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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弃妃惊天下无无结局+番外小说

卷毛不太卷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北唐,景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到处张灯结彩。六皇子成亲的喜宴,周遭围观的百姓脸上却没半点儿喜色,眼中尽是浓重的鄙夷。“听说了吗?这个六皇妃啊,在乡下和不少野男人苟且,还生了个小杂种。”“一个荡妇当王妃?荒唐!”“圣旨已下,能有什么办法?不知道六皇子会怎么处理这婚事……”粗鄙的流言蜚语,全都钻入了沈昭耳朵里。满京城谁不知道。侯府嫡女沈宝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冠京城。六皇子一见倾心,立马入宫请圣恩求娶。谁知道,没多久忠侯府竟然发现抱错了女儿。真嫡女沈昭流落在外,成了乡村野妇不说,还早早失去了贞洁。她要是一头撞死,侯府还能对外掩饰,让她当个烈女。可偏偏躲起来生个了小野种,还是个哑巴……一时间,侯府沦落成全城笑柄。连带着与侯府嫡女有...

主角:无无   更新:2025-05-17 15: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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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神医弃妃惊天下无无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卷毛不太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北唐,景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到处张灯结彩。六皇子成亲的喜宴,周遭围观的百姓脸上却没半点儿喜色,眼中尽是浓重的鄙夷。“听说了吗?这个六皇妃啊,在乡下和不少野男人苟且,还生了个小杂种。”“一个荡妇当王妃?荒唐!”“圣旨已下,能有什么办法?不知道六皇子会怎么处理这婚事……”粗鄙的流言蜚语,全都钻入了沈昭耳朵里。满京城谁不知道。侯府嫡女沈宝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冠京城。六皇子一见倾心,立马入宫请圣恩求娶。谁知道,没多久忠侯府竟然发现抱错了女儿。真嫡女沈昭流落在外,成了乡村野妇不说,还早早失去了贞洁。她要是一头撞死,侯府还能对外掩饰,让她当个烈女。可偏偏躲起来生个了小野种,还是个哑巴……一时间,侯府沦落成全城笑柄。连带着与侯府嫡女有...

《神医弃妃惊天下无无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北唐,景王府。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到处张灯结彩。六皇子成亲的喜宴,周遭围观的百姓脸上却没半点儿喜色,眼中尽是浓重的鄙夷。

“听说了吗?这个六皇妃啊,在乡下和不少野男人苟且,还生了个小杂种。”

“一个荡妇当王妃?荒唐!”

“圣旨已下,能有什么办法?不知道六皇子会怎么处理这婚事……”

粗鄙的流言蜚语,全都钻入了沈昭耳朵里。

满京城谁不知道。

侯府嫡女沈宝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冠京城。六皇子一见倾心,立马入宫请圣恩求娶。谁知道,没多久忠侯府竟然发现抱错了女儿。

真嫡女沈昭流落在外,成了乡村野妇不说,还早早失去了贞洁。她要是一头撞死,侯府还能对外掩饰,让她当个烈女。

可偏偏躲起来生个了小野种,还是个哑巴……

一时间,侯府沦落成全城笑柄。

连带着与侯府嫡女有婚约的六皇子景王,也被迫娶这便宜王妃,头顶绿帽,喜当爹。

众人在王府门口等了半天,各个等着看好戏。

忽然,大门打开。

“王爷今日生病,不宜娶亲。王妃请自便!”

一个小书童打着哈欠道。

说罢,咣当一声,紧闭府门。

自便?

上来就给她下马威。

这婚事,看来是真不好结。

红盖子蒙着头,沈昭垂下眼睑,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冷笑。

若非鸠占鹊巢的沈宝珠攀上太子高枝,不愿嫁给六皇子,怎么轮得到她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替嫁。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国医圣手,不曾想一场事故竟然让自己灵魂附体到声名狼藉的侯府嫡女身上。

本想安安稳稳在侯府养包子,却天不如人愿。

正想着,一只小手紧捏住她的衣角拽了拽。

沈昭回过神,看见小包子,柔声安慰道:“程儿乖,没有人能欺负咱们娘儿俩。”

她早发现,沈程的哑疾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下毒毁了嗓子。

沈昭叹了口气……

新娘子被拒之门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一些酒楼上的达官贵人们,都忍不住探出脑袋来看。

倏地,只听闻一阵“唏嘘”。

沈昭一手掠开轿帘,一手牵着软糯的小包子走出轿子,她声音清冽,同身边贴身丫鬟道:“如初,去找只公鸡来。”

丫鬟一脸诧异,但不敢多说,连忙挤进人群。

不多时,抱回一只公鸡。

“王妃,您要做什么?”

红盖头遮着,她看不到自家小姐的表情。甚至以为,这样窘迫的绝境之下,小姐怕不是疯了?

沈昭摸索着,从轿上扯下一条红锦缎,扣在鸡脖子上。

系好红绳,沈昭将鸡重新揣入丫鬟怀中。凛声道:“妾身不洁之身,承蒙皇恩浩荡才能嫁给王爷,听闻王爷突发旧疾,没办法现身成亲,妾身只能擅作主张,用公鸡冲喜,希望王爷早日康复!”

门内男子面色阴沉的可怕,眼底集聚着滚滚阴云,他面上不为所动,可不停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心中的波澜,连带着前襟上绣的瑞兽团纹跟着下上起伏,好似活了一般。

这个沈昭,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

是谁说的?说这沈昭就是个怯懦无能,整天只敢抱着药罐子在家煎药的破鞋?

呵,能够见招拆招,还能借势反抗耍出如此手段的女人……

绝非传闻中那般简单!

不过她这么一番作弄,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振臂抖擞、长腿迈开便是直接走了出去。

见他终于出来,沈昭牵着程儿软软的手,风轻云淡。倏然,手臂被蛮力抓住。那人狠狠一拉,沈昭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她刚要动怒,就见到男人一张俊俏脸庞挂着寒霜。

“王爷,看来妾身的冲喜有效果了,您这就好起来了?”

“呵!”

男人强忍着怒火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待看见她身旁软糯的小包子,双眸骤然一眯。

这个女人,名声差成了那样就算了,还占了宝珠的位置,让自己成为全城笑柄。

当年,他被人下药,若非宝珠,自己必定筋脉尽断。他当时强行在野外占有了宝珠,本来就很对不起她……

药劲过后,他想过带她回京。可那时,京城暗潮汹涌,跟在他身边十分危险。他只能丢下贴身玉佩,想等他稳固朝局之后,再回去接她。

偏偏……

他派人寻了许久,再无踪影。

无数次梦中,他都似乎闻到她身上那摄人心魂的香气,令他魂牵梦萦。

直到后来,无意间看到宝珠腰间佩戴的那玉佩。

天知道他有多惊喜。

就像失而复得的宝物,填补了心中那份空缺。

想到这,更是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

司北辰眼中寒意四射,轻启薄唇。

“沈昭,你不是要嫁入王府吗?我今日便满足你。”

司北辰一拖一拽,动作粗暴。

她既然这么想要这个位置,自己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坐的上去。

沈昭眉头一拧,立刻稳住心神。

想要欺负她?

她稳住身形,不动神色的反手以三指扣在司北辰穴道上。

用力一按……

司北辰瞬间麻了半边身。好在最后关头,他以出色的反应力稳住身形,这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王爷,真是好身手。”

沈昭以仅二人可听得声音,飞快说道:“不过,王爷如果不想一起丢人现眼,就好好拜堂成亲。成亲之后,不劳王爷费心,我自请下堂。”

“哦?你以为我当真会信你?”

一个浪荡的女人,为了六皇妃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她会甘愿下堂?

可笑!

司北辰面容越发沉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送入洞房。”

随着喜婆的吆喝,沈昭顺着丫鬟搀扶,弯弯绕绕,兜了许久,才听到喜婆推开房门。

一股霉味扑鼻袭来。

“王爷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小姐住……啊!”

一只老鼠穿堂而过,吓得如初失色尖叫。这待遇,竟比侯府还差几分。

不过,这一切沈昭早有心理准备。

她遣散喜婆和丫鬟,换衣卸妆。让如初打水,绞了绞帕子,给沈程洗脸。


“主子!”

如初欲护主扑上,却被赶来的护卫拿下,还被重重踹了一脚肚子。

“东芝!东芝!王爷,您快看看东芝,东芝要不行了!”

