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那么多酒馆 你偏偏选这么一个倒霉地方!”
于梓对着李旦骂骂咧咧。
李旦入职晚,自然不知道李贺跟王丁琳的渊源,他一脸单纯的反问:“你刚才不还说这儿环境挺好的····”
“我说你像个猪头!”
“······”
李贺低头看着手机,没发表任何意见。他本来就话少,现在更冷漠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王丁琳开了个酒馆,更没想到,会这么巧。
祝星在他对面坐着,两个人都低头回避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有王丁琳,她就会不自在,甚至会···
李旦被于梓教育了一番,知道真相后,表示悔不当初。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李贺,试探问:“要不?咱换个地儿?”
“换个屁啊!换的话就搞得跟咱李队多介意,多在乎,多放不下似的!”
“就是,不就是一个前女友!在乎他干啥!咱们玩咱们的,是不是,星姐!”
突然被cue的祝星措手不及,结结巴巴回应:“是···是啊,谁··谁还没个前任呢····”
听到这话的李贺抬头了,两人视线对上,艹真是疯了,心虚的感觉又来了!
另一边,李旦的八卦之魂却燃烧起来,他追着祝星问她的情感史。
可是祝星上哪去给他讲,现编?
“星姐,我还没问过你呢!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没?”
“还没呢。”
正聊的热乎,王丁琳就又来了,对!是“又”。
她像是故意跟他们作对似的,只要气氛稍稍一热络,她就会出现。跟个灭火器似的,瞬间将火热的气氛扑灭。
“送你们的酒。”
······
“送你们的小菜。”
········
“你们要不要办个会员卡?给你们打八折?以后常来玩?”
······
这次,她又整了个新理由,端了一杯带气泡的柠檬水:“你开车来的,不能喝酒,我给你做了杯柠檬气泡水。”
她将身子弯下,朝李贺方向放去,一股柠檬清香散发开来,她秀出自己的好身材,这点是优势,她自己也是清楚。
王丁琳是舞蹈艺术生,北电毕业,气质比普通人出众些,整个人在逆光的情况下依旧是美的,像一朵傲立的水仙花。
但于梓却只觉得她现在是在“装蒜”,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那种。
“你能别来秀了么?”
她实在看不下去王丁琳的所作所为,“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快快乐乐的吃个饭喝个酒,你能不能别一会一来刷存在感。”
王丁琳笑靥如花的表情僵住了,她没想于梓能这么直白,一点面子都不顾及。
“不好意思。”她用着略微惋惜的语气:“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李贺。
祝星也终于找到了她不自在的原因。
在王丁琳面前,她简直毫无魅力可言,王丁琳的一颦一笑尽显女性的独特优势。而她呢,没有女性的曲线,也没有精致到哇塞的五官甚至穿搭也不合乎潮流趋势。
也许在王丁琳眼里,根本就没将她当成竞争者,甚至她根本就不相信李贺会喜欢这样的女生。
有句话说的很对,被狮子保护过的女人怎么会爱上泰迪呢?相反,喜欢过狮子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小白羊呢……
李贺在逃避,他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就起身离开了。
祝星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那种情绪又难以控制的喷发,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科罗娜”,倒进杯子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李贺喜欢什么,不知道李贺对什么过敏,不知道李贺的生活习惯以及品味,他们甚至口味都不一样:她喜欢吃软桃,他喜欢吃硬桃。
而王丁琳呢?他们有太多回忆,太多一样的东西,一样的香水,一样的柠檬香,她像是怎么也追不上。
这场暗恋,就像是陪跑了一样。
*
李贺站在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倒出一根,放到嘴边。翻遍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火。
这时,一个zippo的火机闪着火苗,是个涂着裸色镶嵌珍珠的漂亮女人手,是王丁琳。
李贺没借火,而是将烟收回去了,他刚想离开,却被叫住。
“李贺——你最近工作忙么?”
