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
CBD核心区，一间坐落在写字楼的广告公司里。
一个穿着灰色针织衫，五官清秀的女孩，正盯着电脑屏幕飞快敲字，边打边骂：
“甲方都是人上人，乙方就是活耗材……我不配有午休，我只配做牛做马。”
她叫韩雨真，今年26岁，资深社畜，广告狗中的战斗狗。
一番忙碌后，韩雨真终于将改了8遍的方案发给甲方。
她合上电脑，正准备打开外卖App点一份拼好饭，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电话一看。
韩雨真猛地坐直身子，心头一紧！
“幺、110？”
韩雨真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战战兢兢地点了接听。
“你好，请问是韩雨真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不急不躁，却带着明显的警觉和官方味。
“是我……请问，出了什么事？”韩雨真下意识紧张起来。
“我是蓉府新区派出所的民警蒋文，你的母亲李春华，今天中午遭遇了电信诈骗，我们目前正在调查取证，希望你能尽快到派出所一趟配合做笔录。”
“什……什么？！”
韩雨真的大脑嗡地一下炸了。
“我妈被骗了？！她……她被骗了多少？”
那头沉默了一秒，似乎在考虑措辞：“目前初步统计，大概三十万元左右。”
啪的一声，韩雨真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她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三十万！
那可是她家全部积蓄！
母女俩十多年一点点攒下来的！
连她的工资也一直存在里面！
居然全部被骗了！
“我……我马上过去！”韩雨真一边挂电话，一边抓起外套冲向主管办公室。
“王哥，我家里出事了，我妈被骗了三十万！我要请假！现在就走！”
主管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韩雨真已经冲出了办公室。
……
蓉府新区派出所。
刚一推门，韩雨真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
“呜呜呜呜呜我对不起我女儿啊！！三十万啊警察同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全被那个狗骗子骗走了！求求你们帮我把钱要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大厅里。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头发乱成鸟窝的中年女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面，哭得像是丧了亲的人。
韩雨真愣住了。
那正是她妈李春华。
她扑过去，一把扶起母亲：“妈！你、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回事？”
李春华一见到女儿，整个人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直接抱住她的腿哭了起来。
“我错了啊雨真！我就是接了个电话，说我医保卡出问题了，要我交保证金，我怕被停医保啊，就去银行转了钱……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又打110，他们说我被骗了，我就……我就……”
李春华哭到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在抖。
“妈，你先别哭，先起来，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韩雨真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走向一旁的接待台。
“您好，我是韩雨真，刚刚是蒋文联系我的，我该去哪里做笔录？”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警察走过来，正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位。
“你好，我是蒋文，麻烦你跟我来。”
……
办公室内。
“一共被骗了30万？”韩雨真咬着牙问。
“对，”蒋文点头。
“那……钱还能追回来吗？”
韩雨真声音都哑了。
她是年轻人，知道现在诈骗团伙的恐怖之处。
只要对方得手，被骗的钱会在几分钟之内转移，然后洗掉，找回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这也是国家为什么一直叮嘱老百姓要防电诈。
因为追回难度实在太高，只要被骗，基本上就意味着倾家荡产。
蒋文沉默几秒，终究摇头：“实话实说，不容易。电诈案件里，能够追回的是极少数，骗子账户通常是人头户，层层转移，而且你妈遭到的是缅北诈骗集团，我们查起来很困难。”
韩雨真的眼神一下暗了，鼻头也发酸。
三十万，就这样没了？
自己兢兢业业，做牛做马，上了五六年的班攒下来的钱，骗子一个电话就打没了？
韩雨真很想哭，但不敢哭，因为她怕她妈受不了。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韩雨真恍惚道。
“今天先登记一下，如果后续有进展的话，我再通知你。”
蒋文叹了口气，他心里也不好受。
诈骗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每一次有人来报案，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破产，这让身为民警干部的蒋文感到十分痛心。
做完登记后，韩雨真走出大厅。
李春华已经哭累了。
靠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还在反复念叨：“都是我不好，我死了算了……三十万啊，那是给雨真结婚买房的钱啊，我真是……我死了算了……”
“妈，别说这些了。”韩雨真强行把情绪压下，勉强挤出一点笑，“只要人还在就没事，钱损失了再赚回来就行了。”
“雨真啊，呜呜呜……”
李春华又开始抽泣。
“别哭了，妈，先回去吧，后面就等警察同志帮我们抓到诈骗分子了。”
韩雨真搀起母亲，一步步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蒋文，认真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蒋文点点头：“回去注意安抚你妈的情绪，她也难受，别让她干出什么傻事。”
韩雨真点点头，牵着母亲的手，一步步踏出派出所的大门。
……
第二天一早。
老旧的房屋里，充斥着一股子沉沉的压抑。
李春华坐在餐桌边，盯着面前的白粥，勺子一动不动，眼眶又红了。
韩雨真洗漱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出来，看到她妈那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妈，你吃点东西吧，别老想那些了，好不好？”
虽然这么说，但韩雨真也哭了一晚上。
“妈吃不下……”
“雨真，都是妈的错……”
“妈！”韩雨真一拍桌子，“别再说这些话了！再说我真生气了。”
李春华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口。
韩雨真走过去，摸了摸母亲肩膀，安慰道：“你这几天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别乱想，有事就打我电话，我先去公司了。”
“嗯……”
李春华望着女儿背影，像丢了魂一样呆坐着。
一直在餐桌上坐了两个小时。
李春华才长叹一口气，走回房间拿出手机。
打开朋友圈，一条一条刷起来。
王姐在北海道看雪，身后一大片富士山。
隔壁楼的张姐在跳广场舞，穿着新旗袍，还开了直播。
还有那个平时最爱炫耀的李妹。
晒了一桌子海鲜大餐，配文：“女儿出国了，给我报了三亚十日游，嘿嘿。”
换做平时。
李春华肯定会给她们点几个赞。
但如今。
李春华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越看越不是滋味，鼻子一酸，把手机啪地丢在茶几上。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啊……我真是对不起雨真……”
李春华喃喃着，眼眶再次湿润了。
然而。
就在这时。
突然。
“叮咚”一声响起。
是一条陌生短信发过来了。
李春华迷茫的拿起手机查看。
发现那竟然是一条招生广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