下人冲进来惊慌乱喊。

破旧的被子上一片猩红,躺在上头的人张口直喊疼,但声音已微不可闻,一副即将西去之象。

司北辰狠狠一挥,将沈昭像一块破布一样砸在地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沈昭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立即传太医!”

东芝是他府上家生子,其父母都在府上担任要职,受司北辰敬重。

如果东芝现在被这个疯女人害死,他要如何和东芝父母交代,如何和府中其他人交代?

想到这里,司北辰更是大恨,简直恨不得吃沈昭这毒妇的肉,喝她的血。

“慢着!”

见司北辰一脚又要踹过来,沈昭连忙从地上一滚,避开那一脚,翻起身来。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伤害她,我在救人,我是在救她!”

饶是泥人,被这么一打,也要被逼出几分火气。

沈昭口中不显,但是神色之中的不满情绪却表露的一清二楚。

好狂妄的女人!

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死不认罪!

救人?

这毒妇是把所有人当傻子么?!

司北辰更气,连连冷笑。

“救人?你的救人就是用刀子将人划得血肉模糊?“

“来人!将这个疯女人拖下去杖责三十,关进柴房!”

“要是东芝活不了,你,陪葬!”

司北辰拂袖而去。

没等反应,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将她按住,个个咬牙切齿。

手臂粗的棍子打下来,带着几声闷响,身后,皮开肉绽!

“小姐!”

沈昭珉紧了唇,她沈昭自有她的傲骨,即使落到现在这田地又如何,她依不愿意低下头颅。

只是。

何其可笑。

想她一代堂堂国师圣手,竟也会有朝一日为救人落这般田地!

“把这个毒妇拖下去!”

“呸!”

耳边充斥着咒骂声,后背的疼痛却是越发难忍,沈昭的视线渐渐模糊,直接晕了过去。

……

潮湿阴暗的柴房里,沈昭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下坚硬的青石板冰凉刺骨。

“小姐……小姐……你醒醒……”如初跪在沈昭面前,小心翼翼地推着沈昭,声音里带着哭腔。

动了动睫毛,沈昭忍着火辣的痛勉强缓过一丝气来,她睁开眼,声音气若游丝,“我没事……”

咬紧牙关,在如初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不禁冷笑一声。

她明明是在救人,却落得这个下场。

沈昭握紧双手,眼中满是不甘。

察觉到沈昭的心情,如初握着沈昭的手,愤愤不满地说道:“小姐好歹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这样对您!”

砰——

沈昭刚想阻止如初继续说下去,门就被猛然踢开,走进一个虎背熊腰的婆子,满脸凶相。

掐着腰,她径直走到如初身边,狠狠地掐了一把,“你这死丫头,竟敢诋毁王爷,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又剜了一眼沈昭,阴阳怪气道:“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呵,王爷吩咐了,在东芝脱离危险之前,让我好好教教王妃和你的丫头什么是规矩!”

“既然你知道我是王妃,我就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将如初拉到身后,沈昭正面迎上。

那婆子见她气势不俗,愣了片刻,转头讥讽的就拔高了音量:“你是王妃,我这个王府下人确实不能对您怎么样!”

手中鞭子一扬,她得意一笑:“但我这手里是王爷的鞭子,更是圣上赐给王爷的戒鞭!见此鞭如见圣上!你胆敢不服?还不跪下!”

沈昭看见那鞭子的柄上刻有龙纹,心中便是一凉。虽是不甘,但在这个时代就是皇权大过天。她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无奈的拜倒,沈昭恨不能将牙齿咬碎。

婆子见她服软,更加得意,“起身吧,劳驾王妃起身,跟我走一趟。”

天飘着雪,风如刀刮。

婆子指了指面前成盆的白菜,扯着嗓子对沈昭和如初命令道:“这里的菜今晚你们俩都要腌好了!”

如初看到堆积成山的菜蔬和粗盐,她主动拦在沈昭面前,“这事我一个人来做就好。王妃是主子,不必做这些事!”

“你这么喜欢替主子揽责任?那东芝的事也算在你一个人头上!”婆子瞪了如初一眼。

“你别欺人太甚!”

“如初。”拉住还要理论的如初,那婆子手里拿着象征皇权的鞭子,实在棘手。

沈昭抿唇,默默地坐下,心一沉,手直接伸进了盐堆里。

这盐太过于粗粝,而她的手柔嫩,瞬间就刮开了无数道细碎的伤口。

伤口又被粗盐摩擦,钻心的痛如无数虫子啃噬,额头上跟着渗满了虚汗,痛得她无法呼吸,但她却紧咬下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小姐!你受伤了!让我来!”如初哭着摇头,拉着沈昭的手劝道。

“让你这个贱婢动手了吗?!欠打!”

看到婆子的鞭子朝着如初扬高,沈昭一把拉开如初,怒瞪了婆子一眼。将所有的痛楚都忍下,继续腌菜。

心中却依旧存气。世人愚昧,古人更甚!好心救人却当做驴肝肺!

“小姐……”他们怎么能这么折磨小姐!

如初恨自己无能却只能乖乖帮着沈昭,哭成泪人。

不知过去多久,如初这丫头还在抽泣,沈昭的手却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伤口溃破浸入盐水,火辣辣地疼痛充斥着她的神经,脑袋越来越沉,视线变得模糊,撑不住朝着一边栽倒下去。

啪!

一道鞭子直接狠狠抽打在沈昭的身上,她疼得睚眦欲裂,却是又清醒了不少。

“别偷懒!”婆子凶神恶煞还要抽一鞭。

“别打了!王妃受不住了!求你别打了!”如初紧紧抱着气息微弱的沈昭,抽出一只手拼命地扯着婆子手里的鞭子。

“还敢拦着?看我不打死你们!”被激怒,婆子唾沫横飞,手里毫不留情。

沈昭心中不甘,她本以为自己伏低做小能换来片刻安宁,这老奴却一再欺压!

她将头靠在如初的肩上,双眼凌厉如刀,“住手!你这老刁奴真当我侯府无人?你今日打我,待得我回门之后,定要禀告父亲,将今日你打我之事,全算在你家王爷头上!”

就算是皇上赐下的宝贝又如何?他司北辰肯让一个奴仆拿着圣物。就算到了朝堂之上,她也有话说!

“你!”

婆子气急,却当真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两边僵持不下。


后院,司北辰站在窗前,神色铁青,府中总管事在一边站立,低声问:“王爷,东芝家人已都在门外,您看现在是否将他们都叫进来看看?”

“看?看什么?让他们进来看自己女儿血肉模糊?”

太医进去这么久,一直未曾出来,如此行迹,东芝这命恐也危险。

那两个老人本就年迈,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再让他们进来看见这一幕,还不得昏死过去。

“也罢,进去问问太医,要是救不了,使法子让人醒过来片刻,见见家里人也是好的。”

“若东芝一家有要求,尽可能满足,这事到底是本王对不起他们一家。”

说这话时,司北辰脸上布满阴霾。

“让他们放心,这事本王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断不会让府中人寒了心。”

他便不信,那侯府他现在动不得,区区一个沈昭他还动不了了?!

太医这时出来,神色凝重:“王爷,这患处…到底何人所为?”

这太医是宫中之人,司北辰不予和他多谈自己府中丑事,深呼吸一口,压下心中厌烦,只敷衍道:“本王御下不利,让一毒妇趁乱做了手脚。陈御医,这人可还有救?”

陈太医神色更加震惊:“什么?王爷的意思竟是一女子做的?”

“此人现在在何处,老夫可否一见?”

“陈太医,你这是何意?”总管事面色有些不喜,这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治病就得了,还问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作甚?

没看见他们王爷脸色都变了吗!

他神色不郁,警告的说道:“太医,这事乃我王府家丑,细说实在遭人耻笑,不过犯下这等暴行之徒,王爷已经将其重重处置,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重重处置?”

陈太医惊呆了。

总管事点头,理所应当的道:“她趁乱戕害无辜之人,自然要受到惩罚!而且她手段如此残忍,若是不加以惩治,日后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故发生。”

“错了!都弄错了!”