“忙。”
他冷漠地盯着她,态度不算和善,甚至十分不耐烦:“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联系你了,你变了好多,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李贺懒得听她废话,懒得听她回忆“以前”,他这个人,果断,最讨厌的就是藕断丝连,说断就断,干脆利落,不回头的那种。
等他重新回到酒馆,祝星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她整个脸都红红的,在看见他后,竟忍不住抿着嘴湿了眼眶………
*
“谢谢李队,我可以的,我能自己回去。”
她在穗禾小区下车,拒绝了李贺送她上楼的请求。
“星姐!你注意安全。”
“那祝星你路上慢点,我们走了。”
车后的两个人跟她说告别。
李贺没喝酒,一开始就商量好了,负责将他们都回家,刘方汶已经在前一站下了。
“你上楼慢点,回去多喝点水。”
李贺不放心的看着她,又交代了几句。
祝星比了个OK,她此时应说不出话来,最怕的就是这种关心,她怕她一张口是哭腔,在今晚,她的情绪已经忍了太久了。
在看着车开走后,祝星才崩溃的蹲在路边哭起来。她不敢回家哭,她感觉到陈梅已经因为那件事对李贺有意见了。她在路边,用衣袖擦着眼泪,直到情绪宣泄完,才起身去便利店买了瓶水跟湿巾。
将花掉的妆擦掉,又漱了漱口,将酒气散掉一些······
*
“滴”指纹锁响后,接着是放钥匙的声音,李贺没有开玄关处的灯,平静的空气也随着他的进入掀起一阵酒气,他没喝酒,是衣服上沾的。
去吧台智能净水柜里接了杯冰水。冰水入口,清醒过后,随之而来的透心凉的头痛,李贺靠在吧台上,捏了捏太阳穴,长呼了一口气,他看见了,他全看见了。
他通过后视镜,看见了用衣袖擦眼泪的祝星,看见了把脸埋在帆布袋前,站在路边哭泣的祝星。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了,全乱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心烦,王丁琳的出现真的让他有些烦躁。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把玻璃杯放在吧台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十一点,微信绿框上弹出七条消息,王丁琳的的窗口:你到家了吗?
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睡了么?
晚安,做个好梦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vx
连想都没想,李贺打下一句话发了出去:我不喜欢回vx,真的,以后别联系了,好好生活。
摁灭手机又装回裤袋,端着杯子慢慢踱到沙发前坐下。
客厅没有开灯,吧台灯管散出日落黄昏感。他看向阳台,落地窗视野极佳,从13楼望去,城市繁华一览无余,正如人们津津乐道的那样,“纸醉金迷去夜色,人上生活到金都”,金都,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奢靡小区,原本是她跟王丁琳的婚房。
诺大落地窗向下看的俯视感不让他 觉得“人上”生活,相反,让他压抑。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忍不住自嘲的笑下,将手指覆盖上脸,头痛……头痛?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那段消息:头痛的话喝点牛奶再睡。
此时的祝星没有看到那条消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已经沉沉的睡去,
在梦里,她也许面对李贺,不会自卑,会有勇气·····
*
凌晨五点,距离金禾市六个小时车程的七禾区,南坡儿村的一户牧场里。
旷野荒地栅栏边上的小木屋,门“吱呀”开了,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眯着眼,探出头来。
他摇摇晃晃步子不稳,边解着裤腰带,边往牛棚旁的茅厕走去。
苍蝇围着牛的屁股转悠一圈又一圈,嚼着干草的花白奶牛甩着尾巴。
他弓着黑亮且瘦瘪的身子,推开茅厕的小木门,将裤腰上摩擦黑亮的棉布条解开,扶住,液体肆泻而下,浓浓的尿骚味儿混着便池里的腐烂味儿,他还没睡醒,要不是这一泡尿把他憋醒,他非要睡到到中午。
长长的了个哈欠,半眯着的眼睛挤出几滴泪,忽然感觉脚边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用脚蹭了蹭,软乎乎的···好像还有点硌脚。
“我的妈呀!”
随着向下看去的动作,在看清茅坑里的东西后,顿时睡意全无,身体本能的因为恐惧向后退去,还没来得及撒完的尿液因为慌乱滴落到手上,裤脚上。
在两块木板搭建的茅坑里,一个颗毛茸茸的头半浮着,眼睛向上翻白,借着还没落下的月光,他看见在翻白的眼珠里,涌动着的白色软体动物。而他刚才脚底下踩的那块软乎乎的东西——正是一张手!
