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先生交代她说不用告诉温羡这是他让她提前准备的,但她还是想多一句嘴。
毕竟亲人之间哪有那么大的仇恨,更何况自从太太走了之后先生的身体就变得大不如前。
其实这些汪姨不说温羡也都知道,她很多的小毛病都是温之霖给她惯出来的。
在温羡十岁以前,温之霖在家里呆的时间不多,但只要他在家,温羡的脚就没有沾过地,他走到哪就把温羡抱到哪。
在她们家,周殷是严母,温之霖是慈父。
温羡打小就调皮,又经常闯祸,周殷不知道还好,一旦被她温羡就少不了要挨顿打。
那时候的温羡就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再打电话搬温之霖这个救兵回家。
等温之霖一进家门她就紧紧抱住他的大腿,跟他撒娇卖可怜,这样她就可以免掉一顿毒打。
回去路上是温羡开的车,顾斯延的手别说开车了,就连吃饭都费劲。
顾斯延见路线不对,“这不是回公寓的路。”
“去三江路的老洋房。”
三江路的老洋房是温羡的外婆留给她的。
可以说她就是在三江路的老洋房里长大的,她在里面生活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她想她会一直住在里面。
黑车驶入三江路,道路两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枝叶向四处延伸,生长,交汇……把整条路遮盖的严严实实,走在里面就像是漫步在一条林荫隧道里。
温羡把车停在一栋白墙黑瓦的老房子门前,厚重的大铁门看起来又锈又旧,墙上爬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在橘黄色的路灯下争相斗艳。
顾斯延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拿着钥匙开门走进去,没多久,那两扇大铁门缓缓打开,温羡轻踩油门将车开进了院子里。
院中花圃里的花开得正盛,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了一片花海,其中当属绣球花开的最为耀眼,枝叶嫩绿,花型圆润饱满,花朵紧簇相拥在一起。
晚风吹过,垂在枝头上的花球随风摇曳,花瓣随风飘落,像银河里的星星洒满了一整个院子。
温羡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雨,轻声开口,“今年的绣球花依旧开得最盛。”
顾斯延站在花圃前,思绪在一瞬间被拉回。
拉回到两人初见的那个节点,那个时候也如现在一般,他站在这个位置,而温羡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明明就只是看了她一眼,却让他的心乱了好多年。
没得到身边人的应答,温羡偏头朝他看过去,却意外撞入一双缱绻多情的眼睛里,目光温柔和煦,泛着水光,像极了江南水乡的濛濛烟雨,令人沉沦。
恍惚间,温羡又想起了荀语同她说的那些话。
“阿羡,其实在你不知道的那千万个瞬间里,顾斯延早已吻过你许多次。”
“他看向你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在吻你。”
***
八年前。
时值盛夏,整座城市像是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火炉里,烧的滚烫,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发闷。
刺目的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洒下,落下点点斑驳,蝉鸣声声不止,打破了夏日午后的寂静。
温羡不耐烦的嘟囔了句,“吵死了。”
随后拽起被子蒙住脑袋,但效果甚微,她裹在被子里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
太吵了,她睡不着。
被子被她掀飞扔到一边,她撑着胳膊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四肢像生锈的机器人似的,配合的极度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