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木沉默良久,主干突然裂开一道豁口。
腐臭的黑血从裂缝中渗出,隐约可见内里被九幽噬魂藤根须蛀空的树芯。
“你猜的不错。”
乙木的声音忽然变得空远,仿佛从岁月尽头传来,带着几分苍凉的笑意。
“早听闻你们凤族人得天道钟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连本无法借助我之木气重铸的圣体,身边都有灾兽克制其中掺杂的血怨之气,以助你道途坦荡!”
凤灼不置可否,这老木头一开始就没说真话。
九幽噬魂藤以血怨为食,亦以血怨为刃。
同为上古生灵,怎可能毫无反抗之力,任由乙木镇压万载?
他早该想到的。
这株所谓的神树,不过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
焱魃骤然暴起,灼心之炎化作火幕将凤灼护在身后,九尾锁链铮铮作响:“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
“何必说得这般难听?”
乙木主干上最后一片绿叶飘落,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中燃成灰烬。
它的声音突然扭曲,苍老的语调里迸发出压抑万年的癫狂:“万载之前,老夫亦是叩问天道的修士!替这方天地镇守凶物无数春秋……”
“如今不过想借一具天骄之躯重踏仙路……何错之有?!!!”
“可笑。”
凤灼突然嗤笑出声,抬脚碾碎地底钻出的噬魂藤幼苗。
靴底沾染的腥臭汁液在地上拖出长长血痕:“若你真能镇压住凶植,又怎会被蛀蚀成这副模样?”
“咔嚓——”
乙木主干剧烈震颤,腐朽的树皮簌簌剥落,露出触目惊心的真相——
本该莹润如玉的树芯早已千疮百孔,每个孔洞中都蜷缩着扭曲的怨灵。
那些半透明的魂魄不断撕扯着木质纹理,发出无声的哀嚎。
它早就是具空壳!
根本等不到秘境关闭,此刻便是它命数将终之时!
凤灼眸中寒芒乍现。
这株上古神木的神识,早已被噬魂藤的血怨之气侵蚀污染。
难怪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夺舍……
“原来如此。”
他指尖燃起一缕火焰,将试图缠上脚踝的藤蔓烧成灰烬。
天道制约下,乙木神魂除了那截暗藏移魂咒的残枝外,确实再无其他手段。
现在要做的,只是静待这场持续万年的博弈迎来终局——看着乙木与噬魂藤同归于尽。
然后……
收服新生的凶植幼株。
凤灼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他依旧打算契约九幽噬魂藤。
无论乙木所言有几分真实,只要他能成功契约噬魂藤,并找到驾驭这等凶物的方法……今日险境,终将化作通天阶梯!
“嗡——”
神识屏障骤然展开,将乙木垂死的诅咒与哀嚎尽数隔绝在外。
红衣少年负手而立,眸中倒映着冲天怨气,静候属于自己的机缘降临。
至于乙木是否自愿帮助天道镇压九幽噬魂藤万载。
亦或生前为人魂,被迫拘禁在神植中替天道镇压噬魂藤。
都与如今的凤灼无关。
又是一月……
凤灼从虚空裂缝中跌出时,左臂已近乎漆黑。
九幽噬魂藤的幼株盘踞其上,藤纹如活物般蠕动,时而暴起挣扎,又被某种无形的契约之力强行镇压。
他的红衣本就鲜艳,此刻更是被血浸透,暗沉如锈。
袖口破碎,露出缠绕藤蔓的手臂——皮肤皲裂,血痕交错,仿佛稍一用力,整条手臂便会崩解。
凤灼重重摔在青木幻林的一处腐叶层上,惊起一片萤火般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