*
“我正尿呢,一低头,一双白眼珠盯着我,直接给我吓的阳痿了!”最先发现的牧场老农描述着他昨晚场景,他夸张的肢体动作,恨不得将扶直倾泻的场景也生动再现。
一边的刘方汶及时打断:“咳咳,这儿还有女同志呢。”
“别介!他不是女的。”
李旦特别欠揍的指了下于梓,随之而来的就是于梓的天马流星拳。
祝星是早上醒来才看见李贺的微信,她略带歉意的解释:“李队,不好意思,我昨天睡的太早了,没看见你的消息。”
“没事。”
李贺在前边走着。
七禾区派出所是在凌晨五点十分接到的报警电话,第一时间就派法医等技术科同事勘临。
李贺和祝星穿上防护服,随后掀开警戒线进入现场。
这是个老式粪化坑茅厕,所有的排泄物都堆进一个大池子里,夏季高温,蝇虫繁殖,一群白色的细小肉体在里面涌动。
麻子从鼻根处开始,以下全被浸泡在屎坑里,两个手搭在两块木板上,像是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又像是被人精心摆放过,具体死因还要等法医给出检测结果。
“我们将尸体面部识别后,发现是你们局里正在通缉的在逃嫌疑人——麻子,就一早赶紧打电话联系你们了。”七禾区的主要负责人对李贺说。
失踪两星期的麻子此刻真成了“麻子”,他浑身爬了星星点点的小白蛆,看得人头皮发麻。
祝星盯着,还在涌动的软体生物,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在一边的勘测的七禾区老干警看她年轻,还以为她是新人实习生,就毫不客气的指责:“现在的年轻人,没一点职业操守,知道第二天上班还喝酒,不能工作就别来拖后腿。”
听到这话,李贺表情明显不悦。
“你管好自己的人就行了,别管太宽。”
他承认,他有点护犊子了。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批评都听不进去,骄傲的自以为是。”
老干警还在多舌,简直是倚老卖老。祝星见李贺的表情更冷了,怕矛盾升级,就立马承认错误,想堵住老干警的嘴。
“对不起李队,是我的问题,我等会回去就交份检讨。”
老干部还没收敛的意思,完全不懂的见好就收,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张口就被一边的于梓扑过去吓的哑口无言。
于梓边拍打着他的裤脚边说:“蛆爬你身上啦!”
要不是年纪大了,他非要当场跳一段“激光雨”。
技术科现场简单勘察一番,除了麻子这一具尸体,再无其他线索,关于是失足意外还是他杀,还要等待法医的尸检报告。
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
李贺在车上刷着手机,从那一天以后,王丁琳没再给他发过vx,清静了不少。
不经意抬头,瞥见了在车前仪表台上放着的一盒牛奶,还没来得及给她⋯⋯
*
祝星去所里找老杜了,碰巧撞上了刚从杜峰(第一章出现过,祝星在七禾派出所的带教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的老干警,就是那个在现场差点跳“激光雨”的那个。
“刚才那老东西可是来告你男朋友的状的。”
杜峰将刚才老干警来找他吐槽李贺的事情叙述给了祝星,并说:“你不用怕,李贺背景硬着呢。”
刚才还担心,那件事会影响影响李贺的祝星,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了。
“怎么样啊?在市局。”杜锋问。
“挺好的,比咱们这里忙一些,但大家都挺照顾我的。但是我还是很想念咱们所里的风土人情,尤其是你。”
“这么想?那要不调回来?”
杜峰知道她在说笑 ,也就顺着她的话打趣,看着祝星连摆手的慌乱模样,他计谋得逞的坏笑一声:“和你那单相思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祝星顿时泄了气:“哎,你都说了单相思还能怎么样,也就那样,还是继续单相思。”
“你这进度不行啊,要不然算了吧,我再给你介绍个 ,我儿子学医的,也是一表人材,你看看我的长相,就知道铁定差不了。”
“我妈不让我远嫁···”
“别说了,只要你俩能成,我儿子上门都行!我们直接举家乔迁。”
“······”
杜峰是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两人师徒五年,这几年,相处的时间比跟自己的孩子都多,他把祝星,已经当成是自己家的“花儿”了,但终究还不是自己家,不过他有个儿子·····要是发展一下,那不就!
·······
*
“不好意思,李队让你等我这么长时间。”
祝星拉开车门坐上去,她跟杜锋其实也才才就聊了十多分钟,但对于无聊的李贺而言,确实算挺久的。
“也没多长时间。”李贺说
七禾区今天的天气不算热,反而有乌云压了过来。
祝星将车窗摇下,让风吹到脸上,掀开了她刘海的一角,七禾区的空气确实和金禾市不太一样,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当时吵着闹着要离开,可真到要走的时候,却又有点舍不得了。
乌云渐渐压沉,小雨也逐渐低落,稍有俞来俞大之势。
在七禾村的空旷车道上,祝星将手伸出一点,小雨珠落到她的手心,很快被体温同化,她转头一脸欣喜的看向李贺。
“李队,你喜欢下雨天么?”
“喜欢。”
李贺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