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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为奴,爱恨难赎无删减+无广告

安森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成为床奴的第三年,我终于学会了顺从。忍辱三年,只为与娘亲团圆。没想到次日看到的,却阿娘的孤坟。耶律骁看笑话似的,冷声嘲讽:“你娘临死前,一直唤你的名字,可我偏要你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当初你骗我感情,今日也该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我悲愤难当,想要自尽。却被耶律骁用绳索套住身体,拖牲口似的拖回王帐。“想装死证明自己是贞洁烈女?省省吧。”“什么世家贵女,我可看够了你的贱样。”他始终怀恨在心,继续折磨我泄愤。可后来,王帐起火。高高在上的草原王发疯般冲进火场,只为求我原谅。1被丢进帐中时,我的手脚早已被磨破。耶律骁却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与美人调笑。一杯酒泼下来。伤口传来凛冽刺痛,疼得我浑身战栗。“崔雨棠,你当真是下贱,还偷嫣儿的首饰。...

主角:耶律骁崔雨棠   更新:2025-05-16 16: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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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耶律骁崔雨棠的其他类型小说《折腰为奴,爱恨难赎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安森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成为床奴的第三年,我终于学会了顺从。忍辱三年,只为与娘亲团圆。没想到次日看到的,却阿娘的孤坟。耶律骁看笑话似的,冷声嘲讽:“你娘临死前,一直唤你的名字,可我偏要你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当初你骗我感情,今日也该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我悲愤难当,想要自尽。却被耶律骁用绳索套住身体,拖牲口似的拖回王帐。“想装死证明自己是贞洁烈女?省省吧。”“什么世家贵女,我可看够了你的贱样。”他始终怀恨在心,继续折磨我泄愤。可后来,王帐起火。高高在上的草原王发疯般冲进火场,只为求我原谅。1被丢进帐中时,我的手脚早已被磨破。耶律骁却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与美人调笑。一杯酒泼下来。伤口传来凛冽刺痛,疼得我浑身战栗。“崔雨棠,你当真是下贱,还偷嫣儿的首饰。...

《折腰为奴,爱恨难赎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成为床奴的第三年,我终于学会了顺从。

忍辱三年,只为与娘亲团圆。

没想到次日看到的,却阿娘的孤坟。

耶律骁看笑话似的,冷声嘲讽:“你娘临死前,一直唤你的名字,可我偏要你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当初你骗我感情,今日也该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

我悲愤难当,想要自尽。

却被耶律骁用绳索套住身体,拖牲口似的拖回王帐。

“想装死证明自己是贞洁烈女?

省省吧。”

“什么世家贵女,我可看够了你的贱样。”

他始终怀恨在心,继续折磨我泄愤。

可后来,王帐起火。

高高在上的草原王发疯般冲进火场,只为求我原谅。

1被丢进帐中时,我的手脚早已被磨破。

耶律骁却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与美人调笑。

一杯酒泼下来。

伤口传来凛冽刺痛,疼得我浑身战栗。

“崔雨棠,你当真是下贱,还偷嫣儿的首饰。”

耶律骁放开怀中告完状的美人,用马鞭挑起我的下巴,逼我仰视着他。

“你如今不过是本王帐下的卑贱床奴,要什么首饰?

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吗?”

他恶劣地嘲笑。

我却再也不会被这些话刺痛。

三年来,耶律骁恶心我的手段层出不穷。

他嫌我卑贱,不配穿衣,我不得已终日烂布裹身。

他说南楚人不配上桌吃饭,我便只能在帐外与狗争食。

如今,耶律骁新得了美人。

哪怕无凭无据,慕容嫣说什么他都信。

我的辩解却从来无用,索性一言不发,听凭处置。

见我毫无反应,耶律骁反而更加恼怒:“无话可说,那便是认下了。”

他转过身,像发落牲口一般,允许慕容嫣随意处置。

慕容嫣笑得得逞:“可以借鞭子一用吗?”

耶律骁目光一凛,她撒着娇解释:“人家力气又不大,随便打两鞭泄愤而已。”

耶律骁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鞭梢沾了水,抽在脸上立时落下一条血痕。

我忍着疼一声不吭。

看着面前,慕容嫣与我八分相似的脸,越发觉得讽刺。

她被我的视线灼到,还想再打,耶律骁大手稳稳握住鞭子。

“别打坏了。”

慕容嫣嘟起嘴,娇嗔地表达不满:“大王心疼她了?”