司北辰不明白太医所说,但想到沈昭,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何错之有?本王这么多年就未曾见过如此草菅人命,还死性不改之人。”

陈太医双手挥舞,急忙解释:“王爷您有所不知,那病人伤势我细致检查过,腿骨内部碎裂,外伤严重烧焦。如此伤势,就算卑职的先师妙手道人过来也只能建议切掉双腿脚,以保住性命不会再次感染。但是这处置伤口之人,却是保住了那姑娘的双腿啊!”

“什么?”司北辰愣住。

妙手道人他当然知晓,乃一道人,喜游历天下,精通岐黄之术,天下闻名。先皇曾病重,太医院用尽办法都无用,最后却被他用一副药起死回生。

没想到,这太医竟然是妙手道人的徒弟,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夸赞那疯女人的做法。

陈太医意犹未尽,自顾说道:“这位大夫的处理方法尤为独特,大胆采用开腿削骨修正之法,硬生生将已经断掉的骨头接了上去。”

“这种治疗手法简直闻所未闻,王爷,敢问这位大夫现在所在何处?如此神医,不知道王爷可否引荐一二?”

总管事惊呆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怎么可能,那这么说来她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救人?”

“陈太医,你当真没有弄错?”

“那是自然!我一把年纪还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成?我绝对没有看走眼!”

陈太医不喜被别人质疑,不想理会他,转而继续对着王爷进言:

“那人的确有几分本事,用的方法以及缝合之术,老朽我别说见过,闻所未闻。如今也只能通过摸骨,以及脉象,确定那姑娘无生命危险。至于姑娘后续的伤势调理,卑职也不敢贸然处理,只能烦请王爷找那位高人了。”

说罢,陈太医有些羞愧,干脆两手一搭欲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还意味深长感慨:“能得如此高人相助,也算这伤者有福,但这更是沾了王爷福气,终归是王爷有福,还希望王爷能够善待这出手相助的贵人。”

陈太医这话,算是逾越了。

但在这朝中,谁不知道景王司北辰身有旧疾,所以在朝廷之上无重权,又不得圣上看重?

别说是贵人,就算是普通的朝臣怕都不愿与之相交。

可他惜才之心迫切,若是因个误会,损失了一个可流传千古的神医苗子,这可是极大的损失。陈太医行礼离去。

司北辰却陷入深思,难道,他真的误会了她?

可是之前的血腥场面是他亲眼所见,所有人都咒骂她的恶行,他自然也会先入为主。

床上躺着的东芝皮肉还在开合着,伤口没得到及时处理,已经有些感染,气息游离。

片刻之后,他下令道:

“去把王妃带来。”

沈昭被管家强行抬了过来,浑身颤栗、止不住的抽气。后背被鞭子抽的疼痛难忍,手上的细碎伤口更是难耐。

待看清眼前局势,眉头深蹙。“你又想怎样?”

“她活了,你才能活。”司北辰看着沈昭,凛声命令道。

沈昭收回目光,嘲讽一笑。

“王爷既说我是毒妇,拿刀杀人。如今这架势,又是何故?”

“王爷赐下这一身鞭痕,沈昭谢恩铭记于心。断不会再做那毒妇,有害人之心。”

司北辰一噎,看着面前女子双手冻得通红,且满布暗伤。身上鞭痕纵横,交织错落。

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快得连他也抓不住。

怕她不肯出手,司北辰说道:“若你能救回东芝,证明本王冤枉了你,本王自领一百鞭。你若不能,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

听闻,沈昭有些诧异。

“好!”

没有多说,开始在药箱里找可用的工具和药材。

就在此时。

“求王爷让陈太医回来给我们东芝疗伤!”东芝母亲从门内闯进来,急促间跌跪在司北辰面前,抹着眼泪道:“东芝变成这样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王爷三思啊!我们东芝经不起折腾了!”

扫了一眼沈昭,司北辰神情复杂,却并未制止。


沈昭上前探了探东芝的鼻息,神色凝重,直接将调配好的简易麻沸草药,用手帕裹挟挤出汁儿来给东芝喝上。

麻药入口,顿时听到东芝痛苦呻吟声小了不少,东芝母亲一直在留意这边情况,见有好转,搓揉着手也开始犹豫。

“继续!”

有了司北辰的允许,东芝母亲也没了异议。

压力倍增,沈昭掐了掐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高度集中,一针一线都做到极其缜密。

一切顺利。

沈昭看着被缝合的皮肉已经不再皮开肉绽,长舒一口气。

“皮肉已经缝合,东芝的伤口不会再感染,扛过这一晚也就好了,所以今夜需得慎重。”

“这……这不对!王爷!东芝没气息这么弱却怎么都弄不醒!这哪是好了,是更严重了!”探着东芝的鼻息,不见好,东芝母亲惊恐地喊道。

说完,又急匆匆搂着东芝,大哭道:“刚刚还喘着,这快没气了!我的东芝啊!东芝啊……”

她这一哭,周围众人乱作一团。

司北辰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沈昭,质问道:“怎么回事?”

“她只是吃了药睡着了,等药劲过去就会醒来!”沈昭起身说道。

“你们别在这阻挡病人了,若是谁衣服不干净的再蹭到她身上,造成了感染,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再这样折腾东芝,恐怕本来能活着也被折腾没了。

沈昭刚一转身,东芝母亲却上前撕扯着她的头发,她猝不及防被压倒在地,耳边如雷暴般聒杂,“你这贱人!还我东芝!毒妇!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东芝!”

“我说的很清楚了……”沈昭浑身被东芝母亲疯了一般拍打啃咬,无人相助,她脑中嗡鸣,本来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在这救人,这下被打,终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噗——

一盆水灌下来,沈昭猛然清醒,伤口的痛牵动着她的神经。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她还是没醒!”捏紧沈昭的下巴,司北辰质问道。

什么贵人?这女人就是满嘴谎话!

甩开司北辰的手,她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司北辰,“我说过了我没害她,我在救她,她只是药劲还没有过去!”

“这除了迷药什么药能让东芝昏迷这么久,迷药是什么东西,那是害人的东西!毒妇!毒妇!”东芝母亲在拦着自己的侍卫手中一边挣扎,一边瞪着眼睛咒骂着沈昭。

沈昭站起来,看了一眼东芝,毫不畏惧地看着司北辰,再次强调道:“她不会死!只要等她醒!只要她醒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看着眼泪横流的东芝母亲,司北辰眉头皱得更深。

径直走到沈昭面前,嫌恶地冷哼一声,“醒?若是她一天不醒一月不醒甚至一年不醒,你这条命是不是还要留着?”

掐住沈昭的脖子,他眼神犀利,“到时候你再找机会脱身?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

听出司北辰的讽刺,沈昭用手奋力挣脱着司北辰的手。

她脸色涨红,难以呼吸。

再这么下去,她会死。

“东芝醒了!醒了!”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脖子上的手松了力,沈昭护着嗓子,猛烈地咳着。

东芝母亲惊讶甩开困住自己的人,连滚带爬地到了东芝的床边,只见床上的东芝哑着嗓子说道:“娘,我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听着东芝越说越有中气,东芝母亲紧紧握着东芝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娘,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是王妃救了我,她一直在鼓励我,我们都错怪了她!她是大好人啊……”

病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面上都有些过意不去,纷纷尴尬的笑笑:

“没想到王妃这么厉害,这医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简直就是妙手回春啊!”

“今天要是没有王妃在,恐怕东芝这命就保不住了,看东芝的腿也没刚刚那么吓人了,看着倒像是好了似的!”

沈昭没理会这些人的奉承,径直走到司北辰面前,“现在可以证明了吧?放了如初。”

如初还被困在那里腌菜。

司北辰点了点头,对着手下下意识地招了招手。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东芝母亲缓过来,走到沈昭面前跪下,头磕得极响,后悔莫及,“我真是有眼无珠,差点误会了王妃,也差点害死了我的东芝!”

说完,她愧疚地掌掴自己。

看着她前后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女主心中有气,却也无奈地道:“我知你是爱女心切,但你这几个响头,我也受得!”

说罢,便不想追究。

看着如此豁达的沈昭,司北辰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她倒是和传闻说的有些出入。

沈昭感觉他在看自己,立刻回看回去,不肯示弱。

司北辰却道:“你放心,本王既然承诺,定然会履行。来人,拿鞭来,行刑!”

