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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

柑橘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话音在阁内回荡,苏芮转过头,着眼之地哪里还有云济的半点人影。只有还悬着墨的笔显示着他刚刚离开不久。走到云济方才坐的长案前,镇纸下压着一张字条,只写了两字——先行。再看在角落上玩铃铛玩得眼神都涣散了的黑菩萨,再想要找云济的踪迹是不容易了。出家人应是不会食言的。索性苏芮也放平的心态,只身往山下佛庄去舒缓心情。“嘚…嘚嘚。”才走进佛庄村口的牌楼,只穿小肚兜露着小屁股蛋的睿睿就口齿不清的喊着,张开只剩下一只的小胖手朝着苏芮跑过来。“是姐姐,不是嘚嘚。”跟在身旁的睿睿娘耐心矫正,对苏芮礼道:“苏姑娘来了。”看睿睿娘手里垮着盖着布的篮子,苏芮问:“你们要出门?”“不是出门,是去山里给他爹送吃的,村长说近日有一群流寇到了附近山头,村里的青壮年都去...

主角:苏芮云济   更新:2025-05-20 21: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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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芮云济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由网络作家“柑橘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话音在阁内回荡,苏芮转过头,着眼之地哪里还有云济的半点人影。只有还悬着墨的笔显示着他刚刚离开不久。走到云济方才坐的长案前,镇纸下压着一张字条,只写了两字——先行。再看在角落上玩铃铛玩得眼神都涣散了的黑菩萨,再想要找云济的踪迹是不容易了。出家人应是不会食言的。索性苏芮也放平的心态,只身往山下佛庄去舒缓心情。“嘚…嘚嘚。”才走进佛庄村口的牌楼,只穿小肚兜露着小屁股蛋的睿睿就口齿不清的喊着,张开只剩下一只的小胖手朝着苏芮跑过来。“是姐姐,不是嘚嘚。”跟在身旁的睿睿娘耐心矫正,对苏芮礼道:“苏姑娘来了。”看睿睿娘手里垮着盖着布的篮子,苏芮问:“你们要出门?”“不是出门,是去山里给他爹送吃的,村长说近日有一群流寇到了附近山头,村里的青壮年都去...

《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精彩片段


话音在阁内回荡,苏芮转过头,着眼之地哪里还有云济的半点人影。

只有还悬着墨的笔显示着他刚刚离开不久。

走到云济方才坐的长案前,镇纸下压着一张字条,只写了两字——先行。

再看在角落上玩铃铛玩得眼神都涣散了的黑菩萨,再想要找云济的踪迹是不容易了。

出家人应是不会食言的。

索性苏芮也放平的心态,只身往山下佛庄去舒缓心情。

“嘚…嘚嘚。”

才走进佛庄村口的牌楼,只穿小肚兜露着小屁股蛋的睿睿就口齿不清的喊着,张开只剩下一只的小胖手朝着苏芮跑过来。

“是姐姐,不是嘚嘚。”跟在身旁的睿睿娘耐心矫正,对苏芮礼道:“苏姑娘来了。”

看睿睿娘手里垮着盖着布的篮子,苏芮问:“你们要出门?”

“不是出门,是去山里给他爹送吃的,村长说近日有一群流寇到了附近山头,村里的青壮年都去山里巡逻了。”

近些年因上层剥削,底层百姓日子越发难熬,落草为寇的人便跟着多了起来。

偏远州郡已经有了匪患,年头朝廷就下令让地方军剿匪,这些匪寇四处流窜到盛京附近也是正常。

但佛庄是有秘密的,人人草木皆兵,活怕流寇闯进来引来官府,自然会警醒对待。

“睿睿,咱们走吧,一会饼凉了。”

睿睿娘伸手要来拉睿睿,睿睿手一下就抱住苏芮的大腿,一个劲摇头耍赖道:“不!睿睿、布去,睿睿和嘚嘚一起,玩玩。”

睿睿娘还要阻止,苏芮摆手道:“你去送饭吧,反正村里也没人,他陪着我正好解闷。”

苏芮都这么说了,睿睿娘自然是乐见的。

毕竟带着一个小奶娃走山路不是一件轻松事,耽误来耽误去,半个时辰的路得走上一个半时辰。

只是村里的人不是出去了,就是有其他事忙,怕睿睿再次走丢,她才不得不把人绑在身边。

苏芮是云济的人,睿睿娘本能的信任,当下就自己提溜着篮子跑了,大有一副慢一步就怕苏芮反悔的偷感。

苏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但人已经跑了,而这小萝卜头正抱着她的大腿,抬着头,睁着一双狗狗眼对着她眨啊眨。

“我们去哪玩?你带路。”

“田!田田里玩,多多虫,好多好多。”睿睿一边激动的比划,一边小脚就迫不及待的倒腾。

苏芮跟上睿睿的同时,皇宫的养心殿内却是一片沉重的死寂。

空明方丈把着皇上的脉搏,一向慈中带笑的脸上都爬上的化不开的愁容。

看看站在一旁的云济,又看看躺在龙塌上的皇上,欲言又止。

“咳咳咳……方丈直言。”

空明方丈将皇上的手臂放回被上,起身行礼道:“皇上肺部沉疴难消,多年积劳,内体虚空,已有散元之脉,恐难弥补。”

对于自己的病情,皇上并无悲喜,只问:“朕还能活多久?”

“皇上按时服药,少做操劳,许有三月左右。”

三月?