耶律骁冷冷扫我一眼。

“今晚南楚使臣会来,她还有别的用处。”

我心头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入夜,我被剥下血衣,换上干净衣裙。

可站起身才发现,裙子布料薄得过分,身上肌肤若隐若现。

我羞耻地蹲下身子,试图用手臂遮挡。

慕容嫣得意地欣赏着我的局促,一把将我推进王帐。

我跌倒在地,无数道视线落在身上,如同凌迟。

“这不是当初和亲的崔府大小姐,怎么如此落魄?”

“哪是和亲,分明连妓女都不如。”

“不知廉耻,简直奇耻大辱!”

久违的南楚乡音传来,一字一句却锥心刺骨。

他们以我为耻,恨不得我立刻去死。

我像只绝望的猫狗,浑身颤抖,蜷缩在地。

突然背后一暖。

是耶律骁解下披风,又将我拦腰抱起。

我的心刚刚安定片刻,以为他要救我于水火。

却在看清他脸上的嘲讽神色后,一颗心彻底坠入深渊。

耶律骁也没打算放过我,径直将我抱到屏风后。

“不要,求求你不要。”

纵然我不停摇头恳求,他还是粗暴地从后按下我的脖子,逼我跪伏下去。

烛火在屏风上,投出两道摇晃的身影。

南楚使臣面面相觑,再不敢言。

莫大的耻辱从心头升起。

我逼自己不许发出任何声音,牙齿咬破唇瓣,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身后的耶律骁发泄完,倒在我背上低喘:“崔雨棠,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2事后,我被丢弃在羊圈。

一并被丢进来的,还有一瓶毒药。

显然,是南楚使臣买通下人,偷偷塞进来的。

三年未见的故国同胞,此刻只觉得我有损南楚颜面,盼着我去死。

却全然忘了,三年前也是他们将我推出来,成为和亲公主。

我本不愿。

可阿娘的病只有草原上的巫医能治。

于是我毅然北上,为了阿娘,硬撑着挨过一夜夜的折磨。

如今阿娘不在了,我活着再无意义。

墨黑的药丸滚落掌心,我闭上眼,打算吞药自尽。

腹中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我惊喜地伸手去摸,瓷瓶打翻,药丸滚落一地。

是孩子。

我的孩子没死!

从这天起,我重新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被关进羊圈后,慕容嫣特别交待过下人,不许给我任何食物。

整整三日,水米未进。

回到王帐这天,慕容嫣故意将她盘中的羊肉,丢到我面前。

我饿极了。

蹲下身子,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

“真有趣。”

慕容嫣来了兴致,像逗狗一般,一次次将肉块扔得更远。

见我手脚并用地去追,她笑得前仰后合。

“关了几日羊圈,还真成畜生了。”

可我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一个劲狼吞虎咽。

所谓的尊严不能果腹。

我只知道,腹中的孩子不能挨饿。

耶律骁抬眼看来,握刀的手一顿。

“崔雨棠,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不等我答,慕容嫣先一步抢过话头:“大王没看出来吗,崔小姐这是在扮可怜,博同情呢。”

“说不定是那几个使臣教她的争宠手段,大王难道忘了,南楚人向来诡计多端。”

当初耶律骁的父王和兄长战死沙场,就是中了南楚的圈套。

慕容嫣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刺中他的痛处。

耶律骁目光犀利,扬手掀翻桌案。

整只烤羊落进火塘,瞬间扑腾起冲天炭灰。

“摇尾乞食是吗?”

“那就爬过来,将火里的羊肉全扒出来吃掉,一块也不许剩。”

我在心里苦笑。

身体却诚实地爬过去。

手指即将触到火苗的瞬间,耶律骁却先承受不住。

他一把抓起我的衣襟,怒声质问:“崔雨棠,你怎么变得如此不知廉耻!”

我冷声反问:“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他在南楚使臣前公然侮辱我时,可有想过我的廉耻。

“更何况,廉耻便能让你放过我吗?”

耶律骁怔愣片刻。

俯下身来,眼底嘲讽意味更深。

“放过你?