他长袖一挥便招了人过来,干脆利落的把刚穿上的外衫脱掉,走去了院中,就等着手下动手,可被招来的人却全都畏首畏尾的瑟缩着脖子站在一旁。

等了一会儿却并未察觉有人动手,司北辰看了眼手下,又看了沈昭投来的眼神,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打!”

他一声吼,手下的人非但不敢,反而被吓得直接跪地磕头。

见状,沈昭也有些无奈,让他们去打主子?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王爷,不如我来怎么样?”

沈昭说着便是直接去拿了鞭子,看着那上面还沾着自己的血,脸色也有些不郁。倒是来了点精神。

但心中却是知道,今天如果不打回去,以司北辰固执又爱面子的性格一定不会罢休。

可她若是真的打了,这也不妥。

司北辰毕竟是皇族,伤了他,她也讨不得什么好处!所以不能不打,还不能真打,只能保全了他的面子,自己把苦咽进肚里。

这男人,当真麻烦!

“你是觉得本王手下之人会替本王舞弊?呵,小人之心!那你便来吧!”

他高扬起下巴,虽只穿了里衣,可那种惊人夺目的气势却没有减弱半分。

“得罪了!”


沈昭将鞭子从自己手上绕了两圈,生怕鞭子太长自己不好掌握力道,全都准备好后,这才准备挥鞭,可就在这时,瞧见了拐弯处的如初。

来得正好!

沈昭故意夸张的大喊:“如初!你可算回来了!”

转而对着司北辰说道:“王爷,我心系丫鬟,这鞭子不如就先留着,咱们下回再说吧!”

说罢,顺势将手中长鞭扔下,沈昭一路疾步去寻如初,如初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王妃!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拉着沈昭看了一圈,如初急得额头直冒汗。

摇了摇头,拉着如初,沈昭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没事,我们这就回去。”

被如初高兴搀扶着,沈昭身心都放松许多,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她可不想再被留下,抓紧时间带着如初一起往房间走去。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从院子里消失,剩下的下人才回过神,而后就看见自家王爷还保持着挨打的姿势,脸色却异常难看!

王妃,敢这样把王爷晾在那趴着就跑路的人,天底下您独一份儿!

主仆二人刚回房,如初扑通一声便给沈昭跪下。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沈昭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失血过多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快起来吧!程儿可睡下了?半夜就算是哭喊,也别让他过来。”

她自己这副模样,怕吓到孩子所以不让孩子过来一起睡。

“小主子睡了。”

如初心疼,连忙站起身去扶沈昭:“小姐,奴婢帮您处理伤口。”

沈昭轻点了下头,任由如初将她扶到塌上。

如初从箱笼里找来疗伤的金创药和纱布,又小心翼翼的将沈昭扶到床上,伸手替沈昭褪去身上的衣物,许是耽搁的久了,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布料紧紧的粘在了伤口上。

如初只轻轻一扯动,沈昭便忍不住痛呼出声。

如初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奴婢再轻些……”

见她这般模样,沈昭心中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指导道:“你先去打些温水来,用帕子沾湿伤口,这样更容易将衣物和伤口分开。”

如初听了连忙去打了水进来,照着沈昭的指导,将粘在伤口上的衣物一点点揭开。

待将衣物尽数褪下,便看到沈昭白皙光滑的肌肤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如初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小姐,您的伤……”

听到她那有些颤抖的声音,沈昭很是无奈,只能耐心开解道:“别担心,敷药吧。”

如初立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细致的将伤口处理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替沈昭敷好药,包扎好伤口,再找来干净的衣物给沈昭换上。

看着已然面如金纸的小姐,心疼的道:“小姐,这些都是普通疗伤的药,您那些伤口那么深,恐怕会留疤,不如……不如向王爷讨些上好的祛疤膏……”

没等如初说完,沈昭便挥手打断:“不必,你不许去找他!”

她不会去自取其辱。

如初却以为沈昭是心灰意冷,对王爷心存怨恨。

小姐才刚嫁进来没多久,便与王爷生了嫌隙,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身上的伤痕,连她看了都于心不忍,可王爷偏偏就下得去手,可见王爷真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也怪不得小姐冷了心!

见这丫头唉声叹气的模样,沈昭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干嘛愁眉苦脸的?若你明日跟我回门也这副样子,是想告诉别人,我在王府过得不好?想让别人看我笑话?”

如初揉揉脑门,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奴婢不是……”

“是……”

翌日一早,沈昭起床梳洗。

“小姐,咱们真的不等王爷吗?”

如初替沈昭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有些踌躇地问道。

沈昭抹着嫣红色的口脂,一脸淡然:“我自己回门就够了,他不会来的。”

“那奴婢去请王爷!”

如初有些着急。新婚次日,夫婿不陪着新嫁娘回门,是要被人笑话的!

“他若不想回去,你还能把他绑来?”沈昭好笑地瞟了如初一眼,一脸的无所谓。

“我回侯府是有事情要处理,他在我反而不方便。”

这丫头,倒是处处忠心护主。

“是,小姐。”

梳洗完毕后,沈昭抱起睡眼惺忪的程儿上了马车。

“吁!”

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

侯府建的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高贵气派,屹立在两旁的石狮子端的是威风凛凛。

如初先一步下马车,再贴心地给沈昭掀起车帘。

一个身量窈窕的美貌少妇抱着一个玉雪玲珑的孩子站在了侯府紧闭的正门前。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从未走过正门。即便那日出嫁,也是一顶小轿子从侧门出府的。

“开门。”沈昭吩咐道。

“侯爷吩咐了,王妃回门走侧门。”

门前的家丁撇着嘴白眼一翻,上前挡住了沈昭。

沈昭神情未变看不出喜怒:“本王妃是圣上亲封的王妃,是上了玉碟的皇家媳妇。难道,一个侯府下人比皇室还贵重吗!看来等本王妃进宫了,要与皇上好好说到。”

这一句话说的家丁额头冷汗直冒,他连忙换了副嘴脸陪着笑将正门打开。

“王妃请!”

看着沉重的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沈昭心里五味陈杂。

沈昭,属于你的一切,我会一件一件替你讨来!

还没走两步,她便见那影壁后有个丫鬟快步离去,显然是急着给自家主子通报消息,沈昭嗤笑了一声。

绕过影壁,穿过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侯府正厅。

正厅里空无一人,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今日是侯府真正的大小姐回门的日子。

沈昭冷笑一声。

想让她难堪?这算盘打的不错。

可惜,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早就受尽了冷嘲热讽,眼下这点小把戏,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如初,去倒一杯热茶来。”


沈昭捏了捏程儿微凉的小手,吩咐道。

“是。”

原本怒火中烧的小丫头看着自家主子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奈的点点头。

接过如初递来的热茶,沈昭吹了吹,喂到程儿嘴边。

“来,程儿,娘亲喂你水喝。”

话音刚落,这温馨的画面便被打破了。

“你来做什么?”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厅外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华服,头戴玉冠,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跨进正厅。

这人正是侯府的家主,沈昭这副身体的亲生父亲,沈侯爷。

“父亲。”

沈昭将怀中程儿放下,起身淡淡行了一礼。

沈侯爷厌恶地看了程儿一眼,深深皱起了眉头:“你还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

自然是拿回属于自己东西!

沈昭垂眸道:“今日是女儿回门的日子,自然是要回来向父亲请安的。”

沈侯爷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这个女儿刚被嫁出去,今天确实是回门的日子。

想要说些场面话,可是一看到沈程,又顿时如鲠在喉。

“怎么回门的日子王爷没和你一起来?”

“王爷公务繁忙……”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沈侯爷冷声打断。

“莫说那些理由,你带着孽种还能嫁给王爷是你的福气!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得王爷不快!”

“呵,毕竟新婚当日新娘被换,即便是个泥人也是有几分脾气的。”沈昭反唇相讥。

“你!”沈侯爷气结,“若不是我想着你孤儿寡母某了这门亲,哪里轮得到你嫁入皇室!”

“原来父亲一片苦心,竟是为了我好。”

堂堂一个侯爷,对着自己亲生女儿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沈昭算是长见识了。

“逆女!”