云济瞳孔震了震,没想到皇上严重到了只余三个月生命的地步。

再看躺在塌上,比上次相见又要瘦上一圈,已完全瘦骨嶙峋,犹如枯柴的皇上,和云济记忆里那个英明神武,意气风发太子哥哥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他本以为多年修佛,已经对尘世间这些亲情淡漠了,亦能接受生死。

可不知是这段时间被苏芮搅乱了心,还是他终究没法放下。

见皇上如此,心中阵阵悲凉。

“但皇上放心,贫僧此番亲自带人前往北部,定为皇上寻得千年雪山参。”

“辛苦方……咳咳…”话没说完,皇上又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身边的内侍立即送上痰盂。

一口血咳出来,皇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见此,空明方丈眼神示意云济留下,自己带着殿内一众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虚弱的拿过帕子,擦拭自己染血的唇,靠在软枕上,双眼无力的看着云济,忽然笑道:“白驹过隙,真快啊,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还没桌子高,天天跟在朕后面吵着要去骑马,一转眼,你便这么高了。”

小时的事云济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记得,自己总是追着太子哥哥高大的背影跑。

也记得太子哥哥会抱着他去摘葡萄;让他骑在脖子上去摸他觉得遥不可及的花灯;给他做小木马却趁着他玩得高兴的时候一下子把他给挤到地上哇哇哭……

回忆越涌现越多,云济遏制住,只淡道:“光阴如梭,向来如此,皇上不宜操劳,还是躺下歇息为好。”

皇上似是没有听到云济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是父皇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母妃心尖尖上的宝,你出生那日,彩云漫天,随后河北天降甘霖,大旱得止,人人都道你是神佛下凡,庇佑我大赵。”

“我不信这些鬼神之事,若有神佛,世间疾苦他管得过来吗?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弟弟。”

“可随着你长大,的确聪慧难当,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文韬武略,若我与你同岁,压根比不得你。”

云济打断:“皇上,前尘旧事,何必再提。”

“你我兄弟,难得说说话,你就当陪我。”皇上似有些累了,但依旧坚持道:“那些文武百官,世家大族都是老狐狸,各生心思,离间你我,可你是我弟弟,你我谁当这个皇帝又有何区别。”

“可一切不由我所想,东宫的幕臣,我身后的士族大臣,视你如蛇蝎,若你留下,你我兄弟被裹挟之下必会一争,母妃用自己命最后给你寻了出路,虽是苦了你,可都是无可奈何。”

“但如今今非昔比,寅钦,我们不必再不得以了,你亦无需继续受苦,何况,你也不愿我同父皇一样,抱憾而去吧。”

皇上眼里的柔软哀求击打着云济心中坚持,只要他松口,只要踏出这一步,一切都能解决。

所有人都会皆大欢喜。

“恕贫僧有辱皇命,贫僧遁入空门,法号云济,再非皇家赵寅钦。”


西侧山,云顶瀑布。

云济赤膊盘坐在瀑布下的巨石上,任由沁骨的山泉水从头顶浇灌而下。

闭着眼,一遍一遍诵念佛经,可心口那团火却依旧浇不熄。

苏芮的身影,......

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

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

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

“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发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

苏芮没有回答。

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

她懒得说。

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

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凭什么!

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

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

“我没话同你说。”

“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你可明白?”

苏烨加大手上的力量,苏芮呼吸困难,脸逐渐憋红,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真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的人,苏芮抬脚拔出里面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划。

苏烨没想到苏芮会随身带着匕首,看到寒光的时候往后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衫,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颗颗溢出。

苏烨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你居然想要杀了我?你真疯了!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我还给你!”苏芮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她讨厌这样的窒息感。

讨厌濒死的感觉。

更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在边陲待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性子狠辣啊,连亲哥都杀。”

外面戏谑的话传进来,苏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太大了。

可他更恨苏芮。

就是她害的!

不是她对自己下死手,自己不会震惊之下那么大声叫外人听去的。

不是她在府上搅事,害了全家人,还害得侯府成为盛京的笑柄,他也不会回来管她。

越想越恨,可对上苏芮手上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和狠厉无比的眼,他知晓,他再上前她真会杀了他。

进退无法,苏烨气得冒烟,忽然看到了依旧坐在桌上的黑菩萨。

神色不变,好似看戏。

一只畜生也敢看他出丑!

伸手就要去抓,黑菩萨灵巧避开,并亮出爪子狠狠的在苏烨手上留下抓痕后跃到苏芮身边,一人一猫,一样冷冽狠厉。

“该死!”

苏烨气急了,抓起桌上抄写的佛经就撕碎泄愤,苏芮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撕毁了一半了。

“孽障!还不住手!”一道浑厚的怒喝声在门外响起,顿时苏烨就浑身僵硬,动作停滞。

苏芮也神色微变,看向房门,只见永安侯穿着一袭盔甲从外走来,显然是刚刚回府,都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眼眸扫来,苏烨就心底发抖。

以前苏芮也怕父亲,他从不喜自己,也从未抱过自己,偶尔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

她问娘亲,娘亲不说话,只是哭,小时她不明白,只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喜露色的人。

直到见到他对周瑶,抱在怀里细心为她整理发丝,为她挑鱼翅后点点喂入口中,让她骑在肩上去摘花……都是她未曾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便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不得父亲喜爱,就拼命的学女工,书画,一切周瑶学的东西她都立志做到最好。

可父亲依旧不喜她,梁氏告诉她,父亲只是可怜周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做也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不喜她呢,但若她锋芒太露是会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开始掩藏,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才学,自己闪光的一切,最终在成为一个草包花瓶。

甚至在被罚为军奴后,听到父亲说让她忍忍,风头过后会去接她回来,她还庆幸父亲真是爱自己的。

死后才知晓,不过是一句敷衍,让她安心认罚罢了。

父亲就是打心底里不喜她,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令他心底的纯洁被蒙上污点,导致他和梁氏错过多年。

哪怕作为大人,理智告诉他不该给孩子落罪,可他总会在每一个时刻做出将这个不喜的孩子隔离在外的选择。

“父亲,是她……”

苏烨话没说完,就被永安侯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永安侯走上前,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桌上的狼藉,沉道:“无论是何,你也不该带人用军中战物攻开你妹妹的院门,带着这般多人闯进来。”

“儿子知错。”

永安侯再度看向苏芮,还未开口,苏芮就先一步指着被撕破的纸张道:“这是云济大师命我抄写的佛经,要佛诞日焚烧。”

捡起一张碎片,看着上面的的确确是佛经,永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染了恼。

苏烨将头低得更低,细声狡辩:“你没说这是佛经,我哪里知晓。”

“住嘴,还不带着人滚出去。”

不敢反抗永安侯,苏烨忙不迭的就滚了出去。

“慢着!”

苏芮出言阻止,毫无过去畏惧的直视着永安侯道:“他撕碎的佛经,侯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该处罚吗?”

苏芮这样的态度让永安侯不渝,但到底是苏烨不占理,沉声道:“你也说了,云济大师命里抄写佛经,自无法让你哥哥补上。”

“不用他补,但他得抄,百遍,为我祈福。”

苏烨登时就炸了,“我为你祈福?你受得起吗?”