死了这条心吧。”

“本王说过,要你此生此世,永无宁日。”

他将我丢到地上,愤怒离帐。

慕容嫣的视线,则始终落在我护着肚子的手上,若有所思。

次日,慕容嫣中毒的消息传来。

我被押到耶律骁脚边,迎面是一碗腥黑的药汤。

不知从哪来的下人,一口咬定,看见我在药中投了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早已厌倦了慕容嫣的把戏,冷眼看她窝在耶律骁怀中。

“是你做的吗?”

耶律骁声音里压抑着惊涛骇浪。

我摇头,却无法拿出证据,自证清白。

慕容嫣娇咳连连,几乎快咳断了气,气若游丝道:“证人皆在,你还要抵赖?”

“你若真的清白,便将这碗药喝下去,证明此药无毒。”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我察觉到危险,下意识护住肚子后退。

可这样的举动落在耶律骁眼中,无异于做贼心虚。

他被彻底激怒:“你到底还要玩弄心机到几时?”

“把药喝下去!”

耶律骁目光冷漠,大手紧紧钳住我的下巴,强行将整碗汤药灌入口中。

我绝望地挣扎,却徒劳无功。

顷刻间,身下传来剧痛,汩汩黑血从两腿间流出……3我睡得昏昏沉沉,恍惚又回到从前。

彼时的耶律骁,为躲避仇家追杀,偶然闯进我的院子。

我将他当做秘密,藏在房中一日又一日。

直到部下寻来,我才知道,他是草原上的狼崽子。

如果那时果断分开,或许对彼此都是解脱。

偏偏造化弄人,让我们相知相爱,却不得善终。

数月后,边关擦枪走火,草原部落不满南楚处置结果,准备举兵南下讨个说法。

耶律骁即将被召回草原。

我忧心忡忡,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阿爹。

阿爹连夜进宫密谈,回府后安慰我道:“都是误会一场。”

“还请耶律公子带信给回去,说南楚不想为敌,愿意和谈。”

我与耶律骁都松了一口气。

天真地以为,只要误会消除,便能阻止战火。

数日后,老草原王带着长子和亲兵南下和谈,却意外落入南楚设下的陷阱,全军覆没。

我才后知后觉,这是阿爹与皇帝联手布的局。

从那天起,耶律骁不再信我。

“卑鄙的南楚人,我要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他身负仇恨,字字诅咒。

不久后,耶律骁成了新的草原王,率领十万铁骑南下。

南楚皇帝无力抵挡,兵临城下时,献出了阿爹的头颅。

而耶律骁的退兵条件之一,便是点名要我和亲。

如同两根彼此纠缠的乱麻。

与耶律骁的相识,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我在王帐的床榻上醒来,下意识摸向肚子。

可那里彻底空了下去。

“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了!”

死一般的寂静后,我听见耶律骁低沉的声音:“药里加了红花,孩子没能保住。”

一字一句,如千万根针扎在心头。

我颤抖着手,反复在肚子上寻找我的孩子。

怎么会没了?

分明昨日还在我肚子里动呢!

耶律骁眉宇阴霾,落在床边的手青筋暴起。

“怎么会有孩子?”

“为何不早说?”

可笑。

难道他忘了,曾亲口对我说,我不配有他的孩子。

每次侍寝后,他都命人将我丢进寒潭,潭水冰冷慑人,几乎磋磨掉我半条命。

郎中判定我寒气入骨,此生难以怀孕。

可我的孩子那么顽强。

小小的生命历尽磨难,还是努力地来到我身边,成为阿娘死后,支撑我活下去的勇气。

却在今日,死于亲生父亲之手。

我甚至来不及给孩子取一个名字。

我空洞地睁着眼,却麻木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良久,耶律骁软了声线:“你别这样。”

“我会给你用最好的药,只要养好身体,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孩子。”

他难得慷慨一回,施舍所谓的善意。

我心中却再无波澜。

三年了,我不知道这样过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放过我吧耶律骁,也放过你自己。”

话音落地,他眼风了冷冷打在我身上。

“放过你?”

他强压下怒气,手握成拳,眼底早已猩红一片。

“我父王和兄长的性命,岂是你爹的一颗人头,便能抵偿的?”

“若不是我轻信了你,又怎会酿下大错?”

