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若初沈惊澜的其他类型小说《质子摇身变帝王,诱哄我做正宫娘娘温若初沈惊澜》,由网络作家“橙大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若初让沈惊澜待在马车里,她走下马车。“说吧,什么事?”温清柔一改外人面前楚楚可怜模样,头上插着白菊,扫了一眼温若初。瑞王殿下从王丞相府邸离开,可是和她说了,温若初就是悍妒,为了逼迫殿下娶她,故意联合沈惊澜唱了这么一出戏。温若初若是不低头认错,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温清柔她捋了捋鬓边头发,嘴角勾起几分讥笑。“悍妒无趣,被抛弃是早晚的事,奉劝你一句,别折腾了,今日当着那么多勋贵的面让殿下难堪,殿下只会更厌恶你。”“啪!”温若初抬手一巴掌招呼在温清柔脸上。“凌玄澈那坨狗屎,也就你自己觉得香,喜欢就揣怀里,别来恶心我。”温清柔脸被打偏,头上菊花还因这巴掌掉了两朵,白皙的小脸瞬间浮起五个清晰的红手印,瞪大眼睛。“你打我?”温若初出了一口气...
《质子摇身变帝王,诱哄我做正宫娘娘温若初沈惊澜》精彩片段
温若初让沈惊澜待在马车里,她走下马车。
“说吧,什么事?”
温清柔一改外人面前楚楚可怜模样,头上插着白菊,扫了一眼温若初。
瑞王殿下从王丞相府邸离开,可是和她说了,温若初就是悍妒,为了逼迫殿下娶她,故意联合沈惊澜唱了这么一出戏。
温若初若是不低头认错,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温清柔她捋了捋鬓边头发,嘴角勾起几分讥笑。
“悍妒无趣,被抛弃是早晚的事,奉劝你一句,别折腾了,今日当着那么多勋贵的面让殿下难堪,殿下只会更厌恶你。”
“啪!”
温若初抬手一巴掌招呼在温清柔脸上。
“凌玄澈那坨狗屎,也就你自己觉得香,喜欢就揣怀里,别来恶心我。”
温清柔脸被打偏,头上菊花还因这巴掌掉了两朵,白皙的小脸瞬间浮起五个清晰的红手印,瞪大眼睛。
“你打我?”
温若初出了一口气,抱着肩膀看着温清柔。
“还不走,那边脸也给你来一巴掌。”
“你等着!”
温清柔气得直跺脚,哭得梨花带雨,捂着脸转身跑了。
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温若初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走在回苍兰苑的路上,脚步不觉轻快,哼着小曲。
甩开凌玄澈那个渣男,又收拾了温清柔那个贱女,不庆祝一下,都有点辜负今天的良辰美景了。
“回去告诉王嬷嬷,买头羊回来,晚上咱们苍兰苑吃烤全羊。”
上次沈惊澜不小心弄碎瓦罐,看灶台的丫头被温若初打发去了别处,这个王嬷嬷是后调来苍兰苑的。
冯文乐呵呵地答应,“好嘞。”
温若初搭着沈惊澜的肩膀,“给我们沈世子这身子骨好好补补,在外面跟人打架都打不过,以后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沈惊澜淡淡道:“日后还需仰仗郡主仗义相救,郡主大恩,谨之无以为报。”
温若初起了逗弄心思,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那你以身相许啊。”
沈惊澜眸色顿了一下,这个温若初果然如传言那般,淫性不改,待他殷勤图的就是这个,他不过是稍加试探,这才几日就按耐不住了。
他看着温若初,“谨之本就是圣人赏赐给郡主的......郡主待谨之极好,谨之......无怨言。”
这下轮到温若初愣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沈惊澜这是当真了。
沈惊澜将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沈惊澜这模样万里挑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她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沈惊澜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她可不敢强要了他。
温若初移开搭在沈惊澜肩膀上的手臂,还扫了扫手臂搭过的地方,讨好地笑了笑。
“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小妹开玩笑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惊澜心底又起疑惑,面上惶恐,“郡主身份尊贵,谨之不敢妄自称兄。”
温若初笑着打哈哈,“我们快回去烤羊吧,我肚子都饿了。”
苍兰苑起锅的起锅,烧火的烧火,宰羊的宰羊,满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与苍兰苑热闹融洽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博阳侯府的听雪苑。
听雪苑是温清柔居所,丫鬟嬷嬷们守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白姨娘尖锐的咒骂声,不绝地从门缝溢出来。
白姨娘白了一眼温清柔,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没死呢,号的哪门子丧,瞧瞧你,头上戴的什么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丫头?”
温清柔趴在床上,眼睛哭肿了,半边脸本就肿着,这会看上去连带肿起的眼睛,像个长歪了的水蜜桃。
“温若初打我,她打我......”
“一会儿让那个小贱人好看。”
白姨娘骂够了,坐到床边安抚,“柔儿,你将来是要做瑞王妃的,要学会忍耐,性子稳重些,抓住男人的心,瑞王早晚都是你的。”
“我若是不忍,在宥阳老家就抱着你跳枯井了,又怎会有今日,那小贱人不过是仗着圣人的宠爱,等日后圣人......没人护着她了,你想怎么磋磨她,不还是你这个瑞王妃说了算。”
温清柔的哭声渐小,母女两个正说话,下人通传,“夫人,侯爷回来了。”
白姨娘起身递给温清柔一个眼色,温清柔也不哭了,习惯性地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啊。”
白姨娘还没等看见温承德,就哀嚎起来。
博阳侯温承德回家就听说宝贝二女儿又晕倒了,面见圣人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换,就赶过来了。
“柔儿,柔儿怎么了?”
白姨娘扑到温承德身上,“还不是你那个郡主女儿,柔儿想着能和姐姐多亲近亲近,陪郡主一起去王丞相家赏花,郡主不理会柔儿也就罢了,谁曾想郡主打了柔儿,柔儿现在还昏迷着。”
话里话外温清柔晕倒,是温若初造成的。
温承德年过四十又五,相貌依旧风流不减当年,温若初的母亲去世后,只纳了白姨娘。
因温清柔体弱,五年前才接来侯府,侯府主母的位置如今还空着,白姨娘只是代为打理府内事务,养育女子。
外人眼里温承德就是一副对发妻情深义重的好男人形象。
温承接德平常忙于公务,温若初又性子跋扈,父女俩基本上见面没好脸色,两句话准吵起来。
相比较而言,温清柔这个二女儿温柔可人多了,每日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的,做父亲的难免偏颇。
他心里疑惑,若初性子虽然跋扈些,到底从小受圣人教诲,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怎么能直接把柔儿打晕了?
若真把人打坏了,即便是王公贵族也要受大理寺刑罚。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温承德扶着白姨娘,瞅了一眼温清柔,果然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脸上一大片红肿,理智瞬间被浓浓父爱冲散。
“赶紧去请府医,你这当娘的别光顾着哭啊。”
温若初这孩子从小没了娘,疏于管教,性子野蛮脾气又暴躁,不尊重长辈,不爱护姐妹,仗着圣人宠爱无法无天,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管教一番了。
“来人啊,请戒尺,去把温若初给我叫来!”
温若初的羊肉还没吃到嘴呢,就被便宜老爹的随从石头请到听雪苑。
路上石头悄悄告诉她,温清柔晕倒了,便宜老爹正在气头上,千万别顶嘴。
方才进门的时候,温清柔还是活蹦乱跳跑着回去的,这会晕倒,估摸着又是白姨娘给她扣的屎盆子。
书中温若初性子执拗,脾气耿直,心里只有凌玄澈,在白姨娘母女身上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
她到底不是从前的温若初,装柔弱扮委屈她也会。
今天吃亏的可不一定是她喽!
温若初信步而行,面上甚至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劲和胸有成竹,丝毫不像是去受罚。
到了苍兰苑,忽然变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巴巴往门口一跪。
温若初说得认真,包得粽子一样的手略显笨拙地叉着一块羊肉,一阵晚风拂过吹动她鹅黄色裙摆,整个人显得灵动娇俏又有活力。
沈惊澜墨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惊诧之色,这么容易就打发了,还说为了他。
他看着温若初,炭火映在她的脸上,脸颊微微泛红,鹅黄色纱裙偶尔随风浮动,好像身上发着光,给这漫长无边黑夜都添加了一抹鲜活色彩。
好像记忆中母妃冷宫里的萤火虫,自由来去只有四面院墙的夜空。
温若初吃着羊肉,能明显感觉到沈惊澜在打量她,时而盯着她看,时而垂眸沉思,一脸心事重重的。
“你......琢磨我什么呢?”
