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宸愣了片刻,还想上前拉我的手,被我尖利的指甲划破手臂,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收回手,反而执拗的拉住我的手腕:“尿素带里到底有什么,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寂灭,庄宸成了我这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我的余光扫过父母厌恶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庄宸,你别把自己当个人物,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还报警?”
“你爸爸一个月挣几个钱,够你这样挥霍?”
“赶紧滚回家参加高考,我的人生是你这辈子都攀不起的高峰。”
庄宸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少年热烈的情感在这一刻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他被爸爸拖死狗一般扔在路边,然后将我摔倒后座,开车返回别墅。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我仍旧可以想起,当时我刚被接回来的时候,路过层峦迭装的半山腰,忐忑心疼的对爸爸说:“爸,咱家也住山里吗?
条件不好我可以少吃点,我还能拿奖学金呢。”
爸爸闻言红了眼眶,拍了拍我的头说:“宝贝,这一整座山都是爸爸的,将来你出嫁,我把这座山给你当嫁妆。”
妈妈心疼到几乎崩溃,将我搂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一刻,我觉得老天对我还是眷顾的,虽然我丧失了走丢前的记忆,可老天还是让父母找回了我。
人生那有一帆风顺,总要先苦后甜的。
可直到我站在天台,望向遥不可及的地面,我才发现,人生那有先苦后甜一说,明明全是苦。
我几乎妥协般,枯坐在床边,看着爸爸安排精神病院的人来帮我做检查,得出的结论是我没病。
“令爱的检查报告一切正常,为什么要送到医院治疗?”
以儒商闻名的爸爸,却在此刻爆了粗口。
“我出钱你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你管她有病没病。”
“该给你的钱给你不就好了?
你们医院的楼难道不是我捐的?”
医生噤若寒蝉,你瞧,爸爸的权力就是这样大,连医生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内心的悲泣,在这一刻,被升到顶峰。
可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挑衅爸爸,实习女医生看到我浑身是伤的模样,背着主治医生,悄悄报警。
警察来的时候,父母露出震惊乃至害怕的神色,实习女医生实时站出来:“警察同志你好,我怀疑他们非法虐待,囚禁。”
“这个女孩子根本没病,她的父母却让我们按照精神病治疗。”
父亲脸上全是被揭露伤疤的愤恨:“你是什么玩意,竟然敢报警?”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实习医生却梗住脖子,骄傲的抬起头:“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在犯罪。”
“你犯罪我就看不下去,我就得报警。”
我像一只人形木偶,没有表情枯坐在穿上,身上破烂的衣服虽然被换掉,可脸上被弟弟踢中的面庞,早已肿成诡异模样。
一名上了年纪的警察走过来,眼神中透着同情。
“你有什么委屈和我们说,我们警察秉公执法发,别说对方是首富,哪怕他是天王老子,犯了法也得接受制裁。”
爸爸在旁边疯狂叫嚣:“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们管。”
警察忍无可忍:“闭嘴,你这是打扰我们正常公务,我可以当场逮捕你。”
女警察更是怒不可遏:“不管是家事还是公事,你已经构成蓄意伤人,我现在可以依法逮捕你。”
妈妈适时说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实习女医生脱口而出:“那是什么样?
你们这八年铺天盖地的找孩子,谁不知道?”
“当初还觉得你们爱孩子,是一对好父母,可这才过了多久,孩子就变成这样。”
“你们到底是真的爱孩子,还是为了作秀炒作找孩子?”
“不如我开直播,让网友看一看?”
妈妈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不要,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样你们跟着老李看一样东西,看完了如果还要逮捕我们。”
“我们绝对二话不说就跟你们走。”
我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实习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像是一抹阳光冲进我的胸口。
她想都不想说:“不管是什么事,把人打成这样就是你们的错。”
“我在精神病院实习这么久,见过多少...”她的话戛然而止,尿素袋的东西威力有多大我比谁都知道。
警察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好奇的伸头去看,却在下一刻寒了脸:“这丫头是要教训,走吧走吧这是家事。”
女警官上下瞥了我一眼,那是瞧不起人的神色。
“你才十八岁,你怎能如此...闭嘴。”
旁边的男警官厉声喝止:“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走。”
他拉着女警官,快速收队离开。
就连实习医生也寒着一张脸,不在看我。
父母见此,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们几乎施舍般看着我:“你看,所有人看到那玩意都会跟我们一样的态度。”
“你也不要怪我们狠心,听话,去精神病院治疗一段时间,我们再去接你。”
我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妈妈:“既然这样不想见到我,你把我送回去吧。”
“送回我养父母身边,我保证一辈子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也不说你们是我的父母。”
“就非要,非要送我去死吗?”
养父母三个字,好似逆鳞,一下扯动了爸爸的神经。
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摆件,猛然朝我砸过来,我下意识偏头,摆件砸中我的脊背,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我疼的浑身冒汗,却说不出一句话...“你个畜牲,你还想着回去勾搭你继父,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孩子。”
“与其这样,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打死。”
旁边的妈妈怒斥出声:“小小年纪就穿成那样勾搭你继父,这事要穿出去,我一世清明都被你毁了。”
“老李,打,给我使劲打,打死她。”
爸爸拿起身边的高尔夫球杆,朝我身上疯狂挥舞,我疼的蜷缩在一起,像一只被炸的体无完肤的鹌鹑。
没错,尿素袋里装着我和继父厮混的照片,有在山地里的草堆里,有在家里破旧的厨房里。
有在满是泥泞的猪圈里,有在露天漫野的小溪旁。
满满一尿素袋,不是别的东西,全是我穿过的各种情趣服装,养母在尿素带里放了一张纸条:她勾搭继父多时,怀疑有恋父情结。
这些照片和衣服,成了他们摧毁我的导火索,生父回想起,找回我后,我对他的撒娇,耍小性子,以及各种矫揉造作之事。
只觉得如鲠在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昏过去。
我被打的奄奄一息,困住双手双脚扔进精神病院的车里。
这辈子,我果然和上辈子一样,没有逃脱惨死的命运,就当我认命的闭上眼,准备接受命运带给我的狂风暴雨时,只听到哗啦一声响动,刺目的日光,照的我下意识睁开眼睛,一个人逆着光,快步朝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