“我说过,要你此生此世,永无宁日。”

耶律骁一字一顿,宣判我的命运:“这座王帐,就是你永远的囚牢!”

我痛苦地闭上眼,只觉难以承受。

却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加残忍的事实。

4孩子离开的第三日,我被一阵嬉笑声吵醒。

冥冥中似乎有所感应,我爬下床榻,艰难走出帐篷。

是慕容嫣正在喂食两只獒犬。

“快吃呀,这可是从娘胎里掏出来的,补得很呢。”

我看着盒中残留的胎衣,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这是什么!”

下人将我拦住,押跪在地。

慕容嫣得意地笑起:“还能是什么,大畜生肚子里的小畜生呗。”

她上前两步,挑衅地勾唇:“原来四个月的孩子只有巴掌大,刚被丢到盒子里时,手脚还会动弹,真有意思。”

我再也抑制不住,强烈的愤怒下,嘴里连完整的话音都说不出。

只剩下母兽般撕心裂肺的嘶吼。

按在肩头的下人突然泄力,我不顾一切扑过去,恨不得撕下慕容嫣的血肉。

却被身后甩来的鞭子缠住脖子,重重拉拽倒地。

前一刻还无比放肆的慕容嫣,立刻钻进耶律骁怀里,委屈地告状:“崔小姐不知听信了什么谗言,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她的孩子,好端端的,突然冲过来喊打喊杀。”

“幸好大王及时赶来,否则嫣儿就没命了。”

耶律骁训斥我道:“当日嫣儿也中了毒,她是无辜的。”

我抬手指向盒子,口中喃喃:“孩子,孩子的尸身就在那里。”

“什么?”

耶律骁目光一凛,命下人将木盒呈上来。

可再次打开时,盒里早已空无一物。

慕容嫣的眼泪,精准地滴落。

“大王明鉴,嫣儿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还想争取,可耶律骁的耐心已然耗尽,看向我的眼中满是厌弃。

“够了崔雨棠,孩子早就死了,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我不停摇头,再顾不得自己是否委屈,只想为孩子讨一个公道。

我手脚并用地爬到耶律骁脚边,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把孩子埋到了哪里?”

“只要打开坟茔,一看便知。”

闻言,耶律骁的眸光暗了下去。

“都说那孩子早夭,实在不吉。”

攥着他袍角的手陡然垂落,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后知后觉地明白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将孩子抛尸荒野?”


“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我哭喊着质问,到后来变成哀恸地呻吟。

苟活至今整整三年,我每一日都在为当初的选择赎罪。

苦痛也好,屈辱也罢,我没得选择。

可稚子无辜。

他甚至尚未出生,凭什么也要承受上一代人的苦果?

是我轻信朝廷,轻信阿爹。

是我没能力保护好阿娘。

说到底,那天我不该打开窗,救下重伤的耶律骁。

千错万错,全都在我。

极度的痛苦像无形的手,将五脏六腑狠狠撕扯。

我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雨棠!”

耶律骁伸手想要拉住我,却扑了空,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可我已然听不到了。

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

案上烛火摇曳,却没有一丝暖意。

我最后环顾四周,看着这座囚禁我整整三年的王帐。

拿起烛台,决然地点燃了床帐……5火舌如贪婪的恶鬼,瞬间吞噬一切。

王帐很快被点燃,帐外下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冲天火光中,我看到耶律骁的脸。

“崔雨棠你在干什么!

本王命你出来!”

他怒吼着,用强势掩饰惊慌。

可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年来的噩梦,总算可以终结了。

耶律骁声音越发颤抖:“雨棠不要闹了,快出来啊。”

我笑得凄然。

是啊,我曾经那么努力想要活下去,逼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侮辱和冷眼。

可耶律骁何其残忍,一次又一次夺走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勇气。

“阿娘和孩子都走了,我要去黄泉路上找他们。”

火势逐渐失控,耶律骁的举动越来越疯狂。

他推开下人,不顾危险一次次冲进火场,又屡屡被烈火和浓烟逼退。

隔着火海,向来高傲冷漠的草原王彻底慌了。

他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那样对你。”

“雨棠,求你不要离开我!”