沈惊澜无数次的偷看之后,撞上温若初视线,面上极其罕见地划过一丝不自在。
和赏花宴被世家小姐们围住时的不自在不同,更像是源自情感深处猝不及防泄露出来的最真实的一面,转瞬即逝。
沈惊澜回过神,沉默一瞬开口,“没什么,我想起小时候和母妃一起抓萤火虫,大虞好像很少见到......”
温若初吃肉的动作慢了下来,仔细听沈惊澜年幼抓萤火虫的事,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很意外,沈惊澜居然在和她提他母妃?
书沈惊澜唯一一次提起他母妃,是温清柔给沈惊澜送药,两人成为莫逆之交那段。
如今玉骨丹还没寻到,剧情还没进行到那呢,沈惊澜突然提起为哪般?
温若初瞅了一眼手里羊肉,沈惊澜不会是吃着羊肉想家了吧?
博阳侯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得今日温若初打了一场大胜仗,听说温清柔饿肚子被罚跪祠堂,冯文连烤全羊都没怎么吃,呼哧呼哧往祠堂那边扇风。
夹杂着烤全羊味道的风飘到温清柔鼻腔,早晨着急见凌玄澈只吃了一碗清粥,参加赏花宴一整日都没顾上吃饭,眼下跪祠堂,凉意顺着膝盖往骨头里钻,肚子饿的拧劲疼。
因为她私藏凌玄澈的帕子,娘也遭了爹爹训斥,没人来管她。
她假意晕过一次,看管她的嬷嬷去叫爹爹,结果什么都没等到,无奈只能起来继续跪着。
温清柔揉了揉肿痛的膝盖,看向烤全羊味道飘来的方向,眸底涌动恨意。
“温若初,这一巴掌我记下了,等我当上瑞王妃,就让你跪在我脚下,让你给我舔鞋底。”
温若初吃饱喝足又睡了一大觉,一大早神清气爽的,洗漱过后,沈惊澜带着金疮药进来。
“我来给郡主换药。”
解开布条,露出伤处,她的手还肿着,温若初直皱眉,她爹打她的时候是用足了力气。
温若初算是看出来了,有后娘就有后爹,于她来说那戒尺就是紧箍咒,放在那还好,拿出来,也够她喝一壶的。
绝对不能让白姨娘母女利用那劳什子戒尺,隔三岔五撺掇爹欺负她。
戒尺是圣人赏赐的,得让圣人收回去。
“那个我昨天答应你要带你去游湖,我们下午去,我一会去趟宫里,你先去南湖等我。”
沈惊澜帮温若初抹完药,“郡主有事尽管去忙。”
温若初特意让沈惊澜多缠两圈布,只露出一个大拇指在外面,举着两个“馒头”,满意地点点头。
一大桌子的美味珍馐,都是给沈惊澜准备的。
温若初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沈惊澜端着碗,抬头诧异看她,“你只吃了一碗粥就饱了?”
他注意过温若初的喜好,一个小姑娘每天早饭都是两碗粥,三张饼,外加两个鸡蛋,还要吃半盘子的肉。
温若初起身捏了捏沈惊澜肩膀,“我有事着急,你多吃点,我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温若初正准备出门。
冯文匆忙进屋,上气不接下气。
“郡主,派出去的人回信了,找......找......”
温若初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玉骨丹找到了!快拿来。”
冯文喝了一口茶水,“找......找不到,问了几百个游方术士,没人知道那玉骨丹是什么东西。”
温若初尴尬地朝沈惊澜笑了笑,瞪着了一眼冯文,牙齿间溢出一句话。
“没找到就继续去找。”
冯文答应一声,“还有,二小姐院里的花嬷嬷来问,小翠小姐昨天不见了,有没有看到小翠?”
“谁是小翠小姐?”
“白姨娘家的远房表亲,住在听雪苑,十七八岁,这么高......”
沈惊澜听完冯文的描述,眸色顿了一下,拿起衣架上的披风,过去搭在温若初身后。
温若初回头对沈惊澜道了一声谢,想起来了温清柔身边好像是有一个远房表妹,自己把自己当成小姐,实际上差不多就是温清柔的跑腿丫鬟。
她着急进宫,没工夫管旁人的事。
“来问我干什么?不知道。”
也是赶巧了,温若初到正德殿的时候,女皇刚下早朝,或许是今日政务繁多,年过六旬的女皇,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桌案上摆了好几奏折,边上放着几碟点心和茶水。
温若初跪地行礼,“吾皇......”
“起来吧。”女皇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谢圣人。”
温若初起身上前站到女皇身后,轻轻按揉女皇太阳穴。
“小初伺候外祖姑母,政务劳心费神的,外祖姑母可要注意身子。”
“秋闱的事,那些人吵得朕头疼,反过来调过去的吵,还是朕的小初最贴心了。”女皇闭着眼睛拍了拍温若初手背。
察觉手感不对,女皇睁开眼,拉着温若初的手,一脸心疼。
“这......这,疼不疼啊,怎么回事?”
温若初瘪瘪嘴,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小初有圣人护着,谁敢对我动手啊,戒尺打得呗......”
温若初添油加醋描述被打经过,听得女皇面色越来越差,.
“这个温承德,这两年是愈发回去了,脑子不灵光,自己养的女儿管教不好,不问清原委就打朕的人。”
温若初跪坐在地,仰着小脸,眼尾挂着泪珠,满是期翼地看着女皇。
女皇瞅了温若初一眼,到底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明着是来她这告状的,也是念叨给她听的。
抬手揩去她眼尾泪珠,“朕可以把戒尺收回来,但有言在先,你若敢胡来,可不是几下戒尺这么简单。”
温若初撒娇地抱着女皇,“外祖姑母对小初最好了。”撒了一会儿娇,犹豫着问道,“那......瑞王殿下和温清柔......”
凌玄澈和温清柔有私情的事,必须在女皇这里过一耳朵。
“啊!”
温若初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猛然起身:“黑导游把我卖到诈骗园区了?”
“郡主殿下您可算是醒了,头还疼吗?”宫女端来茶水递给温若初,“这个沈惊澜也真是的,圣人抬举他,他却不识好歹,妄图逃跑还伤了郡主,圣人这会正调教他呢......”
温若初一脸懵,她是一名社畜,过年公司搞福利,老板图省钱,包了一个人妖国旅行团,坐大巴车实在无聊,听着小说睡着了。
郡主,沈惊澜是书中人物名字。
难不成她穿书了?
穿成了她正在听的《皇帝陛下掌上娇》中早死炮灰女配——和她同名同姓的郡主温若初。
书中的温若初郡主颇得女皇宠爱,可她一心爱慕瑞王凌玄澈,为了帮助不受宠的凌玄澈上位,她大肆搜罗美男子,进贡给年过六旬的女皇,并借此暗中拉拢关系,打通人脉。
她处心积虑,坏事做尽,就为给凌玄澈铺路。可她不知道,凌玄澈早已和书中的女主——温清柔,情定三生。
温清柔是温若初的庶出妹妹。
刚刚宫女口中提到的沈惊澜,则是书中的反派,他本是敌国质子,后来机缘巧合,被温若初逼成了女皇男宠,备受折磨的日子里,他被女主温清柔偶然救助,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女皇驾崩之日,温若初篡改遗诏,发动宫变,助凌玄澈登上皇位。等大权在握,凌玄澈立刻册封温清柔为皇后,而一直对他情根深种的温若初只得了一个小小的嫔位。
沈惊澜在宫变那日,在温清柔帮助下趁乱逃走,并顺手盗走虎符逃回雍国,弑父杀兄,坐稳皇位之后,率军直逼大虞上京。
眼看战争避无可避,皇后温清柔亲自来到城墙上,三言两句劝退了三十万敌军,让两国重修旧好。
民间皆赞颂温清柔的贤名。
而温若初,则被秘密送给了沈惊澜。只因凌玄澈知道,沈惊澜因进献男宠一事,对温若初恨之入骨。
就这样,温若初众叛亲离,被做成人彘,路上受尽磋磨,没挨到雍国,便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温若初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刚的惨叫声......是......”温若初战战兢兢道。
“是沈惊澜吵到殿下了吗?奴婢这就去禀报。”宫女立刻道。
“不不不!你等等!”温若初赶紧拦下宫女。
看来现在的剧情,正走到沈惊澜即将被女皇收为男宠那段。
一个时辰前的中秋宫宴上,原主温若初注意到女皇多看了沈惊澜一眼,在一旁添油加醋。
“臣女听闻,雍国质子沈惊澜,惊才绝艳,舞剑更是一绝。可惜没有机会得见......”