沈侯爷气极,颤抖着手指指着沈昭。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给父亲请安。”

只见沈宝珠着一袭月白色裙衫走来,金珠银钗环绕,娇俏的脸上略施粉黛,颇有玉美人的娇弱之姿,让人心生怜惜。

看到引以为傲的女儿,沈侯爷脸色好上了几分。

而沈宝珠见到略施粉黛且绽放着光彩的沈昭,却微微愣神。

几日不见,这沈昭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景王对她不错?思及此,沈宝珠立即换上欣喜的面孔,快步走到沈昭面前。

“姐姐回来,怎么也不让人告诉妹妹一声?妹妹好去迎接姐姐。”

“还是别了,妹妹可是沈家的宝珠明玉,我可担不起这一声姐姐。”

见她此番作态,沈昭勾了勾唇,不着痕迹地推开沈宝珠的手。

这话让沈宝珠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又很快掩饰过去。

“程儿也来了,这几日不见,越发机灵精致呢,只是这眉眼,怎的越长跟姐姐还不太像了。”

那一脸的单纯无辜,沈昭看的直想笑,轻哼了一声,也学着她露出一丝假笑。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程儿长比我精致也是正常。妹妹容貌出众,不也不像父亲和母亲么?”

沈宝珠神色又是一僵。

卑微出身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没想到沈昭不留半分面子。

她泪水涟涟地看向沈侯爷,难受地绞着手帕咬唇道:“父亲,女儿见姐姐回来满心欢喜,姐姐却这般说我……”

这番话成功让沈侯爷不悦,只见他一甩袖子,怒瞪着沈昭。

“你就是这么和亲妹妹说话的?你的教养呢?!”

“父亲,别怪姐姐。姐姐在乡野的这些年吃了些苦,所以难免心里有所埋怨,宝珠都能理解的……”

不等沈宝珠表演继续,程儿的小肚子恰好响起了咕噜声,沈昭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直接开口打断。

“妹妹能理解就好,只不过我们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家里没人上茶也就算了,该不会连回门的饭食也没有准备吧?”

“都怪我,看到姐姐回来高兴,竟是忘了传膳!”

沈宝珠笑脸一僵,随即又换成了大方体贴的模样,侯爷赶紧让下人传膳。

片刻功夫,侯夫人也来到前厅,她直接忽略了沈昭走向沈宝珠。

沈昭暗自冷笑一声,也像是没看见她一般。

也许是她在场,其他几人都没什么心情用饭,桌上的饭菜又过分清淡,估摸着还不如沈家平日里的呢,连沈侯爷拨弄了两筷子也把筷子扔在一边了。

沈昭倒是没在意这些,自己吃了一些,也将程儿的小肚子塞满,吃饱了的小豆丁窝在沈昭怀里,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甚是惹人爱。

“到底是来路不明的野种,没有规矩!”

正在逗弄程儿的沈昭听见侯夫人这莫名的话身形一顿,而程儿彷佛听懂了这番话,有些害怕的往沈昭怀里缩了缩。

莫名被怼,沈昭皱了皱眉,也毫不客气地还了回去。

“母亲作为侯府夫人说出来这番话,怕是不合适了,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竟然还值得母亲放下侯府夫人的身份,出口贬低。要说到来路不明,就算来路明的又能怎样,有娘生没娘养,还不是整天被人指着鼻子骂。”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母亲当初也实属无奈,不过程儿却不同,虽然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但程儿毕竟是姐姐的孩子,如果没有人教养……”

沈宝珠一听,适时地添油加醋,侯夫人一听更是嫌恶。

“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

“是啊,这脸不仅丢尽了,还被父亲母亲丢去了王府了。”沈昭安抚了程儿一番:“现在全京城的百姓可都在看侯府的笑话。”

毕竟一开始有婚约的可是沈宝珠和景王,她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你这叫什么话!”

被说中心思的侯夫人十分难堪,对着沈昭便要发作,被沈侯爷打断。

“好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昭儿你就早些回去吧。”

沈侯爷的态度很明显了,却不见沈昭有半分要走的迹象,她抱着程儿缓缓走到沈侯爷面前行了一礼。

“父亲,女儿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父亲做主的。”


“什么事?”

沈侯爷眉头一皱,生怕沈昭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侯夫人倒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沈昭懒得绕弯子,直言道:“我出嫁那日的陪嫁只得了一箱,今日女儿回来只是想问问,剩下的那些箱子哪里去了!”

“什么箱子?”侯夫人恼怒,重重拍下筷子,“从来没有女儿回门问娘家要嫁妆的道理!”

沈昭可不在意她的恼怒,气定神闲地说着:“侯府嫡女出嫁,却只有一箱嫁妆,也不怕人笑话。”

“再者说,当年说要拿医馆于我做嫁妆,如今我嫁了人,医馆在何处?”沈昭冷冷地看着沈夫人。

“你!侯爷你看,哪有女儿这般和母亲说话的!我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冤孽!”

说着侯夫人拿起绢帕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向侯爷哭诉。

侯爷瞪了自己夫人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要多少,你给她便是,又不值几个钱,计较这点东西作甚!”

“侯爷!”

侯夫人急了,侯府嫡女按规制嫁妆可是整整十六箱!她舍不得把十六箱都给了沈昭,更别说还有那一纸医馆的契约,还得留着日后宝珠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呢。

“父亲别怪母亲,可能是府上钱财吃紧,母亲劳碌给疏忽了。”

沈宝珠也快急红眼了,但还是得假装大度,又暗暗给侯夫人使了个眼色。

侯夫人赶紧接话:“是啊侯爷,侯府人丁多花销大,日后咱们的大哥儿还要娶媳妇,宝珠也要嫁人,这十六箱的嫁妆……”

宝珠将来嫁的是太子,嫁妆可不能寒酸!

听懂了夫人的暗示,沈侯思索了半晌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那便再添五箱吧。”

“五箱?”沈昭笑了,“打发叫花子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侯爷将桌子拍的震山响,两眼怒瞪着沈昭。

“我再怎么不招人待见,现在也是皇家的媳妇,我的嫁妆是代表着侯府和皇家的脸面。若让别人知道侯府嫡女的嫁妆只有六箱,还要克扣原本的医馆,说不准还以为侯府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若是父亲不介意以后听到什么闲话,我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面子上的事!”

这番话下来,几人神色各异,尤其是沈侯爷,脸像是被人扇了耳光一般,涨得通红。

“姐姐这话严重了。若实在不满,便从我的嫁妆里拿走一部分吧,日后我在婆家辛苦些便是,好过让姐姐受苦。”

沈宝珠这话说的十分大度,倒显得沈昭无理取闹。沈侯爷听着这话熨帖不少,连着看向沈昭的目光也愈发不满,果然是乡野长大的,跟宝珠比不了。

沈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么说来,妹妹这些年倒是攒了不少嫁妆?”

“我……”沈宝珠一顿,斟酌道:“并非如此,妹妹只是有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姐姐若看得上,便拿些去赏玩吧。”

她哪会真的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

不过是想着随便拿些不值钱的东西哄哄沈昭罢了,反正她一个乡下丫头,也分辨不出好坏来。

听她如此说,沈昭故作痛心道:“唉,本以为妹妹从小在侯府长大,父亲母亲会待妹妹亲厚些,没想到也只是攒了些不值钱的嫁妆,我真是替妹妹不值。”

说完看向父亲母亲,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沈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你懂什么,宝珠的嫁妆我自然是备得足足的!”

宝珠可是她一手养大的掌上明珠,她又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哦?母亲的意思是,只备了妹妹的,没有我的份了?”

“……时间仓促,没来得及而已。”沈夫人脸色僵硬,无力辩解道。

“妹妹的嫁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好挪用。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偌大的侯府,难道连女儿的嫁妆都出不起?还是说侯府根本没打算给我一份体面的嫁妆?!”

沈昭的语气冷了下来,带了几分质问。

这样的态度让沈侯爷很是不满。

“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半分规矩都没有!”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想提醒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苛刻,对外人却视若珍宝。父亲莫要让人心寒才是。”

“胡说八道!”

屋里的下人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沈宝珠脸色一白,扑到沈夫人怀里轻声哭泣起来。

“呜呜……母亲,姐姐这是在埋怨我霸占了她的位置,女儿就该早早离了侯府,免得在这里碍姐姐的眼!”

说着起身便要往外冲去。

沈夫人素来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连忙伸手拉住她:“你这说的什么话?为娘何时不拿你当亲生了?”

沈宝珠哭得伤心,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沈夫人抬袖抹了抹眼泪,瞪向沈昭:“你不就是想要嫁妆吗?给你便是。你又何苦欺负宝珠。”

沈昭无语,她欺负她?