“侯爷,我这院里的人可不是侯府的人。”

听出苏芮口中的威胁,永安侯余光看了看门外的洛娥,最终对苏烨道:“按你妹妹说的,回院中抄写。”

“父亲……”

苏烨还想辨,永安侯一记眼刀过去,苏烨只能把话和气都闷了回去,恶狠狠瞪了苏芮一眼才走。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看着这个五年未见,和她娘长得越发相似的苏芮,永安侯顿了片刻道:“从进你这屋,你还未称为父一声。”

“我如今这般,只怕不适合。”

见她决然的都不看自己一眼,永安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说什么的走了。

洛娥这才从外面走进来禀道:“奴婢出门时正好遇见侯爷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了侯爷。”

苏芮没有责怪洛娥,任由谁都会觉得这事找当家的爹能最快解决。

解决是解决了,但若没有足够分量的威胁,苏烨不会有任何惩罚。

即便一母同胞,和梁氏情同母子的苏烨在永安侯心里是和她不同的。

哪怕前世永安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她,可这一世她不会指望他。

“喵~”

一声猫叫,好似在安慰她。

苏芮伸手揉了揉黑菩萨的头,一边忍痛再度拿起笔,一边吩咐:“让厨房弄一份猫饭来,多加鱼粉鸡粉。”


洛娥带着人和东西回了朝阳院,同苏芮见过礼后,就迅速的各司其职了。

洛娥管人事,另一个年纪大杨妈妈管杂事,三个及笄的宫女同喜儿一样做苏芮身边的一等丫鬟,四个小的做二等杂事丫鬟。

原本空空荡荡的朝阳院顷刻间就被充实了个满档,苏芮的一举一动皆在她们视线之中。

但同样的,侯夫人梁氏的手也伸不进来。

莫说添人,就是派来修葺朝阳院的工人都被洛娥换了自己的,按着苏芮的要求复原,保留了她的小菜地,还加了一道厚重的院门,将魑魅魍魉统统关在门外。

过了好几天看佛经,打瞌睡的安静日子。

直到今日一早,命她再度前往法华寺的消息来后不久,院门再度被叩响。

“小姐,老夫人派人前来,请您去寿康堂。”洛娥进屋来回报。

终是请了祖母出马来压她。

孝字头上顶,侯夫人梁氏只是继母,苏芮可以借口拒之门外,可老夫人是她亲祖母,开了口,她拒不得。

她到达寿康堂的时候,除了脸还没好的周瑶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见她进门来,苏烨厌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咱们家大小姐现在真是今日不同往日了,便是母亲派人去请都还得压轴出场。”三婶婶柯氏阴阳怪气的笑说。

她本就是侯夫人梁氏母家那边的亲戚,得了梁氏的牵线搭桥才嫁进了侯府,三房又是仰仗着梁氏才活的滋润,自然为梁氏马首是瞻。

而祖母没有斥柯氏,就是变相的表明了对苏芮的不满。

做了多年侯府老夫人,早已经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哪怕是深得永安侯宠爱,如今掌管全府的梁氏在她跟前也是要作小伏低的。

对苏芮,即便是她见了林皇后,得了赏,在老夫人这里也是不该在她跟前拿翘的。

特别是在听到先前那些话后,就更是不悦。

“许是仆人路上耽搁了,芮儿不会故意来迟的。”侯夫人梁氏一边给苏芮找补,一边对她招手道:“快,来同你祖母告个歉。”

苏芮上前行礼,却没有道歉。

“你又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苏烨拍桌而起,怒指道:“对我如此也就罢了,对祖母你也胆敢这般无礼,怎么,祖母也要看你脸色了?”

“我何时说了这些话?”苏芮转头,眼神冷漠的直视苏烨。“我接到传话婆子的话便就往祖母这来了,也不知是急事,更不知都已到齐了,正常走来罢了,哥哥为何要给我戴不孝的帽子,莫不是报复前几日我失手一事?”

听到那失手二字,苏烨就不由得回想起那味道,口感,胃里一阵涌动,只能紧闭住嘴才不至于涌出来。

“你们兄妹两,怎么又掐起来了,不许再说了。”梁氏止住两人,转而对老夫人道:“母亲,都怪我没叫人同芮儿说清楚,这才耽误了。”

“罢了,都是一家人,事别耽误就成。”老夫人嘴上说着算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是在苏芮身上打量了一番,似在找什么。

侯夫人梁氏诚惶诚恐的点头,转而柔声同苏芮商量一般道:“今日祖母唤你前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议的。”

商议?

这番场景不像商议,倒像是三司会审。

“再过十日便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你也回京了,我便同你祖母提议今年宴请一番京中世家,一来呢你祖母也许久不曾大宴庆生了,二来呢你回来还未露过脸,借着祖母的寿辰见见人,日后才能融入圈子里。”

京中贵女命妇的圈子哪里还容得下她这样一个做过军奴的人,别说她只是侯府嫡女,便是王妃她们也不屑为伍的。

除非,权势大到压得那些人不得不低头臣服。

而梁氏又岂会这么好心的给她铺路呢。

苏芮不语,只是淡淡看着梁氏,看得梁氏心里隐隐发毛。

但也只是一瞬。

在梁氏眼里,即便苏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骗的蠢丫头,看得透这局面又如何,今日是瓮中捉鳖,她应得应,不应也只能应。

“你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事如今已经是盛京城人人皆知了,若是宴请,必然会被人提及,不好藏着的,我想着用娘娘赏赐的衣料给你祖母同你做身衣裳,如此既不负娘娘恩赐,也叫人看到娘娘对你的看重。”

两种布料,给她和祖母做,自然就是祖母用鱼牙绸了。

“当然,这是同你商量,你若不愿,也不勉强的,总归是你的东西。”梁氏忙添一句,脸上皆是就怕苏芮不高兴的畏怕。

“一家人还分你我,你祖母寿辰,作为小辈本就该送上贺礼,那鱼牙绸再贵重,有孝字重吗?该不会是在边陲抢东西习惯了,一点好东西都握在手里不肯放。”三婶婶柯氏半开玩笑同自己女儿说,眼里的嗤笑却是赤裸裸的。

伤不到苏芮分毫,却刺中了苏烨的自尊。

才坐下去的他又站了起来呵斥道:“你握着这些东西要进棺材啊!你以为祖母和娘缺你这点东西?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知好歹!来人!去朝阳院把东西取来!”