女皇果然上心了,便着人吩咐沈惊澜舞剑助兴。
沈惊澜察觉到女皇意图,趁舞剑之机挟持了温若初,想要逃跑。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温若初受伤晕倒,女皇勃然大怒,此时,怕是正对沈惊澜严加拷打。
凄厉惨叫声断断续续传来,温若初来不及想书中细节,连鞋都没穿,朝着声源跑去,推门而入。
大殿中,窗棱用厚重帷布遮挡,光线昏暗,门口立一方半透屏风,能模糊看到里面男子轮廓。
男子瑟缩着躺在床边,身下青石地面一大滩血迹逐渐向四周蔓延,太监高高举起皮鞭,响脆地落在男子身上。
“啊!”男子惨叫一声,脊背肌肉牵连数道伤口抽搐一下。
冷风突然灌入,男子眼皮撩起一条缝隙,朝门口瞅了一眼,几缕粘着尘土血污的头发贴在脸上,明明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濒死相,却一脸的执拗。
温若初站在门口,那满是憎恶的一眼射在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做成人彘的下场。
他应该就是沈惊澜。
即便是隔着半透屏风,如此这般狼狈状态下,也能看出来沈惊澜长着一张绝世好容颜。
另一边,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老妇人,两鬓花白,慵懒又老态地靠躺在一旁的贵妃榻里打盹。
听到开门声,女皇撩起眼皮瞅了温若初一眼,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毛毛躁躁的,何事?”
浓重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提醒着温若初,她来到的是封建王朝,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是会死人的。
温若初敛了敛心神,上前两步跪到女皇面前,露出讨好的笑。
“小初知错,给外祖姑母陪个不是。小初......有事,想求圣人应允。”
女皇朝动手的太监摆摆手,隐忍的惨叫声暂歇,眼神示意温若初说下去。
“外祖姑母,小初......其实对沈惊澜喜欢得紧,宴上那番话,是想夸完沈惊澜后,求外祖姑母把他赐给小初......”
此言一出,四周更静了,只剩下火苗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太监宫女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女皇坐起身来,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凝视着温若初。
“你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是实话。”
幸亏还零散记得书中一些关于沈惊澜细节,温若初抬起头,对上女皇目光。
“昭德十三年那个名震上京的采花大盗案,那贼人数月犯案几十起,不少官员子女都遭受其害,大理寺刑部联手苦查多日无果,外祖姑母可知最后那贼人是何人所擒?”
女皇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当年案件印象深刻。
“那贼人被捆绑至大理寺门口,身上留有便笺是江湖义士所为。”
“哪有什么江湖轶义士,是沈惊澜恐落下插手我朝政务的口舌,擒住贼人化名江湖义士而去。”
女皇瞥了沈惊澜一眼,神色明显正了几分,看向温若初问,“你怎么知道?”
“那日臣女马车恰巧经过大理寺,有幸窥见义士背影,很像沈惊澜,便留意一二。”
温若初眸子闪闪发亮,宛若坠入爱河中女子。
“直到上元灯会,沈惊澜八仙楼题诗,‘相思无尽同谁诉,唯有婵娟照若初’臣女比对过便笺笔迹,沈惊澜就是当年那江湖义士,沈惊澜有勇有谋才华横溢,又有这句‘若初’的缘分,臣女实在动心不已。”
其实,此处“若初”是沈惊澜儿时居住院落名,并非她的名字,而为了让女皇相信,温若初把诗句强按在了自己身上。
自温若初提及采花大盗时,沈惊澜便竖起了耳朵,听到这暗戳戳曲解诗句的话,他面上惊疑不定,自己做的这些,这恶毒郡主,竟然都知道。
可是怎么会呢?
就在沈惊澜疑惑不解时。
他又听到温若初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求圣人为我二人赐婚。”
温若初进屋一屁股坐到凌玄澈身边空位。
“劳烦妹妹帮我斟杯茶,瑞王殿下一大早过来,是又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
凌玄澈身穿灰蓝色锦袍,腰间缀盘鱼紫玉流苏,剑眉入鬓,眼底厌恶一闪而过,换上一张笑脸,起身接过随从手里方木盒,放到温若初面前。
“听说若初妹妹受伤,本王惦记你,闵州送来的上好血燕,难得的滋补佳品,一刻都不敢耽搁就送到你这来了,若初妹妹连续用,定能在下个月王丞相家的赏花宴上艳压群芳。”
温清柔没看到想看的,倒茶水的手紧了又紧,撅着嘴巴瞅了凌玄澈好几眼看,凌玄澈朝温清柔摇摇头。
凌玄澈是先帝孙子,和温若初青梅竹马,其父英王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就殁了,又不是女皇亲孙。
要不是仗着温若初的关系,早被女皇打发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哪会留在上京。其母族出身商贾,有的是钱买这些稀罕物。
血燕是难得的好东西,受伤之人食用最好了。
凌玄澈的东西给多少收多少,是温若初这么多年平白付出应得的。
“那盒给谁的?”见桌子上还有一盒,瞅了一眼温清柔明知故问。
凌玄澈生怕温若初误会,另一盒也忙塞进温若初手里。
“都是给你的,若初妹妹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和本王说。”
“多谢瑞王殿下。”
没工夫搭理这对渣男贱女,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沈惊澜。
白得了两盒血燕,心情甚至愉悦,温若初借口有事,脚步轻快地捧着两盒血燕先走了。
两盒血燕都给了温若初,温清柔不高兴了,光顾着告状,忘记把血燕收起来了。
屏退下人之后,温清柔心里又气又委屈,眼眶红红的,委屈巴巴挤眼泪。
“还说什么心里只有我,我看殿下心里全是姐姐,压根没我的地。”
凌玄澈心疼坏了,抱着温清柔,轻声哄,“说的什么话,明年也给你两盒血燕,好不好?”
“她可是在养男人,殿下也能容忍下去?”温清柔抽抽搭搭,撒娇质问。
“柔儿最善解人意了,应当知道本王所图之事,下个月王丞相府邸举办赏花宴,宴请不少勋贵,王丞相是温若初的娘舅,本王需要笼络王丞相一系。”
“在本王心里,柔儿才是最重要的。”
凌玄澈怀抱佳人,说着情话,心里泛起琢磨。
从前温若初整日黏在他身后,玄澈哥哥长玄澈哥哥短的,怎会突然养了男人?
低头瞅了一眼温清柔,莫不是温若初发现了什么?故意激怒他,逼他娶她。
可温若初嚣张跋扈的性子,日后如何母仪天下?相比较而言,柔儿温婉可人,才适合。
要不是两家长辈曾在圣人面前有过口头婚约,温若初又对他有点用处,他才不愿意和温若初虚与委蛇假意情深。
温若初抱着两盒血燕喜滋滋回苍兰苑的时候,沈惊澜扶着木棍正踉踉跄跄往外走。
之前温若初下令,谁都不能欺负沈惊澜,丫鬟小厮围了一圈,没敢硬着来,好说好商量劝沈惊澜回屋。
温若初赶紧上前拦住,“你干嘛去?”沈惊澜若是走了,回头废了筋脉这事还得找她算账。
“我......”
温若初见沈惊澜没有身为面首的自觉,板着脸道,“你是我的人,哪都不能去!”
非逼着她发火,不给他点颜色,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吩咐小厮,扶沈惊澜进屋。
话又说回来,不把这哥伺候好了,她万万不敢放他走。
血燕命人熬煮上了,温若初进屋给沈惊澜掖了掖被角。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安心在这养伤,伤养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当......当真?”沈惊澜意外地看着她。
“我可以立字为据。”
自从温若初写下随时放沈惊澜走的字据之后,沈惊澜安分不少,每日用药吃饭,温若初亲自监督照顾,十二分小心,生怕出纰漏惹得这哥心里记恨她。
一段时日下来,除了武功没恢复,身体恢复七七八八。
为方便照顾沈惊澜,还特意在自己院子里分出一间厢房给沈惊澜自己用。
到了伤口恢复期,伤口结痂发痒,下午温若初送来两大罐祛疤止痒的药膏。
沈惊澜独自坐在房间,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抠出一块药膏,冰冰凉凉的一小坨淡黄色膏体,飘着淡淡的茉莉花味,正要往腰上伤口抹,门板忽地被人从外推开。
“沈惊澜快试试这件衣裳好不好......看。”
温若初捧着给沈惊澜刚做好的衣裳,站在门口,踹门的脚还没完全放下。
面前是一具白花花的躯体,宽肩窄腰大长腿,腹肌垒块分明,再配上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
刚要张嘴道歉,就听沈惊澜道,“郡主,对不住,我......我......”