对上帐外那双惶恐的眼,三年来,我第一次朝他浅浅一笑:“耶律骁,永生永世,再也不见。”

……火光映红半边天。

就在所有人束手无策时,久旱的草原竟下起雨来。

耶律骁发疯般冲入火场,将昏迷的崔雨棠紧紧护在怀中,像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雨棠,雨棠!”

耶律骁一声声呼唤自己的恋人,仰头望向漆黑的天际。

认定是上天怜悯,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自那天起,崔雨棠再也没有醒过来。

郎中说,崔雨棠吸入太多烟尘,伤及心神,恐怕时日无多。

“治不好雨棠是你学艺不精,还敢胡说八道!”

耶律骁暴怒,将人丢出帐外,鞭刑伺候。

又继续派人去请新的郎中。

可草原上的郎中被清了个遍,还是一样的说辞。

耶律骁变得越发暴躁,只有回到王帐中,看到崔雨棠的脸,才会有片刻的平静。

他将崔雨棠的手捧到腮边,幻想掌心的柔荑,还能再一次轻抚他的脸庞。

“雨棠,醒醒好不好?”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害怕失去崔雨棠。

下人壮着胆子提醒:“巫医大人或许有办法。”

他晦暗的双眸骤然亮起。

像溺水之人看到浮木,耶律骁抱着崔雨棠,跨越半个草原,求到巫医面前。

缭绕的烟雾中,巫医念念有词:“她的灵魂受尽折磨,不愿归来,只有这副身体暂时留于人间。”

受尽折磨,不愿归来。

短短八个字,如烈火灼心。

6回想过去三年,与崔雨棠的一幕幕。

耶律骁心底涌起剧痛。

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发泄仇恨,却忘了崔雨棠只是一介弱女子,同样失去所有亲人,同样孤苦无依。

思及此处,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只要能救回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巫医神色冷漠,不带半分怜悯。

“如此一来,只有借命。”

“将你的命数与她共享,从此同生,共死,你可愿意?”

耶律骁几乎毫不犹豫:“我愿意!”

此后,耶律骁日夜守着崔雨棠,寸步不离。

怕她一睁眼看不到自己,会失望。

又怕看清楚是他后,崔雨棠的灵魂不肯归来。

谨小慎微,步步艰辛,原来煎熬是这般滋味。

可比起崔雨棠三年来的委屈,这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反复折磨十日十夜,耶律骁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指,忽然动了。

他猛地惊醒。

心中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盼了整整十日,那些准备在她醒来时要说的话,早已在心中默念了一次又一次。

“雨棠,过去三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肯面对父兄枉死的结局,才将所有仇恨都发泄在你身上。”

“上一辈的恩怨也好,草原与南楚的纠葛也罢,都已经付出过代价。

是我沉湎于过去,一直没有走出来,直到你身陷火海,我才明白,自己根本承受不起失去你的代价。”

他再也不顾所谓的王者尊严,单膝跪于床前。

字字真心,句句动容,说到后来声音都带上哽咽。

崔雨棠的眼睛缓缓睁开。

循着声音转过头来,纤长的睫羽如蝶翅轻翳。

“雨棠,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好不好?”

耶律骁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悔恨。

却见崔雨棠的目光渐渐失焦,茫然开口:“你是谁?”

7纵然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草原王,此刻陡然折下脊梁,一颗心如坠冰窟。

崔雨棠失忆了。

巫医说,是她过去太苦,灵魂不愿记起。

即便明白缘由,可崔雨棠每次看向他的眼神,还是让耶律骁难以承受。

没有爱,没有恨。

完全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些痛苦回忆,全都与他有关。

崔雨棠的灵魂虽被拉了回来,却还是执着地跟他划清界限。

恨对面,不相识。

一腔深情也枉然。

耶律骁捏紧拳头,肩头止不住颤抖。

慕容嫣的身子适时贴上来,双手环在腰间,温柔安慰:“崔小姐不记得也没关系,大王还有嫣儿啊。”

“嫣儿会永远留在大王身边,不离不弃。”

慕容氏是草原贵族。

慕容嫣自恃美貌,从来心气高。

当初被耶律骁看中,她对王妃之位志在必得。

偏偏现实打脸,因容貌相似成了崔雨棠的替身,叫她怎能不恨?