她可连沈宝珠一根手指都没碰!

沈夫人沉了脸色,咬咬牙,转头吩咐丫鬟:“去取五千两银票来。”

丫鬟动作麻利,出去没多久便拿着银票回来了,恭敬地递到沈夫人面前。

沈夫人却看都没看一眼,伸手指着沈昭。

“这银票就当做是补给你的嫁妆,你赶紧回你的景王府!”

如初机灵,连忙上前将银票接了过来,一把揣进了怀里。

“女儿理解母亲现在凑不足嫁妆,没关系,这些银两够女儿用一些时日,过段时间女儿再来。”

一听这话,沈夫人快要被气晕过去了。而沈宝珠阴沉地看着她手上的银票,恨得牙痒痒。一个乡野来的贱丫头,有五千两银票还不知足,还想拿她的嫁妆!

“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带上你的儿子赶紧走!”

沈侯爷也算是看明白这个从小没有在跟前的女儿,根本养不亲了。而沈夫人母女二人更是一点都不想看到沈昭。

“那这医馆的地契,房契,”沈昭淡定地伸手,“母亲该不会是想要赖掉吧?”


“你!”沈夫人气结,恨恨地磨了磨牙,终究还是让下人去把房契,地契一笔并拿了上来。

“那女儿告退。”

钱到手了,她抱起程儿抬腿就走。

只是刚转过身,便看到一身玄色长袍的司北辰静立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沈昭,抢你妹妹的嫁妆,你很得意?”

司北辰脸色阴沉的质问着沈昭,话里话外全是责怪。

景王府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若不是暗卫禀告,他竟不知道她回娘家为了抢妹妹的嫁妆!这是嫌丢人丢得不够?

沈昭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布满冷意与讥嘲。

“抢?王爷说笑了,我只是要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至于沈宝珠的嫁妆,我可没有权力动一分一毫。”

“当真是伶牙俐齿!”

司北辰盯着沈昭,不怒反笑,正要嘲讽几句,沈侯爷紧跟着从厅内走了出来。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里面请!”

司北辰倒也不好再和沈昭攀扯,朝沈侯爷拱了拱手,“沈候无需多礼。”

紧接着只见沈宝珠红着眼睛走来,一脸的委屈看着让人心疼,朝着司北辰盈盈拜下:“臣女见过王爷。”

声音沙哑着却并不难听,反倒令人心生怜惜,只是她的态度似对他很是疏离。司北辰不禁心中一紧,想上前亲自将人扶起,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心中微叹。

“免礼。”

沈宝珠这才起身,抬眸望了他一眼,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从她一出现,司北辰的视线便若有若无的落在沈宝珠身上,沈宝珠也有意无意对着司北辰眉目传情,直接忽略了沈昭这个正妃的存在。

沈昭对他们之间的私情并不感兴趣,当即就想离开。

“王妃今日不是回门么?同本王一起吧!”

这样不容拒绝的口吻,让沈昭不由嘲讽一笑,又抱着程儿跟在了司北辰的身后。

沈候爷一脸热情招呼着司北辰进府,命人重新备上一桌丰盛的饭菜。

见此情形,沈昭只叹原主这亲生爹娘也真是够不待见她的,招待她的饭菜很是寻常,轮到司北辰这儿,说是满汉全席都不为过。

“如此丰盛饭菜,女儿竟没有吃上过一回。可惜刚刚已经吃饱了,否则定要再尝尝。”

沈昭说完一脸惋惜,而沈侯爷已经面如锅底,府中什么时候亏待过她!

“姐姐莫怪,平日母亲持家勤俭,不知姐姐归来,所以饭菜才清淡了些。只是再如何勤俭,也断不能拿粗茶淡饭招待王爷,不想却……”

这话不仅夸了沈夫人,又暗指沈昭不懂事,连这也要计较。

司北辰自然懂沈宝珠的话,看着沈昭一脸不悦,“不过是些饭菜,好歹是本王的王妃,莫失了身份。”

“王爷莫要责怪,姐姐毕竟是做娘的人了,自然稳重的,许是刚刚宝珠说话惹了姐姐的不快吧。”

这一番哪壶不开提哪壶,司北辰顿时又沉了脸。

这表情看的沈昭心中只觉好笑,沈宝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抹黑自己的机会。

她正准备反唇相讥,却没想到,一直乖乖坐在她怀里不敢动的程儿竟然主动拿起桌上一只鸡腿,颤巍巍递到司北辰面前。

沈昭心里暗叫糟糕。

“程儿,这个鸡腿给娘亲吃好不好?”

她生怕司北辰凶程儿,只好哄着程儿别去招惹他。

然而,一向乖巧的沈程却没有听娘亲的话,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司北辰。

刚刚还暗流涌动的饭桌上静默了几秒,所有人都关注着司北辰的反应。

不知为何,本该嫌恶沈程的他,看着程儿那双肖似他的眼睛,心莫名的软了,竟不忍心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沉默半晌,他伸手接过那快要掉下来的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见司北辰接过了鸡腿,程儿稚嫩的小脸儿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看着程儿孺慕司北辰的模样,沈昭心头一酸,忍不住抱紧了程儿。

这孩子自小没有父亲,跟着母亲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下,还被人毒哑了嗓子。如今,却在一个厌恶她们娘俩的男人身上寻到丝丝父爱,真是可怜又可悲。

“多谢王爷。”

沈昭摸着程儿软软的头,轻声道谢。

司北辰看了沈昭母子一眼,神色莫测,却也难得一次没有恶言相向。

“大家吃吧。”

他似乎有些不自在,催促着众人。

然而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宝珠神色嫉恨地看着这宛如一家子的三人,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都浑然不知。

不愿见到这番场景,沈宝珠执起筷子,夹了一只鸡翅起身递到沈程碗中。

“程儿,快多吃些肉!你自小在庄上长大,原就比旁的孩子生得瘦弱,这些日子怎么愈发清减,叫姨母好生心疼!”

她明着心疼沈程,实则又是暗示沈程乃是庄子上长大的野种。

果然一语刚出,她便瞧见司北辰的脸色暗了一瞬。

沈程原本吃得开心,瞧见她的动作,登时停了筷子。

他虽年幼,但自小聪慧,在府中与沈昭被诸多欺负,自然也明晓眼前的人对自己绝非善意。

瞧见沈程一脸戒备,沈宝珠面上却毫不在意,像是极为担心沈程一般,朝着沈昭温言细语地劝慰。

“程儿一年比一年长,姐姐身边又都是不懂人事的小丫头,妹妹思量着,不如从府里带个教养婆婆,既能照料程儿,又能帮姐姐省些心力,姐姐你说可好呀?”

沈昭放下筷子拭了拭嘴,面带微笑地偏头看向沈宝珠。

“不必,程儿向来不亲近外人。”

拿着照顾程儿作冠冕堂皇的理由,往我身边安插眼线?

“再者我与如初也照料的过来,倒是妹妹,听闻与太子婚事将近,还有工夫操心我的家事?”

这一句说的,简直在司北辰与沈宝珠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司北辰筷子一放,在碗上不重不响地敲出一声,冷冷地扫了沈昭一眼。

“宝珠真心实意为你考虑,你又何必语中带刺?”

“什么刺?沈昭只知鱼刺,倒不知说几句实话,就称得上什么‘语刺’了!”

沈昭懒洋洋地怼了一句,压根没看他一眼。

她昨日一番折腾,本就伤势不清,这会子一顿操劳,身子早就扛不住了,硬撑着脊背上隐隐的刺痛。

只见一旁沈宝珠拿帕子掩着脸,又换上了要哭未哭的腔调。


“王爷切莫因着我与姐姐起争执!姐姐原是对我……有些……有些……”

她话顿了一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一双大眼却是含情脉脉地瞧着司北辰。

“姐姐对宝珠有何不满,宝珠绝无怨言!”

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司北辰眼中,不禁暗暗对比起二人。沈宝珠蕙质兰心,即使两人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她依旧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

而这个沈昭,冷心冷情,毫无教养!哼!

这般想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上来,他只想让这个女人不爽快!

“王府做主的人是本王,本王觉得这主意甚好,只是辛苦沈夫人和宝珠劳累了!”