沈惊澜赶紧背过身,往自己身上穿衣裳,慌慌张张的,好像那个突然闯入的人是他。
温若初比沈惊澜还慌,只是怀里抱着衣裳,没得表现出来。
见沈惊澜这副羞怯的样子,她挺了挺腰板,气定神闲地迈步进屋,抬脚把门勾上。
“没关系。”衣裳放到床上,“王丞相府里明日有赏花宴,你闷了半个月,我带你出去透透气,衣裳按你的尺寸做的,一会你试试。”
沈惊澜理好衣裳,回头犹豫道:“那种场合去的非富即贵......我去不合适吧?”
“你是我的人,我带你去有什么不合适的?”
温若初想都没想地回嘴道。
凌玄澈明摆着还想利用她,做他的皇帝大梦,正好趁这次王丞相府邸赏花宴,和凌玄澈彻底断了。
带着沈惊澜前去,足够摆明她的态度,她现在不要凌玄澈了,做够了舔狗,老娘改养面首了。
但两人之间并没有那层关系,这话骤然当着沈惊澜的面说出来,就显得有点暧昧和宣誓主导地位的意思了。
气氛突然莫名其妙安静下来,沈惊澜微微低着头,黑沉的眸子里闪过几分窘态,顺从地站在一边。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衣裳没穿规整,衣襟领口微微敞着,胸肌半露不露。
温若初坐在凳子上,胳膊肘随意搭在桌沿,摩挲那个装着膏药的青瓷罐,余光瞄了一眼沈惊澜领口。
想到方才不小心看到的半裸躯体,沈惊澜这小子平常穿着衣裳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脱了衣裳这么有型。
腰腹肌肉更是劲瘦紧实。
就是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煞风景。
有心想帮沈惊澜涂药,又怕这朵小白花误会她别有企图,显得她像个逼良为娼的淫贼。
一个质子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他就算再不得圣宠,也不能让一个质子欺负到头上,实在忍无可忍,挥拳就要砸向沈惊澜。
撞上沈惊澜的目光,凌玄澈无意识打了一个寒颤,挥起的拳头高举头顶,又顿住了。
脚步声马上近在眼前,沈惊澜眼疾手快掰扯凌玄澈手指。
凌玄澈高举的拳头落下,两人扭打到一起。
沈惊澜武功废了,到底曾经是习武之人,人身体哪里最脆弱,心里门清,专挑暗处下手,又狠又准。
凌玄澈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懂这里的门道,一味用蛮力反倒躲避不及,挨了好几闷拳。
李聪见自家主子打架落了下风,顾不得是谁家后花园,上前帮凌玄澈打沈惊澜。
那两个人翻过来调过去滚在一起,李聪的拳脚不禁没落在沈惊澜身上,凌玄澈反倒是生生挨了几脚。
凌玄澈咒骂,“瞅准了,往哪踢呢?”
凌玄澈像夹心饼干被夹在中间,前面受下沈惊澜一个暗拳,身后被李聪踢了一脚,三人扭打得正热闹,沈惊澜突然倒地不起不动了。
凌玄澈二人站起身正欲对其拳脚相加。
温若初领着王丞相一众人等赶到,看到的就是凌玄澈和李聪欺负沈惊澜的场面。
“住手!”
温若初赶紧上前扶起沈惊澜,“怎么样?”
沈惊澜不说话,一直咳,表情痛苦,看样子伤得不轻。
只是让沈惊澜激怒凌玄澈,给朝臣们留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印象,为抄袭诗词做道德铺垫。
怎么还动手了呢?
沈惊澜身体还没好利索,武功也没恢复,打架肯定吃亏。
完犊子了,这波亏大了。
沈惊澜弯腰咳嗽两声,对温若初摇摇头,“我没事。”
给王丞相行了一礼,弱着声音道。
“扰了丞相的赏花宴,谨之给丞相赔罪了,瑞王殿下......只是说教谨之两句罢了。”
众人窃窃私语,“这可是王丞相府邸,瑞王殿下居然敢行凶伤人?”
“谁说不是呢。唉!”
勋贵们直摇头,看向凌玄澈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此人心浮气躁,不堪大用。
一小段插曲过去,到了今天重头戏,以花为题做诗词。
和书中描写的一样,接连出了好几首好诗,歌颂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时常有叫好声传出,就连温清柔都凑热闹做了一首。
凌玄澈方才丢了面子,急于在众人面前表现。
赶紧上前朗声诵出提前准备好的诗句。
“陌上繁花绽欲燃,田家劳作未曾闲。汗浇瘠土难糊口,愁对春光泪泫然。”
一诗作罢,像是触到了某个机关,众人张大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凌玄澈。
刑部尚书张大人率先拍手叫好,“好啊,瑞王殿下不光看到了花,还看到了身后的劳苦百姓,此等忧国忧民胸襟,我等佩服。”
“瑞王殿下忧思劳苦百姓,是我大虞之福,百姓之福,此等佳作怕是要流芳百世了。”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各种艳羡敬佩的目光落在凌玄澈身上,凌玄澈很是受,故作谦虚道。
“各位大人抬爱了,本王也是有感而发,随性赋诗罢了!”
王丞相拉着脸,盯着凌玄澈看了半晌。
“敢问瑞王殿下,这首诗当真是你所做?”
凌玄澈面上快速划过一抹心虚,转而想到那作诗之人不过是个穷秀才,都快饿死了,绝对没有机会接触王丞相这类的达官显贵。
王丞相可能是被他的诗作所折服,所以才有此疑问。
挺了挺腰板,“自然是本王所作。”
王丞相掏出方才温若初给她的诗词,冷声道。
“那你做的诗,为何和若初郡主交给老夫的丝毫不差?”
凌玄澈接过纸张,上下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作诗秀才是他亲自找的,没有接触旁人,温若初怎么有这首诗,她在跟踪他?
“若初,这是......”眼睛一转,“你怎么把我手稿拿来给王大人了?”
温若初笑了笑,“瑞王殿下可真会说笑,我最近又没见到您,去哪里拿您手稿啊。”
“这诗是一个穷秀才所作,我瞧着诗不错,可惜和今天主题不符,就单独交给舅舅了。”
那秀才的确是可塑之才,已经被温若初安顿妥当,到时候让他拜入王丞相门下。
温若初接着说道:“只是......瑞王殿下怎么读出来了,又是从何处得此诗?”
有了之前凌玄澈仗势欺人的铺垫,这偷盗他人诗作,不用过多解释,也能做实了。
王丞相邀请的都是为人忠正之辈,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趋炎附势,众人三三两两小声议论。
“这不就是抄袭?是为盗!简直就是辱没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太不像话了!扯什么流放百世,我呸!”
凌玄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诗是本王作的,你们别瞎说。”
王丞相脸色难看,到底怎么回事?他长眼睛自己会看。
“是非曲直老夫已经看明白了。”王丞相冷声道打断凌玄澈,“瑞王殿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老夫不敢久留殿下,来啊,送客。”
凌玄澈苦心准备这么长时间的机会,不仅没得到半分好处,反而惹得一身腥,恨恨地瞅了温若初一眼,拂袖而去。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瑞王殿下和若初郡主这次八成要闹掰了。
凌玄澈被请走,诗词会草草收场。
屋内,王丞相惊疑地打量温若初半天,温若初正低头帮沈惊澜处理手臂擦伤,瞅了一眼王丞相。
看出来了,他的这个侄女这是想把凌玄澈往死里整。
估计是那凌玄澈又惹到这丫头了。
“这次不会又是耍小孩子脾气,今天吵架明天和好吧?”
温若初梗着脖子,信誓旦旦。
“这次绝对没有明天和好的可能,以后我和瑞王井水不犯河水。”
温若初放下沈惊澜衣袖,“舅舅你以后多关照一下沈世子。”
这话听得王丞相脸色一变,“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世子身份,老夫岂能收沈世子做门生,休要胡闹!”