所以慕容嫣用尽手段,誓要逼走崔雨棠。

只要那个南楚女人离开,耶律骁的心,迟早是她的。

她此时进帐,便是看准了时机,妄想取而代之。

可手臂刚抱上来,就被耶律骁粗暴地推开。

“滚开!”

慕容嫣跌坐在地,索性将姿态放得更低,故作柔弱地爬回耶律骁脚边。

“一介卑贱床奴而已,大王莫要因她气坏身子。”

耶律骁只觉刺耳,转头质问:“你觉得她很卑贱,是吗?”

慕容嫣丝毫没意识到,话里积蓄的滔天怒意。

“南楚人向来诡计多端,还手脚不干净,大王知道的呀。”

“是吗?”

耶律骁声音彻底冷了下去。

“诬陷雨棠偷东西,调包宫宴衣裙,甚至在药里加红花。”

“慕容嫣,你自以为这些手段很高明吗?”

慕容嫣脸上闪过慌乱。

意识到自己失言,她眼泪再次适时滑落。

“嫣儿不懂大王在说什么,不过是不忍看大王伤心,才说了方才那些话。”

“其实嫣儿对大王的心,与大王对崔小姐的心,是一样的。”

耶律骁像听到什么笑话。

薄唇勾起冷漠的弧度。

“是么?

可我远不如你残忍,连刚刚四个月胎儿的尸身,都不放过!”

说完,他招来亲兵进帐。

“那两只獒犬现在何处?”

“已遵大王之令,带往最近的山洞中。”

至此,慕容嫣终于察觉出耶律骁眼中的杀意。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一一查出,瞬间花容失色,连连往后缩。

耶律骁俯下身来,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凝视。

慕容嫣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惊恐求饶:“大王也舍不得嫣儿,对不对?”

“嫣儿只是太爱大王,这才走了歪路,求大王饶命,嫣儿再也不敢了!”

即便死到临头,慕容嫣还在妄想耶律骁会对她有一丝情意。

可回应她的,是耶律骁拔出短刀,在她脸上划下道道血痕。

“如此像雨棠的一张脸,可不能再留给你,否则雨棠该生气了。”

“你不是总喜欢大呼小叫,称雨棠是畜生吗?

今日便好好尝尝,与畜生关在一起的滋味。”

毁了容的慕容嫣被亲兵带往山洞,与当日吞下崔雨棠孩儿的两只獒犬,关在一处。

耶律骁下令不予喂食。

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山间。

三日后,世间再无慕容嫣。

王帐中,耶律骁看着崔雨棠空洞的双眸,温柔地开口:“我替你和孩子报了仇,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8耶律骁执着地想要帮崔雨棠恢复记忆。

他试过很多方法,甚至不惜用刀刺伤自己。

只为让崔雨棠记起他们的初遇。

五年前,崔雨棠还是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

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即便已经及笄,求娶之人踏破门槛,崔府二老仍旧不舍得将她嫁出去。

那天,耶律骁因仇家追杀,慌忙间闯入崔府后院。

崔雨棠被他身上的血吓得不轻,却还是壮起胆子,将他悄悄安置在厢房。

“很疼吧?

放心,我不会暴露你的行踪。”

崔雨棠胆子很大,分明不知他底细,还敢大发善心收留。

却在看到他深可见骨的伤口时,吓得闭起眼睛。

那时的崔雨棠,还是一派少女天真模样。

会害怕,会惊慌。

不像后来,哪怕伤痕累累疼痛彻骨,哪怕委屈到彻夜难眠。

也硬逼自己,将苦楚全数咽下。

“雨棠,还记得你当初如何为我疗伤吗?”

耶律骁拙劣地模仿着曾经的自己。

拖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满眼期待地望向崔雨棠。

四目相对,却只得到她冷漠地摇头。

耶律骁心上像落下一记重拳,神情难掩落寞,却仍旧不肯放弃。

次日,他决定带崔雨棠骑马。

只因他曾是崔府马奴。

从前伤好后,耶律骁暂时栖身崔府,为方便行事自请成为马奴。

崔雨棠平日里是安静乖巧的世家小姐,骨子里却向往自由。

于是耶律骁教她骑马,带她驰骋。

他本想带她去看原上的风,和山坡的云。

却在崔雨棠明媚的笑容里,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后知后觉,自己早已动了心。

说来讽刺,当初是耶律骁教崔雨棠纵马四方。

后来也是他亲手编制囚笼,将崔雨棠贬为床奴,永远禁锢在王帐。

给她翅膀,又亲手折断。

想到这里,耶律骁悔不当初。

“对不起,是我辜负你太多。”