候在外面的长随要动身,喜儿立即一步拦住,洛娥朝着屋内拱手道:“皇后娘娘赏赐乃是给大小姐的,世子若是自取便是冒犯娘娘。”

苏烨咬牙,却又不能再如何,只能恶狠狠的瞪向让自己一直丢脸的苏芮。

上首的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去。

侯夫人梁氏心里得意,脸上却是一副焦急模样劝道:“芮儿,你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愿就算了,算了啊。”

算?怎么能算?

她只要开口说一个不字,下一刻,不孝的罪名落下来,那法华寺她就不用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了?既姨母都筹划好了,便就都按姨母说的办。”苏芮嘴角扬起配合的笑容。

梁氏当下惊喜的笑开,连连点头夸赞:“好孩子,你最是懂事的,你放心,此番我一定请盛京最好的裁缝绣娘给你制衣,你只管安心去法华寺,让你哥哥用府上的大车送你去。”

苏烨不愿的想要拒绝,梁氏呵止的眼神过来,他终还是愤愤垂头应下了。


苏芮站在阳光下,笑容璀璨,挥手招摇下好似一株向阳而生的向日葵,都把他蒙在心头的阴霾照散了些。

云济信守承诺到佛庄时,村民说她带着睿睿去了田里玩。

他走来便就正好见到方才两人打仗的一幕,田间,嬉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又如他小的时候难得的光阴,他便就看了进去,没打扰。

而此时送饭的睿睿娘正好回来,将睿睿交还回去后,苏芮见云济不动就小跑上来,脸上还挂着泥点问:“怎么站在这不动?没听见我叫你?”

“听见了。”云济答。

即使他的声音和平常并无任何变化,脸上也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模样,但苏芮感受得到,他的情绪是低落的。

“大师之前那么急去哪了?我等了许久,这天都快黑了。”苏芮假作抱怨的问。

“皇上召贫僧入宫。”云济如实回答。

但更多的信息是没有的。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云济每次入宫之后心情都不是很好。

因为皇上逼迫他破戒?

以苏芮对云济的了解不至于,他修佛多年,许多东西都不在乎,可以任由许多事自然发生,不会因为仅仅逼迫就情绪发生强烈变化。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会变得脆弱,这是个走入云济内心的好机会。

“佛庄的人最近都要巡山,妇人们忙着送饭,咱们就不留在这吃了吧,我去厨房请人多做两份饭菜,咱们去那边湖上泛舟赏月吧。”

云济有所犹豫。

苏芮拉住他衣角撒娇:“出家人不打妄语,是你答应我出来透透气的,去嘛,反正黑菩萨也不在,我也耍不了花样。”

张开手抖了抖,苏芮表示自己没有带任何香料。

云济并不信她耍不了花样这话,她是绝境里都能找出一线生机的人,即便什么都没有,她也有办法耍出花样来。

但,他今日也不想回法华寺。

点头应了她,就见她跟一只准备好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就蹦了出去,一路蹦蹦跳跳往大厨房里钻。

没多久就喜笑颜开的提着食盒从里面小偷一样溜出来急道:“快快快!走!”

云济莫名:“你做了什么?”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的红烧猪蹄给偷了?老娘小火慢炖了三个时辰的软烂猪蹄!”厨房里爆发出掀开屋顶的骂声。

“跑啊!”苏芮抓住云济的手腕,带着他就往湖边方向一路飞奔。

她一门心思往前跑,散开的发丝迎风往后飘扬,扫在云济的脸颊,轻轻的,香香的。

看着自己被她拉拽着的手,云济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挣扎开。

跑在小路上,周遭再无他人,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有一种释然解脱之感。

可惜通往湖边的小路并不长,一会就抵达。

苏芮松开手的一瞬,云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并抽离了出去,空落落的。

见他失神,苏芮以为他生气了,立即解释:“我放下银子了,一两呢。”

云济并没有就这个问题责备她,只是无声的解开停留在湖边的小船绳索。

他先一步迈上船,转看向苏芮。“不是要游湖吗?”

苏芮有些摸不清他这情绪变化,但没空计较那许多,迈步就往船上跃。

这船是渔船,比法华寺的小船大上许多,一上去就摇摇晃晃站不稳,又怕手里的食盒翻倒,两相之下苏芮的重心就失衡的。

本能的她就朝着云济身上扑,云济一手接住已经晃乱的食盒,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这才稳住了她。

对上云济那了然的眼神,苏芮立即站稳解释:“意外!真的。”

她今日是想要走心的,真没想色诱。

“那就别再意外了。”云济拿着食盒往里。

苏芮撇撇嘴,死秃驴真无情。

心里骂归骂,脚步还是跟着云济进了乌篷内。

渔船都不可避免有一股鱼腥味,即便这段时间佛庄里的人没时间用也还是味道明显。

但对于苏芮来说,这点压根不算什么,半点不影响食欲。

把食盒里的菜都拿出来放在小桌上,一共五个菜,两荤三素,两碗糙米。

把两个荤菜扒拉到自己跟前,苏芮拿起碗筷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也没有形象可言,拿起猪蹄就啃,满嘴流油,半点没有贵族小姐的样。

“边陲没得饭吃?”云济问。

苏芮一边扒拉饭,一边称述道:“有,还有精米,白面,可这些轮不到下面的人吃。饥荒那年,赤地千里,树根都被吃干净了,将军府里还用白米喂鸡呢。”

饥荒那年是苏芮最不想回忆的,底层太惨了,活脱脱就是一副地狱现世图。

为了争夺一颗野菜瘦骨嶙峋的人迸发出最后的力气,打个头破血流,和野兽无异。

道路上都是饿得骷髅一样的人,躺靠在那喘息,而周围一双双发绿的眼睛盯着,一旦谁落气了就蜂拥而上,生生将人撕扯瓜分。

易子而食,更是常态。

弱肉强食也成了真正字面上的意思。

也是在那年,她虽靠香料果腹活了下来,可也养成了见到食物就会吃完才罢休的习惯。

无论多难吃,只要是食物,只要能活命,她都会吃光。

云济听得拧眉,“那年朝廷应是发了赈灾粮的。”

“是发了,可层层剥削,到达边陲也不过一两成,还都进了土皇帝的口袋里,在手里换个名头,以百两一石往外卖,买不起的人,即便他们拿去喂自家鸡狗也不会施舍,因为会影响了卖价。”

啃完猪蹄,吃完另一盘荤菜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苏芮才撑得靠在船棚上习以为常道:“天高皇帝远,管不住那么多,更莫说士族垄断,铜墙铁壁,百姓不过蝼蚁。”

云济沉眉,他知晓大赵如今世家林立,举荐制下官员非富即贵,互相枝丫盘错下,垄断各行各业,百姓苦不堪言,却并不知晓民间已是这副地狱之景。

如此来说,他们在盛京周围已经是收敛了的。

可大赵沉疴多年,若皇上龙体康健许能压制改革,可如今皇上只余三月时间。

皇权更替之时会乱成什么样子,难以想象,而大皇子能否开辟天地更是未知。

“若大师你为帝,你会如何做?”