沈夫人面上一喜,忙不迭在一旁连连声应。

“不麻烦不麻烦,老身应当为王爷效劳。”

听着沈家人对自己的恭敬,司北辰不动声色地瞥了沈昭一眼,想瞧她的反应。未曾想沈昭却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只定定地盯着碗,一声不吭,不由得眉头皱的更深。

而这会的沈昭已经快到极限,她清晰地感受到,冷汗浸透衣服,漫过伤口的火辣辣地烧灼感。

外头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沈昭只觉的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

她不由地抓紧程儿,呼吸也有些加重。

“今日天色已晚,依臣看,王爷不妨就留宿侯府一夜。”

难得的增进关系的机会,沈侯不想错过,他赶紧开口挽留。

司北辰皱了皱眉,下意识便想拒绝。

“本王还有要事……”

一旁沈宝珠紧攥着帕子赶紧打断。

“王爷!今日是姐姐回门,新婚夫妻理应留宿在娘家的,还请王爷成全了姐姐的脸面。”

这话让司北辰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沈昭。

从方才到现在,这个女人都板正着身子盯着桌子,也不像往前一般与自己争锋相对,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而这会的沈昭,已经疼得开始耳鸣,丝毫听不清身旁的声音。

如初察觉到她的不对,心下着急,可眼前的情况,她只能先抱过沈程,又抵在自家小姐身后给她做支撑。

瞧见这一对主仆的动作,司北辰放下心中疑惑,应声道:“那便打扰侯爷了。”

沈侯脸上笑意增多,连忙起身作揖。

“王爷严重了,这是敝府的荣幸。”

只等着司北辰这一句话,沈昭立刻扶了如初手臂,也不等别人引路,急匆匆地便往后院走去。

她动作匆忙,一旁沈夫人立时变了脸色。

“到底是庄上长大的,半点礼教都没有!”

“这……”

沈宝珠瞧着沈昭仓惶而去的背影,心里窃笑,脸上却是浓浓的担忧。

“许是姐姐思家心切,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姐姐不知礼数!”

司北辰两眼盯着沈昭离去的背影看不出神色。

见她脚步散乱,身体东倒西歪,司北辰瞳孔猛地一缩,忆及前日种种,到底是那日自己冤枉了她,鞭伤还未恢复!

未来得及回复沈宝珠,他便急匆匆地追上了沈昭的脚步,留下众人震惊在原地。

还未走远几步,只见沈昭身子已然承不住,手指一松,重重地往前栽去。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嗅到了一缕淡淡的松香,未等她辨清,便已失去了意识。

沈昭突如其来的昏迷,如初慌得六神无主。

她瞧着面前一本正经怀抱着沈昭的司北辰,心中惴惴,正欲开口,反被司北辰抢了先。

“去找太医!”

司北辰一把将沈昭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前方客房走去。

他看着怀中的女子,一张俏脸早已没了血色,头发被汗水沾湿,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前,她睡得似乎极其不安宁,紧紧皱着眉,睫毛缓缓地扇动着。

也不知这一身倔脾气随了谁,疼成这般竟也不吭声!

那头大夫刚至,这端沈宝珠已然得了消息,她攥紧了拳头,掌心竟沁出丝丝血来。

“你说六王爷抱着那女人一路去了房间?”

“是,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丫鬟恭敬地立在一边,神色凝重看着她。

沈宝珠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是她小看了这个女人,什么无知妇孺!这心眼……不过这么一会,就能得到六皇子青睐,可真是好本事!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个女人有半分跟司北辰独处的机会!

即使她不喜六皇子,但也决不许六皇子对沈昭有半点心悦!

思及此,沈宝珠两眼一转,抬手招呼那个丫鬟过来。

“你附耳过来,有一桩事,须得你去跑一趟。”

这端沈昭昏迷不醒,司北辰心中烦乱,正在廊下站着,就瞧见一个丫鬟匆匆往自己这边走来。

那丫鬟不闪不避,直直撞在司北辰身上!尚未等司北辰反应过来,那丫鬟又逃也似地离去,只留下一方散落在地上的绢帕。

帕子中间裹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那玉佩玲珑剔透,雕着精致的西府海棠!

司北辰神色一凛,这不正是自己当年与宝珠定情之物么?

难道宝珠心灰意冷,连玉佩都不愿留下?

他心中顿时有些焦灼,正待去找沈宝珠,忽然瞥见帕子上一行小字:

“君为女萝草,妾为菟丝花……”

看完这一行蚊蝇小字,司北辰眉头深皱。

莫非宝珠未与自己成婚,是另有苦衷?

另一厢——

一片混沌中,沈昭只觉得忽冷忽热,难受的紧。

忽然,有一团温热紧紧抱住了她,渐渐地,冷意散去,她这才得已缓缓睁开眼。

一睁,便看到眼前一颗小小的脑袋正躺在她的胸口上,两行泪顺着脖子划进衣领。这让沈昭心头一暖,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程儿不哭,娘亲没事。”

沈程听到娘亲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沈昭这才发现他鼻头都哭红了。

“宝贝程儿,吓坏了吧?娘亲不乖,让我们程儿担心了!”

沈昭软语温言安慰沈程半晌,才终于把人哄好,她揉了揉沈程脑袋,轻声问:

“你如初姐姐呢?”

话音未落,如初从屋外打了一盆水,正跨进屋子,见她醒来,随即挂上笑容。

“小姐你可算醒了!你都不知道,你突然晕过去,吓得我和小少爷魂都飞了!”

瞧见如初紧张的样子,沈昭内心哂笑,想她一代国医圣手,竟然还能把自己给折腾晕倒,自己想想都觉得丢脸万分!

随即又怒气横生,都是遭瘟的司北辰害的!

“难为你了!那会子我晕了,也不晓得你怎么把我弄回来,辛苦你了!”

如初打湿了帕子又拧干,转头一脸笑意看着她。

“我可没这个本事把您弄回来,是王爷把您抱回来的!王爷知道心疼小姐了,小姐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沈昭一怔,他,怎么会……他不是恨不能自己立刻去死么?

如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司北辰隐忍着怒意的声音:

“沈昭!”

他气冲冲地闯进来屋来,脸色阴沉的看着沈昭。

“是不是你!”

“你在说什么?”这话问的沈昭一头雾水。

此刻沈昭这番无辜的模样在司北辰眼中,与城府极深的恶毒女人没有区别。

“你费尽心机想嫁给我,居然不惜坏了你妹妹的姻缘!”

沈昭一听,就晓得又是司北辰跟沈宝珠之间的那堆烂账。

她可很嫌弃,随即摆摆手不再看他。

“我说王爷火气这么重呢,原来是为情伤神,今儿个我乏了,赶明王爷想讲你俩的爱情故事,我随时奉陪!”

这女人油盐不进的模样,莫名让司北辰火气更大。

“你还有胆子说这种风凉话?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搞鬼,宝珠会悔婚?”

“手脚长在她身上,她想退婚,与我何干?别把污水往我身上泼!”

沈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倒是听得稀奇,这人哪来这些胡搅蛮缠的言论?

司北辰冷哼出声:“你真是伶牙俐齿,本王只觉得那顿鞭子真是轻了。”

“王爷赐我的一身伤,沈昭没齿难忘!”

看着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两人,程儿有些害怕地蹲在了角落。看到害怕得缩成一团的程儿,沈昭很是心疼。

“够了司北辰,我不想和你吵,已经吓到程儿了。”

“沈昭,别以为你矢口否认本王就拿你无可奈何。日后本王定要让你露出真面目!”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面露温柔的样子,不由得冷哼出声,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来人,即刻回府!”

屋外的小厮问道:“王爷,今晚不是说留宿侯府吗?”

“闭嘴!”

司北辰脸黑的愈沉,几步便瞧不见身影了。

待司北辰走后,如初面露忧色。

“小姐,您怎么又与王爷吵架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沈昭嘴角勾了抹嘲讽地笑意,一脸的不在乎。

“还不懂吗?就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才来给我上眼药!”

如初一愣,半晌反应过来,又忿忿不平道:“您是说二小姐?”

沈昭耸了耸肩:“她不过是坏,架不住还有人蠢,愿打愿挨吧!”