温若初解释,“没让您收沈惊澜做门生,收了那个穷秀才就成,今天您也见到了,以后看见谁欺负沈惊澜,您受累帮忙照拂一下。”
王丞相撇撇嘴,“老夫身为大虞左丞相,自当主持天下正义。”
温若初拉着沈惊澜站起身,“那行,我们就先走了,不用留我们吃饭。”
没良心的,连饭都不愿意留下吃。
王丞相看着沈惊澜的背影,心里唏嘘。
沈惊澜身陷大虞为质,分明就是潜龙在渊,日后必有宏图大志,又何须他一个老棺材帮忙照拂。
温若初坐上马车就开始给沈惊澜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没想到凌玄澈居然真的敢在舅舅家里动手,不然我就不把你扯进来了。”
殴打他人,抄袭他人诗作,这两件事足矣让凌玄澈在勋贵圈子里名声扫地,今日也算是大获全胜,美中不足就是沈惊澜挨打了。
沈惊澜抬眼看向温若初,嘴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揉了揉手腕。
“没关系,我是自愿帮你的。”他又没受伤。
“你自愿......可你受伤了啊。”温若初自责道。
“郡主不必自责,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对了,我让你激怒凌玄澈,你到底说什么了?凌玄澈脑子瓦特了动手打人,你和凌玄澈说什么了?”
“说......”没等沈惊澜回话。
“吁——”马车倏然停下。
“怎么了?”
冯文道:“郡主,二小姐在前面,好像是专门等你的。”
上赶着来找不自在,温若初早就手痒痒了,抬眼对沈惊澜说道。
“你在车里等着。”
温清柔一个内宅女子,怎么那么巧发现小翠尸首,然后第一时间找来刑部尚书,这里面没有凌玄澈的掺和,温若初可不信。
凌玄澈能来救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温若初甩开凌玄澈的手,开门见山道,“说吧,什么条件?”
凌玄澈尴尬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若初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温若初嗤笑一声,“瑞王殿下好大的能耐,刑部大狱想捞人就能捞人,既然瑞王殿下热心肠,就让张万放我和沈惊澜出去,我肯定念你今天这份人情。”
“张大人也是秉公办案,本王不过是能催促刑部快些调查罢了,”凌玄澈顿了顿,“不过,若初妹妹若是能履行你我婚约,本王愿意到张大人面前,以瑞王头衔担保,先放若初妹妹出来。”
“那沈惊澜呢?”温若初紧跟着问。
凌玄澈状似面露难色,“大虞重法度,如今出了命案,刑部定是要追查到底,沈惊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温若初面上闪过凌厉之色,“你想把杀人的罪名强行扣到沈惊澜头上?”
凌玄澈否认,“若初妹妹又误会了,不是强行扣到沈惊澜头上,实在是刑部调查,沈惊澜就是杀人凶手,本王也没办法啊。”
温若初咬了咬后槽牙,端起饭碗就砸了过去。
凌玄澈侧身躲了一下,还是有少许汤水撒到衣料上,脸色阴沉,怒声吼道,“别闹了!”
很快缓了缓神色,带上几分讨好地看着温若初,“舅舅的事本王不追究了,难道你就真的舍得我们十几年的情分?”
温若初冷哼一声,“别自作多情了,你我之间有什么情分!”
书中温若初可是一门心思地对凌玄澈好,最后换来的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凌玄澈一直以为是温若初发现了他和柔儿的感情,拈酸吃醋气不过才如此,她心里一定还是有他的。
“本王就不明白了,你和柔儿是姐妹,一起嫁入王府有什么不好,你做你的王妃,柔儿又碍不到你什么事……”
“你俩的破事,我不想听。”温若初逼视凌玄澈,“我就不信,你一个靠我才能勉强留在上京苟活的王爷,如何关得住我。”
凌玄澈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捏得骨节直响,他念在十几年的情分上好心帮她,她居然不领情,还暗讽他吃软饭。
温若初你等着,本王就不信你不服软,既然你这么看重沈惊澜,那本王偏要动沈惊澜,刑部大狱可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凌玄澈出了温若初的牢间,向前拐进一处角落递给张万一个眼色,只身进了隔壁房间。
温若初这边一顿晚饭刚放下筷子,对面牢间叮叮当当,狱卒和衙役板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依次摆放,好像要审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没一会儿,两个狱卒押着沈惊澜过来了。
温若初暗道不好,凌玄澈刚在她这吃瘪,回头就把这股气撒在沈惊澜身上,还真是卑鄙他娘给卑鄙开门,卑鄙到家了。
她刚仔细地调养好沈惊澜的身体,过一遍刑具,这人不就又废了。
温若初这下是真着急了,她一脸忧心地看着沈惊澜。
“沈惊澜,”大声朝黑暗处喊,“凌玄澈,凌玄澈,你出来,有本事你冲我来!”
沈惊澜的胳膊被两个狱卒架着,偏头朝温若初笑了笑。
“放心,他们不敢动我。”
沈惊澜身份低微,上京城的狗都可以朝沈惊澜乱吠两声,温若初对沈惊澜这话自然不相信。
张万在几个衙役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温若初急声道:“你想对沈惊澜屈打成招,严刑逼供不成?”
张万拱了拱手,不以为意,“郡主见谅,上京城发生人命案,为维护上京长治久安,还大虞百姓一个公道,本官秉公断案,这些只是流程。”
温若初厉声威胁张万,“沈惊澜是我的人,你若敢碰他,今天这梁子咱俩结下了,王丞相可是你的上司,你仔细掂量掂量。”
“郡主请便,就算是闹到圣人面前,本官也无错处。”
“你……”温若初瞄了一眼沈惊澜,想起书中沈惊澜活埋五千大虞骑兵的事,看着张万,“你就不怕有人挖坑把你活埋了。”
“若是因歹人蓄意报复遭活埋,那本官也算是能青史留名了。”
张万说罢,挥了挥手,示意狱卒把沈惊澜绑到老虎凳上,狱卒手脚麻利,扯下绳子就绑住了沈惊澜的双腿。
沈惊澜像是认命似的,又像是运筹帷幄下的胸有成竹,也不反抗,由着狱卒固定他的双手双脚。
挂在墙上的勾叉刀斧子沾着乌黑血迹,瞧着就瘆人,沈惊澜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张大人,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张万屁股刚挨椅子上,等着“伺候”沈惊澜,抬头注意到沈惊澜腰间挂着一枚紫玉玉璜,上面雕刻鲤鱼纹路,是他家小儿子周岁时他亲自上山求得,是他家小儿子的贴身之物。
下午还没见沈惊澜身上带着这枚玉璜,沈惊澜人又一直关在他的刑部大狱,这枚玉璜是怎么跑到沈惊澜身上的?
沈惊澜这是在告诉他,沈惊澜随时和外面保持着联络,他家小儿子的命捏在沈惊澜手里。
张万面上瞬间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瞪大眼睛,面上难掩恐惧之色,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惊澜。
“你……你……”
张万的神色千变万化,尽收沈惊澜眼底,薄唇轻启,说话依旧淡淡的。
“张大人,可以聊聊吗?”
张万说话都不觉带上几分颤音,“快……快松绑。”
温若初不知道沈惊澜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只看到对面牢间里张万气定神闲地要对沈惊澜上大刑,不过是半晌的功夫,沈惊澜说要找张万聊聊,张万就像换了一个人。
风风火火倒腾过来的刑具,又风风火火地撤走。
温若初一脑袋问号,好奇沈惊澜到底和张万说了什么?
以至于油盐不进明显倒戈凌玄澈的张万,能突然放沈惊澜一马。
莫不是沈惊澜不声不响抓住张万的什么把柄,张万投鼠忌器,不敢动沈惊澜?
温若初正疑惑,牢间门锁链哗啦响起。
狱卒打开牢间门,恭敬道,“郡主,可以出去了,我们大人说他临时有些急事,不能护送郡主回府,还请郡主见谅,我家大人还说改日定登门给郡主赔罪。”
女皇正了正神色,“是那个小庶女痴心妄想,又不关澈儿的事,温承德不是罚了那个小庶女和那个姨娘,你这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能不能改改?”