豆大的雨点一刻不停的砸在苏芮身上,议论声,嘲讽声被雨声掩盖,听不清晰。

但苏芮清楚,她失败了。

明明就差一步,明明他已经有反应,有回应了。

可即便是临门一脚,败了就是败了。

拉紧裹着的僧袍,看着那已经远去的马车,苏芮站起身,赤足走在雨幕里。

马车里,云济身上的欲气还未消散。

他双手紧握,不断喘着粗气,一遍又一遍的压制心中欲望,可效果都不甚理想。

脑海之中全是苏芮娇柔的酮体,滑若绸缎的皮肤,澎湃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

他并非圣贤,生为男子,体内的兽性是不可避免的,即便他身处寺庙,但在十三四岁时他便有了欲望。

只是在接受了一切后,他一直潜心修佛,欲望于他是可控的,是能够靠意念压制的。

十年来一直如此,直到今日。

不,准确来说是直到苏芮出现。

她似是天生就能诱人的妖孽,一步一步,引他踏入禁地,今日更是第一次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并不是因为那香和穴道,他习武多年,内力可以消耗药力,且今日的时辰是不够的。

而她那软绵绵的点穴对于他而言更是挠痒,毫无作用的。

何况他上次是中过苏芮的药的,当时是完全的本性使然,脑子一片浑浊。

而今日,他知晓自己是清醒的。

清醒的失去了理智,清醒的想要索取,占有,甚至……入侵她。

他恼的不是苏芮,是自己。

是他修为不够,心神不定,险些坠入欲望地狱。

也险些再度被人把控人生。

十多年前的路,他绝不再走。

……

淋雨走回朝阳院,苏芮就倒下了。

高热几日,迷迷糊糊,前世的种种和为奴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她的重生好似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她没有回京,还被囚困在边陲军营内,吃泔水,啃树皮,滚钉床,受鞭打。

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任由野狗死咬着她的肉和骨头,身体破布一般被拉来扯去,而梁氏,周瑶,父亲,哥哥都站在她身边庆幸她终于死了。

他们踩着她的尸骨和另一幅早已经成枯骨的骷髅,又一次过上了快意的生活。

“水……”

苏芮干枯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可太轻,没有人听到。

她没有再叫第二声,虚弱的看向茶壶所在的桌子,撑着气力想要起身。

但刚刚退烧的她体力不支,整个人摔下了床。

感觉不到痛,她死死盯着茶壶,伸手一点一点爬过去,撑着凳子,再到桌子,把自己托起来,抓过茶壶,将早已经凉透的茶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小姐你醒了。”洛娥惊喜一声,快步从门外走进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念了句阿弥陀佛。

“喜儿呢。”恢复了些许的苏芮坐下问。

洛娥摇头,“不知喜儿姑娘去了何处,前日人出去了就没见回来。”

喜儿走了?

失败一次皇上就放弃她了?

也是,在外宫门当着那么多人被云济从车内那般赶下来,任由谁都知晓她是惹恼了云济,自然也就不会在她身上多耽误时间了。

“方才侯爷派人来过了,让小姐你醒了就去正堂。”

这是迫不及待要处置她了。

简单换了身干净衣裳,苏芮就独身一人往正堂去。

显然是都得知了她醒来的消息了,人都坐在正堂里等着她了。

老夫人和永安侯坐在上首,皆是脸色不渝,侯夫人梁氏满脸愁苦,周瑶在身边安慰着。

苏烨浑身都是怒气,一团火一样。

见苏芮走来,梁氏第一个站起身迎过来,心疼的抓住她的手问:“芮儿,你告诉娘,佛诞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云济大师给那些扔出来呢?这……要你可怎么活啊。”

“怎么活?别活了!”苏烨怒吼,看着她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更气道:“当初警告过你非是不听,就要去做那些娼妓之事,以为被人捧着,扯这一张皮就不丢人了,现在好了,又一次自荐枕席还被人赶出去来了,又人尽皆知,我们永安侯府的脸被你扔在地上踩了又踩,真是叫旁人说对了,你就是灾星,在哪都害人。”

“烨儿!不许你这般说你妹妹!”梁氏含泪怒吼,身子都紧跟着颤抖。

永安侯心疼的上前握住梁氏的双肩安慰:“你莫急,当心身子。”

“是啊,娘,您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今早又心绞痛了。”周瑶搀扶着梁氏,朝着苏烨道:“哥哥也是,莫再说那些伤姐姐的话了,如今事已如此,咱们当为姐姐想办法才是。”

“还有什么办法,死清净。”苏烨压根就不想给苏芮想活路,巴不得她前两日病死了好,一了百了。

“别听你哥哥的,他是气糊涂了。”梁氏忙安慰苏芮,可看着她又眼泪落下来。“你放心,娘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苏芮冷看着梁氏表演问:“姨娘有何办法救我出水火?”

