杨嬷嬷眼中,总能挑出不满。
“姑娘可千万不要觉得老奴严厉,世子对你格外特别,为了你能够留下来,甚至和侯爷还有夫人发生争执。你若是做得不好,到时候会被侯爷和夫人责骂的便是世子。”
“老奴知道云姑娘心善,必然不会让世子为难的,对吗?”
云昭听着她那熟悉的套话,换做之前必定会羞愧不已,为了薛世荣愿意忍下一切不平。可如今,心中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杨嬷嬷放心,我会好好做的。而且,这请安礼看起来也不难。”
云昭故作羞涩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行云流水,仿佛眼前就坐着侯夫人一般,恭敬行礼,那身姿动作,比丫鬟示范的都要标准完美。
上辈子受过的罪,也不是白挨的。杨嬷嬷想要故技重施,也要看她配不配合了!她们费尽心思的打压她,可她偏偏不愿意让自己像前世那样成为唯唯诺诺的庸人!
“这,这......”
旁观的春桃简直说不出话来,就只看了一眼,她居然就学会了!这位云姑娘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不会是什么天才吧?
不只是春桃,杨嬷嬷心中一跳,连气息都有些紊乱了起来。在乡下那种地方,猪狗一般长大的女孩儿,言行举止粗鄙不堪,要改掉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低贱,岂会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达成的?
她便是要以此为由头,光明正大的折磨云七娘。好叫这死丫头知道,侯府的富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可她偏偏没有想到,云七娘竟然会有如此过目不忘的天资!难道,天生的血脉,就真的高人一等吗?
不,即便云七娘脑子再聪明又如何,她见识短浅,毫无根基。只要在这侯府一日,就别想有出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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