“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不管有没有结果,都是一件值得回味一辈子的事,你也学着稳重些,到朕这个岁数,你就都懂了。”
温若初一下子就蔫了,乖顺地答应,“臣女知道了。”
方才她和女皇说的时候,话里话外暗示温清柔和凌玄澈有私情。
是哪个耳报神比她还快,把这事传到女皇耳朵里的,听这意思女皇已经知道温清柔自毁清誉揽下和凌玄澈私情的事。
看来这事还得下一剂猛药,将她和凌玄澈彻底断开。
女皇挥了挥袖子,拿起桌案上一本奏折。
“行了,朕还有公务,你们小辈多出去走走,深秋了,正是游湖的好时候,下去吧。”
“外祖姑母保重龙体,小初告退。”
近身伺候女皇的掌事女官仿若送温若初,出正德殿不远,温若初瞧见停在承光门门口凌玄澈的马车,凌玄澈站在马车边,奋力朝她挥了挥手。
温若初翻了一个白眼,阴魂不散,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凌玄澈小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若初,原本是去博阳侯府找你来着,你家下人说你进宫了,本王是特意等你的,本王在南湖准备了游船和水酒,我们已经很久没去游湖了。”
芳若姑姑还跟在她身后,有女皇口谕在,温若初无法,只能上了凌玄澈的马车。
芳若看着马车驶离宫门,回去复命。
女皇高坐龙椅之上,“走了?”
“回圣人,郡主和瑞王殿下同乘一辆马车走的。”芳若迟疑片刻,“若初郡主挨打,圣人心疼坏了,臣这就去接戒尺回来。”
女皇从奏折中抬起眼,“她挨打了还知道找朕,也不算太实心眼,去吧。”
“是。”
芳若应声道,为人臣子,圣人不言语,但她知道圣人的意思,若初郡主脾气倔强,性子耿直,需多加打磨。
几年前圣人把戒尺交到博阳侯手里的时候就等着这天呢,只是若初郡主每次挨打完既不吭声,也不找圣人庇护。
之前还忧心若初郡主因为戒尺怨怼圣人,如今看来是多余了。
最近郡主和权臣家眷走动的都少了,圣人对此甚是满意。
马车宽敞华丽,温若初面前是一方两尺长的矮几,上面摆满了各色点心。
凌玄澈殷勤地把提前准备好的小吃糕点往温若初面前推。
“这些都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还有这个奶酥我是母妃亲手做的,你都尝一尝。”
温若初看着摆在碟子里的奶酥,和圣人桌案上的一模一样。
凌玄澈的母妃是英王遗孀,算是女皇的儿媳妇,不用猜,这嘴快,腿也快的人是英王妃没跑了。
凌玄澈递完点心递干果,一大早的确是母妃进宫向圣人求了情,才得到这个和温若初独处的机会。
母妃嘱咐过他,只要娶到温若初,能得到储君之位的胜算就能达到六成。
只是温若初性子跋扈自私,刁蛮无理,不如柔儿善解人意,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就算是将来他得了天下,温若初那个性子也不配母仪天下,相比较而言,柔儿就适合多了。
马车直奔南湖,南湖两岸人头攒动,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温若初刚走下马车,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初!若初!这呢!”
温若初抬头看去,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男子,微胖的身形挡不住的富态,一脸笑眯眯的,左推右搡怀里抱着一只白兔子朝她过来。
温乐生过来先给凌玄澈行了一个礼,“见过瑞王。”
温乐生是温若初二叔家的儿子,三年前二叔一大家子从老家宥阳过来住进博阳侯府,起初说是暂住一阵子,这一阵子就住了三年,一大家子人没个正经营生,尤其这个温乐生更是赌坊常客。
白姨娘不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能在博阳侯府打了三年的秋风,也算是他们一家人的本事。
温乐生把兔子递给温若初,摊开手掌,嘿嘿一笑,“妹妹送给你的,那个……借我十两银子,晚上还你。”
温若初抱着白兔子,拧了拧眉,“没有!有也不借。”
“嘿,你……”
凌玄澈打圆场,“本王有。”掏出一枚小黄鱼递给温乐生,“够不够?”
温乐生笑眯眯地道谢,“够了够了,多谢瑞王殿下。”
“本王湖上设宴,要不你也一起?”
“不了,不了,你和若初妹妹单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那边还等着我。”
温乐生边说边屁颠屁颠地走朝上京城最大的赌坊走去。
温若初懒得搭理温乐生和凌玄澈,和沈惊澜约好南湖见面的,四下张望不见人身影,对凌玄澈道。
“瑞王殿下,我约了人,咱们改日再聚。”
“约的什么人?本王差人去寻,正好我们一起把酒言欢,反正现在人也没到,不如先去船上等等,本王都已经准备好酒菜了。”
温若初顺着凌玄澈手指方向看去,一艘颇为雅致的游船停在不远处,船上摆着一桌酒席,还准备了舞姬和乐师。
去就去,凌玄澈又不敢对她怎么样,回头吩咐冯文。
“去找沈世子来了没有,瑞王殿下设宴款待,可千万别辜负了。”
笑着问凌玄澈,“殿下不介意吧?你们可是至交好友。”
凌玄澈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不介意。”
沈惊澜依照约定早早等在南湖桥上,一身湖蓝色长衫搭配烟青色流云纹腰封,勾勒出劲瘦腰身,更显身长玉立。
他望着一个方向,手指在粗糙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岸边人挤人,衣着光鲜的世家小姐,隔几步远就能看见一个,足足十几丈远的距离,搭眼便锁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抹俏丽身影。
从凌玄澈的马车上下来,然后和温家二房家的傻子说了两句话,最后跟着凌玄澈上了游船。
追风站在沈惊澜身后,关切道,“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殿下身上的寒毒……”
“我能扛过去。”
沈惊澜目光始终停在那抹鹅黄色娇俏身影上,语气淡淡的。
“属下打探到温若初也在找寻玉骨丹。”
沈惊澜晦暗的眸子闪过一丝松动,没接追风的话,这个消息今早就听说了,或者说更早些时候。
忽然传来两个商贩争吵的声音,“这是我的地方,你凭什么占?”
“什么你的地方?谁先来算谁的。”
沈惊澜不经意朝争吵处瞥了一眼,无意间看到桥头上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素粉长裙,帷帽白纱遮挡,看不清女子面庞,能感觉到女子幽怨地看着湖中心的一艘游船,竟是和他看的同一个方向。
温清柔?
沈惊澜瞅了一眼游船上对酒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粉衣女子。
不知道本该跪在祠堂里的温清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他决定帮帮她,毕竟他这个人一向乐善好施。
围着两个摊贩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眼瞅人挤人,没落脚的地,桥头那边又没有护栏,一个不小心就能被挤到湖里去。
沈惊澜混在看热闹的人里,状似无所事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天色渐晚,温若初是被临时放出来的,侯府并未派人来接。
温若初走出刑部大狱大门,由远及近一骑马男子迎面疾行过来,马上男子身穿赤色官袍,手里拖着明黄色圣旨。
来人正是前不久见过的凌玄礼。
“吁——”
凌玄礼勒紧缰绳,在温若初面前停下,抬头瞅了一眼温若初身后的刑部大狱大门,拧了拧眉,视线回到温若初身上。
“若初郡主,你出来了?谨之呢?”
温若初能察觉到凌玄礼对她的不满,凌玄礼和沈惊澜有私交,估计是听说沈惊澜和她一起进了刑部大狱,瞧她自己出来,以为她做了什么对沈惊澜不利的事。
可关沈惊澜的又不是她,她也是想让沈惊澜出来的啊,再说了,沈惊澜受伤的时候,也没见凌玄礼去看望沈惊澜。
温若初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被张万关着,凌大人这是……”
凌玄礼举了举左手上的圣旨,“我听说谨之惹上了官司,特求圣人允准大理寺参与调查枯井藏尸一案。”
凌玄礼摆明是来救沈惊澜的,方才见到凌玄礼手里圣旨,温若初还以为是那个便宜老爹去求了圣人。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定然是白姨娘又在老爹面前说了什么,她那个老爹耳根子软,就没管她。
罢了,凌玄礼这个人没什么大能耐,但品行端正,甚至有点正得发邪。书中沈惊澜黑化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时候的凌玄礼是真把沈惊澜当朋友的,有凌玄礼在,至少没有人对沈惊澜乱来。
温若初扯了扯嘴角,“那凌大人快去忙吧。”
凌玄礼诧异问道:“博阳侯府没人来接你?”
温若初更尴尬了,“我自己能回去。”说完扭头就要走。
凌玄礼想起上次遇到沈惊澜和温若初同乘一匹马,两人关系既怪异又别扭,谨之那孤僻的性子,能和温若初走到一起去,温若初在谨之心里应该是不一样的。
“等等,”凌玄礼翻身下马,缰绳递给温若初,“你骑马回去吧。”
温若初愣神功夫,缰绳已经到她手里了,眉眼不觉笑了起来,对着凌玄礼背影道谢。
“多谢!”