“你怎么同你母亲说话的!”永安侯低喝,梁氏忙按住他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送走好了。”老夫人摆手,落下定论。

“娘,芮儿才刚回来,就……”梁氏脸上都是不忍和不舍,可思来想去好像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妥协道:“那先送去远些庄子避避,等风头过来再回来,好不好,侯爷。”

永安侯没有回答。

他不想眼看着苏芮死,但也不想她再回来的。

这段是惹出的事已经足够多了,这几日他在朝堂之上也深受牵连,就连军营里的人,不敢明说,那嗤笑的眼神也让他如芒在背。

“姐姐若是再回来肯定还会有人提及那事,对姐姐不好的,若是皇上降下责罚就麻烦了,不若等风头过了,姐姐就去江南富地,无人知晓过往,寻个人家,凭这姐姐侯府小姐的身份,没人会刁难姐姐的。”

“如此好,你怎么不去?”苏芮冷笑反问。

苏烨先炸了:“你和瑶儿怎么比得?好心为你着想,你还狗咬吕洞宾上了,父亲,要我说,不如打死她,也算清理门户了。”

永安侯看着眼前这个和那个女人相似,就连那坚韧不屈的眼神都一样的苏芮,心中厌烦。

苏烨的提议,他动了心。

“侯爷!不可啊!”梁氏紧抓住他的手哭求。

永安侯沉默了片刻,挥手道:“你如今看来是不会好好同人说话了,来人,送大小姐回院,不得本侯命令,不得出院半步。”


是夜。

黑菩萨脚步灵巧的从窗户跃进飞云阁顶层,熟门熟路的走入云济盘着的双腿窝里,舒服的趴下。

感觉到微有硬物硌着腿,闭目念经的云济睁开眼往下看去。

黑菩萨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感受到云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黑菩萨抬头献宝一般将嘴里的菩提根递过去。

接过菩提根,云济仔细查看了一番。

并没有什么脏污,许是哪个小沙弥弄丢了,被这猫儿给捡来当玩具了。

只是隐隐的,似有一丝丝淡淡的香味。

有些熟悉,却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喵~”黑菩萨轻叫着用脑袋拱了拱云济拿着菩提根的手。

以为它是想要将东西给要回去,云济摇头道:“此物洁净,必然是不慎遗失,不可给你戏玩。”

黑菩萨倒也不坚持,又趴了下去,闭眼欲睡。

云济奇怪,这黑菩萨一向是个好强的性子,它的东西旁人都是拿不走的,便是他也是要好说歹说一番才能行,何时如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总觉不对,但猫儿不能人语,云济也没得追问,只将菩提根暂收下,待明日转交给管事和尚。

可到了第二日,不等云济讲菩提根转交出去,黑菩萨又叼了东西回来。

这次是一根发带。

如此东西不是寺庙的僧人能有的,从颜色花样来看,是年轻女子所用。

而近来法华寺并无法事,也非佛诞,佛节,并没有年轻女子来上香。

云济心中隐隐想到了一人。

将东西都暂收在木匣中。

第三日,是一支发簪。

第四日,是一方丝帕,上面绣着一个芮字。

指向明显,便是云济想要无视都是不成了。

果然,那日她走得那般容易便就是改变了策略,却不成想竟是如此剑走偏锋的招数。

她是如何指使得了黑菩萨的?

云济想不通,便不想,只严声对黑菩萨道:“至今日起,不许再带任何东西来。”

黑菩萨呜咽的低下头,眼巴巴的望着云济,似是在求情。

它拒绝不了苏芮美食的诱惑。

云济毫无任何商量余地重申:“不可。”

黑菩萨呜咽了好几声,终是垂着尾巴走了。

云济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毕竟黑菩萨是自己一手养大,最是了解它的脾性。

只要他决然的事,即便是黑菩萨再喜欢也会遵从。

可这一次,出了意外。

翌日,黑菩萨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跟前,将嘴里的东西轻轻的放在地上。

正要轻轻撤离,云济倏然睁开眼,黑菩萨整个猫僵在了原地。

随后趴了下去,满脸可怜的小声呜呜。

仿佛在说自己身不由己,实在难以拒绝,抵抗不了。

而地上,是一副丹青,画着一个女子望着高塔,即便是背影也能看出雀跃,挥着的手似在和高塔里的人打招呼。

画的是苏芮。

云济甚至能想象到她那媚眼弯弯,身姿摇曳的对他说‘云济大师,我厉害吧!’的样子。

的确厉害。

不仅仅是人,连猫都难以抵抗她。

又像似野草,再艰难的环境都不屈不挠,奋力要钻出来绽放。

可为什么她如此执着?

因为永安侯府?

脑海里浮现起苏芮在山门前和苏烨争吵时眼神里闪过的悲凉与破碎,心中微有所动。

意识到自己被她带偏,云济立即双手合十诵念心经,任由那副丹青被风卷起,在自己身边起起伏伏。

……

法华寺外。

苏芮这几日闲来无事,就跟着慧明到处走,今个跟着他出来采野菜。

在边陲常做的事,做起来是得心应手,拿起小锄头就一路挖。

越往下,菜越好。

且没想到还有不少白银花。

这是制香的百搭好料,晒干磨粉在香料里加上一点能够增香提效。

不过想要发挥最好的效果得要在开花的一瞬间采下,苏芮想要走近分析还要多久能开花。

“那下面的野菜不能采了。”慧明忙叫住她。

苏芮并非去采那野菜,但看着和先前挖的野菜就相差一脚距离的另一大片野菜不明问:“为何?野菜你们也要节制?不采可就老了。”

“不是的,以这棵树为线,下面的都是归山下佛庄的村民们的,他们采了卖给庙里,是一份收入,我们采了,就断了这份银钱了。”

“佛庄?法华寺也有?”

佛庄苏芮知晓,香火好的寺庙都会有佛庄,村民种菜,养鸡鸭鹅,菜和蛋卖给寺庙,稳定生存,在大荒那几年佛庄救了不少人。

但苏芮以为只是乱地和偏院寺庙才有,没想过法华寺这等皇家寺庙也会有。

“有的,师父说,佛庄就是云济师叔提议建立的,十年前咱们寺第一个建的佛庄,以此为榜,各大寺庙也纷纷效仿,多年来救了许多百姓呢,都说云济师叔是在世活佛,功德无量。”

十年前,云济不过才十四岁,就提出实行这样的救民之策,的确是菩萨心肠。

这千里之外,无亲无故的人都肯救了,怎么就不能满足一下她呢。

黑菩萨只能送东西,这几日也没个动静,猫也没法直接把云济给带出来。

见不到人,东西送再多也起不了作用啊。

头疼的苏芮索性不回小院了,就在山坡上待着,一边清净头脑想办法,一边等白银花开花。

一坐就是大半夜。

法华寺所在的山头都是按时有人清扫巡逻的,没有野兽出没,夜里也寂静得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外就是苏芮自己的呼吸声。

“凉~呜呜呜呜~”

小孩含糊哭泣的声音在黑夜里幽幽传出来,吓得苏芮浑身一个激灵。

闹鬼了?

