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宴上,沈故手中的酒盏突然一颤,莫名有些心慌。
今日蓝黛设坛为夭折的孩儿和阿弟超度亡魂,他本答应要一起参加,可眼下,兰仪公主和北狄使臣在宴席上针尖对麦芒,实在是抽不开身……沈故收敛心神,正欲开口周旋,殿外忽然鼓乐大作。
一队红衣舞姬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子肩头海棠半露,刺得他心头一跳。
沈故几乎以为那是蓝黛。
但分明是张陌生面孔。
足尖轻点,妖娆魅惑,北狄使团看得如痴如醉。
那个年轻的画师更是失态,竟将人直接拽进怀里。
“刁国小民”,沈故想,若是他们看见蓝黛的那朵海棠,还不知道被迷成什么样呢。
又想起那年,蓝黛为了让舆图顺利出城,不惜刺青于骨,比寻常纹身痛苦百十倍,也不知那日剖胸取血后伤口恢复了没有……“沈将军是不喜这胡旋舞吗?”
兰仪公主终于从与使臣的唇枪舌战中抽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还是说,将军身在宴席,心却早就飞去了落梅院?
既然这些舞姬乱了将军心神,不如赏给北狄使团,也算是……为了两国邦交。”
沈故终于回过神来,第一次有些不赞同公主。
可他还没来得及表示异议,便被跌跌撞撞冲进大殿的侍女打断:“将军——落梅院走水了!”
酒杯炸裂,沈故霍然起身,远远看到西北方向正浓烟滚滚。
赶到落梅院,早已是一片焦黑。
沈故心神巨震,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成型。
直到女史战战兢兢地上前禀报:“火势太大了……侍女们抬不动太平缸和水龙……夫人大概已经……”沈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怖意:“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火场寻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沈故的双手很快就被烫得血肉模糊,可仍旧在焦黑的梁木间疯狂翻找。
直到轰隆一声,烧塌的房梁倒下,烟尘散尽时,三具焦尸才显露在断壁之下。
最外侧那具纤细的尸身还紧紧搂着另外两具小很多的焦尸。
沈故睚眦欲裂,不顾兰仪公主的阻挠,执意把“我”抱在怀里。
“蓝黛……你不是说,我们还有岁岁年年……”看着沈故癫狂的模样,兰仪嗤笑出声:“沈将军这番情深似海又演给谁看呢?
蓝黛已经是一块焦炭,再也听不到了!”
沈故猛地抬头,眉眼如刀剜向兰仪,倒把她吓得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