“你那么好,我却将你弄丢了。”

回忆像绳索,没有能够带回他的心上人,却一圈圈缠绕在颈间,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耶律骁这才想起,自己曾在月下,与崔雨棠互许终身。

可在崔雨棠以和亲公主身份嫁入草原时,他却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吝啬地不肯给。

耶律骁猛地抓住崔雨棠的手,执拗的眼中,跃起新的希冀。

“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三日后,我要娶你做王妃。”

崔雨棠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

草原上多年没有如此隆重的仪式。

耶律骁换上最繁复的长袍,请来所有臣民观礼,迎接新娘的红绸,从王帐一直铺到天边。

他只想给崔雨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他学着南楚人的习俗,在王帐中燃起龙凤喜烛。

甚至凤冠霞帔,椒房喜帐,都悉数备齐。

烛光中,他接下崔雨棠的盖头,美得不可方物。

耶律骁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幸福,声音都止不住颤抖:“雨棠,我们终于结为夫妇了。”

他牵起她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胸口,此生此世都不愿松开。

而崔雨棠接下来的话,让耶律骁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9崔雨棠面上难掩疲惫,打着呵欠道:“配合你演了一天,应该够了吧?”

“我累了,要休息了。”

耶律骁一直期待的幸福彻底破碎,手中的合卺酒洒落一地…… 又是一年过去,崔雨棠的记忆没有丝毫恢复。

耶律骁却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被悔恨染白了头。

年轻的草原王独自被困在回忆里,执拗地想要找回曾经的爱人。

巫医叹了口气:“大王若执意如此,去到王妃的家乡,或许还有转机。”

“只是凡事皆有代价……”巫医欲言又止,耶律骁早已迫不及待离开。

南楚国都,昔日显赫一时的崔府,如今门庭凋敝,荒草丛生。

崔雨棠茫然地登上阶梯,试图触摸曾经的繁华。

但留在指间的,只有厚厚的灰。

穿过前厅,绕后回廊,她推开一扇熟悉的门。

闺房中陈设如旧,崔雨棠脑海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引导她一步步上前。

窗棂推开,一道墨色身影恰好越过围墙,落在院中。

“小姐莫要惊慌,在下不是坏人。”

少年墨黑的眸子灿若星辰。

似曾相识的感觉。

崔雨棠只觉脑袋里一阵剧痛,似乎有道早已结痂的疤,又被人生生抠下……再抬眼,面前是耶律骁满是关切的脸。

“雨棠,想起来了吗?”

我凝视他的双眼,凄然一笑:“耶律骁,这样有意思吗?”

他眸中的惊喜立时化作慌乱。

我想起了所有的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爱,和不可原谅的恨。

可不是所有的错,都有机会重来。

我的身子每况愈下。

大夫说我时日无多那天,我看到耶律骁眼中,再也抑制不住的泪。

原来他也会哭。

可我毫不在乎。

他问我还有什么愿望,哪怕刀山火海,他一定会实现。

我平静地开口:“那日王帐大火,我便说过,希望永生永世,与你再也不见。”

耶律骁身形颤动,终究逼自己放了手。

最后的日子,我在崔府住下。

关起院门,从此不见耶律骁。

早春的暖阳洒在身上,光影恍惚中,爹娘正站在院子另一头,笑着朝我招手。

“雨棠,这些年你累了吧。”

“别怕,跟我们回家。”

一个光着脚丫的小女孩从爹娘身后蹦出,跌跌撞撞朝我跑来,奶声奶气地唤我:“娘亲,我要娘亲。”

是爹娘,和我的孩子。

他们终于来接我了。

搭在胸前的手脱力滑落,我唇角勾起笑意,缓缓闭上眼睛。

一墙之隔,耶律骁倚在海棠树下。

命数共享,同生共死,他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耶律骁最后望了一眼,那扇永远不会打开的院门,喃喃唤了声“雨棠”,再也没了气息。

一夜风雨吹打,海棠花瓣凋零成泥。

落在耶律骁身上,堆积如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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