重生一回的她并不惧鬼神,若是鬼,说不准能为自己所用,解一解她这困局。

爬起身就寻声找去,哭声越来越近,打开火折子,光亮下蹲着一个小娃娃。

二三岁的大小,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不知在这林子里多久了,左手的袖子被打了一个结,里面是空的,没有左手。

“你哪的?”苏芮问。

“凉的,睿睿上山……摘菜菜,丢,不见了,呜呜呜呜,找不到……凉……”小娃娃边说边抽搭的哭,本来就说不清话,哭着就更加含糊成一团,没有一点可用的信息。

再瞧着他嘴唇都发白了,显然已经有了脱水的现象,苏芮取下水壶准备俯身给他喂水,靠近之下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是云济身上的味道!


苏芮被他砸得近乎晕厥,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如一个无力的布娃娃,被张老二粗暴的捏着脖子翻过身来,昏花的眼看着他将嘴里的香丸吐出来。

“跟老子玩下药这一招,你还太嫩了!别说才到喉咙,就是吞下去了,老子也能逼出来。”

苏芮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偏偏遇上张老二,老天不想给她活路吗?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

苏芮不甘的在心中质问,张老二却是狠厉的伸手就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

布帛撕裂的声音让本就脑子混乱的苏芮猛然回想起了前世在军营之中被几个士兵围堵在营帐之中的画面。

她本能的挣扎,可软绵绵的手哪里推得开张老二,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双手,钳子一样压在她头顶。

脱臼的右手被按得锥心的疼,一如上一世,他们抓着她的手脚,另外的手不断撕扯她的衣衫,耳边都是他们桀桀淫笑。

眼前的一切和上一世完完全全重叠,仿佛她还在那无间地狱,重生,回京,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

什么都没有,她还在军营内,还被那些畜生抓着,甚至,她都没有死。

不!

不要!

想要挣扎,可完完全全被张老二压制,分毫都动弹不得。

而她绵软无力之下还反抗的行为让张老二更是光火,用牙咬着从她衣裳上扯下一条布,将她双手环过树干绑上,腾出手来一把就将她的里衣全数扯下,露出里面窄小的贴身桃红肚兜。

衣衫的完全剥离,彻骨的凉意激发了苏芮最深处的恐惧。

救我!

谁救救我!

张老二却完全不理会她,看到被肚兜遮掩大半的澎湃,浴火攻心,舔着唇俯身就往下来。

今个他玩死这贱蹄子!

就在张老二离苏芮的前胸只有一掌的距离,苏芮心底恐惧绝望到达顶点的时候,什么东西在夜幕之中迅速的破空袭来。

速度之快张老二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东西贯穿了肩膀,肥胖的身体被那力道直接击得往后飞了一丈远,整个人被那东西钉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没等苏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风就带来了熟悉且让人安心的檀香味。

紧接着被绑紧的手一松,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的同时温暖的袈裟裹住了她。

“苏芮!苏芮!”见她浑身无力,瞳孔散乱,云济急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却尽量轻柔的唤她。

谁?

苏芮恍惚的用尽全力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却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的脸,她无法想许多。

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味都让她觉得安心,是许久许久没有的依靠。

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外罩破裂出一道口子,恐惧,委屈,慌乱在这一刻全数倾泻而出。

她靠近云济,用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僧袍,泪水如泉溢出,颤抖哀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云济心尖猛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芮,脆弱得似已经破碎了大半的瓷瓶,只要他一松手就会完全碎裂,再无回转。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若不犹豫那么多,不顾忌那么多,她不会遭受这等磨难折辱。

是他害了她。

“他娘的!哪里钻出你这个秃驴来坏老子的事!”张老二骂骂咧咧的挣脱下来,用牙咬下贯穿肩膀的竹竿,吐在地上走来道:“死秃驴,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把那贱货给老子放下,否则老子就叫人了。”

云济抬起眼,一向悲悯的双眼染上赤红,满眼弑杀。

自修佛起,云济第一次起了杀心。

张老二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杀意最为敏感,而云济身上泄出来的戾气让他明白自己和对方差距之大。

“你…你等着!”张老二结巴的往后撤,转身就跑。

云济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伸手从地上捡起石头。

在抬手要向着张老二后颈掷去时候,苏芮的手柔弱的抓住了他的手,细弱蚊蝇道:“别……”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苏芮就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云济的理智被她拉回些许,压制下几乎席卷内心的杀意,手指一挥,飞出的石头砸在张老二后背。

他顿时倒地,如乌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数道火光从各处山道快速往上涌,是城防军和龙虎营到了。

自有人收拾这群山匪,云济抱起苏芮,转身往山下走。

回到法华寺,慧明一行都在禅房外候着。

见云济抱着苏芮回来,纷纷迎上去,看到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右手还错位搭下来的苏芮,都吓得瞪大了眼。

“女施主怎么会弄成这样?”慧明害怕又担心,可不敢直说心中所想,委婉又期许问云济:“师叔,女施主会没事的,对吧?”

云济没有回答慧明,只是抱着苏芮进了禅房,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用袈裟将她包裹严实。

还未远行的空明方丈走进门来,看到身上煞气未消的云济,没有说什么,只走上前为苏芮诊脉。

可一摸上苏芮的脉,空明方丈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伸手用指尖隔着袈裟触了触她的肋骨,又拿起她皮肉炸开,完全脱臼的右手仔细看了看,最终叹气道:“这孩子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了。”

“师父,您都不能救活她吗?”云济急问,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和颤抖。

空明方丈医术卓绝,比太医院院正都不遑多让,若他都救不了,那苏芮……

“她这身子新伤叠旧伤,从未真正恢复过,早已是只余半底了,如此还不珍惜自己,你瞧这手,是她自己生生挣断的。”

云济看着苏芮的右手,不忍相信。

他本有怀疑,可并未深想,毕竟十指连心,自己挣断自己的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忍多大的痛楚,便是他都难以想象。

“她今日本就多耗精气,又遇重伤,肋骨最少断了四节,是否刺入心肺还不得而知,但她的情况实在不妙,为师只能尽力为她医治,只是这一关她是否撑得过来,只能靠她自己。”

若撑不过来,苏芮就没了。

看着躺在床榻上,难得安静的她,云济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了,酸涩苦楚。


“大师这话好生没理。”苏芮娇嗔一句,眼波流转道:“当初大师救了我便就是因,如今却不肯结果,还说我自有因果,这岂不是抛弃我。”

好一张利嘴,张合间就扭了他的话意。

云济不语,只不受影响的念经。

苏芮也不受挫,继续自言自语:“我是何人,大师想来也都知晓了,娘亲早逝,父亲不疼,继母伪善,五年前遭逢大变,受尽苦楚,全得大师相助才得今日。”

“古话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如来曾割肉喂鹰,大师就不能献身救难于小女吗?”