她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处理得当,又用药压制了疼痛,休息了一会,走动已然不成大问题。

左右在这个侯府,她也浑身不自在,还不如回王府乐得自在。

司北辰独自离开,不一会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也算是当众打了沈昭的面子,可她毫不在意,淡然吩咐。

“如初,既然他们已经回王府了,咱们也收拾收拾吧。”

“是。”

……

沈昭刚回到王府,便看到王府门前守着一个穿着灰鼠袄子的婆子,那婆子刚看到沈昭的马车停下,便上前替她掀起车帘。

“王妃回来了。”

那婆子躬身问安。

沈昭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的东芝母亲。

“东芝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

一提起东芝,婆子的脸上便带着欣喜的笑意,连忙回答:

“多谢王妃关心,东芝现在好多了,只是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

“那便好。”

沈昭刚刚提起的心也落了地。

那婆婆恭敬地立在一侧,一边帮沈昭拿东西,一边慢声念着。

“婆子今日来,是东芝那丫头想当面谢谢王妃,劳烦王妃屈驾见上一面。”

“好,我去看看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昭一手抱过沈程,随意点了点头。

“谢谢王妃!”婆子喜笑颜开,上前带路。

西厢房中——

沈昭细细检查完东芝的伤势,随即开始收拾东西。

“没什么大碍了,日后等着拆线就好。”

“那这以后,东芝还能下地走路吗?”东芝母亲在一旁问的小心翼翼。

“走路可以,但是不能干粗活重活,平日里饮食也要忌口。”

沈昭逐条嘱咐着东芝母亲,东芝母亲忙用心记下。

床榻上,经过几日的修养,东芝消瘦的脸上恢复了一丝光泽。

“东芝能留下一条命,多亏了王妃能不计前嫌,王妃的大恩大德,东芝没齿难忘。”

“都怪老奴当时猪油蒙了心,不知王妃是好意。王妃真是当世神医啊!”

东芝母亲想到女儿还能有今日,泪流满面,跪下谢恩。

沈昭笑着扶起她:“为医者,就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沈昭拿起药箱出门,一路上,遇到的王府仆人都纷纷向沈昭行礼,与成亲那日所有人的横眉冷对大有不同。一直候在东芝门外的如初与有荣焉。

“奴婢听说,自从小姐救下东芝后,府里的人对小姐可是大有改观。”

沈昭妍丽的面容漾着温柔的笑,宠辱不惊。

待到他们回了院子,却发现一个陌生仆妇抱着程儿,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沈昭大声喝道。

那仆妇一惊,忙放下程儿。

程儿一朝地,便蹬着两条小短腿啪哒啪嗒向沈昭跑来。他躲到沈昭身后,抱住她的双腿,探出一个脑袋来。显然对这个陌生仆妇也十分好奇。

那仆妇见了沈昭,便屈身行礼。

“老奴姓张,是侯府的教养嬷嬷,来替王妃照顾孩子的。”

闻言,沈昭冷了神色,淡淡开口。

“程儿不用你照顾。”

“这……”

张嬷嬷转着眼珠,神色犹豫,随即开口道:

“这是侯爷和王爷的吩咐,老奴不敢违抗。”

沈昭不由得冷笑一声:

“嬷嬷既然是王爷请来的,便尽管住下。但若有半分小心思,可别怪本王妃不饶人。”

“老奴不敢!”

张嬷嬷脸上横肉一颤,连连低头应答。

不敢?她还没有深究程儿被人毒哑的事情,这些人便又急着在她身边塞人。

什么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沈昭缓缓踱步走向张嬷嬷,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看的张嬷嬷心惊肉跳。

明明之前在侯府她也见过这位王妃,只是那位当时怯懦的样子与今日的慑人模样实在是判若两人。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想做什么,只是程儿,你若敢伤他半分,我有上百种方法废了你的手!”

沈昭凌然的声音在张嬷嬷耳边炸响,吓得张嬷嬷膝盖一软,跪地求饶。

“王妃明鉴!老奴对王妃是忠心耿耿!”

她来府中也打听了些这位王妃的事情,听说她可以给人刮骨割肉还不伤性命,实在诡异。

她初来乍到,实在不敢触霉头。有些事情,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张嬷嬷心理打着小算盘,斜睨着眼珠子却溜溜的转,殊不知这贼眉鼠眼的模样被沈昭尽收眼底。

“还不快退下。”

声音中的威严让张嬷嬷连连称是。

“是是是,老奴这就退下。”

屏退了众人,沈昭怜爱的摸了摸程儿的小脑袋,呆毛微微凌乱。

“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

程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映着沈昭温柔的笑容,也扬起了甜甜的笑容,扑进了沈昭的怀里。

一副母子连心,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旁的如初看着自己小姐少有的快乐时光,一时感慨,双眸蒙上了水雾,垂眸擦拭。

沈昭微微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这样关心的话语反而让如初的泪更加汹涌。

“奴婢是为小姐难过,所有人都对您不好,现如今,奴婢觉得你与过去不同了,面对那讨人厌的张嬷嬷也瞧着十分有气势。”

沈昭被如初委屈巴巴的可爱模样逗笑,莞尔道:“你这般哭泣,是觉得我的变化不好?”

“不不不。”如初连忙摇头,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还挂着珍珠般的泪水,“奴婢觉得这样极好,奴婢喜欢这样的小姐。”

“好了,快别哭了。”

沈昭温柔的用鹅黄色绣花手帕为如初擦拭泪水,白皙纤细的手指带着新旧交替的细微疤痕。

如初拉住她的手,心疼的看着上面的疤痕,“小姐……”

“不碍事。”

笑容微微消散,好看的眉间瞬间聚起忧愁,眼中暗流涌动。

“王府与侯府没什么不同,我们得为自己打算。”

她的声音像三月早风携带着微凉。

看着小姐深谋远虑的模样,如初恍然大悟。

“小姐,您的意思是……”

沈昭缓缓靠近如初的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

“小心行事。”

如初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姐。”

门外,

张嬷嬷侧耳细听,却未曾捕获重要的消息,布满皱纹的蜡黄面庞因愤怒显得更加难看,浑浊的眼睛狠狠一瞪。

一定要找出她们的把柄!

“奴婢给王妃请安。”

天才刚刚微亮,厚厚云层遮挡阳光,路上尚未出现行人,张嬷嬷便来到沈昭的房间,大声问安。

嗓音在静谧的清晨格外洪亮刺耳,竟不带上半点恭敬。

瞧着沈昭未有半点转醒迹象,张嬷嬷心中冷哼。

“奴婢给王妃请安!”

沈昭缓缓睁眸,尚未清醒,眼中带着朦胧,仿佛萦绕着浓郁白雾。

张嬷嬷满是沟壑皱纹的脸庞立刻堆起假笑,“王妃,您醒了?”

她的思绪这才回笼,坐起身来。

“王妃,奴婢伺候您穿衣。”

“如初呢?”

“那小丫鬟怕是还在睡着呢。”

张嬷嬷悄悄窥视了一眼她的神色,语气惺惺作态。

“小丫头没有经验,贪睡些爱偷懒也是应该的。”

任由张嬷嬷为自己穿衣,瞧见她偷偷露出的不屑神情。

沈昭一笑,“你倒是勤快,这般早便来了,是谁为你开的房门?”

张嬷嬷扣着纽扣的双手一顿,露出满是讨好的笑容。

“王妃昨日的教诲奴婢记下了,思来想去只觉得照顾王妃是奴婢的福分,奴婢自然应当一早就来,瞧着王妃门外竟也没个丫鬟守着,恐误了王妃时间,便擅自进来了。”

“你倒是心细。”

“奴婢年长些,自然会比黄毛丫头有经验的多。”

沈昭意味不明的轻轻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仿若穿透灵魂,看透了她的心思。

张嬷嬷心中一跳,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又为自己因她目光的退缩心生不满。

这小蹄子当真像变了个人,还如此会装模做样。

“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如初正捧着一盆萦绕热气的温水,匆匆赶来。

张嬷嬷一退出房门,恭敬谦卑的假象立刻褪去,挺直了身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站住,王妃吩咐了里面不需要伺候。”

如初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你让我去打的热水!”

“我让你打的又怎么样,你动作这么慢,王妃都等的不耐烦了,里面不需要你伺候了。”

“你!”

她气愤地看着张嬷嬷,又看了看禁闭的房门,跺了跺脚,不甘离开。

张嬷嬷看着她离去,露出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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