温若初骑上马背,摸了摸马耳朵,“虽然你不是人,但好歹你是个会喘气的,送我回家就交给你了,走。”
这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躲在房顶上追风的耳朵,差点没被这话逗得笑出来。
阁主进大狱之前,嘱咐暗中护温若初安全,阁主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当时不理解阁主为何大费周章地替温若初坐牢。
如今天机阁初见雏形,下属遍布九州,总部蛰伏上京城内,一来便于暗中观察大虞朝中各方派系势力动向,二来也是为阁主回雍国早日实现宏图大业做准备,贸然行动实为不智之举,一个不留神可能满盘皆输。
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为何阁主对温若初过于上心。
同样骑马回府的还有刑部尚书张万。
张万瞧见沈惊澜腰间玉璜,魂都快吓丢了,哪里还顾得上在另一个房间等着听响的凌玄澈,让狱卒安顿好沈惊澜,骑上一马,快马加鞭回了张府。
张万脚步不停,直奔小儿子院子。
“儿啊,我的儿啊!”
一脚踢开房门,吓得守夜丫头一大跳。
“少爷呢?”
“少爷正睡觉呢。”丫鬟答。
张万撩开床帘,张柏正揉着眼睛,不满地嘟囔。
“干嘛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万仔细打量宝贝儿子张柏,全须全尾的,身上没有伤,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回肚子里,一屁股坐到床上,喘了两口大气。
“我问你,你玉璜呢?”
张闭着眼睛,不耐烦道。“在那放着呢。”
丫鬟过来翻找衣物,不见玉璜,一股后怕的怒意在张万心头升起,声音陡然加大。
“玉璜呢?”
张柏见自己老子发了火,不敢造次,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玉璜是什么时候没的。
张万忧心张柏安危过后,是一阵心惊,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想他两袖清风为官二十几载,这次可能遇到坎了。
他欠下凌玄澈一万两银子,若是虚与委蛇还能周旋一二,可躲在暗处的沈惊澜之辈,让他如何防范?
当晚就让张柏收拾东西,差人送回老家了。
隔天一大早,温若初惦记沈惊澜,为了探听案件进展情况,也是为了还凌玄礼的马,扣响大理寺大门。
正赶上凌玄礼到大理寺上值。
温若初说明来意,打探枯井藏尸案案情,凌玄礼意外地看着她。
“郡主是真的想救谨之?”
温若初无语,“要不然我起这么大早干嘛,若只是为还马,我随便差个人就过来就是了。”
凌玄礼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跟我来吧。”
温若初跟着凌玄礼来到大理寺架阁库,一个类似于存放案卷卷宗的地方。
凌玄礼给了她枯井藏尸案卷宗,温若初一目十行大致扫了一眼。
“死者小翠颈部一刀致命,死亡时间大概一个月前。”
温若初看着卷宗上描述,“不可能是沈惊澜,沈惊澜受伤了,使不出这么快的刀。”
凌玄礼愁眉不展,“可谨之承认人是他杀的。”
温若初视线落在“死亡时间大概一个月前”这句话上。
一个月前,差不多是王丞相家办赏花宴前后,她记得赏花宴前一晚沈惊澜不小心杂碎两个瓦罐,手指被烫伤……
有几处细节很不合理,当时没多想。
温若初一直以为沈惊澜受了重伤,没能力杀人。
眼下来看,这个小翠就算不是沈惊澜所杀,也一定和沈惊澜脱不开干系。
温若初合上脉案,抬眼看向凌玄礼。
“只要证明人不是沈惊澜杀的,你们就能放人,对不对?”
凌玄礼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只要有确切证据,我有把握捞谨之出来。”
温若初思忖半晌,“脉案,沈惊澜受伤期间住在我那,每日府医都会记录病情,脉案可以当作证据。”
凌玄礼眼睛都亮了,“当然能,烦请郡主早些将脉案拿过来。”
“好说,好说。”温若初满口答应,一拍大腿。
“瞧瞧我这记性,一个月前我院子遭贼了,丢了一大盒珍珠,当时以为是丫鬟粗心放错地方没找到,我那小库房还有十几盒也不缺,想着也不打紧,又不愿给大理寺添麻烦,当时便没报案,会不会和小翠的死有关?”
英王妃嗤笑一声,“姨娘可真会说笑,瑞王是先皇皇孙,天潢贵胄,退一万步讲,我们是正经人家,哪有不娶妻先纳妾的道理。”
温清柔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凌玄澈,凌玄澈躲在英王妃身后,不敢抬头看温清柔。
英王妃说完不管白姨娘,转身紧忙跟上芳若。
“芳若姑姑。”
芳若停下脚步,“娘娘。”
英王妃热络地拉起芳若的手,褪下腕上镯子塞进方若手里。
“姑姑您看今天这事闹的,还劳烦姑姑跑一趟,我是认定郡主这个准儿媳了,圣人怎会突然过问郡主婚事?还请姑姑明示。”
芳若把镯子塞回英王妃手心,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娘娘严重了,不过是下官分内之事,圣人宠爱郡主,一大早听说瑞王殿下和温家二小姐……”
说到这里点到为止,芳若看着英王妃。
“娘娘知道圣人的脾气,下官也是爱莫能助。”
芳若走后,英王妃愤愤地起琢磨。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一晚上把这事传得遍地都是,连孩童歌谣都编出来了。
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坏了她儿的婚事,一定撕烂那人的嘴。
原本做了充足准备,因为几句谣传什么都没做成。
气得她肝疼。
凌玄澈低着头,走到英王妃身边,犹豫半天张嘴问道。
“母妃,要不……先把柔儿抬进王府……”
“啪!”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脆生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凌玄澈脸上。
英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凌玄澈。
“儿女情长能当饭吃?你父王在世的时候就和安王不对付,那安王可是圣人剩下的唯一亲儿子,将来若是安王得了天下,你我乃至整个萧家都要遭殃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想着和那个温家二小姐。”
“早就叮嘱过你,让你把温若初拿捏住了,把人娶回来,你偏不听!煮熟的鸭子都被你放飞了。”
“必须把温若初拉回来!”
她曾救过以前在圣人身边伺候的老宫女母亲的命,那老宫女告诉她,温若初身份不一般,不管将来谁得天下,温若初一定是皇后。
凌玄澈捂着脸,“母妃责罚的是,儿子知错了,可……可若初现在不肯嫁,还弄了一个质子养着,故意气我。”
英王妃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不过是一个敌国质子,想让他不好过还不简单,回头让你舅舅准备一万两银子,给刑部尚书张万送去,挑挑沈惊澜的错处,总能找到的。”
“是,儿子知道了。”
凌玄澈走之前恩狠狠瞅了一眼苍兰苑方向,沈惊澜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他争!
有圣人旨意,温若初终于摆脱了凌玄澈,圣人旨意没到之前,还多亏了那个面生的小厮,在这场拉锯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温若初离开前厅便绕去后门,去找那个看起来神志不清,嗓门格外洪亮的小厮。
找了好几圈,又问过附近摆摊商贩,都说没见过那个人。
还真是奇怪了,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明明是从侯府大门被扔出去的,能凭空消失,也是大白天见鬼了。
温若初站在十字路口诧异了好半天,实在找不到人,只能先回去了。
沈惊澜还等着她,答应游湖,昨天就没去成,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放人家鸽子。
带着沈惊澜租了一艘花船,清酒小菜,泛舟湖上,小酌几杯,度过了一个美妙的下午。
又拉着沈惊澜去上京城最好的裁缝铺子,量身定了几件衣裳,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饰品。
沈惊澜就像是独属于她的大号模特,看到什么好看的,都想往他身上捯饬,越装扮越觉得顺眼。
温若初把一块紫玉玉珏往沈惊澜身上比划,“这个做吊坠挂腰扣上合适。”
沈惊澜抱着一堆盒子,“已经选了五个吊坠了。”
“又不用你花银子,收着。”吊坠让掌柜的包好。
聚宝阁里有买首饰的两位夫人,凑在一起聊瑞王和温清柔的爱情故事。
温若初结完账不走,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八卦。
出门的时候,摩挲着下巴问沈惊澜,“你昨日誊抄了几份故事?一晚上的时间,整个上京城都传遍了。”
这也是她的疑虑,要不是古代背景,她都要怀疑沈惊澜花钱买热搜了。
“十六份。”
沈惊澜眸色认真地看着她,随口编了一个真假掺半的故事。
“昨日誊抄的时候遇到一个说书先生,那说书先生瞟了一眼郡主写的故事,觉得甚好,要出十两银子买,我自作主张卖了。”
“我用十两银子雇了十五个脚力,把剩下的故事贴在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晚上就传遍了。”
说书先生是真的,脚力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天机阁成员,伪装成各行各业,混迹市井只为获取情报。
温若初狐疑地盯着沈惊澜,除了十六这个数字有几分可信之外,这个散播消息的方法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先不说那个说书人存不存在,她若是那个脚力,拿了银子就跑,沈惊澜上哪知道去,况且还是大晚上,宵禁了,难不成让小鬼散播消息去。
日影西斜,暖黄色的余晖轻柔地洒落在温若初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
她眉梢轻蹙,眼中满是将信将疑的神色,樱桃小嘴微微嘟起,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苞,懵懂中透着莫名的可爱。
沈惊澜看着温若初,唇边扬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天色不早了,我有点累了,回去吧。”
“哦,行。”
沈惊澜什么事都忍着,很少在她面前示弱,温若初没多想,她也有点累了,回去就回去。
思绪还停留在沈惊澜是如何把小道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上京的,越想越觉得沈惊澜不对劲,总感觉这小子一定瞒了她什么重要的事。
这两日打算去黑市转转。
她坐在马车里,或许是逛了一下午肚子饿了,路边飘来一股香喷喷的烤鸭味,肚子开始叫嚣着闹罢工。
温若初凑在窗口闻着烤鸭味,“你饿不饿?”