说了一堆,可在云济眼里就好像这阁内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苏芮试探的伸手欲往前,指尖才触及地板,又一颗棋子就飞速在指尖前炸开,不少碎开的小块砸在手背上,针扎一样疼,逼得她立即收回去。

抬眼,人还是那样坐着,就连木鱼声都没有一丝波动。

真是个无情的秃驴。

还武功不俗,她这种毫无武功的根本近不了身。

所以这么久以来,不管皇上送多少人来,用柔的还是用强的都破不了他的戒。

甚至,他都不必多驱赶她。

等着她无功而返。

鼻翼动了动,苏芮抬手,将手指上残余的香粉抹在脖颈,伸了个懒腰起身道:“大师真不解风情。”

依旧没有回应。

苏芮转身,抬脚,往外伸。

就在要落地的瞬间,迅速扭转腰肢,带着身子回转,脚尖触地跃起,飞快的往云济的方向突进。

仿佛早知她会如此,云济轻动指尖,白棋子袭击而去。

目之所及,人本能会躲避危险。

可苏芮非但没有避让,还往前更进,抬起下巴,完全露出光洁的颈部。

两方相撞,那棋子的力道与速度足以击断她的喉骨。

她不要命了!

就在棋子和苏芮的喉咙相隔仅有两拳的距离时,云济起身迅速再掷。

黑白棋子在两指的距离时相撞,分别从苏芮脖颈两边划过,罡风撩动发丝,打在两边摆放的佛鼎上,发出震响。

整个飞云阁内外皆轰鸣。

而造成这乱事的苏芮已经脚尖轻盈往上踮起,双手柔软似缎的环绕上云济的脖颈,胸前柔软紧压,能够感觉到僧袍下互相的体温,令云济浑身肌肉骤然紧绷。

扑过来的不仅仅是柔软的身子,还有香气。

淡淡,幽幽,似花香又如酒芬。

“大师果然舍不得伤小女。”

苏芮的唇在云济颈侧媚声轻唤,气息喷在耳垂,微微酥痒。

垂眼,她水光潋滟的望着,红唇莹莹,往下衣衫因之前奔跑更加分离,几乎能够看到其中雪白丰盈。

令人口干舌燥。

眼见那目空一物的眼里有了一丝动荡,苏芮欲趁热打铁。

“嗯?”

还没等苏芮再撩,腰间便被一股力推了出去,无法站定的几个踉跄就从侧边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摔了出去。

迅速下坠,都没来得及喊,后背就摔在了柔软上,激起一阵尘。

挥手扇了扇,才看清自己是摔在了放了许多被子的板车上。

眼往上望,窗户紧闭,就好似压根就没有开过。

不等她坐起来,脚步声就靠近了。

僧人围住了板车,冷道:“飞云阁乃本寺重地,不对外开放,请女施主速速离去。”

再没了机会,在更多人来之前苏芮只得不甘心的拉拉衣领离开。

回头看那依旧紧闭的窗户,暗道这云济莫不是修佛修傻了,明明血气方刚的年纪,她那样紧贴,还用了春风香,不起反应就算了,竟还能将她推开。

还是说,药效不够?

不管是何,她今夜都是失败了。

也明白了,仅仅想要靠身子勾引是不可能轻易成事的。

而且她清楚,皇上虽听了谣言,许她恢复身份回京,可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若这三日里她不能让皇上在她身上看到成功的希望,就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已经算一日了。

今夜之后,飞云阁肯定会加大防守,或者云济干脆就换地方。

找不到人的话,什么进展都不会有。

可这法华寺地大庙多,空找太难,除非……

昏暗中,苏芮看到一点烛火摇曳。

那提灯的声影正眼熟。

“小师傅,又见面了。”

听到身后又传来那千娇百媚的声音,慧明背脊一紧,立即想要加快脚步往前。

奈何后面的苏芮腿比他长,一个跨步就先一步挡在了他跟前。

灯笼的光正好能够照到她。

衣衫破烂,小腿之下完全赤着,往上衣襟处也歪斜的露出一片雪白肌肤,慧明急得满头大汗,眼睛往哪里都不是,只得干脆闭上哆嗦道:“女…女施主,小僧要去为…为师父取香,先…行一步了。”

慧明都后悔出来了,本就是因自己的禅房礼那些女施主的禅院太近,嬉嬉笑笑的声音扰乱佛心才跑出来的,结果没想到碰上了猛虎女施主。

阿弥陀佛,佛不佑小僧。

“遇见便是缘分,小师傅急什么。”苏芮伸手拉住想逃的慧明。

慧明浑身陡然激灵,欲哭无泪。“师父还等着小僧。”

“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小师傅,小师傅回答了,我便不耽搁小师傅了。”苏芮笑颜如花,慧明却觉得似被狐狸盯着,透骨凉。

“女施主要…要问何?”

“你可知云济大师明日会在何处?”

慧明当即沉默。

师叔早有过交代,他的事,行踪都不可对这些女施主说。

他白日里说漏嘴就被师父教训了,此刻万不可再犯错了。

“小僧不……”

知字还没说出口,苏芮就向他靠近一步。

即便他闭着眼,苏芮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和香气根本避无可避,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了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整个人从头到脚红透了。

“小师傅,这寺内我就认识你,只能找你了。”苏芮可怜巴巴,再度靠近。

“师叔明日辰时要在禅堂上讲经。”抵不住的慧明来不及想嘴就全秃噜了出去。

“谢小师傅,改日定好好谢你。”

苏芮一卷风的走了,留慧明站在原地,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睁开眼,虚脱的大口喘气。

双手合十一遍一遍念佛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师父,徒儿要换禅房,呜呜呜。

……

飞云阁。

无人瞧见,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云济额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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