“不……饿。”
马车里光线昏暗,瞧不清沈惊澜的脸色,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大病初愈,又是喝酒又是逛街的,大概是真累了。
温若初恋恋不舍地从路边烤鸭移开目光,“那赶紧回府吧。”
夜幕吞噬白昼,一轮满月悄悄升起。
沈惊澜说累了,回府便回自己房间歇着了。
温若初肚子早咕咕叫了,让人准备晚饭,吃了一个大肘子,酒足饭饱躺床上打了两个饱嗝,瞅了一眼挂在窗外满月,对着月亮用手比划了一个圆形。
感叹道:没有污染的月亮又圆又亮,真好看。
秋菊进来铺被褥,她才想起来沈惊澜还没吃饭呢。
那位哥可半点马虎不得。
温若初噌一下起身,赶紧吩咐秋菊准备酒菜,亲自端去沈惊澜房间。
“咚咚咚,咚咚咚,沈惊澜起来吃饭。”
温若初说完拿起盒子里的火灵珠就塞进沈惊澜怀里。
火灵珠贴着沈惊澜皮肤,股股暖钻进胸口,他拿出珠子看了看,鸡蛋黄大小的赤色珠子,握在手里能感觉到珠子隐隐发热。
火灵珠!
这东西可少见,传说大虞开国皇帝墓中随葬一枚,后来有人在黑市上见过,价格高得离谱。
温若初撑着侧脸,醉眼迷离地看着沈惊澜解释。
“它叫火灵珠,能发热,花了我五千两银子呢。”
那日和凌玄礼说完萧石的事情之后,温若初便让冯文拿着银票,去二狗那把火灵珠取了回来,一是没得空送给沈惊澜,二也怕这火灵珠来历不明,若是被芳若发现,沈惊澜又要无故遭殃了。
沈惊澜转动珠子,这阵子芳若严防死守看着温若初,一文钱也不会多花在他身上,联想到温若初突然去赌坊……
原以为她是对付凌玄澈和英王妃,故意找茬砸萧石的场子,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他。
火灵珠散发的热量传到他冰凉指尖,好像得了养分突然疯狂滋长的菟丝子,带着汩汩暖意涌进他的心脏,并在他心里落地,生根,发芽。
沈惊澜抬眼看向温若初。
柔和的烛光摇曳,少女慵懒地撑着侧脸,双眸轻阖,墨长卷翘的睫毛映出一小片阴影,脸上泛起酒醉之后的红晕,娇俏又迷人,一缕发丝垂在鼻尖,随着她的呼吸鼓起又落下。
许是打扰到了少女美梦,温若初皱眉吸了吸鼻子。
沈惊澜抬手把那捋发丝别到温若初耳后。
寒毒发作之时如万锥穿心,不是一枚小小的火灵珠就能解决的。
他轻声道:“谢谢。”
睡梦中的人听不见他的轻语,也不知是做梦梦到了什么美事,又像是配合他似的,温若初双唇微微张开,荡开一抹甜甜的笑意。
或许是只有两个人在的房间太过安静,容易受到旁人影响。
沈惊澜看着温若初,嘴角竟然也跟着弯了弯,甚至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笑声。
默然半晌,沈惊澜起身将人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盖上一层被子,怕烛光影响到温若初,熄灭了蜡烛。
像每次温若初熟睡之后那样,绕到床边,然后躺到床边地板上,听着熟悉的呼吸声。
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他迟迟没有睡意。
温若初睡得迷迷糊糊,一会和项目经理搞定难缠甲方,一会是和同事去人妖国旅游,画面一转又去酒吧里点男模。
刚点了一个帅气男模,还没上手呢,突然想去厕所,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起身,刚抬脚,“哎呦”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
沈惊澜没睡着,听到声音,条件反射般快速伸手把人拽了过来。
温若初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整个人趴在一个温热的东西上,睁开迷离醉眼,借着窗外泄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这张脸比她方才点的帅气多了。
温若初抬手搓了搓面前人的脸,“你是酒吧里的男模?姐姐点你了,先让姐姐亲一口。”
眼瞅温若初撅起嘴,作势就要亲上来,沈惊澜迅速偏过头,温若初的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落下。
沈惊澜眉心蹙起,浑身紧绷,心脏加速跳动,心底深处莫名升起一股酸意。
半晌后,熟悉的呼吸声传来,温热气息喷洒在他脖颈。身上的人没有进一步逾矩动作,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次起身把温若初抱到床上。“耍的哪门子酒疯?”
沈惊澜坐在床边,整个人隐在一大片阴影之下,神情复杂难辨,他看着熟睡的温若初,像是在质问温若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南莫是谁?酒坝又是什么地方?”
她除了凌玄澈,居然还有别人。
那个南莫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让她牵肠挂肚,连做梦都想着他。
隔天温若初起了一个大早去送芳若,让秋菊把提前准备好的礼品放到芳若马车上。
芳若挺不好意思,“郡主,这万万使不得,太客气了。”
“芳若姑姑待我极好的,这些是的心意,姑姑莫要推辞。”
芳若是圣人面前最得脸女官,温若初贵为郡主不假,但不管到哪都要懂人情世故,交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芳若走后,沈惊澜又挪回原来的厢房,连带寄养在冯文屋里的兔子。
温若初蹲在兔笼子前给兔子喂了一会草,忽听沈惊澜问道。
“郡主昨夜睡得可好?”
温若初手里拿着一根草,逗兔子,今天的兔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肯吃草。
回沈惊澜道:“好啊。”
“可有做梦?”
温若初回头看沈惊澜,沈惊澜弯腰整理被褥,好像只是随便攀谈。
她想了想,昨天……
好像是做梦了,梦到点男模,好像还强吻人家了,没给人家钱就醒了。
这等春梦怎么可能和别人说。
温若初迟疑一瞬,“什么都没梦到,你……听见我说梦话了?”
她喂着兔子,余光偷偷打量沈惊澜的神色,假使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被沈惊澜听到可就糗大了。
沈惊澜像是在故意吊着她,不急着回答,整理完床褥才走了过来,和温若初一起并排蹲在兔笼子前。
偏头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极力掩饰下的不安。
有一丝失落快速划过沈惊澜心头,想问的话又咽回肚子。
淡淡开口,“郡主睡得香甜,未说一句梦话。”
温若初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两人研究兔子为何不吃草,秋菊进来,“郡主,二小姐来了。”
温若初拧了拧眉,“她来干什么?昨晚没喝够?”
秋菊站在门口,“二小姐说昨天来咱们苍兰苑帕子不见了,要来找一找。”
一个破帕子丢了也找,转念一想八成是凌玄澈送给温清柔的,不让温清柔找,回去定会找博阳侯哭诉,人家现在等于公开了,又和英王妃缓和了关系,不怕闲话了。
温若初摆摆手,“让她去找。”
秋菊答应一声,转头就走,温若初叫住她。
“你亲自跟着,别让温清柔在咱们院子里放不该放的东西。”
“是,奴婢明白。”
沈惊澜打开笼子,把兔子抱了出来,“它可能病了,我带它去兽医博士那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温若初捋了捋兔子耳朵,“也行,用不用让冯文陪你一起?”
沈惊澜唇角淡淡勾起,“不用。”
沈惊澜走后不久,温若初还是让冯文跟上沈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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